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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黑蛇标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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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火热的烈日炙烤着大地,空气变得如同火烧一般,连翠绿的树叶都被烤的有些卷曲了。正午时分,大街上行人稀疏,马路上的汽笛声也明显小了很多。盛夏时节的中午,实在热的令人难以忍受。

    少年时,大多数学生都在盼望着暑假的到来,没有任何一个学霸抵挡的住假期的诱惑,如果说某人讨厌假期的到来,那一定是有什么特殊的原因。

    张浩天就特别讨厌暑假,因为,这个暑假,他正在一所物流园干装卸工……这活,可不是一般的学生能干的了得,干完整整一吨货,能拿到十几块钱,这是几块钱中,还要上交百分之十的中介费,干过这活之后,才知道生活有多不容易。小学毕业后,每个暑假,张浩天都会被家里以体验生活的名义打发出来打工,当然,拿到的血汗钱都得上交。

    今年,已经是第五个年头了,这五个暑假,张浩天干过饭店里的服务员,发过传单,在工厂里干过临时工,干过劳务市场,今年,在物流园干了装卸工。正当同样年龄的青年们在家里享受温馨的午睡的时刻,张浩天刚刚与一名装卸工合伙搬完了四吨轮胎,正坐在墙角阴凉地里擦汗。

    这几天下来,张浩天整个人黑了不少,也憔悴了不少,他几乎每晚都会被关于铁狼的噩梦惊醒。虽然事情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但张浩天始终无法想象,如同一具枯骨的铁狼,忍受着多大的痛苦,苟延残喘的活着,现在,他终于体会到狼王为何没有阻止铁狼服下那支燃烧生命的药剂了。对于他那样的高手来说,身体一天天枯萎,虚弱,远远比死更可怕。

    张浩天同样无法想象,现代竟然还会有那样的家人,竟能活生生把自己的女儿当做生意筹码,甚至不管她死活。是他自己还太年轻,是他经历的存折还不够多,现在,他只能这样想。

    现在,他每天尽量多干点活,多挣点钱,他自己会偷偷留一点,跟在工厂里,饭店里打工不一样,在物流园干装卸工,家里永远都不会知道他这一天有多少货可搬,究竟赚了多少钱。他已经一个星期没回家了,他告诉家里,有时半夜还会有货,有时清晨就得开工,所以,他直接住装卸队的宿舍了。这里的宿舍又脏又乱,上下铺,好多人住一个大房间,大夏天的,食物发霉的味道,臭脚丫子臭袜子味,以及各种奇怪的味道交织在一起,蚊苍乱飞,令人难以忍受。张浩天宁愿住在这里,也不想回家,这当然是有特殊原因的。

    当代社会,只有社会下层人士能够体会到这种艰苦。

    白天过得无比漫长,张浩天终于迎来了夜暮的降临。他们三个人卸完十吨化工原料后,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张浩天来到水龙头旁,用凉水洗了洗,回又脏又臭的宿舍换了身稍微干净点的衣服,拖着僵硬的步子,准备出去吃个饭。

    绚烂的霓虹装扮着这个城市的夜晚,大街上一下子热闹起来了,在这个季节里,夜晚永远比白天更受欢迎。张浩天出去吃了两大碗兰州拉面才勉强吃饱,感觉心里踏实了很多。他满足的走出拉面馆,一个人漫步在灯光灿烂的大街上。渐渐地,他在家里受到的待遇,以及一个月前铁狼那件事,飞速的侵蚀着他那一丝丝满足感。他突然感觉很害怕,那是一种没有任何依靠的孤独,一直以来,他都把自己定义为一个顶天立地,无谓,有担当的男子汉,但此刻,他感觉他没有什么依靠,他感觉孤独,所以,他开始感到害怕。他还只是个孩子,虽然他从没把自己当作一个孩子去看,外表坚强的孩子,内心深处总会有不为人知的伤感。

    他不知道现在该去哪,他可以晚点回那又脏又臭的宿舍,反正晚上会被蚊子叮的睡不着,如果白天没力气干过,就少干点,把活让给别人干,自己偷着睡会儿。虽然要交给装卸队领导百分之十中介费,不过,张浩天发现,装卸队和劳务市场,才是真正靠自己汗水吃饭的地方,多劳多得,虽然累点,但也公平,不像厂子里,拖欠工资,老板各种压榨,这里每个人都过得挺充实。

    一下子,张浩天的脑子里涌出了各种感慨。走着走着,张浩天在街角的蛋糕店门前停住了脚步,他一下子回过神来,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他的视线当中,陈兰兰,她那柔美的长发,迷人的身姿,他永远不会认错,他时常坐在教室里注视着她的背影,看得出神。

