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往事若虚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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莲花每次想到杜若虚年纪轻轻，就已遭受如此巨大的灾难，心中就唏嘘不已。虽然自己没亲眼见到，而且杜若虚每次都讲得很简略，并没有真实情况那么复杂。很多情节都是在不同场合提到的片言只语。但光听他提起就让莲花已感同身受，觉得杜若虚真不简单。
杜若虚被关了十天，这十天他虽然历尽了罗明的百般刁难，但还是有惊无险地挺过来了。
罗明先是利用杜若虚复活这件事大肆渲染，说杜若虚就是真正的牛鬼蛇神。可是杜若虚复活这事实在太神奇，人们宁可相信他有正义的神灵相助，也不相信他是邪恶的牛鬼蛇神了。那些红卫兵都是明着听罗明的，暗地里却对杜若虚能照顾就尽量照顾。再加上陈雪和陈立的关系，杜若虚并没再被批判，只是关在里面，失去了自由。
俗话说：一物降一物。罗明在外面呼风唤雨，在陈雪面前就强势不起来了。他对陈雪百依百顺了，真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也许是好不容易才得到的爱人，特别珍惜吧。在陈雪强烈的要求下，婚后第二天，陈刚夫妇和陈立就被放出来了。知道陈雪的事后，陈刚夫妇真的想不通，心里特别难过，不肯相信陈雪和罗明结婚的事实，最后只好痛恨自己连累了大女儿。特别是刘明芳，前几天那么的折磨都挺过来了，但一听到大女儿的这个消息，竟然当场晕倒，第二天醒来，三千青丝竟然成了满头白发！令人震撼！
陈立也很奇怪，罗明竟胆大包天，在这种风口浪尖的关头还敢迎娶走资派的女儿。后来才明白他利用了陈立的道州市红卫兵头头的影响力，借口上级指示，说陈立造反有功，陈雪也跟她的父母划清了界限，追求进步，这样陈雪的身份没任何问题了，他可以堂堂正正的和陈雪结婚，并侵吞了杜若虚和陈雪准备好的所有结婚用品，可谓是财色兼得，赚大了！
陈刚夫妇则被悄悄送往桃花山村，对外称是去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实际上是应陈家两姐妹的要求跟之前去的新阳一中的李校长一样被暗中保护起来了，因为桃花山村是陈立同学王霞的地盘。
王霞高中毕业后，没有考上大学，回乡务农，她是村里开天辟地以来唯一的高中生，到县城见过世面，所以推举为生产队长。陈刚夫妇到这里完全会受到最好的庇护。
陈刚夫妇有时觉得很搞笑，曾经官位赫赫的县委书记夫妇现在竟然落到要靠一位乡村的后辈庇护的地步，真是世事无常啊。
陈刚夫妇就住在那个离村很近的破败狭小的桃花庵里，当年杜若虚和陈立去看望生病的王霞还从那儿路过。
罗明虽然对杜若虚十分忌惮，但陈雪和陈立都不是省油的灯，他不放过杜若虚，陈雪就不拿好脸色给他看，令得罗明十分恼火。陈立毕竟是市级红卫兵的头领，虽然离得稍远，他也不敢太过分，何况还是小姨子，所以他还是不敢动杜若虚一根指头。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饶。杜若虚天天都吃的是粗劣的食物，基本没沾过荤腥。
杜若虚虽出身农家，但从小住在富裕的外公家，没吃过什么苦，在“吃”字上很讲究。细细的青菜都会嚼出筋来，吐出菜渣。可是经过这次的考验，现在天天嚼这些又粗又老的菜根，他都能大口咽下。
有一天，终于出现荤菜了，却只有几块肉皮，杜若虚苦笑，知道是罗明故意针对自己的，不愧是当年鱼自己同吃同住的同事，罗明对自己的生活习性真是太熟悉了。但杜若虚还是夹起那些肉皮，忍着恶心吃下去了，他不能被几块肉皮打垮啊。
