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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0章 像是有人在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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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周有种感觉,一定是出事了。

    这种感觉来得既突然又强烈,哪怕此时此刻不管是程斩还是司野都在那安静地躺着。

    一炷香早就燃尽,程斩在香燃到三分之二时不顾一切进到了司野的梦里,其实在那一刻姜周就有预感,危险将至。

    又或许,在某种程度上一些平静即将被打破。

    窗外的雨停了,但天色始终没明朗起来。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这几日都是阴雨连连,下得都教人直恍惚,分不清今夕是何年了。

    原本姜周对四季变化不会太在意,也不会有太多的期待,反正她想看什么风景,在灵层之下所圈设的范围里都能看得到。

    但她排斥下雨,总觉得这雨一下,所到之处都是湿漉漉的。所以她觉得,嗯,现下乌云的天始终不见亮,这也预示着并非好兆头。

    姬淡打来电话的时候,窗外又开始掉雨点了,由小及大,砸在窗玻璃上都在啪啪作响。姬淡问她,一切都顺利吗?

    姜周回头看了看沉睡的那两人,一声叹,压低嗓音对姬淡说,“还没醒过来呢,姬淡,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挺慌的。”

    两人具体的人物线姬淡并不了解,他只知道这两人需要进到梦里。可虽说姬淡不问吧,但认识程斩这么多年也心里明镜的,那肯定是跟巫灵任务有关。

    至于这次为什么司野会参与其中姬淡不得而知,但他相信,应该是有了特殊情况变动,否则依照程斩那性子,可未必能让司野插手。

    姬淡问她慌什么。

    姜周思量片刻,“说不上来,就感觉好像有什么局面要被打开一样。”

    这话说得让姬淡陷入沉思,“新局面这种情况,我们也不是没经历过。”

    暂且不说姜周和程斩,就拿他这个活了百余年的人来说,那也是历经时代风雨的。姜周明白他的意思,说,“我说的局面被打开不是你理解的那种,我是觉得……”

    她形容不出来了。

    又是琢磨了良久,才道,“是一种恐惧,好像这千百年来的安稳即将要被颠覆。”

    姬淡大吃一惊!

    “你知道当初诸神之战的时候,我也有过这种感觉。”姜周很肯定了心里这种想法,“现在,这种感觉又回来了。”

    姬淡没经历过诸神之战,事实上上古时期对于他来说更像是传说一般的存在,可又因为程斩和姜周真实的存在,让他对那段过往也有了关注和上心,所以当他听到姜周这番话后,心里咯噔一声。

    良久后说,“你是不是多虑了?现在毕竟不再是上古了。”

    姜周没因姬淡的宽慰而放下心中惶惶,她一手捂着胸口,竟发现心跳得厉害。她低语,“姬淡,你知道为什么巫灵会在这个时期冲破封印逃脱出来吗?”

    姬淡对于巫灵的事也是有所耳闻,一下就想到了关键,“你认为当今人族的情绪更容易招惹巫灵?”

    “这也不是我认为,千百年来的经历证明就是这样。”姜周说,“但当今人族的情绪照比从前更加强烈,尤其是他们内心的不满、愤恨和憎恶,这都是巫灵希望看见的。”

    “有程斩在,你也不用过度担心。”姬淡说。

    姜周也知道程斩是坚强的后盾,可就是无法安放自己惶恐不安的情绪。末了,姬淡说,“这雨下得就让人心烦,所以你的情绪也受到了影响。”

    或许是这样吧。

    姜周结束了通话,看着窗外的雨看了一会儿,一时间又有些恍惚,是因为下雨的缘故吗?

    耳边捕捉到声音。

    姜周回头一看,怔住。

    司野醒了!

    坐了起来,耷拉着脑袋,看上去挺虚弱。

    姜周见状赶忙上前,“司野,你……”她又看了他旁边的程斩,没有醒来的迹象,心一沉,“你们没在一起?”

