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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说:鸳鸯油伞(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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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沙县身处山区,四面八方被青山峻岭围拢,弹丸之地不过区区几万人的住家,而大部集中在一个叫瓦寨村的地方。

    由于交通不便,这短短150多公里的路程,也只能借助长途汽车了,从郑峰掌握的资料来看,这里的百姓多属苗疆少数民族,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田园生活延续至今。

    也因为信息闭塞,经济发展极其缓慢,很多年轻的劳动力都去外边务工了,留下的不过是一些老弱妇孺,不过这样也好,岁数大的人,知道的事情也会多,勤打听着点可能会有一些收获吧,郑峰一边想一边向车窗外望去。

    可能是刚才一直在思考,却未及留神,窗外辽阔坦荡的原野河川、挺立葱郁的大树小草,还有,远方若隐若现的绵延青峦,已在视线中一一登场,却又缓缓而去。宛若一帧帧美妙的动画,看似雷同,却处处跳跃着祥和惬意的美,又似一长卷徐徐铺开的水墨山水,总有那么些意外呈入眼帘,加之不断掠过的飞鸟,溪流里畅快嬉戏的鱼虾,让人不由得感到,这是来到了江南水乡么?

    郑峰打开车窗,用力吸了下,沁人心脾的鲜活氧气如久旱逢甘露般滋养了他全身上下每一处细胞,所有的毛孔肆意享受着这份恩惠,来自大自然最真挚的情谊。

    “喂,喂,后排那小伙子!开着空调呢,怎么把车窗打开了,快关上!”一声带着乡音的普通话打破了郑峰的怡然自得。

    他迅速关上了窗子,一脸歉意地望着这个皮肤黝黑的大姐,看这形象应该是土生土长的当地人。

    郑峰瞧了眼手表,离目的地的时间还有差不多半个小时,正好趁这功夫,和那个售票员大姐聊聊,没准会有些惊喜呢!想定后,他慢慢凑到了前排那个女人的旁边,坐下了。

    “大姐,刚才真不好意思啊,有点儿晕车,稍微透透气。”

    “哦,没事儿,这山路颠簸,又是封闭空间,保不齐会有个头晕恶心的状况,给,吃个果儿,解腻润肺,对付晕车可管用了。”大姐说完,从衣服侧兜取出一个塑料袋,里边装满了不知名的青绿色果实。

    “这什么啊?我怎么都没见过。”郑峰一脸狐疑,接过一颗,拿在手里仔细端详,只见这青色椭圆形状的果实,碧绿油亮,顶部还有一截断枝,要不是每个果体上都有一处淡淡的红色印迹,真的会误认为是橄榄。

    再怎么说自己也是名牌大学毕业,阅书无数,尤其喜欢科普,没见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么,这橄榄形状的青色果实真是闻所未闻,但冥冥中好像又在哪里见过,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油然而生。

    “你看上边的红斑像什么?”大姐微笑地说道。

    郑峰将果子拿到眼前,近距离观察,这红色斑点有点儿像一颗桃心啊,颜色不深,但却直入人的心灵,这震撼感甚是奇妙。

    “像是一颗红色桃心,又像一朵花瓣,说不好。”

    “还不错嘛,我问过好些人了,他们都觉得像一颗小星星,你这眼可够尖的!”

    “那这果子叫啥啊?”

    “你先尝尝再说!”大姐一脸期待地望着郑峰,好像是亲手做的美味佳肴,正在等待食客的品尝点评。

    郑峰轻轻咬了一口,果实的汁液就像长了眼睛,直接顺着他的咽喉钻进了自己的五脏庙,燕过留痕,一袭苦涩包络了他的全部味蕾。简直太难吃了,不仅苦涩,还带着一股浅浅的酸味,还好有一些薄荷清凉的味道,要不然真是难以下咽。即使如此,他还是一下子把果肉吐了出来。

    “哈哈哈,怎么样,什么感觉?”大姐笑着问道。

    “又苦又涩,还泛着酸,像是没有熟透,怪不得这么青。”郑峰一边咧着嘴,一边回答。

    “你再尝尝那红斑处的果肉!”

    “不要了吧!我实在受用不了这个果子,您放过我吧!”郑峰求饶般的眼神,楚楚可怜地看着大姐。

    “试试吧,尝完了,我告诉你这个果子的名字。”大姐温柔地说道。

    郑峰没有办法,这好奇心起,就是再难做的事,也要拼一拼,更何况只是吃个果子而已,豁出去了!

