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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算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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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共七十二块五,收您一百,这是给您的找零。”

    服务员礼貌地将找好的零钱递到他的手上,臧小禾点了点头,他拎着装满听装啤酒小零食的塑料袋走出便利店的大门,温润的眸子里还带着些许茫然。

    自己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直到现在他也还没想明白自己是被套路了还是那个老东西本就那么无耻,福恩法师的流氓程度一次又一次地跌破他的认知,几乎已经到了举世罕见的地步。

    如果每个人或多或少都有点良心的话,那老福恩绝对会拿自己的良心喂狗,然后把狗宰了喝上一顿。

    而这一切还要从半个小时前说起。

    ......

    “桀桀桀,别动,千万别动,你现在一动法印就会消散。”老福恩一步一步小心地向后撤去,像是解决无望的拆弹专家,但脸上露出那种反派才会有的奸笑来。

    臧小禾当时就觉得这个老东西绝对有点问题,但又说不出在哪里,于是他只能维持着盘坐的姿势,一动都不敢动。

    他现在的全部心神都放在了双手之间的【狄奥尼修斯之印】上,争取在自己愿力耗尽之前,尽可能地领悟这个法印。

    寮房的门开了,走进来的却是崇明法师,老福恩在他一旁搓手讪笑着,枯瘦的老法师用严厉的目光环视了一圈,唯有落在臧小禾身上的时候目光才稍有停顿,待到他将整个“猪圈”都看纳入眼底后,面皮的温度都不由得又冷了几分。

    “目无法纪,生活邋遢......”

    还没等他说完,老福恩却是突然暴起,施展出了【狄奥尼修斯之印】!

    既起兵戈,多说无益!

    可崇明法师可不是什么等闲的人物,人家好歹也是正统退役下来的行者!他冷哼一声,枯瘦的五指微微一握就化解了【狄奥尼修斯之印】,臧小禾瞪大了眼睛,竟也没看出对方是怎么施展的法印。

    “福恩,你好大的胆子!”

    崇明法师也怒了,他是没想到福恩这个腌臜货竟大胆到光天化日之下对他行凶!然而就在他将要对这老货略施惩戒之时,只听老福恩露出得逞的笑容,他大喝一声:

    “看你的了,小禾!”

    崇明法师心底暗道一声“糟糕”,他忽然想起臧小禾是福恩这混蛋的徒弟,他竟忽略了这一点,而臧小禾现在正在自己的背后练习【狄奥尼修斯之印】!

    没想到这家伙竟然把计谋摆在了明面上!

    崇明法师恨的咬牙切齿,可当他猛地转身准备对付臧小禾的时候,却发现这个少年也是一脸茫然中带着惊恐地看着他......

    “遭......”

    崇明法师心底大呼上当,紧接着他只感觉腰间一股大力传来,将他整个人都踢飞了出去!

    “去你丫的吧!!”

    老福恩一声兴奋的大喝,他飞起一脚,四十五码的大脚直接印在了崇明的屁股上!崇明法师臀部中招,向前直接跟臧小禾扑了个满怀!

    这还算他留了情面,要是蹬在腰上,崇明法师非得交代在这儿不可......

    臧小禾大惊失色,手里的法印像个随时引爆的炸弹来不及拆除,就这么直接附在了崇明法师的身上......

    随着一声沉闷的声响,两人双双倒地,只剩福恩插腰仰天大笑:“哈哈哈,想不到崇明你也有今天!”

    哪怕是臧小禾这般好修养的人也是大怒,他瞬间明白过来自己是被这阴险老东西给利用了,他费力地将崇明法师搬到一边,强忍着身上的剧痛呵斥道:“你知不知道自己干了些什么?!”

    “我这可是冒着风险给你上课!”老福恩义正言辞道:“能有像我这样以身犯险的老师,你应该感恩才是!”

    “你教了什么?”他被噎了一下。

    “如何出其不意地使用战术,在实战中让法印取得理想的效果!”

    “你放屁!”臧小禾气的面红耳赤:“你刚刚放倒了一位德高望重的行者!”

    “嘿!嘿!嘿!你可别污蔑我。”老福恩叫屈道:“放倒崇明的可不是我,而是你!”

