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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三十章,互相的关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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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哪怕承平伯夫人刚从抚南省她的尤记商铺回来不久,算对突然的事情有应对,她也没法在这被熊强催促的短短时日里,很好的面对圣旨。

    这事情来得没有征兆,章乐瑜大骂的效应强烈,他能活着回来让很多人认为伯夫人进京的事情暂时过去,都没有想到让承平伯夫人进京的除去问罪,还有表面上的嘉奖。

    这不是鲁王的逼迫,她可以带着家产离开,而她现在还没有进行家产的转移,也没有足够的时间,有句话叫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好在交待后事她有过一回,所以这个晚上做起来从容不迫,房里除去她和秦氏,还有四个管家都在这里,伯夫人按着刚搬出来的账本,再看一眼秦氏,秦氏从抽抽噎噎里也能感受到注视,从帕子里抬脸来,还是相当坚决。

    伯夫人对她温暖的一笑,看向跟随承平伯日子最久的林忠,也许是烛光晃动的原因,感觉林忠从听到圣旨后,白发苍苍的感觉出来,他的眼睛里噙着泪,眼圈是看得见的红。

    “姨娘跟着我去,如果我们回不来,”

    林忠摆摆手,泣道:“夫人别说这话,我也跟着你去,我管不了这个家,也管不了这许多的人。”他猜得到伯夫人就要说出来的话。

    承平伯夫人就看林诚,林诚也是摆手,林义也是摇头,在他们纷纷表示要和主母一同进京时,林德挺直胸膛,他是护院管家,想当然的他会跟去。

    承平伯夫人颦起眉头:“家可怎么办呢,伯爷面前需要有人上香,”她最后的希望只能放在林德身上:“德管家你会功夫,你看家也合适,”

    “不不不,我只会护院,不会管家,再说夫人先说别丧气话,难道咱们一定回不来吗?有这会儿丧气的,不如想想怎么样活着回来,哪怕多花儿钱,多求点儿人,”

    林德觉得希望没有失去:“都说殿下无依无靠,可是他在那深宫里不是也长大成人,殿下在宫里不会一点办法也没有吧?”

    林忠等眼睛放光,附和道:“是啊,去求殿下。”

    承平伯夫人轻轻一笑,晋王殿下要是有办法,就不会有章乐瑜进京大骂,而他在圣旨下来以后,就让长安来见自己,说装病不去,余下的事情由他安排,可见他对于自己进京没有好的保护措施。

    他们讨论起来,都觉得危险是有的,可不见得绝望,还可能想出办法,七嘴八舌的有很多建议,比如林忠赞成林德的说法,他认为做两手准备较好,比如林家的家产现在就可以转给尤二掌柜;冬巧再次提出按平婶说的逃出外国,好吧,没有人理会这个热心献策的丫头。

    秦氏无奈的回她话:“呆丫头,夫人要是进京回不来,圣旨是皇上下的,咱们根本逃不出国,夫人要是进京回得来,咱们犯不着去外国,你当外国好呆的吗?水土不服就足够人受的,再说生地方欺负生人,在南兴咱们还有殿下,还有大家,逃到国外咱们什么也没有。”

    冬巧小声道:“如果,如果的话,总得活命吧。”

    晋王梁仁的到来打断他们的谈论,承平伯夫人走出二门迎接,在路上遇到他,梁仁让她不要行礼:“走走吧,我心里闷的慌,想来你也不会好过。”

    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走着,都有心事,渐渐的平行,鼻端嗅到梅花清香,梁仁在梅林外面停下来,侧过身子来:“有我在这里,你可以不去。”

    “那会给殿下带来危险,给南兴带来危险,也给先夫蒙上羞辱。”承平伯夫人又是感动又是感伤,两位殿下相比差的十万八千里,那可恶的鲁王是什么怪胎托成。

    梁仁焦躁的拧着眉头,原地疾步快走着几圈,承平伯夫人在他的焦虑里愈发平静,劝道:“殿下,那是皇上,没有人敢违抗。”

    “是我无能,是我太无能,”梁仁飞快的说着,猛的看向雪空,大口呼吸着冰冷的空气,还是觉得无力,垂下面庞对地:“是我无能。”

    承平伯夫人在他的动作里,没有原因的心跟着痛起来,就见到梁仁解下自己的大雪衣,没头没脑的罩过来,又把一个坚硬硌手的袋子塞进她手里,隔着大雪衣听到他清晰的道:“你现在就走,见到我的衣裳城门会打开,城外我安排有人接应你,这袋珠宝你拿着使用,等风头过了再回来。”

