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赤子(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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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丹青阁是一家店,同时也是一个家。这个家不仅属于丹青阁的现任所有者安知初和与她师姐林知止,也属于她们身边的几个妖物们,比如她们的师父们,比如陶敛,比如殷绛。

    梅馨语离开后,陶敛说周末店里人手不足,要求殷绛留下帮忙。安知初对此表示不解,店里客人其实并没有多少,殷绛留下也只不过是和陶敛一起看了一整天的电影而已。

    不过就算没要求他留下帮忙,他也很可能自己在店里赖上一整天,都一样。

    晚上闭店,殷绛穿上外套打算离开丹青阁。安知初和他道别,他一个风流的回眸,“不用道别,我过一会儿还回来。”

    “回来?”回来干嘛?安知初表示讨厌发情期的植物。

    “我回寝室取点东西就回来,最近要住在这。”

    他一抖外套,有花香飘过来,安知初闻到花香“哦”了一声。花期时他一般都会到丹青阁来住,因为在寝室他那一身香味不好和室友解释,“那我先不锁门了,你回来记得锁上。”

    天气预报说今天有雨。白天时天气晴朗,本以为不会下雨了,夜里却下起了兔毛似的柔软的细雨。

    安知初已经准备好要睡觉,才蓦然觉察外面下雨了,雨丝从打开的窗子斜斜飞进来,在窗台上涂出一片晶莹的水渍。雨水湿润冰凉,趁她关窗沾在她手腕上,她用另一只手擦干手腕的水,关了灯躺回床上。

    被窝里有些冷,她往上拉了拉被子。是因为下雨的缘故吧,又是春天,北国的春夜还是凉飕飕的。

    某狐狸的睡眠一向很好,平均入睡时间为五分钟。可今天她失眠了,白天梅馨语带来的阴气隐约还围绕在身边,让她感觉很不安心。

    下床在屋里四处查看了一圈,有可能释放阴气的东西都干干净净。难道是那堆待售的古董出了问题?她出了居住区,到贵宾接待处的古董台子那检查,镇压的符纸还好端端地贴在那。

    再回到居住区,陶敛房间的灯还亮着,安知初敲敲门进去,见陶敛正坐在床上看韩剧。

    九命猫陶敛和正常猫的作息不太一样,她很少熬夜,一向都早睡早起。但今天她好像都没有要睡觉的意思,安知初奇怪地问:“门帘儿,你怎么还没睡?”

    陶敛脸上涂着蓝莹莹的面膜,跟阿凡达似的,“还有一集大结局,我看完再睡。”她对安知初挥挥手,“你去睡吧,晚安。”

    和阿凡达说了句晚安,她又路过同样开着灯的林知止的房间。林知止不在,现在是殷绛住在那间房里。安知初探头向屋里看,殷绛正在换床单。

    “我帮你。”她走进去。

    殷绛指指床头,安知初自觉去整理床头的床单。同为高三狗的林知止学校在郊区,需要住校,每两周回来一次。她这周末不回来,安知初就让殷绛先住在林知止的房间,同时她又给林知止发了个信息告诉她殷绛这几天要住在她的房间。过了一小时,林知止回信说随便住,但别忘了让殷绛换床单被褥,她讨厌殷绛的味道。

    铺好床单,安知初站在一边,还是觉得有鬼魂的阴气,于是问殷绛:“美人,你有没有感觉咱们屋子里有阴气?”

    殷绛把他一直放在丹青阁的一套被子枕头搬上床,“有,从早上你同学过来。阴气就没散过。”

    殷美人也感觉到了,那就不会有错,“看来不是我的错觉。应该是她把什么东西带进我们这里来了,但那东西藏到哪里去了,我刚才在屋里检查过,好像什么都没问题。”

    “找不到就等等吧,也许过一会儿就能找到了。”他铺好被子,“都收拾好了,你去睡吧。”

    有了殷绛的话,安知初觉得放心了不少,回房后居然没再失眠,很快睡着了。只不过睡得没有平时那么安稳就是了。

    ***

    “咕咕……”

    黑暗里,被摆放在沙发上的大白熊颜色稍稍变深了一些。

    安知初抱着西兰花抱枕翻了个身,白熊突起的鼻子嘴巴周围慢慢膨胀,像气球被吹鼓了一般。渐渐地,连熊的眼睛都被鼓起的皮毛掩住不见了,它整张脸成了一个均匀的毛球。

    “咕咕……咕噜噜……”

    屋子里响起很轻的、仿佛水下气泡破裂的声音。玩具熊的头鼓胀到极限,一颗人头逐渐从熊头里分离出来。

    那人头乌黑的发髻上插着黄花,发髻背面,是一张惨白的脸。或许那不能叫脸,因为脸是该有五官的,而它的脸上除了光滑苍白的皮肤外空无一物,连一个突起都没有。

    人头全部露出之后,发青的手指也开始从玩具熊身体里钻出,然后是一截湿漉漉的胳膊,最后整个身体都钻了出来。

    从玩具熊里爬出来的东西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像是在辨别方向或是感知环境,而后双手双脚开始爬动,经过的地面上留下一道水迹。

    水迹的方向朝向安知初的床。

    “咕咕……”