    司野置若罔闻的,脑袋也没抬。

    姜周瞧见这幕,好不容易压下去的不安又攀升了,而且速度极快,她坐在床边,呼吸都不稳了,“你不是……真没见到程斩吧?他找你去了。”

    司野缓缓抬头。

    姜周跟他目光相对的瞬间,是倒吸一口气的状态。

    怎么说呢,好像司野整个人都是懵着的,脸色苍白不说,眼神十分空洞,没了往日的神采奕奕。渐渐地,他眼神里有了神情,却是迷惘、茫然。他打量四周,好半天又将视线落回到姜周脸上,迟疑地看着她。

    姜周呼吸急促,心里又是着急,也不知道他们在梦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你不会……不认得我了吧?我是姜周啊。”

    “姜周……姜周。”司野呢喃着她的名字,少许眼里突然就有了光亮,“姜周!”

    他一把揪住她胳膊,由刚刚的迷惘成了激动。

    姜周的胳膊被他捏得生疼,试着挣脱没如愿,就赶忙示意,“疼、疼,你、你先冷静。”

    司野松是松手了,但没冷静下来,扭头看向身边的程斩,伸手摇他,“醒醒!”

    程斩毫无反应。

    司野见状赶忙,转身扑向床头柜,拼命去敲叫魂铃。

    叫魂铃不响。

    姜周被他的反应吓坏了,失声,“程斩怎么了?”

    “他掉下去了,不,不对。”司野急切,“他在我梦里一直没出来,姜周,你有什么办法能让他走出来?”

    姜周闻言,就觉得一股子寒凉从头顶直穿心脏!

    真就是怕什么来什么。

    她赶忙上前去探程斩的鼻息,又翻他的眼皮,一切都尚算正常,就是他的体温……

    司野挨着程斩,直接能试到程斩的手温,这么一摸着实吓了一跳,“怎么这么凉?”

    “没事……没事。”就见姜周都几乎是趴伏在程斩的胸口,看得出刚刚是吓得够呛,她喃喃,“他体温凉证明他还有意识,如果体温开始变得正常,那就危险了……”

    体温凉说明合虚还在,有合虚在程斩就能保护自己。

    可问题是,在梦里他操纵新的合虚十分危险。

    想到这儿,姜周一激灵,坐直了看着司野,“在梦里他是不是动了体内的合虚?”

    司野回想当时那幕,脸色凝重,“对。”

    现在他想起来了,第七把合虚刀来势汹汹,那根本就不是仅存的合虚力量。问姜周,“他会怎样?”

    姜周面色十分难看,“梦里不同于现实,他一旦动用体内的合虚,那他的心血就会迅速被消耗,到时候他会长眠不醒,就在你的梦里。”

    司野一激灵,后脊梁发寒。

    “梦境多变,所以梦境里的世界也是多维多变,一旦程斩心血耗尽沉睡,就会坠入多维多变的世界里,很难寻找。”姜周越说也是越后怕。

    梦境本就可怕,哪怕是美梦。

    毕竟不是现实,那个多维诡变的世界,哪怕是神族都不敢轻易涉足。

    “有办法吗?”司野问。

    不能再耽误时间了,现实和梦境里的时间不对等。像是刚刚他去碰叫魂铃的时候看见了旁边的时间,从入睡到醒来也不过半个多小时,但在梦里像是过了很长时间似的。

    梦里的时间一旦拉长,那程斩在里面遇到的危险也会多。

    姜周先是问他,迷谷何在?

    司野下意识一摸兜,头嗡地一声。

    程斩的迷谷已经不在了。

    他记得清楚,在梦里程斩的香囊掉了,是他抓在手里,之后揣到兜里保管。扭头去看身旁睡着的程斩,他腰上没了迷谷。

    而自己的迷谷还在。

    看来在梦里拾到,终究带不回现实世界。

    姜周一看这般,就心里明镜了,与此同时,心里更是没底了。“迷谷还在程斩身上倒是好办,起码能有方向去找,但现在……没什么太好的办法。”

    司野催促,“没有上策,下策也行!”

    姜周思量少许,看向司野,“因为是在你梦里,所以只能你去找他了。”

    “没问题。”司野毫不犹豫。

    姜周眉心没松开。

    “怎么了?”司野敏感察觉她的情绪。

    姜周忧心忡忡,“司野,就算是你自己的梦,对你而言也未必是安全,除非你能找到程斩,否则很有可能连你都走不出自己的梦境。”

    “我一定会把他找回来。”司野咬牙。

    又问姜周,“一旦找到了程斩,我们怎么出来?”

