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0. 从未谋面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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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褚一宁站在洗手台前，望着镜子里自己厚重得快掉到地上的黑眼圈，无语地哀叹了一声。
“我什么时候能改掉这个爱做噩梦的毛病...”
陈漫知不解地问：“你又做什么噩梦了？”
“一些小时候的事，自从出国后老是梦到。”
陈漫知联想到之前自己学习压力大的时候，也老做噩梦，那时去看医生，医生还给她开了些药。想着想着她就从自己的抽屉里掏出一包维生素B1，递到褚一宁跟前：“吃几粒吧，之前我压力大的时候，医生就开给我治疗用的。”
褚一宁接了杯水就立马吞了好几粒下去，心道希望有点效果，要不然每日都这样做噩梦，等到开学的时候，怕是会影响正常生活。
梳洗完毕后，褚一宁便带着陈漫知一起打了辆出租车，穿过圣大的校园，到达了圣佩德罗的华人区。
圣佩德罗的华人区建筑比褚一宁她们想象得还要破旧，路边的垃圾桶因为天气的炎热散发出一股浓烈的恶臭味。
陈漫知蹑手蹑脚地从路边的垃圾堆旁穿过，在前面带路的褚一宁的表情也好不到哪去。
“我怎么觉得华人街跟我想象得不一样啊……”陈漫知一脸的失望，她还以为米国的华人区就跟电影里那样美好，但没想到现实里一看就连天朝的三线小城市都不如。
陈漫知边抱怨边小心翼翼地往前试探着迈开步子，一不小心就磕上前面那人纤细的后背。
“啊！怎么不走了？”
褚一宁停在了一栋楼房前，那不是栋公寓，也不是米国传统的带着花园的别墅，而是一栋从外表上就可以推断出它年龄的老旧楼房。
两人的脸色皆有点错愕，这房子同昨天出手阔绰的褚龙的形象好像并不搭配。褚一宁再次仔细地核对了一次地址，发现并无出入。
“应该就是这了。”褚一宁的手此时微微有些颤抖，她轻轻地按了按二楼的门铃，对面很快就传来了那个熟悉的中年男声。
“找谁？”
“是我，一宁。”
厚重的铁门被缓缓推开了，门后站着的是一位体型臃肿的中年男人，他的头发被剃成平坦亮滑的光头，眼神不笑的时候甚至有些凶猛。此时他正一脸笑盈盈地望着褚一宁等人。
“宁宁，快跟你的朋友一起进来坐吧。”褚龙的态度很是热情，让从没体会过家人关怀的褚一宁很是不习惯。
屋内比楼房外看起来更体面一点，家具都被收拾得非常整齐，屋子总面积虽然不大，但看起来却异常宽敞。
褚一宁拉着陈漫知紧紧地挨着沙发坐下，但紧张得一句话都不敢说出口。最后还是陈漫知先开口向褚龙问好道：
“叔叔好！”
“你好你好，我昨天见过你，小陈对吧？”
“是的，叔叔，你记性真好。”
褚龙同陈漫知聊天时，也不忘细细打量着一旁的褚一宁。褚一宁对这种火辣辣的注目礼很不习惯，她不安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一向敏感的陈漫知感受到了褚龙的视线，于是悄悄地用胳膊肘戳了戳一旁的褚一宁，示意她主动开口说话。
“你...一个人住啊？”褚一宁好不容易才想出一个话题，她渴望了解这个父亲，但却找不到合适的方式。
“嗯，是啊。住在这里好几年了。”褚龙说话时仍然是笑脸盈盈的，但眼神里却多了点复杂的意味，他看出来褚一宁的拘谨和对他心里的抵触，但他没有点破。
“怎么样，学校的一切还习惯吗？”
“嗯……还行吧，过几天也就开学了。”
父女俩常规的对话，却是时隔了将近二十年才实现。看起来平静的对话，实则两人内心皆暗潮汹涌。褚一宁是不习惯这位父亲的突然出现和存在，而褚龙的心绪就不得而知了。
