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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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清晏可耻的心动了下,但还是立刻拒绝,“不可!”

    甲午急了,不顾上下尊卑,问道:“为何?”

    他是顾家的家生子,自小就跟在主子身边,这么多年,何曾见主子对哪位女子这么上心过?

    若不是屋里那位身份实在太低,他几乎都要把她当成未来女主人看待了。

    顾清晏沉声道:“以长公主和太后的手段,我若把她带到京城,她就是个活靶子,哪怕赐婚一事黄了,她们也绝对不会放过她。”

    甲午不甘心,“可是主子喜欢她,能被主子喜欢带回侯府,是她的无上荣光!”

    “住嘴!”顾清晏沉声怒喝,险些一掌拍向最信任的手下。

    甲午这话的意思是,哪怕胡秀儿因此丧命,能成为他的女人都是她的荣幸。

    顾清晏觉得自己大错特错了,他以为他不顾身份差异,坚持娶胡秀儿为妻,就能护住她,就能让她不被人看轻。

    可实际是,连他的亲信在明知道他对胡秀儿心有所属的情况下,依然如此看轻她。

    身份和地位的差距不是那么轻易改变的,他根本不可能在皇上、长公主和太后三方反对中,护她周全。

    放她离开,是他现在最应该为她做的。

    顾清晏极其严肃的警告甲午:“你给我记清楚,她确实是我的救命恩人,你若再敢对她有半分不敬,休怪我不顾主仆之情!”

    甲午吓坏了,连忙跪下,磕头告罪。

    他跟了主子十几年,从未听主子说过这般狠话。

    看来屋里那位女子在主子心中的地位,远比他以为的高得多。

    屋里,本应该在床上熟睡的胡秀儿,睁着眼睛直愣愣地盯着头顶的床帐。

    她可能是白天睡的太多了,也可能是药劲过去了,反正外面的对话她听了个七七八八,心乱如麻。

    哪怕一早就知道恩人的身份不一般,可她怎么也想不到会这么高高在上。

    啥侯府郡主长公主太后皇上的,她都只在戏文里听说过,她想象不出那是怎么一群人,更想象不到自己会跟这些人产生啥交集。

    听到恩人训斥手下,胡秀儿的心情更加复杂。

    按理说,恩人需要帮助,她跟着去京城给恩人当个挡箭牌,理所应当。

    可是她还没给胡家留后呢,万一被那啥公主太后的给弄死了,她咋去地下见爹娘?

    胡秀儿纠结啊,脑袋里的两个小人比之前打架打的还凶,头疼的她都睡不着了。

    哪知顾清晏压根没给胡秀儿选择的机会,这晚根本没再回屋看她,天刚蒙蒙亮,就让人把她送走。

    甲午特别谨慎,没让他们的人送胡秀儿,而是把胡秀儿放到了路边草沟里。

    亲眼看着她被路过的老农抬上了牛车,送回了东河镇,被张大牛他们接上,这才回去向顾清晏复命。

    顾清晏没说什么,只是微微颔首,表示自己知道了。

    甲午却没和往常一样退下,犹豫了下,低声道:“胡娘子似乎知道属下派人跟着她。”

    顾清晏心下微颤,没忍住,还是问出了口,“她可有交代什么?”

    “并无,她一路上话很少,只同老农说她遇匪了,让他把她送回家,必有重谢。”

    甲午看着顾清晏瞬间黯淡下来的脸,忍不住想抽自己一耳光。

    好端端的嘴贱什么,非要跟主子说这些干嘛?

