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四 章 陌上花开蝴蝶飞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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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若虚：“我的爷爷奶奶非常勤劳能干，解放前拼死拼活攒下了几亩薄田，他们只生了一个儿子和一个女儿，所以非常宠爱儿子，宁肯自己受苦也不让孩子受累。儿子长大后，他们想方设法给儿子说了门好亲事，娶了天阳县一个小山村府山村的地主家的大女儿，这就是我的爸爸和妈妈。”
“可是我的爸爸从小骄纵，好逸恶劳，我的妈妈是地主家的小姐出生，裹了对三寸金莲，走路尚且颤颤巍巍，更遑论田间重活，好在妈妈虽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却做得一手好家务活，把个家打理得井井有条，养鸡养鸭喂猪也是好手，我的爷爷奶奶就放心地将家务管理全交给了妈妈，爷爷奶奶自己承担了田头地里的脏活累活，就这样，妈妈主内，爷爷奶奶主外，把个家弄得红红火火的。”
“无奈妈妈连怀了几胎，有的在肚里就坏掉了，有的生下来没多久就没了，等我生下来时，我已经是第三胎了，他们担心我像以前那几个孩子一样长不大，就请人帮我掐算了算，说是不能让我留在父母身边才能顺利长大成人。我的外公外婆是天阳县人，他们心疼我，就在我满月后把我带回去，请了奶妈喂养我，后来又让我上私塾读书。解放前夕，我外公的二房太太一晚上就把家里的田地和最好的房子输光了，家道中落，不能继续供我读书。幸好我爷爷奶奶妈妈死扛着，硬要供我读出书来。解放后，我外公家却因祸得福被划为贫农，我继续读了小学。初中时，我考上了天阳三中，这是天阳县城里最好的中学。高中时，我考上了林州地区最好的中学林州一中，五九年我又考上了湖南师范学院。我从小就很少在自己村里住，连寒暑假也很少回村，大多是家人去看我。所以，我跟村里的人熟识的也不多。”
听到这里，莲花想：难怪附近都一直没听说过他这个人。
“我读大学四年，为了省路费，只在六零年暑假回了一次家，那时我们村已因为修水库移民到附近的各个村子，我家搬迁到附近天阳县的三山村。等我回到家，才知道爷爷奶奶已在三年困难时期一个饿死了，一个病死了。他们为了不影响我读书，临时前要求我父母亲不把他们去世的消息告诉我，等我知道消息，我悲痛欲绝却已无法挽回。虽然我与他们生活在一起的日子很少，但我还是能感受到他们对我的真心关爱。想到自己在学校竟然不知家中困难，看到学校有少数富裕的同学有收音机，我还写信要家里多寄生活费给我，买了一台收音机炫耀，我就无比后悔。假如当年我不爱慕虚荣，也许买那台收音机的钱就可以买回粮食，挽回爷爷奶奶的命啊。”
莲花眼前仿佛又出现了年八前杜若虚背着收音机在孩子们簇拥下从自己村中走过的情景，那个令人羡慕的光耀形象竟然是他的痛！难怪以前从没见过他，也打听不到他，原来他那时经过井边村，回的是隔壁县的三山村,而三山村的人以前都没见过杜若虚，他们的口音也与福满一带的口音完全不同，虽然附近天阳县有很多村子口音与福满一带的口音相近，可还是有些村子例外。原来那竟是他读大学期间仅有的一次回家，也许冥冥之中自己与他真的有着丝丝缕缕的缘分。
