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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寂寞,可以不是一个人(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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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月27日,天气晴朗,深圳的春天很短暂,却气候宜人,不过天气不是每每都与心情正相关。宝宝已经满月了,余音也刚刚出了月子。月子期间,妈妈和婆婆都在家里,宝宝大部分的时间都在睡觉,特别是出院后的10天内,两个人都感觉没什么事情做,小家伙一天要睡17-18个小时,醒了就喂母乳,然后经常是喝完了继续睡。

    楚霖爸爸在出院几天后就回老家上班了,后来打回来过一次电话,是因为给宝宝取名字的事。起初是因为在医院的时候需要提交孩子的姓名,这样在医院就可以直接办理出生证明,如果还没有起好名字出院以后就不能直接办了,流程会比较复杂。

    头一天晚上大家在商量名字的时候,爷爷也比较积极,不过他之前想的都是男孩子的名字,不适合女孩子,最后也没确定一个合适的,晚上余音和楚霖各种翻字典想寓意,加上宝宝出生之前就有想过几个比较中意的字,确定好了告诉家里人就提交上去,也没有再等。

    楚霖爸爸电话来就是因为回去以后还是希望自己给孩子起名,就想了几个。

    “这名字都起好了,出生证明都出来了,就这样吧?”楚霖电话里说。

    “去改一个有什么关系,最多就是跑几趟派出所,你们起的这名字不行,你看我起得多好!”

    可能是因为也有些先入为主吧,这新起的几个名字好像余音和楚霖都没有特别满意,甚至有的有谐音,怕是以后孩子上学还会被同学们开玩笑。

    “这个听起来是有点谐音,那还有两个可以的啊。”

    最后几番周折,加上婆婆也帮忙说了两句,最终楚霖爸才被迫偃旗息鼓。不过为了缓和爸爸的不悦,楚霖让他给起个小名。

    “起小名有什么意思,这点事儿也办不成。”不过最后爷爷还是给宝宝起了一个小名,叫“乐乐”。因为小区的名字里面有一个“乐”字。

    改名事件在打过两次电话无果后,算是翻片儿了。不过因为生孩子没有在老家生,起名字也没有按照自己的意愿起上,楚霖爸多少把这份不顺心转嫁到了儿媳妇身上,余音也有一次无意中听到楚霖爸爸在电话那头说,“霖仔啊,你这样也不行啊,一家之主,就是有一说一,哪有事事做不得主的?。”

    “那生孩子,肚子在她身上,我怎么做主啊?起名字这事儿,你那名字起得,真是我都看不下去。”楚霖故作玩笑地说。虽然是走开压低了音量,但是余音还是并不用侧耳便能听到。余音有时候也会觉得,老公也不容易,在她这里说可以搞定他爸妈,在他爸妈那里说可以说服自己,结果最后来回拉锯,两边不讨好。不过余音隐隐觉得,公婆目前的态度对自己夫妻感情已经是开始有一些负面的影响。

    余音一个月不能出门,哪儿也去不了,楚霖在家下了《越狱》的电视剧,之前追过两季,第三季去年底就首播了但是也没有时间看。乐乐也很配合,这时候她的听力可能没有特别健全或者是睡觉特别沉,总之一边哺乳一边抱在手上,只要她睡着了,声音开再大她都听不到。婆婆有时候会说,别老是看电脑,坐月子的时间还是要多躺一躺。余音老躺着觉得太无聊,楚霖也想着应该也没什么问题。

    “这外国人还不做月子呢,应该也没什么问题,稍微注意一下就好了。”楚霖跟妈妈说。

    “中国人能跟外国人一样吗,水土都不一样,这一代一代传下来的东西,总是有它的道理。”婆婆说。

    大概20多天之后,孩子开始慢慢需要经常换尿片,慢慢地和大家之间的互动开始多了起来。婆婆说话有些不修边幅,虽然这本来就是她的说话习惯,但是有时候表达方式余音还是挺难接受。房间比较小,想要听不见也是比较难的。

    前几天,婆婆一直对着宝宝称呼余音都是叫“奶妈”,“乐乐饿了是吧,带你去奶妈那儿吃饭去了。”刚开始的时候,余音还只是笑着说,“难道她另外还有一个亲妈啊?”都后来,实在是觉得听着刺耳,终于有一次爆发了。

    那天,奶奶和外婆给小家伙洗完澡,奶奶喊余音帮乐乐拿一套衣服过来。余音拿过来以后,衣服小了,奶奶就说,“说你是奶妈你还不高兴,我们乐乐的衣服都拿小了。”虽然看起来是半开玩笑的样子,可是余音听起来就觉得异常刺耳。

