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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陪护人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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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周莲花叫成小叔的墨保,原是墨邦兴的小儿子。墨邦兴的父亲和墨贤的爷爷是亲兄弟,墨保和墨贤就是同一个太公的堂兄弟。

    在墨家村,亲戚的关系都会按族谱分成好几类。有同一个爷爷的至亲,有同一个太公的堂亲,有同一个五代以上祖公的叔伯亲,还有同一座不知道哪代祖坟的族亲。墨保与墨贤就是同一个太公宗系的堂亲弟兄,其实,能与墨贤有堂亲关系的兄弟姐妹并不少,但与之交亲的就只有墨保。

    墨贤待见墨保乳至亲,起因源远流久,说来话长:

    墨保还不到八岁的时候,就被好赌的墨邦兴当赌债抵给了外村的一户没儿子的人家做了上门女婿。成年后,丈母娘家一度败落,生计困难,常以上山抓些野兔挖些野菜充饥度日。墨贤在一次进山采药时意外遇见墨保,两兄弟含泪相认后,墨贤劝墨保带妻儿回墨家村认祖归宗,但墨保说:“哥,我还能回得去吗?连我自己的生身父亲都不要我,墨家村的村民怎么会同意这无端的多出几个人口呢?”

    墨贤问他:“你有几个孩子了?”

    “有一个儿子,第二个还怀肚子里,不知道有没有命活?”墨保指着背篓里的野菜说:“这个冬天,不知道能不能熬过去?”

    “天无绝人之路,一定会熬过去的。”墨贤说这话的时候,他自己都没多少自信。

    这年的冬天似乎比以往任何一年都要寒冷,皑皑白雪,有从山顶朝着山脚全面覆盖的欲望,以这两天的速度,估计三天后就无法进山打柴或采药了。

    对于不愁吃穿住行的人群,这般银装素裹的雪景无疑是壮美的,而在当时还处于饥寒交迫困境的墨保看来,这一切都是老天不让人活了的节奏。他头戴一顶饱受沧桑而缺了一边护耳的雷锋帽,身上穿的同样是套历经岁月洗涤的军用内穿的短棉袄和棉裤,褪色泛白,破损不堪。有几处的棉花内里都从破洞处探头探脑地要往外头露着脸,用几根单支麻绳随便地缝在上面,全身上下都缝满补丁,裤脚边已经磨的差不多没有了。

    这身行头,还是父亲墨邦兴退役后带回家送给墨保的‘出嫁’礼物,如苍蝇套黄豆壳一般套在瘦小的墨保身上,显得宽宽荡荡,毫无保暖效果。墨贤记得自己当时也在‘送亲’队伍中看到过这套当年看上去还是奢侈的半成新的军用品,按部队规格折叠成四角方正的豆腐块,墨保的母亲还在上面慎重地绑了条红布头,端端正正挂到墨保后背上,当做墨保入赘女方后的成年礼。

    墨贤没想到墨保至今都还穿在身上,而且身子骨也没见长多少,不由就一阵心里发酸,与墨保一样,眼眶里全是打转着不敢掉落的眼泪。

    临别时,墨贤把身上仅有的十元钱给了墨保,然后解下包袱,里边有母亲墨氏给他准备的馒头和红糖糕点,他都一并放进墨保的背篓里,说:“保弟,我回去一定说服你父母亲,叫他们接你们回墨家村。如果他们执意不肯,那我们再想办法,等孩子到了上学年纪,先把孩子接去墨家村念书,再等机会,一定要回去,也一顶能回去,你要有信心。”

    就是这样的一次巧遇,把墨贤和墨保的兄弟情重新牵回到堂亲上来。

    墨贤辞别墨保后,兑现了自己的诺言,找堂叔墨邦兴商量此事,墨邦兴说自己在村里还说不上话,墨保回来落户很困难,等等再看。堂婶则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交代墨贤,有机会要把墨保的儿子接回来先。而墨保的亲大哥和亲大嫂则怨怪墨贤多管闲事,至此落下了两家的矛盾,互不搭理了。

    尽管墨保回墨家村落户的事情拖了十几个年头,但墨保的大儿子墨斌和小儿子墨卿,到了上学的年龄后,都是墨贤出面周旋,才得以到墨家村小学念的书。期间还送过不少的大米和小麦,以接济墨保一家四口的口粮。直到墨泰成亲分家,墨贤家的家境开始萧条,墨贤迫于生计搬到了养殖场居住后,才不得不停了对墨保的救助。而这个时候,墨保的亲大哥也因病早逝,墨邦兴才准了墨保回村落户,住进了他大嫂因要改嫁而低价转让给他的房子,与墨贤的兄弟之情也得以升华。