“那时我爸还是一如既往地好吃懒做，又因家里丧失了两位主劳力，全家人都已饿得皮包骨，爸爸和两个弟弟脖子细得快成竹棍了。我不同情爸爸，他甚至在我每次开学没钱时不管不顾，背了锄头装模作样出门去做事，只留下爷爷奶奶和妈妈厚着脸皮到处求人借钱。爷爷奶奶的恩德我已无法报答，但母亲和两个弟弟的处境却是我无法释怀的。我怀着无比悔恨的心情提前回到了学校，边读书边拼命地利用课文时间出去揽活做，给老干部上培训课，帮一些中小学的补习班上课……因为我读师范是免费的，每月还有生活补贴，所以我把自己赚的所有钱都寄回了家，好吃的爸爸就拿了那钱到圩上买东西吃，渐渐地他最先长胖了，恢复了身体，后来妈妈和弟弟们也渐渐恢复了身体。以后三年，为了节约路费，我都没回家，留在省城到处去勤工俭学，赚钱养家。”
虽然莲花以前在水里村教书也听到过一些杜源生（即杜若虚）的这些传说，毕竟这是村里人值得炫耀的，但如今莲花还是听得连连咋舌：哇，太厉害了，读大学就能赚钱养家了！
“大学毕业后，我被分配到道州地区的新阳县一中教书，担任高52班的班主任，一个月后班上转来了一个女生叫陈立……”
“陈立？”莲花听到这个名字不由得在心中思量着，“她跟那个叫陈雪的是什么关系？”
这个问题不待她追问，她就渐渐沉浸到杜若虚的叙述中，如同听着一个跌宕起伏的传奇往事。
陌上，鲜花依旧盛开，蝴蝶还在飘飞，萍萍仍在追赶着蝴蝶，杜若虚的声音继续传来……
杜若虚的故事让莲花震撼不已。她想不到，杜若虚竟有如此奇异曲折的经历，原来在他的故事里，除了那位在相片中见过的美丽女子，还有她的妹妹掺和进来。如果不是碰上文化大革命，他应该早已拥有一桩美满的婚姻，拥有大好的前程了，他那时也许幻想着很快就会如“公瑾当年，小乔初嫁了，雄姿英发”吧。可是一场突如其来的政治风暴，让他即将拥有的一切美好都烟消云散，他那时心中一定很痛很痛吧，不知他是如何挺过来的。不过，自己似乎有了点机会，如果不是碰上那样的事，轮得到和他相亲吗？
莲花暗自庆幸，心里暗想，自己找了他那么多年，今天终于有了这个机会，即便他是一只烫手的山芋，即便他是上天故意扔下来的一颗炸弹,即便他会将自己炸得粉身碎骨,自己也要奋不顾身地迎上去。她觉得自己也许会是一只扑火的飞蛾，可是她愿意。
“没事，过去的已成过去，我已学会忘记。其实很多人都不可能只相一次亲就能成功。听说你的眼光就很高”杜若虚坐在田埂上简洁地介绍了自己的往事，看了看沉浸在无边思绪中的莲花，似乎想转移话题，让已变得沉重的气氛重新调整过来。
他是说我相亲次数多吧？莲花有点忐忑，有点懊悔，真没想到，为了他，竟把自己名声弄得这么臭。不行，我得挽回这个面子，抓住这个难得的机会。
“我的眼光高？大概是是拜你所赐吧。”莲花实在委屈啊。
“什么？拜我所赐？不会吧，我们好像从不认识啊。”杜若虚难以置信地说。
他果然没把我放在心上,亏我还心心念念记着他。莲花有些黯然心伤。
“其实啊，我们八年前曾经见过面的。”莲花还是下定了决心地轻声说。
“哦，也许吧。”杜若虚不能否认，自己见过的人多了，不可能每个都记得吧。
“那天，你背着一台收音机放着音乐从我们村子走过，好多大人和小孩围观哦……”莲花进入了回忆中。
“那音乐好美啊，就像潺潺的流水缓缓地从我身边流过……”
“……”杜若虚不得不承认，自己确实背着收音机走过很多村子，可是这样也能让人记忆犹新？太神奇了吧。
“你还走到我身边，借我的新水勺舀水喝，还说了句:‘好清凉甘甜的水呀。’”莲花已经沉浸在回忆的世界里。
“嗯，我记起来了，我是曾经从你们村经过一次。”杜若虚点点头，“可是，那么久了……”
“不久，不久，当时的一切我还历历在目呢。”莲花说，“你当时想摘朵莲花，却没摘到，很失望。我就把妹妹在我头上扎的莲花送给你，你就把你的一本笔记本送给了我……”
“等等，让我想想。”杜若虚突然阻止莲花继续说下去，他歪着头作思考状，突然张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说，“你就是当年那个送给我一朵莲花的小姑娘？”