    “就跟你能醒来一样,叫魂铃能感应迷谷,找到程斩,将迷谷还给他,你们就能出来了。”

    司野一点头。

    刚要躺下,姜周说,“梦境变幻莫测,可能会遇上危险,我送你一样工器吧,方便你应对危险。”

    工器?

    司野没明白是什么东西。

    姜周起身离开了卧室,很快又折回来了,手里多了个长条的木盒子。拿上前,将盒子打开,司野定睛一看,竟是一把刀。

    她管刀具叫工器?

    这刀看着挺像藏刀,但刀身比藏刀要长一些,从刀柄到刀身都刻着纹路。司野将刀子拿在手里,仔细打量才发现这纹路不简单,刻着的像是什么兽,看着有点眼熟,但一时间还想不起来。

    不止一头兽,司野数了数,刀身正反面各三只,刀柄左右各一只,八只兽。

    但司野没时间细究,姜周也不想这个时候普及什么,只是跟他说,“这个工器是上古时候做的,你带上,梦里一旦遇上危险起码能拿它傍身。”

    司野点头,这刀的手感不错,也不知道是什么材质,似铁不是铁,似钢不是钢的,拿在手里有重量,但又不是重到累赘。

    他谢过。

    姜周看着他,眼神复杂,“你们一定要回来。”

    司野应了一声。

    躺下阖眼时突然意识到姜周这句话的意思,你们一定要回来,是包括他的。

    依着姜周以往的态度,她必然会说,你一定要把程斩带回来。

    她关心紧张程斩,无可厚非,毕竟朋友了千秋万代。也能紧张他司野,倒是挺让他想不到的。

    ……

    程斩不知道自己陷入这昏天暗地的环境里有多久了,在掉下来的瞬间他还在想,还好,掉下来的是他不是司野。

    这个念头到底是什么时候产生的?程斩竟无法判断了,好像就是在刚刚,但也好像是过了数万年了。

    他要时刻提醒自己保持清醒,告诉自己这是司野的梦境,而且要一遍遍告诉,因为从掉下来到现在,他几分都在恍惚中,时不时就会混淆现实与梦境。

    这里不是一成不变的。

    有时候他会走过大片草原,草原之上像是有万马奔腾,可那马长得奇怪,仔细看会有多个头,看见他后会害怕,惊恐逃窜。

    他也会被暴风雪卷到雪山之下,那雪山与云海相绕,山巅之上有万丈光芒闪耀,像极了曾经的昆仑。

    他听见有低低的声音想起——

    阿野,山可参天这个词是有的,现在已经不存在了。哪怕现如今的昆仑,也已经不再是曾经的昆仑。

    还有狂沙,卷着呼啸的风,吹得耳朵生疼。

    程斩从大漠里走出来时,已是筋疲力尽。每一次场景的转换都不是一场简单的旅行,里面危险重重,险象环生。

    像是之前的草原,数匹草原狼对他虎视眈眈。如果他不亮出合虚,着实没有武器能跟狼群抗衡。而那座雪山,巍峨灿烂,却在下一秒开始了翻天覆地的雪崩,他历经艰难方才脱险。而大漠流沙,他几度差点被沙海吞噬,着实是九死一生。

    现在,程斩有气无力地坐在地上,心想,这些都是司野的梦境吗?等他还有命出去的,一定会打得他满地找牙。

    程斩环顾四周。

    光线不明,像是身处混沌之中,天和地似乎没有界限似的。

    安静极了。

    是那种都能到听见自己心跳声的安静。

    让程斩突然想到了一个场景。

    当年诸神之战天地尽毁后,世间也曾经历过这样的安静,好像所有的一切都停滞了似的。直到,天河的水又开始了流动,涓涓细流便从天游向人世间,地上的河流慢慢汇集,渐渐有了分支。

    有水就会孕育生命,那些游走在水中的生物,还有逐渐恢复呼吸的树木丛林。

    程斩环视四周,虽说是坐着的,但仍旧不敢掉以轻心,越是安静,危险就越大。

    突然,他听到一个声音……

    低低的,像是从遥远而来。

    仔细一听,像是有人在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