    男人的气息像冬天最强烈的北风席卷,唰的一下子包围承平伯夫人全身,她觉得暖的泪珠儿盈盈,酸苦堵住嗓子又哭不出来,在男人有力的手臂推搡下,她蒙在雪衣里走出好几步,直到脚下一滑,身子往下一坐,手臂上被人提起,承平伯夫人重新站好,而梁仁这才不推她。

    承平伯夫人从雪衣里剥出自己面容,认真而放肆的直视着梁仁,眼神里带着责备:“我逃走,殿下怎么办,我家伯爷的声誉怎么办?殿下,让我去吧,至多一死,如果我活着回来,我非咬几大口回去。”

    她露出凶狠的神情,因她不是个凶狠的人而有些可笑,梁仁在她说出“至多一死”时心惊肉跳,只觉得天将塌地将裂,这岁月随时把他颠覆。

    然后他听到伯夫人后面的话,他咬牙跺脚:“好,你说得对!躲不是办法,我不能害你一直躲着,我另想办法!”

    他大步跑开,奋力挥动着手臂,承平伯夫人片刻后才想到:“哎,殿下的衣裳,”嗓音低下来,有浓浓的鼻音出来:“小心冷到。”她觉得有什么冰冷的划过面颊,却让她的全身永远温暖,望着远去的身影,承平伯夫人再次坚定的告诉自己,她愿意去,哪怕回不来呢。

    不过林德说的对,晋王殿下刚才重抖的精神也反过来感染承平伯夫人,让她忘记披着外面男人的雪衣,她在雪里一遍遍的走着,喃喃道:“也许我能活,我应该想的是活着回来,我还没有孩子,如果我回不来,谁给伯爷上香。”

    秦氏不放心的过来找她,承平伯夫人把雪衣推给冬巧:“让德管家去请屠大掌柜,商会的日子他会住在城里。”

    屠巨山不在龙门商行,他在赶往晋王府的路上,在他的前面走着晋王府的长安。

    ......

    晋王梁仁以狂奔打马的姿态闯进自己书房,愤怒而忧愁的郭喻人独自坐在这里,抱着他的弓箭想着杀了熊强,是不是他的妹妹就不用进京。

    这种幼稚的想法,郭大公子当然仅能想想,而章乐瑜已经召集所有幕僚,在隔壁开起会议。

    梁仁流星般脚步进来,永守回话:“先生们在......”梁仁已经进去自己房里,和听到动静抬头的郭喻人对上眼眸,梁仁定定看他:“你带上常佳旗他们,也进京去,我写几个地址给你,你再悄悄见洪太宰,我再写一封信你带给太宰大人,你想法子把鲁王世子杀了。”

    郭喻人不敢相信惊喜来的这么突然,他做梦也想杀鲁王府的人,一直屈服在晋王殿下太弱,南兴不敢兴兵,这种现实里。

    他哆嗦着嘴唇:“您不是骗我吧?”

    “真话,你去杀人,警告鲁王府不要伤害伯夫人。”郭喻人答应着。

    两个人都没有考虑到鲁王府会不会激怒之下对承平伯夫人不利,反而想的都是梁谋死去后,京里的鲁王府人群龙无首,也受到惊吓,承平伯夫人反而安全。

    梁仁回到自己案几后,把手重重向上面一拍,吐着长气:“我要和他开战,我要打他,打到他不敢再向我南兴下手!”一只手臂挥动着:“你收拾东西,明天回军营会合佳旗他们就进京去吧,我明天就点兵马,我要和西咸开战!”

    郭喻人实在向他崇拜到极点,殿下冲冠一怒的模样好生英武,梁仁在他的目光里摸额头:“对,我还没有写信,我来写信。”

    他提笔就写,很快安排停当,郭喻人拿上信就走,他恨不能现在就插上翅膀飞向京城,为报仇的心里,远程兵器都是他的强项,弓箭也好,飞刀也好,给鲁王府来上一下子,让他们还敢再恶。

    屠巨山进来行礼,梁仁命他进前,直到案几的前面,手指轻点厚厚一叠银票送过去,阴沉的眸光里鹰鹫般摄人:“这是一百万两,我保承平伯夫人平安回来。”

