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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憾事得所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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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玦将手中玉骨扇递与司马赋及身前,后者会意,抬手接过。

    适才他二人借火折之光将密室四壁可见之处尽数查看,却并未如京机厂中暗室一般寻到机关。

    如今唯一生机,便是能于密室顶部找到些许蛛丝马迹。然此处密室大抵一丈有余,火折光辉甚弱不足以照,司马赋及卸甲脱袍,点燃衣物以照明。

    司马垂头看向地上灰烬,昏暗之中如一抹渲不开的浓墨。若是燃了月玦衣物依旧寻不到开口机关,他与他便当真要困死于此了。他死尚不足惜,只是月玦…

    兀然一缕淡淡雪莲之气入鼻,司马赋及回神抬眸,只见月玦已脱了外衫递与他眼前。抬手接过,只觉雪莲的清雅香气更甚,不由轻翕鼻翼,眼中玩味兴起,“真香。”

    两字婉转入耳,月玦剑眉微蹙,见司马赋及眼中玩味儿晕染,一把夺过玉骨,扬声轻叱:“现下又不急于出去了?废话什么?”

    言语间月玦撒扇轻摇,一袭扇风掠过,司马赋及手中火折子扑闪一下,顿时四下里昏昏一暗。月玦见此手腕一僵止住玉骨,二人四目凝于微明一光,猩红火头逐渐缩小,最后奄奄熄去,留一缕青烟于黑暗之中。

    二人相对一时无言,良久,月玦轻语:“怪我。”

    此时二人皆淹没于黑暗中,紧窄密室一下拓为无尽冥冥,如浩浩长夜,无星无月,无际无边。

    月玦垂眸,思绪如蔓扎根心底,四下蜿蜒紧紧束捆心脉。他本就身中恨无绝,纵是不困死于此,也无多少时日。只是司马赋及,当下他正如旭日正升,尚不待光芒万丈辉照山河,便因他殁于此。

    如此亏欠,如何再补?

    兀然觉黑暗之中有人靠近,月玦抬眸,虽不见那人轮廓,耳畔却闻平匀呼吸之声。

    “怪我。”司马将手中衣物递与黑暗中人,待月玦接过,又吐二字:“太贪。”

    那年不辞而别之后,他再未与月玦如此相近,近在咫尺之间。只是如今他与自己皆深陷囹圄,若月玦还在东景不曾来西风,纵是狼环虎伺,以他之能亦可化险为夷。只怪自己太贪,费劲心机将他带入西风,却护他不住。

    戚哀之意自司马赋及身边蔓延,遮掩一贯的清寒肃杀之气。月玦黑暗中轻笑一声:“尚不至绝境,赋及怎的如此哀伤?”

    闻言,司马赋及长出一口气,他知月玦话中之意,若是这密室的主人困他二人有别用,自是不会让他二人困死于此。那时只待有人来打开密室之门,他便可一举擒住那人,带月玦脱身便是易如反掌之事。

    只是如今算下时辰,他二人被困于此已久不见人来,可有生机?

    “一同赴死,亦无憾。”

    见司马赋及默然良久才吐一句,黑暗之中,月玦嘴角强笑止收,“怎的无憾?玦有一件大憾事横亘心头,此事若不了结,便是死也不瞑目。”

    司马赋及剑眉一蹙,在他看来,月玦少有圆满之事,他所说憾事又是哪一桩?纵是说了,如今二人身陷于此,又有何用。

    似是知晓司马赋及心中所想,月玦笑而轻言:“现下你我不见天日,玦自不会想那些天地浩大之事。适才所说憾事,仅需赋及寥寥一语便可了却,你可应我?”

    司马剑眉愈蹙,心下隐隐只觉有诈,然嘴上却不听使唤:“说来。”

    听司马赋及应下,黑暗之中月玦眸光一闪,言语之中笑意更甚:“想你我与谢容乃是同门师兄弟,然你却从未敬称我一句师兄。如今你我前路未知生死未卜,若就此无了,此便是一生之憾,你可愿了我此愿?”

    “……”

    初听月玦前句,司马便察觉他所说必定是此事,静默不语听他说完,果不其然,有诈。

    “怎的?如此小事,大将军都不满足于我?”

    司马循声看去,虽不见那人,他脑中却浮现月玦那张得逞脸面。称他一声师兄倒不是什么大事,只是那两字含在口中,怎么都吐说不出。

    一室死寂,二人无言,司马心中一沉,莫不是他气了?

    心思几经辗转,司马赋及抬头,似是视死如归,自牙缝中挤出二字:“师…兄!”

    司马赋及说完只觉甚是别扭,如说了惊天错话一般。良久只听低低浅笑传至耳畔,他倒笑得畅快。细琢月玦笑中之意,似有经年之愿得偿的满足,亦带三分穷途末路的伤感。

    “则亏。”

    “怎的?”

    “无事。”

    见司马赋及不再言语,月玦嘴角苦笑轻扯,玉骨紧攥于掌,却听轰然一声。

    声音来于密室之顶,司马月玦抬头看去,只见一缕明光如练,打照二人脸上。

    二人敛目而视,明光更甚,似日出云曙,月破黑云。迎光看去,只见本是紧封顶部裂开一道缝,愈裂愈宽。待视线清明些,只见一张青铜獠牙脸面豁然现于眼前。

    “还不出来,你二人要叙旧到何时?”

    来者正是长琴,将密室出口打开后,玄衣一闪,不见身影。月玦定目之际只见一雪白玉佩于那人腰间摇晃,转眼便随那身玄衣不见踪迹。

    是何人相助?

    “先出去。”

    司马赋及沉言一声,带了月玦轻飘跃出密室,回了刚才掉下时所在房间。

    二人打量四周,屋中各式陈设皆未变样,被司马赋及一脚踹破的房门尚破碎于地。看来他二人被困之时,并未有人前来收拾。如今雪衣布庄之内鸦雀无声,司马月玦相视一眼,心下警惕,出了房中。

    自二楼回廊看向一楼,挂于木架之上的各色绫罗绸缎晃晃生光,只是此时庄中却无一人赏购,适才相救之人,亦不见身影。

    长琴出了雪衣布庄之后,轻飘落于庄后巷中,长身阻了一行人,为首者,代朝祁。

    代朝祁见长琴无声无息现身于此,心中一沉,以前只当他是个无用书生,不成想还有这般出神入化的轻功在。见长琴似有阻拦之意,代朝祁抬手示意身后人停下。

    “长琴先生?哼,我父王不是命先生先查看司马赋及与月玦?如今先生怎的在此啊?”

    “既是命长琴来,小王爷又为何来此?此巷中虽无人,然小王爷如此招摇过市,就不怕引人耳目?”

    “父王怕先生一人难以将他二人拿下,所以派我来助先生一臂之力。至于先生所说引人耳目,哼,本小王,哪日不招摇于市,又哪天不引人耳目?”

    代朝祁轻哼一句,招呼身后人继续向雪衣布庄行去。经过长琴之时,却听他轻语一句:“小王爷无需去送命了,他二人已出了密室。”

    “你说什么?”

    代朝祁猛然止步,折回身炯目紧盯那身玄衣,司马赋及与月玦已经出了密室?

    “如若不然,长琴又怎会在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