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对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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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上午，课堂上静悄悄的，学生们正等待着先生授课，这节课本应是钟先生讲解《诗经》，可是推门进来的却是石先生，柳旭顿时满脸错愕，腹诽道：这课不会也是他来教吧？
石先生站在讲坛上，扫了一眼众人，温和地说道：“钟先生今日身体不适，这节课改为自习，你们自己温书吧。”
众人顿时议论出声：“钟先生也会生病？我还以为他是金刚不坏之身呢！”“那老头天天在书院里巡视，动不动就罚人，搞不好是哪位仁兄忍不住了，剪了个小人天天扎呢。”“我听说是从昨天下午就开始昏睡，一直到现在还没醒呢，该不会就这么睡过去了吧？”“他能谁就让他睡吧，免得整天把我们当贼一样看着。”
大家的议论传入柳旭的耳中，让她心里疑虑重重，不自觉地就想到了昨天给顾桐备的那壶茶水身上，心里想着：不会这么巧吧？一抬眼正好看见李世安冲她使眼色，显然是他也觉察到这其中的蹊跷，让柳旭向顾桐打探消息。
柳旭点头示意，随后眼珠转了转，小声向坐在前面的顾桐问道：“木桶，昨天你一直待在房中没出去吗？”
顾桐微微侧转身子，轻声回道：“是啊，怎么了？”
“没事，你昨天真就抄了一天的书？没出去玩玩？”
“也没抄多少，钟先生在我房中坐了半天，我和先生一直在聊天。”
“钟先生在你房中坐了半天？”
“是啊，怎么了？”
“没事，没事。”
钟先生在顾桐房里坐了半天，然后昏睡不醒，然后到现在还没醒！
柳旭不知怎的，感觉后背湿哒哒的，在对上李世安询问的目光时，满脸都是捅了马蜂窝的痛苦神情，随后双目一瞪，眼神里都是责怪的意思，似乎是在对李世安讲：“你到底给我找的什么破药？都睡了一天一夜了，怎么还没醒？”
李世安身体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露出个委屈的表情，那意思分明就是在说：“不关我的事，是你要我买药效好的，我也没想到他药效这么好！”
两人你来我往全靠眼神在交流，旁人没有注意，但是石先生却是把他们的小动作全收到了眼底，稍一思量便也猜出了五六分，脸上虽然不露分毫，心里却也是暗自好笑，这帮小鬼还真是欠收拾，看来还是太闲了！
稍一停息，石先生轻咳两声，说道：“大家温书之前，还有件事情要通知大家，书院里又新来了一位学生叫贺文睿，暂时先安排在你们班。”
这时大家才发现，门口还站着一位英姿勃勃的年轻人，瞧他穿着打扮和举止仪态，想必是从豪门大家族出来的贵公子，因此又引得众人一阵喧哗。
这个叫贺文睿的新生被安排坐在柳旭的身后，路过她身边的时候，她抬头看了一眼，不知是不是错觉，柳旭竟然从这个文质彬彬、嘴角含笑的年轻贵公子眼中看到了凶光，柳旭满心错愕，待要凝神再看时，那凶光一闪而逝，连个影子都没留下。
柳旭很是疑惑，暗自忖道：瞧这家伙阴冷狠绝的样子是要对我施毒手吗？可转念一想自己与他素昧平生，能有什么怨恨？一准是自己看花了眼，胡思乱想罢了。于是也未再加深究，又思索起钟先生的事来。
钟先生已过不惑，年近半百，是书院里出了名的铁爪神探，但凡有学生违纪，不管如何隐藏总是能被他找到蛛丝马迹，凡是在双鹤书院待过的学生几乎没有不被他处罚的，就连之前那般无法无天的周阎王，在钟先生面前也得收敛几分。虽然他老人家整天生龙活虎，精气十足，但毕竟岁数摆在那，谁知道老先生是不是强装硬挺，故作强势？柳旭心里忍不住担心，这一剂安眠药下去，他老人家该不会出什么问题吧？比如说精神不济？比如说气血不足？比如说肾亏……
柳旭心里烦闷，忍不住四处张望，瞧到楚茗雪时不由得暗自好笑，这家伙看来是真被吓破了胆，明明刚才就趴在书桌上肆无忌惮地酣睡，如今一听到石先生的声音立刻打起精神发奋苦读，当真是应了那句话‘恶人自有恶人磨’。