    墨保的两个儿子对墨贤也是敬重有加,跟墨蓉的姐弟关系特别融洽。因为墨蓉念过小学一年级,那时候,不仅保护着年幼的墨善,同时也保护着这两个把姓氏改回姓墨的堂弟弟。

    如今,既是恩人又是亲人的大哥有病进了医院,墨保自然不会不来,他还要守到墨贤出来,醒了之后说句话,才能放心的回家。

    墨保掏出手机看看时间,又是两个小时过去,大家都开始惴惴不安地翘首瞪眼,聚精会神地盯着那个大大的“静”字而成了机器人一样一动不动。到终于有戴口罩的医生探出头来询问‘谁是墨贤家属’时,才发觉各自的眼目都盯得有些酸痛了。

    出来询问的医生手里提着一块血肉模糊的东西,给同时迎上前的墨泰和墨安看,说:“看仔细了,这是从你们父亲身上切下来的肿瘤皮囊。手术很成功,不过病人体质虚弱,麻醉未醒,需要在手术室内静躺,直到他苏醒,才能转病房。”

    “这就是膀胱肿瘤?”墨泰问。

    医生颔首道:“嗯嗯,你们如果没其他疑问,我们就拿去处理了。”

    墨泰和墨安不懂拿去处理是什么个意思,更不懂要拿去哪里处理?这也不能怪他们兄弟没见识,凡是没有从事医生这一职业的病人家属,大多也是不懂这处理是什么意思的。

    那医生只不过把那血块一样的东西在众人眼前晃了一晃,亮个像,证明自己的刀功还算锋利,按医院的规定程序走个过场而已。谁知道是什么意思?谁又能对自己一窍不通的东西提出些许疑问?只要病人能活着离开手术室,医生说手术是成功的,那便是皆大欢喜的成功。别说还要等一个小时,就再等他两个小时,那也是心石着地的等,已经松了口气的等,自然轻松许多。

    墨贤这一觉睡的时间也超长。等他醒来,等得太阳都失去了刺人眼球的兴趣,嚣张的气焰也偃然休憩而去,让本来等得燥热的人们,等到了‘心静自然凉’的意外效果。

    直等到下午五点多钟,墨贤才迷糊糊有了点意识,听到医生在叫着“墨贤”的名字,然后就是被推出了手术室,边上就立即围来好多人。墨贤依稀看到自家儿女墨泰、墨安、墨蓉、墨善,好兄弟墨保、老邻居墨邦友、五舅子周连超、……可医生没给他时间仔细辨认,就“让开让开”的吆喝着,把他推进了电梯。

    那护送的医务人员很是专业地分派了家属的任务:“来两个跟着,其他的人都走楼梯,快到病房去准备好通道,进车抬人。”于是,墨泰和墨安进了电梯,其余人等急忙从楼梯下到病房来做好接手准备。

    等把墨贤放好在了病床上,墨贤还在迷迷糊糊地睡,医生就交代众人说:“这几个小时里,如果他不喊痛,还要睡,你们就要经常叫着他,不要让他睡的太熟。”

    墨保就贴近墨贤耳边叫:“哥,我是保啊,你认得吗?哥,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哥。”墨贤便吃力的抬一下眼皮,虚弱地说:“哦……保啊,我知道……”说着又闭上眼去。墨邦友和周连超也上去叫唤了一阵,墨贤就慢慢清醒过来,开始喊痛。

    等护士把血浆等吊针挂好,主治医生又进来发话了:“你们不要在同一时间围这么多人嘛,病人需要安静,有一到两个人守着输液就行,最好轮流来。因为他晚上、甚至这三天都可能会痛,需要有人在旁边守着,要寸步不离地看着针头,护着刀口,以防他疼痛难过时,会下意识的自己用手来抓来摸。陪护病人比较辛苦,不轮流,一个人是熬不住的,你们要做好持久战的打算,不是一个晚上就能完结的事。陪护人员最好先去走廊宣传栏上了解并熟悉陪护需要的注意事项,以便能更好地来照顾病人。当然,我们住院部的值班室二十四小时都有医生候着,有什么紧急情况或不懂的,可及时来叫我们。”说完,又与护士嘀咕了几句,下班去了。

    众人也知道接下来的这样状况,他们就商量着让谁先来一个晚上。

    “当然是墨泰了,”周连超虽然年纪比墨泰小,但总归是舅舅,有绝对的发言权。他说:“他是老大,当然他先了。”

    墨保也说:“嗯,应该先轮他的。墨安在这里好像有守半个月了。”

    “那半个月都只是来看看吊针,晚上又不挂针,根本不用守的呀,”墨泰极不情愿地说:“我先来都不要紧,我是怕自己照顾不好他,因为我和墨善一样,从没做过这些事。是吧,墨善?”

