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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一会儿冷静,一会儿抓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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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毛太宰夫人的眼波流转,已经被魏临行捕捉,他还是浑然未觉的一笑,其实心里的戒心就没有放下来过。

    这位夫人要不是个傻的,就会想到偷梁换柱,把承平伯夫人换成她送亲的贵女,要是真的这样做了,魏临行只能说声对不住,你不但办不成,还极有可能葬送多一个人的清白。

    至于贵女和谁失节,或者失节后寻死还是抡剪刀,反正她晦气在南兴,当由晋王承担。

    魏临行不会说抱歉,也知道鲁王殿下无有内疚。

    一将功成万骨枯,金龙出世死些小鱼小虾米很正常。

    换茶添水的是常当,除此就是一男一女紧闭门户说个不停,要问毛太宰夫人学到的“礼义廉耻”去了哪里,反正这会儿不在她家,她只顾着促成亲事,想不到对面坐的,与她时不时低声交谈,这姿势也就势必距离近的这位,是个在今天以前还不认识的陌生男人。

    有句话说办大事者不拘小节,这两个人此时拿来用用觉得十分贴切,至于转身出门再指责承平伯夫人不应该办商会,钱夫人不应该用红色的绣屏和粉色坐垫,这两个人依然理直气壮,俨然就是道学夫子一流的人物。

    这样的谈话让离开的时候,两个人心满意足,意犹未尽,像一对惺惺相惜的英雄,其实不过是对自己即将完成差使的憧憬。

    .....

    泰丰商行掀起的冬季商会开门红无疑是所有繁华的助力,商会上客似云来,红街上也同样,歌舞的节奏里,裙底翻飞着金莲,座中搂着亲啃咬缠,几乎每个院子都像妖魔出洞。

    最高的楼上,小房间隔开楼下的喧闹,绣着大片奇异花朵的毯子挡住门缝和窗缝可能出现的声浪,鸳鸯戏水中夹着春宫图的锦榻上,晋王梁仁和御史蔡谦相对而坐,他们的视线稍打转儿就看得到男女合欢,这丝毫不会动摇他们面容上的严肃,神情里的认真。

    梁仁特地来见蔡谦,问他怎么应付鲁王的人。

    拿整条红街来“招待”蔡谦,梁仁当然不会放过使唤他的机会,大把大把的享受你用完了,就算是头牛也要挤碗奶,是猪也有几声哼叽吧。

    这牛这猪也有自知之明,蔡谦开口就道:“拿殿下开刀,远不如向承平伯夫人下手。”

    “休想!”

    梁仁瞬间就火了,一改刚才的冷凝,倏的又省悟时,飞快的放下暴躁,转为徐徐的贵人体态,缓声道:“我虽受鲁王欺压多时,却不确定他会不会一直拿个女人做文章。”

    蔡谦觉得这话说的好生假模假样,关于承平伯夫人和晋王,蔡谦亲眼见到这两个人相对的时候,女的不知道心思怎么样,男的不自觉的情意绵绵。

    他是御史,他有敏锐的观察力,蔡谦认为自己不会看错,当然他也看到另外一点,就是通过最近和晋王时不时的接触,这位殿下显然没有发现他对承平伯夫人的紧张和在乎。

    晋王梁仁极有可能还不知道他喜欢承平伯夫人,喜欢而产生的保护感和朦胧期产生的保护感会是两个表现,一种因为我问心无愧而坦然直接的散发保护欲望和语言,另一种多少会产生承平伯尸骨未寒而出来的难堪、难为情。

    所以蔡谦也不废话,并非他还要证实梁仁对承平伯府的态度,结论早就建立,现在本着不浪费谈话时间,一步就说到位。

    “三年孝期是古之大礼,兵荒马乱的年代也许有人不守,民间的百姓们为衣食奔波的时候也许有时不守,现今太平年代,鲁王殿下虽喜欢挥刀却并没有真的出鞘,承平伯府衣食不愁又有守孝的本钱,倘若殿下与承平伯夫人被拿住确凿的证据,以承平伯在南兴世家中的名望,殿下您从此失去南兴的民心,”

    梁仁没有打断蔡谦,可是额头上的青筋冒出来,有些骤然起的凶猛,像蛰伏的巨龙随时一飞向天大战风云。

    蔡谦看在眼里,他没有说破,他才不管晋王在自己的治下怎么玩儿,他只想安然的从二位殿下的争斗里脱身,他是个断案的人才,不是个阴谋的高手,就算学得会也不想投身阴谋之中。