看着最不爱读书的都已经刻苦读书了，柳旭也找不到什么理由再偷懒下去，于是，暗暗吐了口气后，将精神也都放在了功课上。
课堂上再无喧哗的声音，所有人都沉浸在书山诗海当中，只有石先生饶有兴致地看着学生们温书时各种或陶醉或痛苦的神态以自娱。当看到柳旭时，他不自觉地眉头微皱，这小家伙不看书怎么老盯着楚茗雪？脸上怎么还一个劲地傻笑？等一下，好像平时他们两人走得很近，莫非……
一上午的时间过得很快，放学的钟声响起后，学生们三三两两结伴离开课堂，柳旭早就饿得前心贴后背，简单收拾一番就要直奔饭堂，却听见身后新来的贺文睿开口说道：“楚茗雪，你且留步，我有话要对你讲。”
众人一听几乎全都望向这两人，片刻后每个人脸上都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那笑容看在楚茗雪眼中令他很是不快，脸色也霎时变得阴寒起来。大家一看他变了脸色也不敢再多加逗留，生怕惹恼了这位冰雪美人，平添无妄之灾。
柳旭三人面面相觑，不知是该走还是该留，权衡一番之后决定退到门外等候，既给他们留下单独交谈空间，也可以有所照应，若是有什么变故，能第一时间进来干涉，免得楚茗雪一时无法自控闹出人命。毕竟这种事也不是第一回了。
三个人百无聊赖地蹲坐在回廊下，时不时地用眼睛扫一下房内，耳朵支棱着，生怕错过任何动静，可是让他们没想到的是，只过了片刻光景贺文睿便走出了房间，这二人根本没有发生任何他们以为会发生的事，这让柳旭他们几个很是诧异。
等贺文睿稍微走远了些，楚茗雪也终于迈出了门槛，柳旭立刻迎了上去，问道：“怎么回事？他和你说了什么？”
楚茗雪抿了抿嘴唇，沉声说道：“那家伙是来讨债的，以后我怕是没有清静日子过了。”
柳旭三个不明所以，满脸疑惑地盯着楚茗雪，只见他眉头已经拧成了疙瘩，神情很是复杂，不像怒火中烧，倒似有些茫然和焦虑，片刻后才听他解释道：“你们都知道我在京城做的那件事吧？那小子想要冒犯我被我捏碎了一对蛋子，他姓崔，名嘉，家中排行老五，人称嘉五爷，父亲是大理寺左少卿崔嵓。三年前他家里人给他定下了亲事，女家是左副都御史贺程勋的二女儿贺淑敏，也就是贺文睿的二姐。”
柳旭一听脸色立变，急声问道：“贺文睿的二姐？崔家那小子是他姐夫？他是来找你寻仇的？”
楚茗雪苦笑出声，说道：“差不多吧，他二姐没办法退亲，已经嫁入了崔家，可崔家那小子不能人道，她嫁过去……等于是守活寡，想来在婆家日子并不好过，这个贺文睿大抵是想替她姐姐出口气，于是就把所有账都算在了我头上。他倒也光明磊落，直接把话跟我讲明了，他并不想跟我拼命，只是要把她姐姐受到的所有委屈全部送还到我身上，昨天在酒楼里我被人袭击也是他找人干的，就是想让我在大庭广众之下出丑，他说只要我在双鹤书院一天，就让我被人嘲笑一天，还有我身边的亲近之人也会一同受到惩罚，总之是让我臭名远扬，被人轻视，并且一辈子不得翻身。”
“这也太毒了吧？”李世安愤愤不平地说道：“当初你也是受害者，若不是姓崔的那小子犯了邪念，事情也不会这样！他要报仇也是要找崔家的人，跟你有什么关系？”
“跟我有什么关系？”楚茗雪苦笑着轻轻念着这句话，神情很是无奈。柳旭从来没见他还有这般不知所措的时候，心里忍不住有些伤感，可这件事谁又能说得清是非对错呢？楚茗雪是无辜的，那个叫贺淑敏的女孩何尝不是呢？柳旭不知该怎么安慰楚茗雪，只能在心中默默哀叹一声：造化弄人！
“他说连你身边亲近的人一同处罚，这话是什么意思？”顾桐问道。
“我身边亲近的人自然就是你们几个了，以后……你们还是离我远些吧，我怕我会连累你们……”
“这是什么话！”楚茗雪还未说完，就被顾桐义正言辞地打断，“我们既然与你是同窗兼好友，就该共同进退，哪有你遇到麻烦，我们就退避三舍的道理？这岂是君子所为？”
李世安听到后也在旁边附和：“就是说啊，大家都是兄弟，有难同当，我们不会袖手旁观的，只要他敢对你动手，我们肯定也会叫他好看！”
“你们……你们这帮家伙……”