只见他轻轻地将手中紧攥的茶杯稳稳地搁在与褚一宁中间相隔的茶几上，缓缓地透露出他的目的：“专业的事，考虑的怎么样了？”
褚一宁轻轻地摇了摇头答道：“还没决定。”
“其实金融也不错。我就是学金融的，你也知道，我目前在米国银行上班，你没事的话，可以去我公司学习学习。”
褚龙这句话很明显地表达了他“子承父业”的期望，他想褚一宁将来也能跟他一样，在银行里工作。
褚一宁对从事银行业并不排斥，只是，她尚且对这个专业也不了解，也不想去谈太过遥远的事。毕竟，褚一宁还没有那个信心能在大一下半年被商院录取。
但她也不想当场拂了褚龙的面子，于是假装乖巧地迎合道：“嗯，我会好好考虑的。”
见褚一宁的兴致不高，褚龙也知趣得没有再在这个话题继续纠缠下去。反而转移问道：“你们有没有交到什么好朋友？圣大的校友网是米国最广阔的，你们可要好好利用这种好资源。”
褚一宁此时突然想到昨晚遇到的那个醉汉，皱着眉开口回道：“圣大也有些不太好的人。昨天我回宿舍时，就被一个醉汉拦下，应该还是住在我们宿舍楼的。”
褚一宁原以为褚龙听到她的经历后，会好言安慰或者给她出主意处理，但没想到褚龙却露出了从容的笑容：“哈哈哈哈哈，米国人就这样，他们只不过是太热情了而已，你还没习惯。”
“啊？但昨天那个男生真的很吓人，如果不是我及时...”褚一宁及时打断了试图帮她解释的陈漫知：“嗯，可能是我还不太习惯米国人的热情吧。”
褚一宁不想过多的解释，她不想褚龙觉得她连这点小事都处理不好。
闲聊了一阵后，褚龙准备亲手给两个女孩子做顿家常便饭。
“你们来了米国也有段时间了，好久不吃天朝的菜了吧？这次想吃什么，我都做给你们尝尝。”
“哇，叔叔你还会做饭呀？”陈漫知觉得现在会下厨的男生太少了，所以见到要亲自为她们下厨的褚龙感到十分惊讶。
“是啊，我一个人在外面生活惯了。在米国，想吃正宗的天朝菜不容易，只能自己学着多做点了。”褚龙熟练地将虾剥皮去线，刀工可比褚一宁快多了。
不一会儿，整桌丰富的佳肴就上齐了。先做好凉掉的菜也被褚龙细心地重新加热了一遍。褚一宁看着桌面上热气腾腾的菜，心里有股暖流悄悄划过。
这就是家的味道吗？
原来我爸还会做菜...
甚至做得比我还好...
想着想着，一抹满足的笑容浮现在褚一宁清秀的面容上，她觉得这趟米国，来得很值，至少她终于见到那位父亲了，还吃到他亲手做的菜。
褚龙的厨艺很高超，比外面馆子里的大厨做的菜还要下饭，几个人在不知不觉中，便把菜盘子里的食物一扫而光。连一向挑剔的陈漫知都忍不住得打了个饱嗝。
夜深的时候，褚龙担心两个女孩子不安全，便亲自帮褚一宁她们叫了辆车送回宿舍。临走出门时，褚龙悄悄地塞了一张银行卡到褚一宁的手中：“拿好，钱不够了给我打电话。”
褚一宁没有立马接住那张银行卡，她有点抗拒褚龙给的恩惠。见到褚一宁犹疑的神情，褚龙提醒道“你现在可别指望你妈提供你的生活开销，她现在自己都自顾不暇。”
正如褚龙所说，母亲没有稳定的工作，没有能力帮忙分担。而如果没有生活费的话，褚一宁很可能没有办法在挥金如土的圣佩德罗生存下去。
深知这一点的褚一宁乖巧地点了点头，笑容中还是带了份疏离：“谢谢。”
一天从始至终，褚一宁都没喊过褚龙一句“爸爸”。褚一宁喊不出，褚龙也不恼，他相信过了段时间，褚一宁便会慢慢适应这里的一切。
褚一宁攥着手里的那张银行卡，心里开始对未来的生活充满着期待。之前因为知道母亲承担不起高额汇率的学费和日常支出，所以她不敢在花钱上面有任何期盼。
但眼前褚龙给的这张卡便解决了褚一宁先前的不安。
但此时天真的褚一宁还被蒙蔽在虚幻现实美好的假象中，她殊不知一切都将在一夜之间瞬间崩塌。
次日，褚一宁站在洗手台前，望着镜子里自己厚重得快掉到地上的黑眼圈，无语地哀叹了一声。
“我什么时候能改掉这个爱做噩梦的毛病...”