    臧小禾气急反笑,这都什么人呐!

    他随即冷笑:“我一个信徒能放倒一名行者?你敢不敢找沧澜上师对质,看她会不会信你的鬼话!”

    “你说的也有道理,”老福恩叹了口气:“但你可要想清楚,这事儿往上一捅咕,到时候我定个主谋,你最少也是个从犯对不对?

    扣功德的事儿也肯定有你一份儿,你能不心疼?”

    臧小禾怒火少却,眸子里闪过一丝犹豫之色,老流氓这话倒是说进他心坎儿里去了,如今愿力这一块的确是他的短板,在精神方面他的确有着得天独厚的天赋,但苦于没有愿力支撑,许多法印都施展不出来。

    他现在争着做任务都来不及呢,哪还能吐出去?

    “而且你在想想,这事儿传出去也不光彩不是?”老福恩循循善诱:“我这张老脸倒是无所谓,但你呢?你不在乎别人的眼光,还能不在乎昭妤的?”

    臧小禾眼皮跳了跳,不得不说老福恩这人心还是脏得很,把他算计了个明明白白,他还没加入行者几天,这要是留下个“袭击长辈”的大过,哪怕只是有嫌疑,都会让他的未来受到影响。

    最起码成为行者是不要想了。

    至于昭妤......

    可他还是低估了臧小禾的骨气,臧小禾还是摇了摇头:“这事儿没得谈,你爱找谁说去找谁去。”

    看他毫不犹豫地抬脚就走,老福恩一阵牙疼,这怎么跟他平时认识的那个的傻徒弟不一样了呢?

    平日里臧小禾一直给他一种很好说话的感觉,似乎对什么事都不大放在心上,他原本以为自己这么吓唬一下就成了,没想到对方在这件事上却出奇地固执。

    威逼看来不行了,得使第二招了。

    “唉,我这也是迫不得已啊!”他轻拍大腿,满面愁容地瘫坐在地。

    果不其然,臧小禾停下了脚步。

    “你是不知道崇明这老东西有多过分!他叫我收拾屋子也就算了,还还让我把行者的袍子洗回原来的颜色,如果做不到,就把我从营地里撵出去!”老福恩扯起自己跟拖布似的袍子,义愤填膺道:“你觉得这可能吗?”

    臧小禾稍稍偏头,算是默许了他的说法,那袍子还是直接换新的比较划算。

    “而且你又是不知道你老师我平时邋遢惯了,住不惯那么干净的房子,可那家伙居然还逼我戒酒!”老福恩叹了口气,肥硕的身影竟有些萧瑟:“你说我一个都退休的人干嘛还赖在营地不走呢?自己一个人去外面潇洒不好吗?还不是想继续替行者发光发热!”他用惨然的目光看向臧小禾:“你说我这人也没啥别的小毛病,不许喝酒,这不是要了我的命吗?”

    这是第二招,卖惨。

    见臧小禾犹豫了,他先是给了他一小段消化的时间,而后继续道:“再者说我怎么可能真的袭击行者,我对营地那可是一百个忠心!”他抽空瞟了眼昏迷在地的崇明法师:“咱这算不上袭击,顶多算是......算计!”

    “算计?”臧小禾回头冷哼:“你都给人家放倒了还说是算计?”

    “【狄奥尼修斯之印】的效果你不是清楚了么,我只是想‘屑屑’改变他平时对我的看法,让我能松一口气.....”老福恩搓手讪讪道:“我又没诚心想伤害他,过一会儿他自己就醒过来了。”

    这便是第三招,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那也不对啊,”臧小禾回过味儿来:“既然如此你拉上我干什么?”

    怕事情败露自己一个人扛不住还要拉一个垫背的?

    “害,我哪儿能坑我徒弟呢。”老福恩脸上浮现出油腻而热情的笑容来:“其实我是有件事想求你,怕你不答应。”

    果然!

    臧小禾心中咬牙切齿,这老东西没节操到连自己徒弟也要暗算!

    就在这时,崇明法师晃晃悠悠地站起了身,他先是一脸茫然地环顾四周,然后深深皱起了眉头......

    “这屋子是怎么回事?”