所以，杜若虚那天与莲花相亲时，他在彩霞家吃饭说的都是真话，经历了这场磨难，他战胜了自己，敢于向肉皮和菜渣进攻了。难怪宋儒汪革说：“人能咬得菜根，则百事可成。”杜若虚，首先在生活方面，戒除了“娇骄”二字，经受住了清苦的历练。又于生死过后，不断审视自己内心，了悟人生百态。
从此那个生活骄奢、热情洋溢、热衷于功名利禄的青年脱胎换骨，变成了心境平和、随遇而安、淡泊名利了。
重获自由那天，杜若虚抬头仰头望着那片久违的灿烂天空，深深地吸了口清新自由的空气，感慨万千：温暖的阳光和新鲜的空气，真的是最大最好的享受！可是天空如此广阔，世界如此广大，他不知自己该走向何方。突然听到远处有人呼唤：“姐夫~额~哥~~杜~老师。”那个人似乎临时改变了一下对杜若虚的称呼。
是陈立，她竟然来接自己了！她对杜若虚的态度，让他既感动又纠结。自从杜若虚跟陈雪确立关系以来，陈立就整天“姐夫，姐夫”不离口。当初陈雪羞涩地阻止她说：“我们还没结婚呢，别这么叫。”可是陈雪的反对无效，陈立还是张开闭口叫“姐夫”，还说：“姐夫就是亲哥哥。”整天在杜若虚面前撒娇，弄得杜若虚唯恐避之不及。
“你……”此时见到陈立，杜若虚不知该说什么。
“走吧，快点离开这该死的鬼地方。”她跑过来，一把拉起杜若虚就走，仿佛那里真有什么妖魔鬼怪似的。
一路无话，杜若虚机械地跟着陈立走着，他真的不知自己该走向何方。恍惚间，杜若虚看见了新阳一中的大门，他停住了脚步。
陈立发现他的异样，也停下脚步说：“姐夫……额，我还是叫你哥吧。”
“叫杜老师最好。”杜若虚说道。
“不行，叫杜老师太普通了，我们之间还有比师生间更深的情分，我就叫你哥。”
“别叫我哥，听了肉麻，你干脆什么都不用叫，干脆跟我打招呼时，叫喂喂喂就行了。”
“我偏要叫你哥，你奈得活我吗？”陈立娇蛮道。
“额……当我听不到。”杜若虚怕她在这件事上蛮不讲理，纠缠不休，只好听之任之，今后就当做没听见她叫自己了。
“哥，看来你还是对一中很有感情的。姐姐猜得不错，她做了很大的努力，才说服那些人，让你重回一中工作，不过，是到食堂帮工。你能接受吗？那些人开始是要让你下乡去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的。”陈立见杜若虚听着新阳一中门口不动就说道。
“我能接受。”杜若虚没有惊讶，也没有失落，经历了这场灾难，他早就已经对这些有了心理准备，这已经是他所能预料到的最好的结局了，“你放心吧，我是从死里活过来的，什么样的遭遇都已经不在乎了。我会好好活着。”
陈立笑了：“我就知道你是个非同一般的人。古人云：人能放的心下，即可超凡入圣。我佩服你。走吧，学校还是安排你住以前在一中住过的那间房子。”
杜若虚以前在学校住过的那间房很小很旧，只有一张床和一张办公桌，一张办公椅，一个书架空空荡荡，杜若虚在县委宿舍那边的东西都已被转到这里，堆在床上和地上。陈立说：“这些是我叫手下的人搬过来的。”
杜若虚点点头：“辛苦你了。你先回去吧，耽误你这么多时间，真不好意思。”
“嗨，怎么这么客套？我来帮你把房子收拾好。”
“不用了，这么小的房子我一个人随便都能对付。”
陈立根本不理睬杜若虚的安排，快手快脚帮杜若虚将房子清理干净，东西摆放得整整齐齐，虽然东西很少，但是屋里面貌一新啊。可惜的是，书架空空如也。见杜若虚望着空荡荡的书架发呆，陈立不无惋惜地说：“可惜了你的那些书啊，都被红卫兵烧毁了。”
杜若虚无语苦笑。
陈立即将离开了，杜若虚虽然在牢里早就粗略地听说过她们一家人的消息，但终于还是忍不住问：“他们……都好吧？”
陈立望着杜若虚，似乎明白他的心思，她点点头说：“还好，爸妈现在被送到桃花山接受改造，有王霞在那里当生产队长，应该没人欺负他们。”
杜若虚问：“他们还能复职吗？”
陈立摇摇头：“很难。能让他们出来不沾一点罪名，就很不容易了。现在县委的权利都抓在罗大为手中，他和罗明沆瀣一气，嚣张得很。怎肯放手？”
“你姐？她……”
