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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合欢散发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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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昏暝中豆大焰苗曳曳映面,似破晓时分天边残星,摇摇欲坠。

    月玦轻呼一口气,微弱星火跃动,亮了几分,照的二人脸面若琥珀生光。低垂眼眸凝于那人光滑下颌,避过那双杳若寒星眼眸。尽管此时,他星目中,无雪无风。

    “司马有女名青鸾,飞入萧家,共皇眠。”

    追溯数十载,洛城尚叫临殷,天下亦不姓秦,而是姓萧。两记童谣似散风中,一夜吹满临殷城。上至黄发,下至垂髫,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萧皇萧亭册封丞相之女司马青鸾为后,金砖玉瓦高砌青鸾殿以供其栖。然世人却道萧皇以金屋囚鸾,人前帝后恩爱,实则龙鸾不和。

    只因有传,萧亭乃断袖之君,心心念念,皆是那琴师白鹤。

    青鸾白鹤真相如何,尚无人知晓,两记童谣便共那花月传言,皆随大萧皇朝,碎在秦政铁骑之下,化作尘土。

    独留青鸾皇后,长禁新朝深宫,四十八载,思那亡国之君,朝朝暮暮。

    月玦声色轻缓,却依旧沉重了眼前人心思。字字如刀剖开沉寂已久的心脏,如潮痛感汩汩蔓延全身。痛疼肆虐过后,心头又压万钧巨石,直逼的人喘息不畅。

    好在,他已习惯。

    “你怕此事,牵涉于我?”沉寂良久,司马赋及碾碎心头巨石,语气同样轻缓。

    月玦抬头,又颔首,无声胜有声。

    司马见他此番模样,哧笑出声:“此事尚不牵涉于我。只是你怎先淌入这浑水之中?”

    “寄人篱下,又如何轻易袖手,作壁上观?”

    闻言,司马星目灼灼看向月玦左腕,隐于衣袖中的白纱,晃晃刺眼。此事虽涉青鸾,然却与己无关,可如今当下,他却无端囿于这是非中。

    相对一豆星火,无语无言,只闻二人轻缓喘息。几息之后,司马剑眉微蹙,眼前人喘息之声,怎的愈发急促凌乱?

    月玦怎会察觉不到自己异样,恨无绝竟压不住合欢散的药性,虽他已极力平缓,然依旧觉燥热之火愈燃愈烈。

    “月玦?”

    突闻司马赋及清寒声音,月玦觉如三伏盛夏,一碗清凉梅汤入腹,稍稍驱散心头燥热。然此药刚猛,简短二字,怎消盛夏酷暑。

    司马见他颔首垂眸,面上红晕,似不是火折映照之光。封闭密室之中,纵是发丝落地都清晰可闻,如此繁重呼吸之音声声钻入司马耳中,如闷雷响动。

    好像,还带无限春意。

    “月玦?”

    月玦抬眸看他一眼,复又侧头看向别处,声色故作平缓:“合欢散。”

    三字入耳,司马赋及面上一怔,修长剑眉微微蹙起。纵是他不通医毒药理,也是知晓合欢散乃何物。适才二人尚未掉入密室之时,曾听宋吉说拿错,莫非是那白粉?

    思索之际,月玦将玉骨放入衣袖中,撩了衣摆盘膝坐下。司马蹲身于他身侧,自他手中接过火折,无意间两手相触,只觉月玦已如火炉般热。

    见他阖目蹙眉,额上细汗凝出,似是极力隐耐。司马不忍,轻言一句:“可要帮忙?”

    “无用,此药若用外力驱散,便是适得其反,愈加催动药效…”

    司马垂眸掩去眸中神色,一同坐于他身侧,看着手中跳跃烛火,戏意燃起:“那你…自行解决,可去药力?”

    “荒谬…若是如此有用,还叫得什么合欢散?”

    司马赋及肘撑于膝,掌托下颌,侧目看着眼前人。这般忍耐力,着实令他佩服,语气之中竟还留得一丝清寒在。

    殊不知月玦此番皆是表面作态,如今他仿若置身熊熊烈火之中,欲火灼心,亦灼身。他不欲在人前显露窘状,左掌握拳,指嵌掌心,以十指连心锥心之痛保得一丝思绪清明。

    轻睁双目,映目便是司马赋及一张好整以暇看戏脸面,他莫不是不知合欢散之厉害?

    右掌入怀,自衣衫中取出一段雪白。自那日昭阳殿出来后,他便将银针随身带了,不成想如此快便派上用场。

    “劳烦大将军稍动贵手。”

    听月玦说话语气意味不明,司马赋及面色稍正,见他将一物什递与他,心下会意,抬手接过。将花纹精细雪缎层层展开,数十根长短参差,粗细不一的银针现于眼前,火光下生出闪目光芒。

    “按我所说穴位施针。”

    月玦凝目,左掌指缝间似有流液渗出,但见司马赋及垂眸看着寒光闪闪的银针不为所动,本是不平心头愈添一分焦躁。

    “好生无情,你欲看我血脉爆裂毙命不成?”

    一语醒脑,司马赋及正色:“我不似你精通针灸之术,恐有差错。”

    “无妨,尽管动手便是,若再迟疑,火折燃尽,更是无法。”

    闻言司马亦不再踟蹰,起身坐于月玦身后。借着幽弱火光,按月玦所说穴位,一一将十三根银针隔衣刺入他背部。事罢月玦自行催动内力,将体内残留药力逼出。然内力微动,便觉心胸之间血气翻涌,恨无绝,伺机而动。

    片刻之后,月玦周身白气缭绕,若沸水扬汤,滚滚而蒸。司马赋及知晓月玦此举必是动用内力,心中悬弦绷紧,一触即断。

    若遭恨无绝反噬,便是九死一生。

    “赋及,将银针取出。”

    静寂之中突闻轻缓之声,司马回神,适才几刻功夫,竟觉长如数岁光景。探手将他背上银针翼翼取出,月玦直挺的身子微垮,紧攥骨指舒展,一汪血水似满溢出。

    淡淡血腥之气氤氲入鼻,司马赋及心下一沉,起身转至月玦身前,左膝衣摆处赫朱深深,直刺入心。

    “脑子是这般用的?愚蠢!”

    司马厉声,撩摆扯下一条衣衫,蹲身将手中火折塞入月玦右手。面上盛怒,手中轻缓,心下愧忧。

    月玦轻睁双目,见司马赋及将他左手包扎,眉眼带笑:“若不这般,便要再你面前失态了。”

    “又如何?”司马赋及剑眉不舒,声色犹寒。

    见司马赋及不以为意,月玦轻笑,时隔多年,他莫不是将旧事忘却了?

    “赋及可记,除夕醉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