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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实现与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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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那爷孙俩走远了,我正打算去问那大男孩时,又有一对情侣进来了。

    “你好,请问需要什么?”我一边笑着招呼到来的客人,一边用眼角的余光看见了那大男孩略显不耐烦的眼神。待那二位点单结束了,我才问向了他:“帅哥,喝点什么?”

    那男孩看着我,又看了一眼自己的脚尖,片刻后说道:“Espresso.”

    他显然是喝不惯Espresso的,我看他喝的时候皱起的眉头就明白了。

    而令我奇怪的是,他喝了一半,就不再喝了,而且也不离开,就是坐着看着手机,也不说话,似乎是在等我打烊。

    好吧,看来是找我有点事,不过又显然不是急事,六点半,我让燕子打扫完卫生就先回家,燕子十分不悦地看了我一眼,仿佛是在指责我对她越来越冷淡了,但我也向她解释了我有事情,又指了指那位大男孩,但燕子显然不吃这套,半带赌气地出去了。

    不过话说回来了,我已经和雀儿在一起了,又为什么要与她保持着暧昧呢?那是渣男才会做的事。

    把门口的牌子换到了打烊,我只留下了一盏橘黄色的灯,打了两杯咖啡,坐到了那男孩的对面。

    “亲爱的,久等了。”

    我并不认识他,这只是作为一种称呼,而这杯咖啡,是请他的。

    “呼——”那大男孩叹了口气,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上方的时间,又把手机在桌上翻了个面,看向了我。

    “语三更先生还真是忙啊。”

    “生活充实的人才算真切地活着,不是么?”我拉开了椅子,与他面对面坐下了。

    “是,是……”他点着头,却又把脸低了低。

    我看着这男孩,仪表堂堂,除了脸上有些许青春痘,五官却是很端正的,眉毛很浓,只是那眼睛并不纯净。

    而他随后说的话,让我发笑。

    2,

    这小伙读我的书,还一直追到了我高中时候的小说,并且还因此励志要写小说,可是写了几万字却几乎没有任何收获,这才来问我的。

    我这里不是要抹黑作家这个职业,毕竟我自己也是,但我真诚地祝福包括他在内的许多读者,不要成为一名作家。

    因为如果你的生活平静无波,安安逸逸,你是写不出深刻的故事的。

    这话不是我说出来的,我没这么高的水平,这句话是近十年前,我的父亲说的,我承认我曾经对这句话嗤之以鼻,但是后来的生活狠狠地给了我一记耳光,让我清楚地认识到了这句话背后残忍的现实。

    作家需要什么,需要文字的积累与运用的功底,需要人生阅历,需要丰富的想象力,需要一颗会被打动的心,拥有其中之一并不难,但要说全部拥有,那还是可遇不可求的。

    这男孩告诉我他的笔名,叫榭铭,我觉得这个笔名不错,我也有些想用,可他又告诉我,他现在每天都翘课写书,希望能比同龄人都更早地出人头地。

    “太可笑了。”我往椅背上一靠,毫不避讳地说道。

    “为什么?语三更先生?你不也是高中就写书的吗?那会儿你也不过十五六岁。”他皱着眉头,不解地问道。

    “对,我确实高中有写书。”我端起了面前的咖啡“可我并不是高中才开始写书的,我人生中的第一本书那是十一岁写的。”

    “这有什么联系吗?”

    “那当然了。”我放下了杯子。“第一,我十一岁写书的初衷仅仅是因为我喜欢文字,那个年纪哪懂什么名利?那是一份热爱,时至今日也是。”

    “嗯……”榭铭点了点头“那第二呢?”

    “第二?那就是我在你这么大的时候,回头看我十一二岁的作品,文不通字不顺,没有一点内涵可言,除了觉得可笑,还是觉得可笑。然后我现在回头看我在你这么大的时候的作品,依然觉得缺乏了太多的内涵。”

    3,

    天下文章一大抄,这种现实在网络文学中更是遍地开花,但是真正好的书,其中的内涵不是复制粘贴就可以的,作品没有内涵,或是说缺乏内涵,那就是三流小说,我也相信再过十年我回头看我现在的作品,也会觉得没有内涵。

    “还有。”我看着他的眼睛说道“你说你高中,又因为写书而翘课,我说句实话,我以前也和你一样,最夸张的时候一个月上一节课,但你知道代价是什么吗?”