“放心吧，我姐她挺好的。那个罗明对他倒是真心，不肯让我姐受任何委屈……你还是忘了她吧。”
杜若虚叹了口气，忘了她，哪有那么容易？但如果不忘了她，又能怎样呢？有些人，有些事，就那样注定了。不知谁说过，前尘的缘分，如隔岸的花朵，曾隐约难辨，也曾清晰可见，却终究无法触摸。
陈立盯着杜若虚，见他呆呆的，就劝道：“大家都说：我姐那样的女人，不是你一个人的梦想，是所有男人的梦想。可梦想就是梦想，人还得回到现实中。你们走到现在这个样子，那不是你的原因，也不是我姐的原因。缘分这两个字太玄妙，让人捉摸不透，你还是忘了我姐吧！”
杜若虚清醒过来，说：“只要她过得好，我就放心了。据说时间会淡漠那些不可磨灭的记忆，那么就将这个重任交给时间来解决吧。也许有一天，我对她的喜欢真的会被时间磨损得了无痕迹吧？”
陈立松了口气：“你能这样想，我就放心了。前不久，我看到有这样的话：有些人，缘分已尽，便只能放弃；有些过去，不管是幸福或是痛苦，只能埋于心底；有些希冀，关于现在或将来，只能选择遗忘。我觉得这话说到了很多人的心底。”
杜若虚张了张嘴，却无言以对。她说的确实很有道理，她怎么说得那么有哲理？这段时间她内心的震动应该不比我小吧。
陈立又说：“我姐让我转告你，把她忘掉吧。因为她答应了罗明，以后再也不见你，否则，罗明还会找你的麻烦。”
杜若虚脸色没做声，但脸色更不好看了。
陈立看他这样子，有点担心，安慰道：“我知道，想要忘掉我姐，太难了，因为她太完美了。不要紧，慢慢来，时间是最好的疗伤药。我姐不能继续陪伴你，那么就让我来陪你开始新的生活吧。若虚，其实我一直爱着你，没有理由没有原因，从我见到你的第一眼开始，一直就没有停止过，只不过你和我姐都是我最爱的人，所以我爱着你的爱，也爱着姐的爱，为你们的幸福而幸福，我就把自己的心隐藏起来了。我没想到我还可以有机会明目张胆地爱你。”
杜若虚觉得自己傻掉了，脑袋像灌满了水，无法思维。
莲花每次想到杜若虚年纪轻轻，就已遭受如此巨大的灾难，心中就唏嘘不已。虽然自己没亲眼见到，而且杜若虚每次都讲得很简略，并没有真实情况那么复杂。很多情节都是在不同场合提到的片言只语。但光听他提起就让莲花已感同身受，觉得杜若虚真不简单。
杜若虚被关了十天，这十天他虽然历尽了罗明的百般刁难，但还是有惊无险地挺过来了。
罗明先是利用杜若虚复活这件事大肆渲染，说杜若虚就是真正的牛鬼蛇神。可是杜若虚复活这事实在太神奇，人们宁可相信他有正义的神灵相助，也不相信他是邪恶的牛鬼蛇神了。那些红卫兵都是明着听罗明的，暗地里却对杜若虚能照顾就尽量照顾。再加上陈雪和陈立的关系，杜若虚并没再被批判，只是关在里面，失去了自由。
俗话说：一物降一物。罗明在外面呼风唤雨，在陈雪面前就强势不起来了。他对陈雪百依百顺了，真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也许是好不容易才得到的爱人，特别珍惜吧。在陈雪强烈的要求下，婚后第二天，陈刚夫妇和陈立就被放出来了。知道陈雪的事后，陈刚夫妇真的想不通，心里特别难过，不肯相信陈雪和罗明结婚的事实，最后只好痛恨自己连累了大女儿。特别是刘明芳，前几天那么的折磨都挺过来了，但一听到大女儿的这个消息，竟然当场晕倒，第二天醒来，三千青丝竟然成了满头白发！令人震撼！
陈立也很奇怪，罗明竟胆大包天，在这种风口浪尖的关头还敢迎娶走资派的女儿。后来才明白他利用了陈立的道州市红卫兵头头的影响力，借口上级指示，说陈立造反有功，陈雪也跟她的父母划清了界限，追求进步，这样陈雪的身份没任何问题了，他可以堂堂正正的和陈雪结婚，并侵吞了杜若虚和陈雪准备好的所有结婚用品，可谓是财色兼得，赚大了！
陈刚夫妇则被悄悄送往桃花山村，对外称是去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实际上是应陈家两姐妹的要求跟之前去的新阳一中的李校长一样被暗中保护起来了，因为桃花山村是陈立同学王霞的地盘。