    他犀利的往下分析:“承平伯夫人出身不佳,在很多人的眼里可以利用,她的年青也让很多人认为守节困难,殿下你又喜爱照顾寡妇,只要你们同时被拿住,当时的场面涉及到凌乱,不是捉奸也成捉奸,而早就勾搭这话轻易的就能出来,给承平伯多顶帽子在很多人看来也顺理成章。”

    梁仁攥紧的手指为承平伯而打开,这是他最好的官员,从梁仁来到南兴的时候是个少年,在一定的程度上,承平伯算得上他的良师益友,梁仁不允许承平伯受到侮辱,殿下很快就变得冷静和镇定。

    嘴角边浮起轻蔑,口吻带着更多的不屑:“如果鲁王皇叔的人想动承平伯,那本王倒可以欣赏一出活的不耐烦大戏,如你刚才所说的,承平伯在南兴有他的功绩所在,那些愿意拥护他名望的人,他们不会放过试图诋毁承平伯的所有人和事物。”

    就像乔老爷乔远山对承平伯府还在照顾,由他出面联名上书革除任敬的官职,在这件事情上梁仁虽没有想到消除殿下出手的嫌疑,但乔老爷出面以后,殿下格外的轻松,承平伯府有更多的人保护,挺好。

    “本王并非不敢两军对阵,只是我治理南兴不容易,安宁的日子最好,我也不愿意鼓动南兴的百姓出人出钱,和鲁王皇叔一较高下,可是承平伯被羞辱的话,南兴的民间也好,世家也好,只怕他们将自主的呼吁本王动刀兵。”

    梁仁拿出属于自己的傲气,不就是劳民伤财,南兴也有伤的起的时候。

    蔡谦瞄着殿下的骄傲,不动声色的把话题一转:“这样我就放心,只要动不了承平伯生前的名声,承平伯夫人担些闲言碎语也不算什么。”

    “那怎么可以!”

    梁仁又火了,这一回他没有想到掩饰,而是起身离开锦释榻,在这不大的房间里走来走去,最后骂出声:“老匹夫就会阴招不断,近来这段时间他鲁王府的人一直拿伯夫人惹事体,我跟他没完,”

    “敢问殿下,承平伯生前可曾得罪过鲁王?”

    蔡谦说完,梁仁回来坐下,人再次变得镇定从容,就像握着一盘智珠,想怎么把握世事就怎么把握。

    和刚才判若两人的殿下,不再是刚才那毛燥猫的模样。

    蔡谦闷闷的,这话还怎么能谈的深入,说到承平伯,殿下是一副形容,说到伯夫人,殿下是另一副形容,这一个人随时变来变去,他自己不觉得累,看的人满心难过。

    本来就抱着事不关已高高挂起,事若关已再出主意的蔡谦,更不愿意长谈,眼角余光里纤毫入微的春宫图的在视线里仿佛活过来,勾不动被困之人的杂心思,却让他只想回到晋王没进来的时候,他一个人慢条斯理欣赏的悠闲。

    这里针绣是上品,所以招待殿下及殿下吩咐下来的客人蔡谦,蔡御史愿意早点结束谈话,他还一个人品这针法和丝线颜色去。

    梁仁矢口否认着承平伯生前认识鲁王,蔡谦由这番谈话开始的一针见血直接到一语到位。

    “殿下大可以静制动,鲁王殿下挑事又不是您,您静观其变多加留意,您身边的人和事物忽然发生异常,极有可能是鲁王殿下发难,在此之前咱们在这里瞎猜鲁王会怎么办,又怎么应付,远不如事实变化之快,要我说,您继续养精蓄锐,我继续当红街蔡大爷,静观其变。”

    梁仁想想也有道理,几年间他的麾下征集的也有先生,比如前往黄州奚家的章乐瑜,在梁仁看来不比蔡谦差,那殿下为什么还要频频的来见蔡谦,要的是蔡御史不再偏向鲁王的态度,留下他的几句话,倘若蔡谦离开南兴翻脸无情,梁仁制约他也不麻烦。

    他起身告辞,蔡谦送他几步,脚步就要出门的时候,蔡谦忽然又道:“还有伯夫人周围的人和事物也发生异常的话,也应该是鲁王发难,伯夫人柔弱不比殿下,还请殿下多多上心,让这事早早过去,您和伯夫人早得安宁,我早还家中,这就要过年了。”