    “谁天生就做这种侍候病人的事啊,”墨邦友不等墨善回应,就横了一眼墨泰说:“父母从小给你换尿布、洗脸洗脚擦身子的事还做的少吗?不会?就不能学着点吗?你这个时候不来陪他、照顾他,还要等你到什么时候?自己都是做父亲的人了,说话也不过过脑子。”

    边上的墨安听明白了墨泰的意思,很是不快地说:“这半个月虽然晚上可以不守在这里,但白天都是要随叫随到的。化验、拍片、拿药、买饭、看吊针,天天都得跑来一两次,我根本就没时间上班。我倒希望我夜里守在这里,白天就可去上班,不至于连工作都给丢了。你们不信,可以问医生问护士,也可以问老马和老李阿叔,我有哪天是没有来过医院的?”

    众人听了,皆一阵沉默。

    半晌,还是墨蓉打破了这难堪的沉默,她说:“没关系了,晚上我和善在这里守着就是,。反正我也是睡在这里的,你们都回家去吧。明天我就要回去上班的,明晚,就大哥和墨安来守好了。”

    墨泰又问墨善:“那你明天不会走的吧?”

    墨善说:“我那么远赶来,明天肯定不会走的了。墨蓉还没请到长假,就让她先回去上班。你们可就是没办法的事,必须要在。不过……,还是等过了这三天危险期再说吧,你们明天来换我睡一两个小时就行。”

    “后天我若请得到假,就又回来。我两姐妹一班,你两兄弟一班,咱们四人轮流辛苦几天,等爸恢复了,就也不需要这么辛苦了的。你们说,这样安置行不行?”

    于是,众人皆无异议,便都一一散去,留下墨善和墨蓉两姐妹来守这最为艰难的第一夜。

    也许真是年老体弱的缘故,墨贤从不再想睡的时间开始,就一直痛得直叫“娘”,下半夜也是如此,把墨蓉和墨善折腾的一眼都未曾闭过,比上班打连夜还要劳累。

    边上的两个病号可能自己也够疲乏,偶尔安慰一声不知所措的墨善说:“手术后的第一个晚上是这样的。”说完又歪头睡去。倒是墨蓉,因墨婉那次开刀后的第一个晚上,也是她在旁边守了一夜,似乎早有准备,也有所经验,不停地给墨贤揉揉小腿,捏捏脚趾头,说这样会减少疼痛。但墨贤就一直叫着:“娘,你为什么要丢我一个人在这里受这等苦啊,娘,”墨蓉听了就掉眼泪,墨善则觉得父亲也太脆弱了。不仅体虚,心也不够坚强。

    好不容易熬到了天亮。许是一夜叫累着了,墨贤又开始昏昏欲睡,安静了下来。墨善趁机把自己订好的宾馆房卡给了墨蓉,叫她去宾馆好好睡一觉后再回去上班。墨蓉哭丧着脸,红着兔子似得眼睛说:“我哪还有时间睡觉哦。不过,去宾馆冲个凉,好好洗一洗,也可以缓解疲劳的。你要吃什么早餐,待会给你带过来。”

    “随便了,好像也没什么胃口。”墨善想了想,又说:“你晚两分钟再走吧,让我出去抽根烟先。”墨蓉便又坐了下来,换墨善出去吸烟。

    这个时候,墨泰咬着包子走进病房,看父亲睡得安稳的很,就说:“咦,还在睡啊,那晚上还算安稳的了?”

    “哪里哦,他叫唤了一个晚上,刚刚才停歇下来,可能叫累了。”墨蓉说:“你进来没碰上墨善?她也刚才得空出去吸烟去了。”

    “那你们吃了早餐没有?要不要给你们去买来?”

    切,这么好心早就带来了,还用问么?墨蓉不满地放心里嘀咕了一句,然后回道:“不用了,我们牙也没刷,脸也没洗,等会去吃。你来了正好,我得走了,不然,赶不到直达的班车。路上要转车可就太麻烦、太累人了。”

    墨泰说了声好,就让墨蓉先走了。

    墨蓉顺手带上墨善的提包,在楼梯口找到墨善,对她说:“大哥在那里,我们先吃早餐再说。”墨善就跟着墨蓉一道,吃过早餐,回到宾馆,趁着墨蓉洗漱的空档,躺到床上,一闭眼,就睡是死沉死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