莲花点点头，杜若虚扫了她一眼，说：“你比当年长高长大了许多，我都认不出你来了。你那时太小了。”
莲花笑了，谢天谢地，原来他对自己还有些印象啊！她点点头说：“虽然那时总有人把我看做小学生，其实我都十五岁了，懂事了。真是奇怪，自从那天见过你之后，我突然就发现自己真正的长大了，懂事了。个子像拔竹节似的长得又快又高，再也没人说我像小学生了。”
其实她不好意思告诉杜若虚，正是那天杜若虚走后，她刚走进家门，就发现她的屁股上的绿色绸裤染成了殷红色！她手忙脚乱地迎来了一个女孩人生中的第一次月经初潮！
妈妈告诉她：“别害怕，从现在起，你就真正长大成人了，是个大姑娘了。”
当时她就认为，也许就是那个无意路过的眼镜男唤醒了她的青春的意识，那汹涌而来的潮水打开了她少女的心扉。从那天开始，她才是真正地长大了。
她从身边的衣袋里掏出一本小巧精致的黑色封皮笔记本递给杜若虚：“这是当时你送我的笔记本，你说，无功不受禄，不能随意接受别人的东西，一定要送我这本笔记本还情。”
“我还送过你笔记本？”杜若虚愕然，这点他倒是忘得一干二净了，也许那只不过是他当时顺手而为，根本没放在心上。
莲花打开笔记本第一页，《春江花月夜》那熟悉的字迹展现在杜若虚眼前：真是自己的字迹！
莲花说：“我一直把这本笔记本随身携带，刚才我背的诗就是从这里学会的。”
杜若虚听了，震惊得无以复加！
“你知道吗，你临走时说，要我好好读书，希望我能考上大学，我听说你是大学生，从此我就把你当成了人生的目标。”
“啊！”杜若虚脑袋一时有点反应不过来。
“我也希望像你一样考上大学，那么令人瞩目。可是那年秋天，我奶奶死了，妈妈病了，我的目标无法实现了，我哭了很多次。可是你的一言一行却永远留在我的心中了，怎么也抹除不了。”
“也许就是这样，我后来不知不觉地把你当成我相亲对象的模子了。”莲花继续说着。
“什么？把我当成相亲的模子？你根本就不了解我，你这不是自找苦吃吗？”杜若虚觉得这事太荒唐。杜若虚很自信，自己这模样，别说在这穷乡僻壤，就是以前在省城的大学校园里都是鹤立鸡群般的存在，莲花以自己做模子，找得到满意的对象吗？难怪村里的人们都说她太挑剔了，但看她今天的表现，名不副实，跟自己的情感经历比起来，其实就白纸一张。
莲花毕竟在他们水里村教过书，大家对她都很熟，杜若虚虽然没见过莲花，但也听弟弟以及村里人谈起过村里的这个小学老师，前几天家人也有意无意地在他面前大谈特谈莲花老师，杜若虚这才明白，他们原来是为今天的相亲预热呢。据说莲花虽然相过很多次亲，但人还是挺正派的，只不过有点眼高手低而已，并没有正式跟别的男子密切交往过。
“是呀，我起初也是想好好找个人嫁了，可是我一去相亲，脑中不知怎地就会冒出和你初见时的情景，结果我越相亲就越失望，所以后来我都不愿意相亲了，一听相亲这个词我就头疼，想躲开。”
杜若虚觉得很奇异：“刚才在三宝家，桃英姐还说你眼光多高，还说也许只有我才能镇得住你。我还以为你是什么从头武装到脚的三头六臂的妖魔神怪呢！还想着有没有必要费这闲工夫来降服你呢！谁知却是……”
“却是什么？”莲花很紧张，不知他对自己怎样评价。
“却是一张白纸糊的老虎啊！不堪一击。”杜若虚满脸讥讽。
“额，我是这样的吗？”莲花觉得自己被小看了，心里有点讪讪的。
想到自己听说过他，他也听说过自己，虽然是才来相亲，却似乎早已对对方知根知底。
我们双方早已是熟悉的陌生人吧。莲花觉得这种感觉好神奇哟，这大概就是人们所说的缘分吧。