    “这道题你会做嘛?”这是她对他说过的第一句话,那时,他们刚来到高一的那个班级,懵懵懂懂的年龄,他们是彼此都不熟悉的同学,他也不会做,但他笑着点了点头,他红着脸,低下头,脑袋拼命地思索那道数学题的做法,拿着笔一边比划,一边慢吞吞的为她讲解,讲到最后,他竟然奇迹般的做出了那道题,从此,解理科方面的难题,变成了他的一项兴趣爱好,这样,他们之间来往就多了,他整天为她讲解难题,时间长了,他渐渐发现自己喜欢上了她。

    “兰兰……”

    张浩天没有喊出这两个字,现在,他才意识到,他不由自主的来到了她家附近。一直以来,他对她,只有默默的关注,她一心只想好好学习,考重点大学,她的思想绝对不会挣脱学生时代传统的枷锁,在这个时代,早恋是老师与家长坚决反对的,在这种传统思维中,早恋是羞耻的行为,业余爱好是不务正业,只有学习,考高中,上大学才是正道,直到步入社会,才意识到自己少年时代深陷了一个如何可笑又可悲的现实。步入社会,才发现原来自己一切都是零,才发现拼搏了接近二十年,荒废了青少年时代多少美好的时光,换来的,什么都是零。

    张浩天知道,他没法改变她,也没有权利改变她,她心甘情愿接受了父母安排给自己的人生,她的学生时代属于她的父母,别说张浩天,即使是她自己,也没权利去改变什么。

    夜色朦胧,霓虹暗淡的街角,张浩天藏身于黑暗中,极度的黑暗和光明,本身就是最佳的藏身之处。这样的夜晚,黑暗的街角,张浩天要保证她安安全全的回到家里,大晚上的,这样一个女孩子,在乎她的人,谁能放心她独自一人走在大街上?

    刹那间,张浩天脑海里浮现出了各种各样的意外情况,他每天神经都紧绷着,虽然他心里清楚,他的担心是多余的,陈兰兰最终会平安到家,他的跟踪只是为了预防万一。

    突然之间,他停下了脚步,紧绷的神经带动他的全身肌肉,使他的保持在最兴奋的状态,三个高大的黑衣人拦在了陈兰兰的面前,一股无名之火喷涌而出,他戴上干活用的橡胶手套,把防尘口罩戴在脸上,握紧拳头,随时准备冲上去。

    三个黑衣人似乎是在跟陈兰兰谈论着什么,陈兰兰似乎认识他们,而张浩天看得出来,他们不是朋友或亲戚,否则,四个人交谈的画面不会这么冷,没有任何动作,没有任何变化,只有小声的谈论。

    “等等,再等等,淡定,别激动……”张浩天不停的对自己重复着这几个词,但他的内心无法按捺住一种莫名其妙的冲动。

    “别这样,求你们了,我真的已经尽力了!”突然之间,陈兰兰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划破了寂静的夜空。一股来源于张浩天的杀气瞬间弥漫了整条街区。

    “你他妈的找死!”其中一个黑衣人一巴掌扇向陈兰兰。

    刹那间,黑衣人的手被死死抓住,他还没反应过来,“咔嚓”一声,他的手腕已经被张浩天扭断,随着一声惨叫,张浩天另一只手扣住他的脖子,一技正顶膝,顶在他肋骨上,又是“咔嚓”一声,黑衣人倒在地上,喘着粗气。另外一个黑衣人一拳抡过来,张浩天抬起手臂格挡,反抓对方手腕,一把拽过黑衣人,用力过猛,将对方衣服撕烂,他的手臂外侧,暗淡的霓虹下,张浩天隐隐约约看到了纹在手臂上的一条黑蛇,看到这个图案,张浩天狠狠地一技摆肘砸在对方脑袋上,然后,转身一技高位侧踹,命中扑过来的第三个人的下巴,“咔嚓”一声,对方倒在地上。刹那间三人全部躺在了地上,爬不起来,张浩天此刻,内心那种莫名其妙的冲动,变成了一种杀戮的欲望,他渴望用拳头打碎这几个人骨头的感觉,他想要以最暴力的方式打死这几个人,他控制着自己,他浑身颤抖。

    “快走,赶紧回家!”张浩天故意把声音放的很低沉,他不想让陈兰兰认出自己。

    眼前的场景早已经把陈兰兰吓得愣在原地,眼神中充满了恐惧,此时,才被张浩天的话惊醒,她转身就跑,逃离了霓虹暗淡的街角。

    张浩天咬了咬牙,深吸一口气,一个身法,闪到了黑暗当中,他继续暗中跟踪陈兰兰,虽然这里,在她家附近,但他依然不放心,直到看到她进入小区,走进单元楼,打开一楼西户的门,回到家中,他才放心离去。

    “功夫倒是进步了不少,不过,下手挺狠的啊!”

    张浩天猛的回过头,狼王那高大的身影出现在了路灯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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