    他没有废话,圣旨虽然是不久前的夜晚颁布,屠巨山却不可能消息闭塞,他直接说出要求。

    身为大掌柜,屠巨山知道龙门商行所有规矩,那些不能接的镖这就算一个,可是晋王的神情令他有话说不出口,比如保承平伯夫人进京平安,这个可以,保伯夫人进宫平安,这个不行。

    规矩根深蒂固在脑海里,屠巨山虽不能拒绝,却无法这就接受,他有一会儿的沉默。

    梁仁憋着气:“算我求你们商行!我知道你们有自己的靠山,以后凡事我会为你们行方便。”

    屠巨山这就没有任何压力,来自殿下的是压力,来自龙门商行规规条条的也是他的压力,他跪下来行礼:“多谢殿下,有您这句话,三十万两我们商行接这趟镖。”

    昂起脸:“京里好说,宫里只怕随时填人命,这三十万两是预备着出人命,给伙计家里人的费用。”

    梁仁随手分出一半递给他,屠巨山双手接过,转身辞出,龙门商行肯接这镖,梁仁觉得心里石头可以放下来,至少伯夫人会活着回来,他觉得呼吸也顺畅,眼前也忽然明亮,就唤永守进来,虽然深夜也这就去说一声,让伯夫人放心的去吧。

    永守抱着一件雪衣进来,林德送回来的,梁仁刚好让林德带话回去,林德紧跟在屠巨山的后面回伯府,因为不是一个门里出来,所以没看到屠巨山从王府走出。

    秦氏见到屠巨山时开始不哭,老妾从没有这么强硬过,她挺起腰杆抢在主母面前说话:“大掌柜的开个价儿吧,哪怕把伯府卖了呢,保我家夫人平安的回来,圣旨的事情您总是听说了吧?”

    屠巨山往承平伯府来的时候,就知道来意,应该是和晋王殿下的一样,他收下晋王的钱,就不应该再收承平伯夫人的,可是他答应晋王殿下不说出来。

    伸出三个手指,老妾着了急:“三百万两,这这.....”家里没有,她横着心想,难道到处去借?

    伯夫人忍不住道:“姨娘,我哪有那么值钱。”

    老妾道:“有......”继续想哪里可以借。

    屠巨山道:“三万两。”

    老妾听岔了,乐道:“三十万两,有有,这个钱家里随时拿得出来.....啊?”

    她打量屠巨山:“大掌柜的,我家夫人就值这个价儿?”总不会不尽心吧。

    “我还有一个条件。”屠巨山堆笑。

    秦氏又来了精神:“你快说。”

    屠巨山愁眉苦脸:“请夫人以后要人手,就先来找我,我给你最低的价,别再拿点心糊弄我那群傻子,您总共也没掏一千两的点心钱吧,光我听说您约见的老掌柜不下十位,夫人您知道老掌柜的都什么价儿吗?我保您进京,我不收钱好不好,您不能再这样欺负我。”

    这话掏心掏肺的是屠巨山苦衷,秦氏一听就心头一宽,觉得主母的命在这些话里回来,自从圣旨到家里,她总算有了一乐:“我们见十几个有什么用,到手的只有金老掌柜一个,不是我们拿点心糊弄你商行的傻子,是你商行里糊弄我家是傻子吧。”

    屠巨山打躬又作揖:“这趟不收钱,只请夫人高抬贵手,别让老掌柜的在我手里再丢一个,这趟我不收钱。”

    秦氏又开始怀疑他:“我当你是个机透的人,有些话不用明说,你难道不知道我家夫人进京的凶险?你不收钱,别以为这趟是玩去了。”

    屠巨山心想收两份钱倒没什么,你家一定要给,晋王殿下那里也不会怪罪,问题是殿下答应的以后凡事行方便,估计要打折扣。

    再说早就想请伯府收手,不要再拿精细点心惯的一群小傻子天天什么话都说,今天能当面说出来真痛快,屠巨山还真不愿意收钱。

    可怕伯夫人疑心,屠巨山一口咬定有言在先,当初伯夫人去西咸,收三万两那个时候,伯府嫌贵,屠巨山当时说过,去京城也就这个价儿,可您去西咸比去京城还麻烦。

    把旧话拿出来在这里重提,前面说过去京城比去西咸要好,三万两就不能涨。

    屠大掌柜的胸脯拍的啪啪响,口口声声他义气为重,不能食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