楚茗雪脸上的阴郁渐渐散去，身体里一股暖流萦绕心头，他突然感到他能来双鹤书院是这辈子做的最正确的一件事，这么多年，他身边只有护卫和侍从，从来没有一个人能与他平等相处，视他为手足兄弟，而在这里他遇到了，这份情谊他必定会铭记一生一世……
第二日上午，课堂上静悄悄的，学生们正等待着先生授课，这节课本应是钟先生讲解《诗经》，可是推门进来的却是石先生，柳旭顿时满脸错愕，腹诽道：这课不会也是他来教吧？
石先生站在讲坛上，扫了一眼众人，温和地说道：“钟先生今日身体不适，这节课改为自习，你们自己温书吧。”
众人顿时议论出声：“钟先生也会生病？我还以为他是金刚不坏之身呢！”“那老头天天在书院里巡视，动不动就罚人，搞不好是哪位仁兄忍不住了，剪了个小人天天扎呢。”“我听说是从昨天下午就开始昏睡，一直到现在还没醒呢，该不会就这么睡过去了吧？”“他能谁就让他睡吧，免得整天把我们当贼一样看着。”
大家的议论传入柳旭的耳中，让她心里疑虑重重，不自觉地就想到了昨天给顾桐备的那壶茶水身上，心里想着：不会这么巧吧？一抬眼正好看见李世安冲她使眼色，显然是他也觉察到这其中的蹊跷，让柳旭向顾桐打探消息。
柳旭点头示意，随后眼珠转了转，小声向坐在前面的顾桐问道：“木桶，昨天你一直待在房中没出去吗？”
顾桐微微侧转身子，轻声回道：“是啊，怎么了？”
“没事，你昨天真就抄了一天的书？没出去玩玩？”
“也没抄多少，钟先生在我房中坐了半天，我和先生一直在聊天。”
“钟先生在你房中坐了半天？”
“是啊，怎么了？”
“没事，没事。”
钟先生在顾桐房里坐了半天，然后昏睡不醒，然后到现在还没醒！
柳旭不知怎的，感觉后背湿哒哒的，在对上李世安询问的目光时，满脸都是捅了马蜂窝的痛苦神情，随后双目一瞪，眼神里都是责怪的意思，似乎是在对李世安讲：“你到底给我找的什么破药？都睡了一天一夜了，怎么还没醒？”
李世安身体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露出个委屈的表情，那意思分明就是在说：“不关我的事，是你要我买药效好的，我也没想到他药效这么好！”
两人你来我往全靠眼神在交流，旁人没有注意，但是石先生却是把他们的小动作全收到了眼底，稍一思量便也猜出了五六分，脸上虽然不露分毫，心里却也是暗自好笑，这帮小鬼还真是欠收拾，看来还是太闲了！
稍一停息，石先生轻咳两声，说道：“大家温书之前，还有件事情要通知大家，书院里又新来了一位学生叫贺文睿，暂时先安排在你们班。”
这时大家才发现，门口还站着一位英姿勃勃的年轻人，瞧他穿着打扮和举止仪态，想必是从豪门大家族出来的贵公子，因此又引得众人一阵喧哗。
这个叫贺文睿的新生被安排坐在柳旭的身后，路过她身边的时候，她抬头看了一眼，不知是不是错觉，柳旭竟然从这个文质彬彬、嘴角含笑的年轻贵公子眼中看到了凶光，柳旭满心错愕，待要凝神再看时，那凶光一闪而逝，连个影子都没留下。
柳旭很是疑惑，暗自忖道：瞧这家伙阴冷狠绝的样子是要对我施毒手吗？可转念一想自己与他素昧平生，能有什么怨恨？一准是自己看花了眼，胡思乱想罢了。于是也未再加深究，又思索起钟先生的事来。
钟先生已过不惑，年近半百，是书院里出了名的铁爪神探，但凡有学生违纪，不管如何隐藏总是能被他找到蛛丝马迹，凡是在双鹤书院待过的学生几乎没有不被他处罚的，就连之前那般无法无天的周阎王，在钟先生面前也得收敛几分。虽然他老人家整天生龙活虎，精气十足，但毕竟岁数摆在那，谁知道老先生是不是强装硬挺，故作强势？柳旭心里忍不住担心，这一剂安眠药下去，他老人家该不会出什么问题吧？比如说精神不济？比如说气血不足？比如说肾亏……
柳旭心里烦闷，忍不住四处张望，瞧到楚茗雪时不由得暗自好笑，这家伙看来是真被吓破了胆，明明刚才就趴在书桌上肆无忌惮地酣睡，如今一听到石先生的声音立刻打起精神发奋苦读，当真是应了那句话‘恶人自有恶人磨’。
看着最不爱读书的都已经刻苦读书了，柳旭也找不到什么理由再偷懒下去，于是，暗暗吐了口气后，将精神也都放在了功课上。