杜若虚：“我的爷爷奶奶非常勤劳能干，解放前拼死拼活攒下了几亩薄田，他们只生了一个儿子和一个女儿，所以非常宠爱儿子，宁肯自己受苦也不让孩子受累。儿子长大后，他们想方设法给儿子说了门好亲事，娶了天阳县一个小山村府山村的地主家的大女儿，这就是我的爸爸和妈妈。”
“可是我的爸爸从小骄纵，好逸恶劳，我的妈妈是地主家的小姐出生，裹了对三寸金莲，走路尚且颤颤巍巍，更遑论田间重活，好在妈妈虽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却做得一手好家务活，把个家打理得井井有条，养鸡养鸭喂猪也是好手，我的爷爷奶奶就放心地将家务管理全交给了妈妈，爷爷奶奶自己承担了田头地里的脏活累活，就这样，妈妈主内，爷爷奶奶主外，把个家弄得红红火火的。”
“无奈妈妈连怀了几胎，有的在肚里就坏掉了，有的生下来没多久就没了，等我生下来时，我已经是第三胎了，他们担心我像以前那几个孩子一样长不大，就请人帮我掐算了算，说是不能让我留在父母身边才能顺利长大成人。我的外公外婆是天阳县人，他们心疼我，就在我满月后把我带回去，请了奶妈喂养我，后来又让我上私塾读书。解放前夕，我外公的二房太太一晚上就把家里的田地和最好的房子输光了，家道中落，不能继续供我读书。幸好我爷爷奶奶妈妈死扛着，硬要供我读出书来。解放后，我外公家却因祸得福被划为贫农，我继续读了小学。初中时，我考上了天阳三中，这是天阳县城里最好的中学。高中时，我考上了林州地区最好的中学林州一中，五九年我又考上了湖南师范学院。我从小就很少在自己村里住，连寒暑假也很少回村，大多是家人去看我。所以，我跟村里的人熟识的也不多。”
听到这里，莲花想：难怪附近都一直没听说过他这个人。
“我读大学四年，为了省路费，只在六零年暑假回了一次家，那时我们村已因为修水库移民到附近的各个村子，我家搬迁到附近天阳县的三山村。等我回到家，才知道爷爷奶奶已在三年困难时期一个饿死了，一个病死了。他们为了不影响我读书，临时前要求我父母亲不把他们去世的消息告诉我，等我知道消息，我悲痛欲绝却已无法挽回。虽然我与他们生活在一起的日子很少，但我还是能感受到他们对我的真心关爱。想到自己在学校竟然不知家中困难，看到学校有少数富裕的同学有收音机，我还写信要家里多寄生活费给我，买了一台收音机炫耀，我就无比后悔。假如当年我不爱慕虚荣，也许买那台收音机的钱就可以买回粮食，挽回爷爷奶奶的命啊。”
莲花眼前仿佛又出现了年八前杜若虚背着收音机在孩子们簇拥下从自己村中走过的情景，那个令人羡慕的光耀形象竟然是他的痛！难怪以前从没见过他，也打听不到他，原来他那时经过井边村，回的是隔壁县的三山村,而三山村的人以前都没见过杜若虚，他们的口音也与福满一带的口音完全不同，虽然附近天阳县有很多村子口音与福满一带的口音相近，可还是有些村子例外。原来那竟是他读大学期间仅有的一次回家，也许冥冥之中自己与他真的有着丝丝缕缕的缘分。
“那时我爸还是一如既往地好吃懒做，又因家里丧失了两位主劳力，全家人都已饿得皮包骨，爸爸和两个弟弟脖子细得快成竹棍了。我不同情爸爸，他甚至在我每次开学没钱时不管不顾，背了锄头装模作样出门去做事，只留下爷爷奶奶和妈妈厚着脸皮到处求人借钱。爷爷奶奶的恩德我已无法报答，但母亲和两个弟弟的处境却是我无法释怀的。我怀着无比悔恨的心情提前回到了学校，边读书边拼命地利用课文时间出去揽活做，给老干部上培训课，帮一些中小学的补习班上课……因为我读师范是免费的，每月还有生活补贴，所以我把自己赚的所有钱都寄回了家，好吃的爸爸就拿了那钱到圩上买东西吃，渐渐地他最先长胖了，恢复了身体，后来妈妈和弟弟们也渐渐恢复了身体。以后三年，为了节约路费，我都没回家，留在省城到处去勤工俭学，赚钱养家。”