陈漫知不解地问：“你又做什么噩梦了？”
“一些小时候的事，自从出国后老是梦到。”
陈漫知联想到之前自己学习压力大的时候，也老做噩梦，那时去看医生，医生还给她开了些药。想着想着她就从自己的抽屉里掏出一包维生素B1，递到褚一宁跟前：“吃几粒吧，之前我压力大的时候，医生就开给我治疗用的。”
褚一宁接了杯水就立马吞了好几粒下去，心道希望有点效果，要不然每日都这样做噩梦，等到开学的时候，怕是会影响正常生活。
梳洗完毕后，褚一宁便带着陈漫知一起打了辆出租车，穿过圣大的校园，到达了圣佩德罗的华人区。
圣佩德罗的华人区建筑比褚一宁她们想象得还要破旧，路边的垃圾桶因为天气的炎热散发出一股浓烈的恶臭味。
陈漫知蹑手蹑脚地从路边的垃圾堆旁穿过，在前面带路的褚一宁的表情也好不到哪去。
“我怎么觉得华人街跟我想象得不一样啊……”陈漫知一脸的失望，她还以为米国的华人区就跟电影里那样美好，但没想到现实里一看就连天朝的三线小城市都不如。
陈漫知边抱怨边小心翼翼地往前试探着迈开步子，一不小心就磕上前面那人纤细的后背。
“啊！怎么不走了？”
褚一宁停在了一栋楼房前，那不是栋公寓，也不是米国传统的带着花园的别墅，而是一栋从外表上就可以推断出它年龄的老旧楼房。
两人的脸色皆有点错愕，这房子同昨天出手阔绰的褚龙的形象好像并不搭配。褚一宁再次仔细地核对了一次地址，发现并无出入。
“应该就是这了。”褚一宁的手此时微微有些颤抖，她轻轻地按了按二楼的门铃，对面很快就传来了那个熟悉的中年男声。
“找谁？”
“是我，一宁。”
厚重的铁门被缓缓推开了，门后站着的是一位体型臃肿的中年男人，他的头发被剃成平坦亮滑的光头，眼神不笑的时候甚至有些凶猛。此时他正一脸笑盈盈地望着褚一宁等人。
“宁宁，快跟你的朋友一起进来坐吧。”褚龙的态度很是热情，让从没体会过家人关怀的褚一宁很是不习惯。
屋内比楼房外看起来更体面一点，家具都被收拾得非常整齐，屋子总面积虽然不大，但看起来却异常宽敞。
褚一宁拉着陈漫知紧紧地挨着沙发坐下，但紧张得一句话都不敢说出口。最后还是陈漫知先开口向褚龙问好道：
“叔叔好！”
“你好你好，我昨天见过你，小陈对吧？”
“是的，叔叔，你记性真好。”
褚龙同陈漫知聊天时，也不忘细细打量着一旁的褚一宁。褚一宁对这种火辣辣的注目礼很不习惯，她不安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一向敏感的陈漫知感受到了褚龙的视线，于是悄悄地用胳膊肘戳了戳一旁的褚一宁，示意她主动开口说话。
“你...一个人住啊？”褚一宁好不容易才想出一个话题，她渴望了解这个父亲，但却找不到合适的方式。
“嗯，是啊。住在这里好几年了。”褚龙说话时仍然是笑脸盈盈的，但眼神里却多了点复杂的意味，他看出来褚一宁的拘谨和对他心里的抵触，但他没有点破。
“怎么样，学校的一切还习惯吗？”
“嗯……还行吧，过几天也就开学了。”
父女俩常规的对话，却是时隔了将近二十年才实现。看起来平静的对话，实则两人内心皆暗潮汹涌。褚一宁是不习惯这位父亲的突然出现和存在，而褚龙的心绪就不得而知了。
只见他轻轻地将手中紧攥的茶杯稳稳地搁在与褚一宁中间相隔的茶几上，缓缓地透露出他的目的：“专业的事，考虑的怎么样了？”
褚一宁轻轻地摇了摇头答道：“还没决定。”
“其实金融也不错。我就是学金融的，你也知道，我目前在米国银行上班，你没事的话，可以去我公司学习学习。”