课堂上再无喧哗的声音，所有人都沉浸在书山诗海当中，只有石先生饶有兴致地看着学生们温书时各种或陶醉或痛苦的神态以自娱。当看到柳旭时，他不自觉地眉头微皱，这小家伙不看书怎么老盯着楚茗雪？脸上怎么还一个劲地傻笑？等一下，好像平时他们两人走得很近，莫非……
一上午的时间过得很快，放学的钟声响起后，学生们三三两两结伴离开课堂，柳旭早就饿得前心贴后背，简单收拾一番就要直奔饭堂，却听见身后新来的贺文睿开口说道：“楚茗雪，你且留步，我有话要对你讲。”
众人一听几乎全都望向这两人，片刻后每个人脸上都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那笑容看在楚茗雪眼中令他很是不快，脸色也霎时变得阴寒起来。大家一看他变了脸色也不敢再多加逗留，生怕惹恼了这位冰雪美人，平添无妄之灾。
柳旭三人面面相觑，不知是该走还是该留，权衡一番之后决定退到门外等候，既给他们留下单独交谈空间，也可以有所照应，若是有什么变故，能第一时间进来干涉，免得楚茗雪一时无法自控闹出人命。毕竟这种事也不是第一回了。
三个人百无聊赖地蹲坐在回廊下，时不时地用眼睛扫一下房内，耳朵支棱着，生怕错过任何动静，可是让他们没想到的是，只过了片刻光景贺文睿便走出了房间，这二人根本没有发生任何他们以为会发生的事，这让柳旭他们几个很是诧异。
等贺文睿稍微走远了些，楚茗雪也终于迈出了门槛，柳旭立刻迎了上去，问道：“怎么回事？他和你说了什么？”
楚茗雪抿了抿嘴唇，沉声说道：“那家伙是来讨债的，以后我怕是没有清静日子过了。”
柳旭三个不明所以，满脸疑惑地盯着楚茗雪，只见他眉头已经拧成了疙瘩，神情很是复杂，不像怒火中烧，倒似有些茫然和焦虑，片刻后才听他解释道：“你们都知道我在京城做的那件事吧？那小子想要冒犯我被我捏碎了一对蛋子，他姓崔，名嘉，家中排行老五，人称嘉五爷，父亲是大理寺左少卿崔嵓。三年前他家里人给他定下了亲事，女家是左副都御史贺程勋的二女儿贺淑敏，也就是贺文睿的二姐。”
柳旭一听脸色立变，急声问道：“贺文睿的二姐？崔家那小子是他姐夫？他是来找你寻仇的？”
楚茗雪苦笑出声，说道：“差不多吧，他二姐没办法退亲，已经嫁入了崔家，可崔家那小子不能人道，她嫁过去……等于是守活寡，想来在婆家日子并不好过，这个贺文睿大抵是想替她姐姐出口气，于是就把所有账都算在了我头上。他倒也光明磊落，直接把话跟我讲明了，他并不想跟我拼命，只是要把她姐姐受到的所有委屈全部送还到我身上，昨天在酒楼里我被人袭击也是他找人干的，就是想让我在大庭广众之下出丑，他说只要我在双鹤书院一天，就让我被人嘲笑一天，还有我身边的亲近之人也会一同受到惩罚，总之是让我臭名远扬，被人轻视，并且一辈子不得翻身。”
“这也太毒了吧？”李世安愤愤不平地说道：“当初你也是受害者，若不是姓崔的那小子犯了邪念，事情也不会这样！他要报仇也是要找崔家的人，跟你有什么关系？”
“跟我有什么关系？”楚茗雪苦笑着轻轻念着这句话，神情很是无奈。柳旭从来没见他还有这般不知所措的时候，心里忍不住有些伤感，可这件事谁又能说得清是非对错呢？楚茗雪是无辜的，那个叫贺淑敏的女孩何尝不是呢？柳旭不知该怎么安慰楚茗雪，只能在心中默默哀叹一声：造化弄人！
“他说连你身边亲近的人一同处罚，这话是什么意思？”顾桐问道。
“我身边亲近的人自然就是你们几个了，以后……你们还是离我远些吧，我怕我会连累你们……”
“这是什么话！”楚茗雪还未说完，就被顾桐义正言辞地打断，“我们既然与你是同窗兼好友，就该共同进退，哪有你遇到麻烦，我们就退避三舍的道理？这岂是君子所为？”
李世安听到后也在旁边附和：“就是说啊，大家都是兄弟，有难同当，我们不会袖手旁观的，只要他敢对你动手，我们肯定也会叫他好看！”
“你们……你们这帮家伙……”
楚茗雪脸上的阴郁渐渐散去，身体里一股暖流萦绕心头，他突然感到他能来双鹤书院是这辈子做的最正确的一件事，这么多年，他身边只有护卫和侍从，从来没有一个人能与他平等相处，视他为手足兄弟，而在这里他遇到了，这份情谊他必定会铭记一生一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