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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六四章 恶 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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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甄婉怡拉紧了胳膊,唤道:“王爷,我快喘不过气来了,您走慢点。”

    祁荣冷冷哼了一声,虽没说话,可步子到底是放慢了一些,甄婉怡松了一口气,另一只手也搭上祁荣的胳膊,将人拖住,“王爷,你听我解释嘛。”

    祁荣转过身,“你有何话说?”

    甄婉怡看着祁荣冰冷冷的眼神,委屈嘟呶道:“我以为是你让钱妈妈让我这样做的。”

    祁荣皱起眉头,“抬起头来,好好说话。什么让钱妈妈让你这样做。”

    甄婉怡咬了咬唇,又不好意思说自己听钱妈妈说话的时候走神,等明白后又不好意思反悔,还怀疑是祁荣想这样聚会,所以只得堵着气去了赏雪阁。“我也说不清楚,就是不知道为什么钱妈妈突然提起,说什么商量王爷正月去哪里访拜,十五的灯楼摆在哪里,京城里哪里好玩的,然后就说聚会,我一个不小心就点了头,然后就成这样了。”

    祁荣揉了揉眉间,“你是不是怀疑钱妈妈的话是本王的主意?”

    甄婉怡视线微微移了一下,笑道:“哪有,怎么会呢?这,今儿不是腊八嘛,肯定是钱妈妈想着我们一家子在一起过个节,所以才这样安排的,嗯,就是这样。”

    祁荣看着甄婉怡尴尬的笑脸,叹一口气,“婉儿,我和你才是一家子,你、我还有我们以后的孩儿,这才是一家子。没有别人。”

    祁荣一字一字地说得很慢,仿佛敲在甄婉怡的心口上,让甄婉怡心慌意乱,他的意思应该是侧妃是妾室,地位低,没资格跟他做一家人吧?对,是这样的,就是这样的。绝对不是她想的另一个意思,他怎么会对她钟情?怎么可能?

    祁荣看着甄婉怡一副受了惊吓的样子,整个人都呆呆的,心下不忍,叹了一口气,将人搂在怀里,“婉儿,相信本王。”

    甄婉怡定定地让自己僵硬地靠在祁荣怀里,相信?相信什么?这么多年了,前世的记忆都已淡去,连父母的相貌都记不清了,可她还能记住那刻在骨子里的冷清和寂寞,大大的别墅里只有她和保姆,逢年过节只有卡号里的一串数字,父亲的消息她只能从报纸上的花边新闻里得到,母亲留给她的永远是那踩着那十寸高跟鞋摇曳的背影。他们曾经也是山盟海誓彼此倾心的爱人,可不过三五年的时间却成了相看两厌,若无利益牵拌绝不同路同屋的路人。

    这一世她看到的那就更多了,甄二老爷府里娇妻美妾成群,外面还养了个青楼女子,甄大爷做为甄府的长子长孙,前妻去世不过半年新人又迎进门,可怜了那一对小儿女。她能相信什么呢?不,她不想要去相信,她只想安安静静地过自己的日子。他来了她不用欢喜,他走了,她也不用悲伤,不因外物不因外人而牵动自己的情绪,她只想要过这样的日子,不要跟她说相信,不要跟她谈情,她只想要简简单单地过日子。

    祁荣皱着眉头看着浑身散发悲伤愁绪的小人儿,不明白这股悲伤从何而来。难道是因为府里的两个侧妃吗?可他从没踏足过她们的院子,那两人在府里就当是养的着两个亲眷这样也不成吗?

    甄婉怡不知道自己怎么回到锦祥院的,她好像又回到那座孤寂的高楼,只听得见夜风的呼啸,只有那远去的背影,黑暗中永远只有她一个人,从记事起就是她一个人,上学放学,上班下班,周末假期。既然不爱了为什么要生下她?以前能爱什么不能继续爱?为什么?

    “婉儿?”

    “婉儿?”

    “婉儿,你醒醒。”

    “婉儿,你在做梦,快醒来。”

    做梦?可梦里为什么会这样真实呢?真实得好像在她身上发生过一样?发生过,问到这里,甄婉怡怵地打了个颤,终于醒过来了。

    睁大了眼看着,良久,眼前急切的身影才在脑海里形成一张熟悉的脸庞,“王爷。”嗓子意外的沙哑,“我怎么了?”

    祁荣长松一口气,真是吓坏他了,半夜里突然呓语个不停,一开始没在意,抱在怀里拍了拍又睡着了,谁知他刚眯着,身边人儿就突然发抖,一直抖个不停,像是在害怕什么,嘴里也吱唔不清,怎么叫也叫不醒。

    接过樱桃递上来的温毛巾,帮着甄婉怡擦了擦两鬓的汗渍,“你做恶梦了。”

    甄婉怡皱着眉头,“做恶梦了,原来是恶梦呀。”放松身子陷在软软的被窝里,让温暖把她包围。

    祁荣又用温热毛巾帮甄婉怡擦拭脖子和手,换掉汗湿的里衣,才盖好被子跟着进来,长手长脚地把人包住,“婉儿,睡了没有?”刚才帮甄婉怡擦拭的时候她一动不动的,也不知道睡着了没有。

    在祁荣以为甄婉怡睡下了的时候,甄婉怡轻轻地“嗯”了一声。

    “想说说话吗?刚才梦到了什么,吓成这样?怎么叫都叫不醒?”

    甄婉怡闭着眼睛,好久没有想起以前的事了,她都以为她就是甄婉怡,大周朝清河城甄府的九小姐甄婉怡,京城荣王府的荣王妃,前世的事只是一场梦境,却没想到时隔多年,梦镜袭来,影响还是这样大。

    “我梦到我和王爷了,你把我一个人丢在黑漆漆的屋子里,跟别的女人跑了,怎么叫都叫不回来。”

    祁荣抿着嘴想笑,可看着紧闭着眼一脸苍白的人儿,心里又是涨涨地疼,这是什么感觉呢?酸酸涩涩的,心里像是万马在奔腾,又像是火山在低啸,却找不到方向,找不到出口,撞到一起纠成一团,拥堵着。张了张口,又闭上,反复几次,最后只是紧紧地抱着小人儿,薄唇印上光洁的额头,“婉儿,信我。”

    相信本王,其它人任她多么妖艳多姿倾国倾城,本王心里只有那偷溜被抓里忐忑不安的小人儿,只有那素手烹茶的安静身影,只有那女扮男装追问法华山的调皮女孩儿,只有那窗前明媚的笑脸,只有那院子里阳光洒下婷婷玉立的花苞少女,只有那酒楼里虚张声势一心为亲出头的人儿,只有那甄府夜幕里离别的香艳,只有你一直都只有你,以后也只会有你。

    祁荣无声地笑了,原来不知不觉中,他心里满满的都是她,原来他就是那样看着她从小小一点儿到如今这样风华浊世,守着她一点点儿长大,乖巧的,灵俐的,调皮的,慵懒的,想来竟觉得样样都好,个个都美。

    祁荣想不明白,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一个人儿,能让他觉得无时不好,无处不好的呢?凑着淡淡的月色,借着晕黄的落地罩灯,就这样静静地端详着守着,一直到鸡鸣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