    他骤紧眉头,咧着嘴,一口咬下那处红斑,奇怪的事情发生了,刚才还麻涩的口腔,一下子被一股浓甜尽数掩盖,甘甜的果肉,让人不禁联想到瑶池圣境中的仙桃,这甜而不腻的口感,哪里是凡间所有,他闭上眼,尽情享受着这口舌之欲。

    “怎么样,味道不错吧?”大姐的声音,终止了还在意犹未尽的郑峰。

    “真的好好吃,这果子也太奇怪了,怎么除了这处红斑,其它地方却难以下咽,可惜,可惜了!”

    这时,大姐轻轻叹了口气。

    “唉,因为果身上的桃心,再加上一段悠远流长的传说,这个果子就被叫成了情果,长于情树之上,至少我们当地人都这么叫。如果是我们吃的话,会一口完整的吃下去,这样红斑处的甘甜会遮掩其他的地方的苦涩,别有风味呢!”

    “大姐,您说还有段传说?给我讲讲嘛!”郑峰有点撒娇起腻,向大姐身边凑了凑。

    “你还挺有兴趣的嘛,正常旅客说到这,都会问哪里可以买到这果子,你倒好,对这巷间传说却挺在意,奇葩!”

    “情果诚可贵,情树价更高,若有传说在,两者皆可抛。大姐啊,您就快讲吧,我特别好奇!”说着,他开始给大姐捶上了腿。

    “好啦,拧不过你!其实这个故事有很多个版本,毕竟流传久了,并没有实据,再加上每个说的人都会添油加醋一番,现在故事有多少水分我可就不知了。就说下我听到过的一个版本吧。”大姐说完,清了清嗓子,开始了她的故事。

    “在很久很久以前,到底有多久没人知道了,听说在一个村落里住着一户人家,妇人陈氏,生得一副好皮囊,勤俭持家,三从四德。而丈夫郑郎健壮勇敢,谦逊好礼。生活上虽不至于锦衣玉食,但通过他们勤劳的双手,精打细算下,这幸福的小日子过的倒也快活。

    没多久,陈氏就生了一个大胖小子,这可让夫妇二人高兴坏了,于是他们和乡亲邻里奔走相告,喜讯没多大功夫就让这并不大的村子家喻户晓了。”

    大姐说到这,一口吃下了一颗情果,这让在一旁的郑峰羡慕不已,但又不好意思求要,只得抿了抿嘴。

    “于是呢,郑郎杀鱼宰鸡,宴请了全村的乡亲们,并当着所有人的面,送给了自己妻子陈氏一柄鸳鸯花伞,这也难怪,这夫妇俩本是穷苦人家出身,从定亲那刻起,郑郎就没给妻子一件像样的礼物,这么一晃,好多年过去了,还好陈氏并不在意这些,可这一次不同了,两个人的世界,突然又走进来一个小家伙,这第一大功当属妻子,于是他送伞之时,许下终身的诺言:‘以伞盟誓,终身厮守,海枯石烂,永不相负!’唉,可是福不双至,祸不单行。那个年代正是战乱之时,兵役之苦,让百姓苦不堪言。就在庆生宴上,丈夫郑郎,被朝廷的官兵直接绑了,押到了边塞充军卫国。

    这个突然的变故,让本来喜庆的场面,瞬间覆盖上了一层厚厚的冰霜。就这样,陈氏日日哭守,天天在村头外等着丈夫归来,一年的时光转瞬过去了,等到的却是丈夫牺牲的消息。

    这个倔强的女子,真的遵守了与夫定下的山盟海誓,带着孩子跳崖了。后来村民们把她的尸首葬到了村旁的一处树林里,同时把那柄誓言之伞,也一并随陈氏掩埋了。”

    大姐顿了顿,看了眼正在聚精会神倾听着的郑峰,继续讲道:“本以为这段凄美的故事就这样结束了,可没想到,那片埋葬陈氏的小树林,几个月后长出了果实。

    碧绿的果子让村民都很诧异,这树在这村旁也有个几十年了,从来没见其开花结果,看来这必是陈氏的思念之情所致。

    人们尝了一下这个果实,苦涩难咽,就像悲伤的眼泪,所以自此之后,这树就被命名为情树,果实自然也就叫成情果了,他们都说,吃一颗情果,就是品一滴陈氏的眼泪。”

    听到这里,郑峰呆若木鸡,这传说故事不正是自己昨夜所梦么,一丝冷汗沿额头滑落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