    可他又期望顾清晏吩咐点什么,这可是他家主子第一次喜欢上一个女子啊,就这么结束了,他都忍不住心疼主子。

    顾清晏却什么也没说,只让甲午退了下去,他想一个人静静待一会儿。

    胡秀儿送走了,他也该回京了。

    不能拿女人阻止皇上赐婚,那就只能拿自己开刀了。

    顾清晏躺在胡秀儿躺过的床上,枕头上似乎还有她留下的余香,昨晚睡觉前,他亲手给她洗的头发。

    女人的头发真长真多,洗起来真费事,他笨手笨脚的,扯的她头皮疼。

    但是洗完擦干晾透后,摸着她顺滑的发丝,闻着她发丝上的淡淡余香,他又觉得格外满足。

    这种满足不同于打胜仗,不同于做成自己想做的事,是一种并不强烈,但是很舒服的愉悦。

    在他并不漫长的二十年人生里,很少有觉得岁月静好的时刻,可跟她在一起,帮她做很琐碎的事时,他感受到了平静时光缓缓流淌的美妙。

    只可惜,他的人生注定要惊涛骇浪荆棘丛生,这仅有的一点美好也要被他深埋在心底了。

    顾清晏坐起身子,运起内力,捏住了自己右腿筋脉,用力一扭。

    剧烈的疼痛从右腿传来,疼的顾清晏整个身体都在颤抖,他死死咬住牙关,一声不发,直到那股疼痛过去。

    起码一两个月,他的右腿都无法受力了,想要彻底恢复,须得用分筋手再扭转一回。

    这套分筋手是他偶然从一个蛮夷巫医那儿偷学来的,蛮夷部落本来是拿这套手法审问奸细,他为了搞到蛮夷的舆图,潜入蛮夷部落被当成奸细抓住了。

    被那巫医用分筋手翻来覆去审问了三天,险些被折磨死,好在他命大,最后不仅搞到了舆图,还学会了分筋手。

    只是没想到现在会用到自己身上,顾清晏抹掉鼻尖上渗出的汗,嘲讽一笑。

    他就不信,长公主能狠下心来把李宝珠嫁给一个瘸子。

    全须全尾的顾清晏,即便犯了天大的错,只要蛮夷不退兵,西北不太平,朝廷就还需要他去镇守西北。

    但是西北军的主帅不可能是一个连战马都骑不了的瘸子,他要是无法再上战场,顾家能被派上战场的就只有刚满十五岁的顾清明。

    一个文弱的,自小体弱多病的顾家儿郎,如何当西北军的主帅?

    但是让一个不姓顾的人去指挥西北军,皇上能放心吗?

    长公主和太后敢同意吗?

    三皇子可是亲自跑到前线监军了,结果呢?

    败的更快,输的更惨!

    被先皇重文轻武折腾了几十年,大夏朝还能打仗守边关的,就只剩一手创建西北军的顾家人了!

    一时间,顾清晏都不知道该感慨先皇的疯癫,还是他们顾家人的可悲。

    自大夏建国就存在的百年世家

    顾氏一族,却只能跟孤狼一样,独自守护着这片天地,直到战死。

    东河镇

    胡秀儿回到家才半天,刘天魁就赶来探望她。

    得知胡秀儿受的都是皮外伤,没有伤到筋骨后,刘天魁大大地松了口气。

    想到这其中的凶险,他又忍不住愧疚。“那晚我若是早些带人来,你也不会受这些苦,说到底,还是怨我太粗心大意,竟没能看出罗相右那狗贼早就跟黑龙寨勾结在了一处。”

    见刘天魁气的直拍大腿,胡秀儿忙安慰道:“刘叔,这怎能怨你呢?坏人能有多坏,哪儿是咱们好人能想的出来的?

    我并无大碍,还得了衙门这么多赏银,发了一笔横财呢。”

    刘天魁哭笑不得,按照衙门之前发的剿匪布告,斩杀一名土匪赏银五两。

    那人让他把那晚在树林里死的土匪都记在了这丫头身上,为她领了足足一百三十两白银。

    确实是一笔横财,只不过— —

    刘天魁压低声音对胡秀儿道:“这些银子你收好,杀土匪的事可别到处声张,黑龙寨的那个二当家还没落网呢,你夜里可得惊醒点!”

    胡秀儿听到这话心里不由一颤,她如今这样,只怕打不过那个络腮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