王霞高中毕业后，没有考上大学，回乡务农，她是村里开天辟地以来唯一的高中生，到县城见过世面，所以推举为生产队长。陈刚夫妇到这里完全会受到最好的庇护。
陈刚夫妇有时觉得很搞笑，曾经官位赫赫的县委书记夫妇现在竟然落到要靠一位乡村的后辈庇护的地步，真是世事无常啊。
陈刚夫妇就住在那个离村很近的破败狭小的桃花庵里，当年杜若虚和陈立去看望生病的王霞还从那儿路过。
罗明虽然对杜若虚十分忌惮，但陈雪和陈立都不是省油的灯，他不放过杜若虚，陈雪就不拿好脸色给他看，令得罗明十分恼火。陈立毕竟是市级红卫兵的头领，虽然离得稍远，他也不敢太过分，何况还是小姨子，所以他还是不敢动杜若虚一根指头。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饶。杜若虚天天都吃的是粗劣的食物，基本没沾过荤腥。
杜若虚虽出身农家，但从小住在富裕的外公家，没吃过什么苦，在“吃”字上很讲究。细细的青菜都会嚼出筋来，吐出菜渣。可是经过这次的考验，现在天天嚼这些又粗又老的菜根，他都能大口咽下。
有一天，终于出现荤菜了，却只有几块肉皮，杜若虚苦笑，知道是罗明故意针对自己的，不愧是当年鱼自己同吃同住的同事，罗明对自己的生活习性真是太熟悉了。但杜若虚还是夹起那些肉皮，忍着恶心吃下去了，他不能被几块肉皮打垮啊。
所以，杜若虚那天与莲花相亲时，他在彩霞家吃饭说的都是真话，经历了这场磨难，他战胜了自己，敢于向肉皮和菜渣进攻了。难怪宋儒汪革说：“人能咬得菜根，则百事可成。”杜若虚，首先在生活方面，戒除了“娇骄”二字，经受住了清苦的历练。又于生死过后，不断审视自己内心，了悟人生百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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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获自由那天，杜若虚抬头仰头望着那片久违的灿烂天空，深深地吸了口清新自由的空气，感慨万千：温暖的阳光和新鲜的空气，真的是最大最好的享受！可是天空如此广阔，世界如此广大，他不知自己该走向何方。突然听到远处有人呼唤：“姐夫~额~哥~~杜~老师。”那个人似乎临时改变了一下对杜若虚的称呼。
是陈立，她竟然来接自己了！她对杜若虚的态度，让他既感动又纠结。自从杜若虚跟陈雪确立关系以来，陈立就整天“姐夫，姐夫”不离口。当初陈雪羞涩地阻止她说：“我们还没结婚呢，别这么叫。”可是陈雪的反对无效，陈立还是张开闭口叫“姐夫”，还说：“姐夫就是亲哥哥。”整天在杜若虚面前撒娇，弄得杜若虚唯恐避之不及。
“你……”此时见到陈立，杜若虚不知该说什么。
“走吧，快点离开这该死的鬼地方。”她跑过来，一把拉起杜若虚就走，仿佛那里真有什么妖魔鬼怪似的。
一路无话，杜若虚机械地跟着陈立走着，他真的不知自己该走向何方。恍惚间，杜若虚看见了新阳一中的大门，他停住了脚步。
陈立发现他的异样，也停下脚步说：“姐夫……额，我还是叫你哥吧。”
“叫杜老师最好。”杜若虚说道。
“不行，叫杜老师太普通了，我们之间还有比师生间更深的情分，我就叫你哥。”
“别叫我哥，听了肉麻，你干脆什么都不用叫，干脆跟我打招呼时，叫喂喂喂就行了。”
“我偏要叫你哥，你奈得活我吗？”陈立娇蛮道。
“额……当我听不到。”杜若虚怕她在这件事上蛮不讲理，纠缠不休，只好听之任之，今后就当做没听见她叫自己了。
“哥，看来你还是对一中很有感情的。姐姐猜得不错，她做了很大的努力，才说服那些人，让你重回一中工作，不过，是到食堂帮工。你能接受吗？那些人开始是要让你下乡去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的。”陈立见杜若虚听着新阳一中门口不动就说道。