    余音也是很委屈,自己月子还没有出,这段时间都是她们给小家伙洗澡拿衣服,新生儿一个月个子长得很快,几天过去之前的衣服可能就穿不下了,这会儿冷不丁让她拿,她就在这几天换下来的衣服里面拿了一套,就穿不下了。可是这样一直喊“奶妈奶妈”,而且之前也迂回表示过自己对这个称呼的不自在,可是婆婆就是不管你喜不喜欢,自己舒服就好。

    于是一手拿回不合适的衣服,回了一嘴,“以后洗完了澡我来换衣服吧,你也别总是奶妈奶妈地叫了。”

    被这么顶了一句,婆婆感觉很不痛快。余音妈妈看在眼里,知道婆媳关系是很微妙的,所以就出来打圆场,“她现在不是在做月子吗,等出了月子肯定也会帮忙带,现在晚上不也是她在照看孩子是吧,你总是奶妈奶妈地说,我这当妈的心里也有点不舒服。她语气不太好,你也别往心里去。”

    婆婆可能也觉得有点不合适,就也说,“我就是随口这么一说,在家里说话也不会那么小心翼翼的。”

    楚霖吃完了晚饭例行陪他妈妈下去散步,晚上睡觉的时候,就跟余音说,“有时候妈妈说话习惯了,你就当没听到就好了,别去接她的嘴,她就这样,这么大了也改不了了。”

    “可是屋子就这么大,我怎么装听不到啊。她随口那么一说就行,我随口一回就不行了。她跟你说了下午的事情对吧,可是你说,每天叫我奶妈,我能开心吗?何况我妈妈还在,你让她怎么想。我之前也尽量好好地跟她表达过我的意见,可是一直喊一直喊,我也不开心啊。”

    “她也是过来帮忙的,你就体谅一下。”

    “我妈妈也是过来帮忙的,她也没有对你说一些让你不舒服的话对吧,反而跟你说话还会特别注意。咱们也不能两套标准,我真的觉得听得不舒服。我尽量吧,但是有时候我也克制不了。你也跟你妈妈沟通一下,大家都注意一下说话的方式可以吗?”

    “什么你妈妈我妈妈,她不是你妈吗?我也会跟她说的,不过老人家,要改没那么容易的。”

    “我妈也在家,你妈妈也在家,那你让我怎么称呼啊?”

    “你难道不能把她当成你自己的妈妈一样对待吗?你心里就没有把她当成你亲妈一样对待。”

    余音觉得不知道怎么说了,如果丈夫居然期待自己把婆婆当成自己的亲妈一样对待,她觉得有点不能理解,不知道这是单纯还是幼稚了。

    “如果真的是当成亲妈,她第一次喊我奶妈的时候,我就已经顶过去了。楚霖,你自己能够把我的妈妈当成和你的妈妈一样对待吗?”

    “我可以啊!我本来就是这么想的啊。”

    好吧,余音没有再接话,他认为的可以,余音妈妈可没有这么认为,只是余音不会把她妈妈的抱怨转发给楚霖罢了。

    没过两天,类似的情况继续上演。余音在房间,婆婆在客厅跟楚霖说,“口水巾到哪里去了?你老婆喂了奶,口水巾又不知道放到哪里去了。”

    这房间太小了,婆婆中气足声音洪亮,想不听到都难。余音看着自己喂完奶就放在身边床头柜上的口水巾。看到楚霖从客厅走进来,就说,“你找口水巾是吧,在我这里,你要找什么就问我好了。”声音比较大,虽然没有想要吵架的意思,但是还是听出来有顶撞的感觉。只是,婆婆总是这样说话夹枪带棒,实在让人不太舒服。比如:“消毒了奶瓶,盖子就不知道放到哪里去了。”诸如此类。

    晚上楚霖又过来找余音说这件事情。“你说话能不能不那样啊?”

    余音先是一愣,没立刻反应过来。楚霖继续说:“你不是答应我装憨吗?”

    余音心里觉得很委屈,她是想尽量采取装憨的策略,但也没有许诺以后什么事情都会装憨当没听到,有的话婆婆就是说给自己听的。楚霖一直说,婆婆习惯了这样,可是如果周围的人接受不了这种影响到别人的习惯,是她的问题还是别人的问题呢?楚霖和妈妈在一起差不多三十年,自然这种风格已然适应,可是让余音一时半会儿说习惯就习惯似乎也有些难为。

    婆婆就可以无所顾忌地说她,她不能反驳也不能要求对方改变,如果也回嘴就是天理难容。可是,自己从来就不是挑事儿的那个。婆婆自己可以刻薄地对别人说话,却无法容忍对方的辩驳,这又是什么道理。结了婚,生了孩子,感觉忽然自己甚至连表达自己的不悦都成了原罪。

