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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说:蝶恋(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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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潭碧波,花繁草多。黄土孤坟,泪眼婆娑。

    神老静静矗立在阿牛的坟前,将几株葱绿的龙尾草放在他的墓台上,眼中的老泪从沟壑满布的脸颊上悄然滚落下来。

    其实那孩子本是他一柄捣药用的药杵,长年累月在其身边,熏其灵、陶其性,有了慧根。

    终在一年的盛夏之时,幻化为了人形。据当地村民回忆,那是一年的六月,酷暑难耐,但当孩童破涕落地之时,却下起了鹅毛大雪,这诡异的气象,让所有人都惊诧不已。只有神老,默默不语,不禁轻叹了口气。

    他心理非常清楚,在这世间又要多上一出感天动地的故事了。

    “神老爷爷,求您救救阿牛哥哥吧!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呜呜呜呜......”

    老人耳旁传来了一道童声,稚嫩的嗓音下,尽显懊悔。

    神老缓缓转过头,一只七彩小蝶在自己身旁轻舞飞扬,转了一圈后,悄悄落在了阿牛的墓碑上。

    “小蝶,你的阿牛哥哥已经转世投胎,生老病死本是寻常,你的心意,我相信阿牛自有体会,你就不必再悲伤了。”神老说完,轻摇了下头。

    “不行!不行!阿牛哥哥是为了救我才会遭此横祸!我一定要报答他!您可以告诉我,他投胎到了哪里么?”彩蝶看来有些激动,再次飞了起来,翅膀上洒下莹莹虹粉,就像晶莹剔透的七彩泪珠,瞬间撒满了整个墓冢。

    “虫蚁不过数月生命,你又不得人身,如何报答?”神老掩面,心下甚为感动,这末界之物方懂知恩图报,而世间之男女,明了感恩之理的又有几人!

    “神老爷爷,我虽为虫孽,但您不记得了么?在阿牛哥哥修得人身之前,我就日日在药杵上休憩,听您的讲禅论道,闻药钵内的百草芬芳,也不断感受着阿牛哥哥的温柔善良,所以,我已经脱离一般虫蚁的命理,虽未得修道之法,但我相信自己一定有些许慧根,我要修成人身,不论几世,不论他投胎到哪里,一定要报答他,请爷爷成全!”小蝴蝶铿然有力的肺腑之言,让神老大为惊讶,不住地点头,看来他已经心中有数。

    “小蝶,十世的修行千百余年,可谓苦不堪言。你会经历孤独、彷徨、思念、痛苦,这一切你都有所准备么?”神老望着这只稚气未脱的彩蝶,心中不忍。

    “神老谷底彩蝶飞,未得报恩绝不归。十世修得破茧时,以身相许红烛吹!”小蝶吟完诗后,落到了神老的手背上,柔弱的身肢下,却散发出坚韧无比的决心。

    “傻孩子!既然你已经有此觉悟,那我成全你!”神老说罢,大袖一挥,一颗绽放着柔和光芒的金珠缓缓飞到小蝴蝶的身旁,消失了。

    “爷爷,这是?”小蝴蝶有些诧异!

    “你的妖丹我已经给你注入进体内,也就是说你现在已经不是普通的虫蚁,而是蝶妖了,自此潜心修练,妖丹不灭,你的神魂也不会灭亡。十世后,若你修为人身,定要谨记执念可一时,但绝不可一世,否则害人害己!”神老说完,一阵烟雾,消失的无影无踪。

    山峦间不断回响着那句话:“执念可一时,绝不可一世,否则害人害己,谨记谨记......”

    “阿牛哥哥,等我...”小蝶悄声说完,飞向了深山,长尾滑过了一道七色彩光,伴着几行清莹秀澈的泪滴,洒在了阿牛的墓碑旁。

    第一世...

    夜已深沉,星月无光,一位书生在烛下寒窗苦读,不时摇头晃脑,不时闭目沉思,夜风袭来,书生搓了搓冻红了的双手,拉了拉披在肩头的棉披,不知不觉伏在桌前睡着了。

    一只彩蝶划过烛火,火光熄灭后,它轻落在旁边的竹榻旁,笑盈盈地望着他,七彩薄翅已有些灼痕。

    第二世...

    一位樵夫正在林间砍柴,黝黑的背身早已挥汗如雨,不多时,可能累倦了,轻坐在树墩上,取出干粮清水,大口吃喝起来。

    而在一旁的树枝间,一只七彩蝴蝶默默地注视着他,两眼尽显柔情。

    第三世...

    风雨间的林间小道上,跑过来一个孩童,头上顶着书包遮雨,看来这是学堂下课,正在往家跑。而后边缓缓飞着一只彩蝶,翅膀已近湿透。

    第四世...

    旖旎的红帐,红艳的新房,微微烛焰的闪耀下,一名年轻男子轻轻挽起新娘的盖头,一目定情。铜镜上却落着一只落寞的小蝶,忧伤的双目下,一对新人熄烛就寝。

    第五世...

    垂暮的老人,静静躺在床榻上,干涩的双眼尽显惆怅,这一生的沧海桑田在这一刻像是即将画上句号。他用干枯的双手,撑起自己虚弱的身体,靠在榻枕上,遥望窗外,眼前飞过一只彩蝶,似曾相识。

    第六世...

    病榻前,一名青衫医者正在为一名大腹便便的孕妇悬丝诊脉,额头虽已渗出丝丝汗液,但专注的姿态,自信的神情,让落在一旁药杵上的彩蝶看的如痴如醉。

    第七世...

    黄沙弥漫,疆场驰骋,只见一员猛将脚踩红鬃马,身披穿云甲,手持一杆银枪,面对前方千军万马,棱角分明的脸颊上,一对鹰目傲视群雄,身旁飞舞着一只孤零零的彩蝶,担忧的目光下,那员大将只身冲入敌阵,瞬间消失在漫漫硝烟中。

    第八世...

    伟岸的城楼上,一名帝王指点着万里江山,而旁边的群臣俯首恭敬,这时从后边走来一名穿戴雍容华贵的女子,帝王回眸一笑,女子顿时脸旁泛起一晕红霞。彩蝶飞过,女子要伸手去捉,却被帝王喝止了。

    第九世...

    暮鼓晨钟,檀香环绕的寺院内,一名青年僧人,静坐在一棵菩提树下,正在诵经坐禅。一叶彩蝶,轻轻落在他的肩头,侧首倾听,突然,僧人止语,微微睁开双眼,轻言道:“值得么?”后闭目,继续咏禅。

    ......

    就这样,沧海桑田转瞬逝,时过境迁不留烟。彩蝶一边修炼,一边陪伴着阿牛哥哥每一世的始末,终于到了第十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