    “是什么?”榭铭看着我的眼睛,目光却显得有些颓弱。

    “我十七岁就沾上了烟瘾,不是为了装给别人看觉得潇洒的那种,时至今日,你看我,如果我不说出来,你会觉得我是二十多岁么。”

    榭铭摇了摇头。

    “先生长得挺帅的。”

    孩子,你怎么年纪轻轻就眼神不好?

    我皱着眉,我对自己的长相很不满意,却老有人口是心非地说我长得不错,这种感觉是很不舒服的。

    “配副眼镜吧孩子,还有,能别写就别写书了。”说着,我把面前的咖啡端起来一饮而尽。

    “这是我的梦想!”那榭铭低着头,用低沉的声音咆哮了起来。

    对不起孩子,我尊重你的梦,但你是看了我的书,你这样做只会给自己带来苦厄,不是所有人都能成为韩寒的,如果我为了尊重你的梦想而把你的半生带上不归路,我心中会有愧的。

    其实我有愧,又能怎么样呢?

    那是你的人生啊。

    我大富大贵,或者穷困潦倒,那又怎么样呢?这是我的人生,如果要我把你带上正轨,那我会十分情愿,但你教我让你冒一个如此巨大的风险,对不起,我做不到。

    梦想是要有的,但在实现之前,你要先看看现实。

    而就在这时,我的手机响了,是卫嘉俊

    “等一下,我接个电话。”

    4,

    “喂,嘉俊,怎么了?”我接起了电话,电话那头却传来了卫嘉俊气喘吁吁的声音。

    “银玉哥,在吗?”

    “在,在,出什么事了?你先冷静一下。”我能够感受得到他现在很急,赶忙让他平静一下。“我现在在医院,我妈出事了,现在要做手术,能借我两千块钱吗?拜托了!我一定会还你的!”卫嘉俊喘着粗气,急切地说道。

    “好,我这就转给你,你先别急,会好的。”我一边安慰着他,却没来得及想想我微信里有没有这么多钱。

    “多谢!多谢银玉哥!”

    “好,先挂了啊。”

    说着,我挂断了电话,虽然不知道卫嘉俊为什么会突然像是倾家荡产了一样地找我借钱,但是怎么说我们同学一场,关系也还不错,我打开微信一看,刚好还有两千多点,便立刻转给了他,他几乎是秒点了收款,给我发了一个磕头的表情包就不再吭声了。

    “阿,我们刚才聊到哪儿了?”我抬起头,看向了榭铭。

    “不了,多谢语三更先生。”说着,他排开九枚硬币,站起了身。

    学孔乙己吗?

    “多了,太多了。”说着,我只收起了三枚硬币,他却只是鄙夷地看了我一眼,也不收起硬币,甩着袖子走了。

    5,

    人生中有无数个局,饭局,情局,业局,格局,最大的一个是命局,所谓命局的成败,看似不运自成,实则不过是所有的局环环相扣的结果罢了,怎么样运一个局,怎么样判断一个局是否无足轻重,怎么取舍一局,这都是个人的修为。

    我不是才子,不是圣贤,不能帮任何一个人运任何一局,只是我曾运过这一局,就能劝诫他,三思而后行,能不行,便不行。

    谁能说我做得对呢?但是话说回来了,我做的又一定错了吗?

    这一局,怎么破,不需要我来解答,救他还是害他,全在他自己一人罢了。

    我还是写我的书,开我的店,爱一个人,仅此而已。

    回到家躺在床上的我,看着雀儿一下午发来的大段消息,关于她一下午游乐的风景,还有她倦了回家的消息,心中默念着什么,关于一个不值钱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