    晚上,余音又哭了,换了之前,如果自己难过,一定会当天晚上把这件事情谈清楚,哪怕最后大家可能一样不欢而散,但是她也不会过于压抑自己。不过这次,她不想说了。她告诉自己,不管多难受都等到第二天再谈,不然两个人都在气头上一定是吵架收场。这次,她终于忍住了,没有继续跟楚霖争执,背过身去让眼泪自己流,她做到了。很多事情都是这样,第一次很难,后来就越来越容易了,只是这样的越来越容易,听起来不免有些让人感伤。

    第二天楚霖出差了,下午打个电话来说晚上约了林昊吃饭,最近基本上每次他单独出去或者有机会都会约林昊吃饭。余音看着墙上的挂钟,滴答滴答地走着。在结婚之前,自己一直恪守平等的原则,不论是买房还是结婚婚礼都尽量承担平等的义务,企望夫妻双方在婚姻关系中也是享有相对平等的权利并承担相对平等的义务,而事实上,这可能不过是虚妄罢了。

    丈夫对自己感受的无法理解,是与个性、家庭、成长背景有关,还是,与有多少爱,有没有爱有关?余音不愿意再继续想下去。今天抱了宝宝好久,晚上8点已经觉得好累,胳膊感觉很酸。

    余音妈妈做完月子之后就回去了。余音妈妈年纪比楚霖妈妈大7-8岁,之前也说过没办法长时间带孩子,如果需要短时间帮忙可以随时过来。虽然余音口头上从来没有说什么,毕竟说起来妈妈也并没有这个义务,不过有时候心里也会有一些怨怼,可能也正是因为这样,楚霖家里人都觉得非他妈妈不可,所以才这么无所忌讳对待她,因为她并没有退路。不过,毕竟,楚霖妈妈也是在帮助他们。不过现在看起来,她不过是“代替”楚霖来照顾孩子罢了。

    余音每天都和婆婆、乐乐在家,也不需要想工作,没有任何社交也不能出门,即便现在出了月子,也需要每天哺乳,没办法离开家超过3个小时,行动被限制了,思想却没办法限制,每天脑子里飘过的都是负面情绪,不知道这是怎么了,就好像是开心不起来——

    “他现在可能在某一个饭店里和林昊一起抽烟喝酒发牢骚吧。自己好像跟这个社会脱节了。“

    ”他已经30了,自己也30了。那些曾经的损友像老杨、蟹蟹、子忻也都是快30了。可是在玩笑中,自己已经被称为了“老妇女”,虽然是玩笑,可是也是很不爽,如果完全自己不觉得是这样,恐怕会不以为然,甚至把这个玩笑开回去,可是的确有点介意,也许自己心里多少也觉得自己有点老了吧。”

    “今天是3月28日,星期五,总觉得好像是星期四似的,在家里呆久了连日子都忘记。能够知道今天的日子要感谢今天五粮液停牌。早上去网上查了公告,原来3月28日五粮液停牌,在QQ上问子忻是27号还是28号,回答是28号,大写的“寒”。”

    余音偶尔会写下一些随笔,为自己这样虚度光阴感到羞愧,感觉这样的自己就是名副其实的在家呆着虚度光阴的老姑婆。

    下午余音姐姐打电话过来,大概是妈妈跟她说了些余音婆媳之间的事情,毕竟前一天余音也跟妈妈发了一通的牢骚。今天又继续发泄着,向姐姐重复了一次不满,还是那么义愤填膺,还是那么满腹委屈,就好像是祥林嫂一般。例子又重复了一遍,又让自己加深了一次印象,很觉得生活对自己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好。

    余音想起自己早上帮宝宝肚脐上药的时候,因为没有胶布,所以用纱布把宝宝的肚脐围了一圈,可能是绑紧了点,婆婆于是对着宝宝说:“妈妈把宝宝绑得这么紧啊,这跟养畜生样的。”当时她就受不了,婆婆大概也知道这么说自己会不开心,可是她却总是有办法让自己难受,这一次,余音没有说什么,只是默默地走开了。因为说了也没有用。

    慢慢地,余音非常不想说话,好像没有什么话好说的,跟婆婆吃饭的时候也是没有什么话,除非是她问什么非要回答的问题。有时候,说了也无非是招来一句话顶回来,少说少错,不说不错。听到一些让自己不开心的话要忍着,自己也说不出什么难听的话,不开心只能放在心里,但是也装不出一副没有放在心里的样子来。有时候,一句话憋在了心里,第二句要忍住也就更容易了些。

    余音看着镜子中的自己,一直以来虽然内心深处相比同龄人可能更为深沉一些,但是仍然是一个有勇气、敢爱敢恨、敢说敢做,在同性和异性朋友里人缘和好感度都不错的人;现在镜子里面,是一个没有自信,没有勇气,有些臃肿,内心纠结焦虑的“妇女”。只是两年而已,生活这把杀猪刀对自己下手似乎忒狠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