虽然莲花以前在水里村教书也听到过一些杜源生（即杜若虚）的这些传说，毕竟这是村里人值得炫耀的，但如今莲花还是听得连连咋舌：哇，太厉害了，读大学就能赚钱养家了！
“大学毕业后，我被分配到道州地区的新阳县一中教书，担任高52班的班主任，一个月后班上转来了一个女生叫陈立……”
“陈立？”莲花听到这个名字不由得在心中思量着，“她跟那个叫陈雪的是什么关系？”
这个问题不待她追问，她就渐渐沉浸到杜若虚的叙述中，如同听着一个跌宕起伏的传奇往事。
陌上，鲜花依旧盛开，蝴蝶还在飘飞，萍萍仍在追赶着蝴蝶，杜若虚的声音继续传来……
杜若虚的故事让莲花震撼不已。她想不到，杜若虚竟有如此奇异曲折的经历，原来在他的故事里，除了那位在相片中见过的美丽女子，还有她的妹妹掺和进来。如果不是碰上文化大革命，他应该早已拥有一桩美满的婚姻，拥有大好的前程了，他那时也许幻想着很快就会如“公瑾当年，小乔初嫁了，雄姿英发”吧。可是一场突如其来的政治风暴，让他即将拥有的一切美好都烟消云散，他那时心中一定很痛很痛吧，不知他是如何挺过来的。不过，自己似乎有了点机会，如果不是碰上那样的事，轮得到和他相亲吗？
莲花暗自庆幸，心里暗想，自己找了他那么多年，今天终于有了这个机会，即便他是一只烫手的山芋，即便他是上天故意扔下来的一颗炸弹,即便他会将自己炸得粉身碎骨,自己也要奋不顾身地迎上去。她觉得自己也许会是一只扑火的飞蛾，可是她愿意。
“没事，过去的已成过去，我已学会忘记。其实很多人都不可能只相一次亲就能成功。听说你的眼光就很高”杜若虚坐在田埂上简洁地介绍了自己的往事，看了看沉浸在无边思绪中的莲花，似乎想转移话题，让已变得沉重的气氛重新调整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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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果然没把我放在心上,亏我还心心念念记着他。莲花有些黯然心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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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也许吧。”杜若虚不能否认，自己见过的人多了，不可能每个都记得吧。
“那天，你背着一台收音机放着音乐从我们村子走过，好多大人和小孩围观哦……”莲花进入了回忆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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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若虚不得不承认，自己确实背着收音机走过很多村子，可是这样也能让人记忆犹新？太神奇了吧。
“你还走到我身边，借我的新水勺舀水喝，还说了句:‘好清凉甘甜的水呀。’”莲花已经沉浸在回忆的世界里。
“嗯，我记起来了，我是曾经从你们村经过一次。”杜若虚点点头，“可是，那么久了……”
“不久，不久，当时的一切我还历历在目呢。”莲花说，“你当时想摘朵莲花，却没摘到，很失望。我就把妹妹在我头上扎的莲花送给你，你就把你的一本笔记本送给了我……”
“等等，让我想想。”杜若虚突然阻止莲花继续说下去，他歪着头作思考状，突然张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说，“你就是当年那个送给我一朵莲花的小姑娘？”