“我能接受。”杜若虚没有惊讶，也没有失落，经历了这场灾难，他早就已经对这些有了心理准备，这已经是他所能预料到的最好的结局了，“你放心吧，我是从死里活过来的，什么样的遭遇都已经不在乎了。我会好好活着。”
陈立笑了：“我就知道你是个非同一般的人。古人云：人能放的心下，即可超凡入圣。我佩服你。走吧，学校还是安排你住以前在一中住过的那间房子。”
杜若虚以前在学校住过的那间房很小很旧，只有一张床和一张办公桌，一张办公椅，一个书架空空荡荡，杜若虚在县委宿舍那边的东西都已被转到这里，堆在床上和地上。陈立说：“这些是我叫手下的人搬过来的。”
杜若虚点点头：“辛苦你了。你先回去吧，耽误你这么多时间，真不好意思。”
“嗨，怎么这么客套？我来帮你把房子收拾好。”
“不用了，这么小的房子我一个人随便都能对付。”
陈立根本不理睬杜若虚的安排，快手快脚帮杜若虚将房子清理干净，东西摆放得整整齐齐，虽然东西很少，但是屋里面貌一新啊。可惜的是，书架空空如也。见杜若虚望着空荡荡的书架发呆，陈立不无惋惜地说：“可惜了你的那些书啊，都被红卫兵烧毁了。”
杜若虚无语苦笑。
陈立即将离开了，杜若虚虽然在牢里早就粗略地听说过她们一家人的消息，但终于还是忍不住问：“他们……都好吧？”
陈立望着杜若虚，似乎明白他的心思，她点点头说：“还好，爸妈现在被送到桃花山接受改造，有王霞在那里当生产队长，应该没人欺负他们。”
杜若虚问：“他们还能复职吗？”
陈立摇摇头：“很难。能让他们出来不沾一点罪名，就很不容易了。现在县委的权利都抓在罗大为手中，他和罗明沆瀣一气，嚣张得很。怎肯放手？”
“你姐？她……”
“放心吧，我姐她挺好的。那个罗明对他倒是真心，不肯让我姐受任何委屈……你还是忘了她吧。”
杜若虚叹了口气，忘了她，哪有那么容易？但如果不忘了她，又能怎样呢？有些人，有些事，就那样注定了。不知谁说过，前尘的缘分，如隔岸的花朵，曾隐约难辨，也曾清晰可见，却终究无法触摸。
陈立盯着杜若虚，见他呆呆的，就劝道：“大家都说：我姐那样的女人，不是你一个人的梦想，是所有男人的梦想。可梦想就是梦想，人还得回到现实中。你们走到现在这个样子，那不是你的原因，也不是我姐的原因。缘分这两个字太玄妙，让人捉摸不透，你还是忘了我姐吧！”
杜若虚清醒过来，说：“只要她过得好，我就放心了。据说时间会淡漠那些不可磨灭的记忆，那么就将这个重任交给时间来解决吧。也许有一天，我对她的喜欢真的会被时间磨损得了无痕迹吧？”
陈立松了口气：“你能这样想，我就放心了。前不久，我看到有这样的话：有些人，缘分已尽，便只能放弃；有些过去，不管是幸福或是痛苦，只能埋于心底；有些希冀，关于现在或将来，只能选择遗忘。我觉得这话说到了很多人的心底。”
杜若虚张了张嘴，却无言以对。她说的确实很有道理，她怎么说得那么有哲理？这段时间她内心的震动应该不比我小吧。
陈立又说：“我姐让我转告你，把她忘掉吧。因为她答应了罗明，以后再也不见你，否则，罗明还会找你的麻烦。”
杜若虚脸色没做声，但脸色更不好看了。
陈立看他这样子，有点担心，安慰道：“我知道，想要忘掉我姐，太难了，因为她太完美了。不要紧，慢慢来，时间是最好的疗伤药。我姐不能继续陪伴你，那么就让我来陪你开始新的生活吧。若虚，其实我一直爱着你，没有理由没有原因，从我见到你的第一眼开始，一直就没有停止过，只不过你和我姐都是我最爱的人，所以我爱着你的爱，也爱着姐的爱，为你们的幸福而幸福，我就把自己的心隐藏起来了。我没想到我还可以有机会明目张胆地爱你。”
杜若虚觉得自己傻掉了，脑袋像灌满了水，无法思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