    正当臧小禾以为法印失败了的时候,没想到老福恩却主动跳了出来,拍着胸脯道:“这是我的房间!”

    崇明法师沉默了半晌,然后慢慢地点了点头:“这次还算表现的不错。”

    臧小禾:“......”

    看来【狄奥尼修斯之印】还是生效了啊。

    “就是我这个腰怎么有点儿不舒服......”崇明法师捂住后腰,感觉有些力不从心。

    “您小心着点儿。”老福恩赶忙给崇明法师搀了出去,临走前还不忘朝他得意地眨了眨眼睛。

    待他回来后,臧小禾无奈地叹了口气:“说吧,你想让我帮什么忙?”

    “其实是这样的......”老福恩见大功告成,眼睛立马亮了起来,开始絮絮叨叨地跟他讲起了事情的原委,其实就是因为他收到的举报太多,营地将他列为重点监管对象,就连过看门人那一关都得搜身检查,每次违禁品都被无情扣押。

    “所以你想让我帮你带酒进来?”臧小禾无语地看着他:“这么损的招你也想得出来?”

    趁徒弟对自己毫无防备,借其之手对自己的宿敌下手,而后又趁机将徒弟跟自己绑在一条船上......就这脑瓜子不给他送进宫里当太监真是可惜了!

    这老东西放在古代定能成为张让、童贯之辈。

    “我现在也就只能指望你啦!”老福恩哭嚎道:“帮帮忙啊!否则我说不定啥时候就把今天的事儿说漏嘴啦!”

    “一石二鸟,”臧小禾点了点头,并用无可救药的眼神看了他一眼:“你可真行。”

    说罢,他朝门外走了出去了。

    “记得要冰镇的啊!”老福恩在他背后喊了一句。

    ......

    总之事情的经过差不多就是这个样子,臧小禾和福恩法师成了一条绳儿上的蚂蚱,在拎着东西走过营地大门的时候,他心底还带着一丝紧张,但好在没人发现他。

    “还想要冰镇的......”

    臧小禾看着袋子里的易拉罐,他心思一动,心中默念起了【水之印】的咒文,然后将手伸进了袋子里,片刻后,袋子的外面竟生成了一层水雾。

    既然他能在静止的物体上施加高温,那反过来也是一个道理,他叹了口气,没想到自己这么牛逼的天赋居然来干这么low的事,简直就是暴殄天物。

    他回到寮房,把塑料袋往老福恩面前一搁,看着对方饥渴地掏出一罐啤酒,然后“扑哧”一声打开,咕嘟咕嘟的牛饮听起来都让人觉得爽快。

    老福恩一边喝着啤酒一边朝他挥了挥手,示意他“有事禀报无事退朝”,臧小禾也是一刻都不想多呆,他的肚子也是饿的咕咕直叫,迈起腿就朝屋外走去,忙活了一天他还没来得及吃上一口饱饭。

    走出寮房后,他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的空气,没了这些腌臜事儿,就连夕阳都仿佛变得温柔起来,他一路小跑来到斋堂,点上一碗茬子粥和锅贴,就着酱牛肉吃了起来,虽是狼吞虎咽,也显得斯文得体。

    就在这时一个人坐在了他的对面,

    “我可以坐在这儿吗?”

    他起初以为是离离舟,可当他抬起头的时候筷子都险些掉在了地上。

    沧澜上师从他碟子里夹起一枚锅贴,端起小米粥对他笑道:

    “吃完有没有时间陪我出去走走?”

    ......

    老福恩坐在窗台边上看着夕阳喝着啤酒,他天蓝色的眼眸里不再是带着始终猥琐的笑容,那对片刻宁静感到的陶醉和孤傲,让他看起来更像是落魄的老贵族。

    可是老贵族年纪大了,不修边幅了,连身材也不去约束,最终变成了一个整天只知道看色情杂志喝着啤酒的油腻大叔。

    在他的手机屏幕上显示着这样一条新闻:

    “由于本市电缆需要进行例行维护,预计在今天下午三点至凌晨十二点,关闭西城大部分居民的家庭用电......”

    “一石二鸟?”

    他轻轻啜了一口冰啤酒,嘴角翘起,

    “明明是一石四鸟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