莲花点点头，杜若虚扫了她一眼，说：“你比当年长高长大了许多，我都认不出你来了。你那时太小了。”
莲花笑了，谢天谢地，原来他对自己还有些印象啊！她点点头说：“虽然那时总有人把我看做小学生，其实我都十五岁了，懂事了。真是奇怪，自从那天见过你之后，我突然就发现自己真正的长大了，懂事了。个子像拔竹节似的长得又快又高，再也没人说我像小学生了。”
其实她不好意思告诉杜若虚，正是那天杜若虚走后，她刚走进家门，就发现她的屁股上的绿色绸裤染成了殷红色！她手忙脚乱地迎来了一个女孩人生中的第一次月经初潮！
妈妈告诉她：“别害怕，从现在起，你就真正长大成人了，是个大姑娘了。”
当时她就认为，也许就是那个无意路过的眼镜男唤醒了她的青春的意识，那汹涌而来的潮水打开了她少女的心扉。从那天开始，她才是真正地长大了。
她从身边的衣袋里掏出一本小巧精致的黑色封皮笔记本递给杜若虚：“这是当时你送我的笔记本，你说，无功不受禄，不能随意接受别人的东西，一定要送我这本笔记本还情。”
“我还送过你笔记本？”杜若虚愕然，这点他倒是忘得一干二净了，也许那只不过是他当时顺手而为，根本没放在心上。
莲花打开笔记本第一页，《春江花月夜》那熟悉的字迹展现在杜若虚眼前：真是自己的字迹！
莲花说：“我一直把这本笔记本随身携带，刚才我背的诗就是从这里学会的。”
杜若虚听了，震惊得无以复加！
“你知道吗，你临走时说，要我好好读书，希望我能考上大学，我听说你是大学生，从此我就把你当成了人生的目标。”
“啊！”杜若虚脑袋一时有点反应不过来。
“我也希望像你一样考上大学，那么令人瞩目。可是那年秋天，我奶奶死了，妈妈病了，我的目标无法实现了，我哭了很多次。可是你的一言一行却永远留在我的心中了，怎么也抹除不了。”
“也许就是这样，我后来不知不觉地把你当成我相亲对象的模子了。”莲花继续说着。
“什么？把我当成相亲的模子？你根本就不了解我，你这不是自找苦吃吗？”杜若虚觉得这事太荒唐。杜若虚很自信，自己这模样，别说在这穷乡僻壤，就是以前在省城的大学校园里都是鹤立鸡群般的存在，莲花以自己做模子，找得到满意的对象吗？难怪村里的人们都说她太挑剔了，但看她今天的表现，名不副实，跟自己的情感经历比起来，其实就白纸一张。
莲花毕竟在他们水里村教过书，大家对她都很熟，杜若虚虽然没见过莲花，但也听弟弟以及村里人谈起过村里的这个小学老师，前几天家人也有意无意地在他面前大谈特谈莲花老师，杜若虚这才明白，他们原来是为今天的相亲预热呢。据说莲花虽然相过很多次亲，但人还是挺正派的，只不过有点眼高手低而已，并没有正式跟别的男子密切交往过。
“是呀，我起初也是想好好找个人嫁了，可是我一去相亲，脑中不知怎地就会冒出和你初见时的情景，结果我越相亲就越失望，所以后来我都不愿意相亲了，一听相亲这个词我就头疼，想躲开。”
杜若虚觉得很奇异：“刚才在三宝家，桃英姐还说你眼光多高，还说也许只有我才能镇得住你。我还以为你是什么从头武装到脚的三头六臂的妖魔神怪呢！还想着有没有必要费这闲工夫来降服你呢！谁知却是……”
“却是什么？”莲花很紧张，不知他对自己怎样评价。
“却是一张白纸糊的老虎啊！不堪一击。”杜若虚满脸讥讽。
“额，我是这样的吗？”莲花觉得自己被小看了，心里有点讪讪的。
想到自己听说过他，他也听说过自己，虽然是才来相亲，却似乎早已对对方知根知底。
我们双方早已是熟悉的陌生人吧。莲花觉得这种感觉好神奇哟，这大概就是人们所说的缘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