褚龙这句话很明显地表达了他“子承父业”的期望，他想褚一宁将来也能跟他一样，在银行里工作。
褚一宁对从事银行业并不排斥，只是，她尚且对这个专业也不了解，也不想去谈太过遥远的事。毕竟，褚一宁还没有那个信心能在大一下半年被商院录取。
但她也不想当场拂了褚龙的面子，于是假装乖巧地迎合道：“嗯，我会好好考虑的。”
见褚一宁的兴致不高，褚龙也知趣得没有再在这个话题继续纠缠下去。反而转移问道：“你们有没有交到什么好朋友？圣大的校友网是米国最广阔的，你们可要好好利用这种好资源。”
褚一宁此时突然想到昨晚遇到的那个醉汉，皱着眉开口回道：“圣大也有些不太好的人。昨天我回宿舍时，就被一个醉汉拦下，应该还是住在我们宿舍楼的。”
褚一宁原以为褚龙听到她的经历后，会好言安慰或者给她出主意处理，但没想到褚龙却露出了从容的笑容：“哈哈哈哈哈，米国人就这样，他们只不过是太热情了而已，你还没习惯。”
“啊？但昨天那个男生真的很吓人，如果不是我及时...”褚一宁及时打断了试图帮她解释的陈漫知：“嗯，可能是我还不太习惯米国人的热情吧。”
褚一宁不想过多的解释，她不想褚龙觉得她连这点小事都处理不好。
闲聊了一阵后，褚龙准备亲手给两个女孩子做顿家常便饭。
“你们来了米国也有段时间了，好久不吃天朝的菜了吧？这次想吃什么，我都做给你们尝尝。”
“哇，叔叔你还会做饭呀？”陈漫知觉得现在会下厨的男生太少了，所以见到要亲自为她们下厨的褚龙感到十分惊讶。
“是啊，我一个人在外面生活惯了。在米国，想吃正宗的天朝菜不容易，只能自己学着多做点了。”褚龙熟练地将虾剥皮去线，刀工可比褚一宁快多了。
不一会儿，整桌丰富的佳肴就上齐了。先做好凉掉的菜也被褚龙细心地重新加热了一遍。褚一宁看着桌面上热气腾腾的菜，心里有股暖流悄悄划过。
这就是家的味道吗？
原来我爸还会做菜...
甚至做得比我还好...
想着想着，一抹满足的笑容浮现在褚一宁清秀的面容上，她觉得这趟米国，来得很值，至少她终于见到那位父亲了，还吃到他亲手做的菜。
褚龙的厨艺很高超，比外面馆子里的大厨做的菜还要下饭，几个人在不知不觉中，便把菜盘子里的食物一扫而光。连一向挑剔的陈漫知都忍不住得打了个饱嗝。
夜深的时候，褚龙担心两个女孩子不安全，便亲自帮褚一宁她们叫了辆车送回宿舍。临走出门时，褚龙悄悄地塞了一张银行卡到褚一宁的手中：“拿好，钱不够了给我打电话。”
褚一宁没有立马接住那张银行卡，她有点抗拒褚龙给的恩惠。见到褚一宁犹疑的神情，褚龙提醒道“你现在可别指望你妈提供你的生活开销，她现在自己都自顾不暇。”
正如褚龙所说，母亲没有稳定的工作，没有能力帮忙分担。而如果没有生活费的话，褚一宁很可能没有办法在挥金如土的圣佩德罗生存下去。
深知这一点的褚一宁乖巧地点了点头，笑容中还是带了份疏离：“谢谢。”
一天从始至终，褚一宁都没喊过褚龙一句“爸爸”。褚一宁喊不出，褚龙也不恼，他相信过了段时间，褚一宁便会慢慢适应这里的一切。
褚一宁攥着手里的那张银行卡，心里开始对未来的生活充满着期待。之前因为知道母亲承担不起高额汇率的学费和日常支出，所以她不敢在花钱上面有任何期盼。
但眼前褚龙给的这张卡便解决了褚一宁先前的不安。
但此时天真的褚一宁还被蒙蔽在虚幻现实美好的假象中，她殊不知一切都将在一夜之间瞬间崩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