    如同被水阻滞的气泡音断断续续地响,它爬到安知初床边,还在滴水的手指缓慢却没有丝毫迟疑地伸向她。手上淌出的水滴在她的床单上、枕头上,那手指马上就要碰到她的头。

    而这时,安知初却像感觉到了什么似的,扯扯被子,尾巴精准地往那东西身上狠狠扫过去。

    “砰”一声巨响,安知初被惊醒,坐起来迅速拍开床头的夜灯。

    借着暗黄的灯光,她看见书柜前倒着一个人,书柜上的摆件全都散落在地。那人看起来是个身量未足、十二三岁的小女孩,但奇怪的是,她全身都湿透了,而且穿着古代衣服梳着古代的发髻。

    不过最奇怪的,应该是有人倒在她房间里吧!为什么大半夜的会有个衣着古怪的人湿淋淋地倒在她屋里啊喂!总不会是古装戏演员出门没带伞闯进店里借伞却因为被淋湿发烧迷路了晕倒在这的吧!

    没等安知初还不清醒的脑子想明白发生了什么,又一声巨响,她的房门被撞开,陶敛和殷绛跑进她的屋子里,问她:“发生什么事了?”

    安知初望一眼被撞坏的门锁,因没睡醒变成死鱼眼的眼睛翻起白眼变成死人眼,“我也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你们这些禽兽都对我可怜的房门做了些什么啊啊啊!”

    而那两只蹲在地上倒着的少女旁边,左看看,右看看,边看还边讨论,没听见安知初的哀嚎似的。

    “就是她?”

    “嗯,应该是她。”

    “长得恶心了点,但好像没什么战斗力嘛,挨了小初一尾巴就成这样了。还以为能打一场的,亏老娘还放弃了睡美容觉,特地熬到这么晚等她现身。”

    “也不一定是她太弱,小初尾巴的力度你又不是不知道。”

    “也是……但我还是觉得她就是个弱渣。”

    “其实我也这么觉得。”

    安知初看那两个损坏别人房间还半点愧疚都没有的人凑在一起嘀嘀咕咕,忍无可忍,叉腰怒喝:“喂你们两个!蹲那嘀咕什么呢!谁给我解释一下!”

    陶敛站起来用脚尖踢了踢地上的少女,回头跟安知初说:“店里的阴气就是来自她的。”

    安知初跳下床皱皱鼻子闻了闻,“还真是。”可是之前她怎么找都找不到阴气的来源,这会儿鬼怎么就趴她屋里了?她问:“她为什么晕倒在我屋里,怎么成这样了?”

    殷绛和陶敛同时一副见鬼的惊悚脸对着安知初,“不就是你把人家打成这样的么!”

    “我?”她刚醒就看见地上躺着个鬼,明明什么都还没有做,她摊摊手,“完全没有这种记忆。”

    最可怕的不是把人一拳打昏的人,而是打了人还完全不记得的人。比如正一脸茫然地努力回忆自己做过什么的安知初。

    “你用尾巴把她扫到柜子上撞昏了,来来姐给你找证据,”说着,陶敛从地上的少女身上扒拉出来一根红色的动物毛,“这是你的吧,你最引以为傲的正红狐狸毛。”

    轻度近视的安知初凑近了看那根锃亮的红毛,再对比了一下自己皮毛光滑润泽的尾巴,貌似的确是她身上掉下来的,“可我真的没印象,这大概也许可能是我感知到危险时身体的全自动防御机制,和我无关。”

    地上的少女在昏迷中动了动手指,一直盯着她的殷绛见了,打断那两只的对话,“先别说了,拿张镇压符来,一会儿她该醒了。”

    “手头没有镇压符,你直接施法吧。”

    殷绛在少女身上施了束缚的咒术,扶她坐起来,又开始收拾安知初散落在地上的摆件。

    安知初和陶敛并排趴到床上,双手作花朵状拄着下巴,看殷绛一个人忙活,感叹:“美人好贤惠!”

    书柜被勤劳的殷绛恢复原状,同时,那没有脸的少女也醒来了。她惊慌地扭动,却发现自己除了头哪里都动不了,急得“咕咕咕”地直叫唤。

    咕咕声不绝于耳,听得陶敛一阵厌烦。她随手抓起床边的东西砸到那少女身上,“别叫了!给老娘闭嘴!”

    少女被砸懵,立刻老实了,动都不敢动。安知初却“嗷”地扑下床,追着被扔出去的东西开始嚎:“我的手机!”

    一直蹲在无脸少女旁边的殷绛捡起安知初的手机,按开屏幕,“没碎。”他把手机递给安知初,对陶敛道:“阿敛,你温柔点,别吓坏了小姑娘,我看她好像没什么恶意。”

    “温柔点?老娘还没怪她耽误我睡觉呢,还温柔点?没一巴掌拍死她就不错了。”

    “长得年纪轻轻的总老娘老娘的干什么!”安知初怕人抢似的,拿走床边所有贵重物品,死死抱在怀里,躲得离陶敛远远的,忿忿喊:“想拍死她你就赶紧拍啊!干嘛扔我手机!”

    殷绛对感化那两个没爱心没耐心没同情心的雌性食肉目动物已经不抱希望,转头和善地问少女:“你是谁?为什么到这来?”

    “咕咕咕咕咕咕……咕咕咕咕……”

    咕什么咕,这是哪门子外星语,当自己是鸽子呐?

    “门帘儿,她说啥呢?”安知初问陶敛。

    陶敛摇头,“不知道啊,殷美人,她在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