    说话的时候察言辩色是御史的习惯,蔡谦把晋王的面容收入眼中,“伯夫人”这三个字简直就是灵丹妙药,柔和带着光亮闪过晋王的眼眸,这一刻这个青年他快活极了。

    伯夫人也同时是洪水猛兽,梁仁往下听到鲁王可能向伯夫人先发难,神情死板板的可以吃人。

    蔡御史暗暗的叹气,这全是当事人没有自主出来的表情,可怜的当事人完全不知道他的心情起伏与鲁王的关系或许不大,与承平伯夫人有关才是。

    送走梁仁,回来歪在锦榻上,蔡谦不像刚才所想的细细欣赏榻上刺绣,梁仁说张汇青扣在王城,丁乌全也在,鲁王的人手比如文听雨这是小事,要放也成,要杀也成,只是两位御史该怎么离开才好。

    蔡谦知道其实是暗指三位,包括梁仁以请求姿态出主意的自己,他抬眼看房顶,又看到满眼的绘画,这该死的老鸨可真有格调,房梁上你绘什么春宫。

    这不是干扰人吗?

    抱怨般的反复念叨着受到干扰,然后一个鲤鱼打挺直接跳到地上,蔡谦哭笑不得的神情:“我,只怕也打扰晋王?”

    他脑海里想着关于承平伯夫人在晋王内心的地位已成定论,可是当习惯御史的人,一天不拿到证据一天那征询就如影随形的随话而出,现在回想刚才的谈话,不是晋王一会儿为承平伯冷静,一会儿为伯夫人而抓狂。

    一会儿说到承平伯,一会儿又说到伯夫人的,正是蔡御史本人。

    谈话由他掌握的那部分,全被他又用在征询的上面。

    蔡谦气呼呼的倒茶给自己,喝一口热的,放下不要,找出不久前喝剩的茶,喝一口温的,放下不要,索性打开窗户把脑袋伸到北风里,呼呼的吹了个透心寒,他觉得自己重新冷静,带着舒坦缩回脖子,慢悠悠的靠在锦榻里面,想想怎么把包括自己的三个御史无事人般的送走。

    嗯,我自己是很好说话的那个,我抬腿一走也就了帐。

    可是张汇青呢?

    丁乌全呢?

    他们未必肯善罢干休,可他们不放过这件事情,势必把自己重新卷进来。

    蔡谦换个姿势继续歪着,打算良久的沉思直到他找到突破口,房门被敲响,长安过来传话,他满面春风的道:“蔡大爷,我家爷让我告诉您,消息动了,毛太宰夫人刚刚向殿下书房里提出行程,她和京里的姑娘们后天动身返京。”

    蔡谦满意的开始喝热茶暖暖身心,强制性的冷静现在不需要了,焦躁是怎么出来的,还不是等待的钟点过于难熬,现在不用焦躁也不会焦虑,鲁王一旦出手,这事情就将结束,可以回家过年去喽。

    .....

    老洪王还在南兴的时候,他的书房变成杂物间,堆放的书籍也有公文也有,还有搜刮的各式礼物,洪王世子为什么不使用这里呢,这是他爹的书房,世子有兄弟,老洪王疑心重,他的兄弟们疑心重,想当然世子自己也疑心重,他怕双拳难敌四手,洪王世子另外有书房。

    一穷二白提拔死囚当随从的晋王来到南兴,本着能不花钱就不花钱的原则,尽量利用原有的房屋,省下来的倘若有钱就用在关键的地方,比如民生,比如练兵。

    原有的书房也实在宽大漂亮,当时被查抄后一片狼藉,梁仁也一眼相中,连声说好,清扫后再做修缮,是相当漂亮的一片大院落。

    随着南兴的一天天富裕,晋王的威严出来,书房里的气势也自凌云,毛太宰夫人头回走进来时,就顿生满意,她和远亲姑娘虽想挟制晋王的前程之路,却还是愿意晋王本身就有抱负。

    有抱负的人同他说前方如花似锦也说的通,把阿斗拉过来送他百万雄兵,他照样丢掉刘皇叔的基业。

    遗憾的是毛太宰夫人只感悟一回,就再也没有在整个王府里见到晋王,寻找晋王的时候也曾来过书房,没有主人在,屋宇像仿佛失色。

    而今,打着辞行名号的她款款而入,见到黑色大书案后坐的挺拔青年,觉得整个南兴勃发的气向都浓缩在这房间里。

    晋王,她势在必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