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远山(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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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咳咳……咳……”

    倚坐在床榻上的青年被汤药呛得咳嗽,侍女急忙接过他手中的药碗放在小几上,小心地拍他的后背。青年苍白的脸上染了一层红晕,大口地喘气平复咳嗽,对侍女摆摆手:“无事,只是呛到罢了。”

    外面有人敲了敲门,随后侍卫的声音传进来:“殿下,韩侍医到了。”

    “快请!”青年向门外道,又对侍女说:“你先下去吧。”

    侍女收走了药碗退出去了,一位鸡皮鹤发的老者走进来,朝青年鞠躬拱手行了个揖礼,走上前来为青年把脉。

    那青年眼睛望着头顶的藏蓝色床幔,神态有些疲倦,“韩老,您终于回来了,自我九岁后就再没见过您了。您辞官游山玩水这许多年,若非我病入膏肓,恐怕至今您还不肯回来吧?”

    老者专心把脉,问了几个关于他身体状况的问题,良久收回手搭在青年的床边,看着青年那完全不同于十年前活泼幼童模样的面容,满心怜惜,“我并非游山玩水,而是去寻医治你的法子啊,”他垂首叹息道:“然十余年来我遍寻八方四海,仍未能寻得良方。”

    那青年自小聪颖好学却体弱多病,由老者悉心医治至九岁方才略有好转,而后老者便离开去寻找治疗他的方法去了。那以后,他的病一年比一年重,他的父亲为他召来了各方的名医为他诊病,喝药如喝水般频繁,却始终没能令他的病情好转。老者听闻他病重的消息,日夜兼程赶回来,刚才替他把脉,脉象上看,确实已经病入膏肓,无药可救。

    “殿下,您的病……”老者欲言又止,干瘪的嘴唇张了又合。

    青年似是并不在意,虚弱地一笑,安慰那老者说:“韩老但说无妨,我受得住。”话音刚落,他又一阵咳嗽,两眼都咳出了眼泪。

    “恐怕,药石已经无法医治了。”老者说。

    青年沉默半晌,相似的话他已听不同的人说过无数次了,只是他还抱着些可怜的期望,期望韩老会说出不同的话来,可是,他听见的还是这一句。他还不想死,至少不要这样窝囊地在尚无作为时就死于疾病,他不死心地追问:“当真……别无他法?”

    他知道答案必然是肯定的,不会有可以治愈他的方法了,但不问一问又不甘心,而当他做好了听到那句“是。”的准备,老者却说:“不,并非别无他法,有位高人或可助你去除疾病。”

    青年听到他的话,容颜瞬间恢复了神采,“那高人是何许人也?速速请来。”他有救了,这是多少天以来,他听到的第一个好消息。

    老者捻须,“那高人行踪不定,我亦是于梦中见到此人,要请他来,难上加难。”

    “梦中?”青年不解,在梦中见到的怎会是真人,韩老莫不是在开他的玩笑。

    那老者早就预料到了青年听到他的话后的反应,继续说道:“此人并非虚幻,他曾在梦中赠我一本医书,书中内容之玄妙,当真世间罕有,我醒来时,手中竟握着那本医术。我且将你送到那高人的住处,高人相救与否,全看运气了。”

    老者从药箱里拿出一个木盒子,盒上有兽面纹,他打开木盒,盒中有一块红色的玉佩。“手拿来。”老者拉过青年的手,用针在他食指上扎了一下,将他手指上的血珠滴到玉佩上。

    “这是做什么?”青年疑惑地问。

    那颗圆滚滚的血珠滴落在玉佩上,顺着玉佩的纹路游走,不一会儿血液竟然被那块玉吸收,毫无踪迹了。老者将玉佩放入青年掌中,合上他的掌心,语速极快地说道:“殿下,这玉能带您去到高人那位的居所,若有幸遇见他,便将这玉给他看。切记,莫要流连仙境,十日内须得归来。”

    一块玉怎么能带他去高人的住处?青年还未听懂那老者所说的话的意义,便觉得身子一轻,周遭事物疾速旋转,转得他头晕,于是他不自觉地闭上了眼睛。

    ***

    “是你吗,乐执。”

    男人紧握住林知止的双手,眼中盛满了期待与欢喜。

    林知止被他的热切吓住了,半天没敢动,反应过来后抽出手,皱眉回忆了一下,她并不认识这个人,兴许是失忆前的朋友?

    林知止刚回来,并不知道那男人的种种怪异行为,只当他是专程来丹青阁找她的故人。他最后说的那个词不是中文吧?读音怪怪的,有点像“斗乎阿”,可她却知道那是一个人的名字,转换成汉字是“乐执”。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知道,这个名字就像是一个早就牢牢印在脑中的词一样。

    但乐执又是谁?她认识吗?是不是他认错人了,他要找的不是她。

    她想问问他想找的这个人究竟是谁,忽然身边有人掠了过去,带起一阵风,撩动了她的短发。

    是殷绛,他飞身上前死死卡住男人的脖子,将他抵到墙上,在他跟前厉声问:“你是谁?你怎么会知道这个名字,是谁告诉你的?”

    殷绛从来都是温柔又平和的,每个笑容里仿佛都带着芬芳的暖风,有时会耍耍赖开些小玩笑,但从不会发怒。他现在这种咄咄逼人的样子,不光林知止和陶敛没见过,连和他关系最近的安知初都没见过。

    “我是……我是……”男人有些慌乱,努力想回答,却想不起来自己是谁。方才分明已经想起来了啊,是谁,他究竟是谁?乐执是他要找的人,可他又是为什么要找她?他刚有些明朗的眼神再次涣散,完全不去理会掐在他脖子上的手,只抱住头,迷惘地呢喃:“我是谁……为什么……”

    整件事情发生得太快,从林知止进屋到现在还不到两分钟,安知初完全搞不懂这是发生了什么。她只看见雕塑一样的cosplay大叔忽然动了,老相识般和林知止说了句意义不明的话,然后殷绛就勃然变色掐住了大叔的脖子。她很奇怪殷绛为什么要这么激动。刚才殷绛问那大叔是怎么知道那个名字的,哪个名字?那个发音奇怪的词是个名字?

    和林知止一样,安知初连想都没想就知道了那个词的中文意思,乐执。

    男人疯了一样,一边喊着“我是谁!”,一边把自己的头往后面的墙上撞,发髻都散了,安知初有点看不下去,拉开殷绛,“你做什么,怎么还动手了?”

    殷绛被安大力用力拉住,想动也动不了,气急败坏地:“你知道乐执是谁吗!”

    安知初摇头,只觉得名字很熟悉,但就是想不起来是谁。

    “是阿止,”一直没说话的陶敛沉吟片刻,说:“乐执是阿止在妖界用的另一个名字,就像古人的表字。”

    殷绛想要挣脱安知初的钳制,急道:“乐执是除我们以外任何生活在这里的人都不该知道的名字,除非……”说到这,他骤然停住,懊恼地吐出半口气来,生生憋回了后面的话,别过头去不再讲话。

    “除非什么?”安知初和林知止异口同声。

    殷绛深深望了安知初一眼,摇头,“没什么。”他看看蹲在墙边抱头呻-吟的男人,对安知初说:“放开我吧,我不动他。”

    安知初乖乖松手,抱歉地看着殷绛手腕上被她握出的一圈红印,抿了抿嘴。殷绛活动活动手腕,走向那男人,在他周围画了一圈法阵困住他,转回身来已经恢复了平常的神情,轻松地说:“走吧,不是说今晚要做大餐吗,都别愣着了。”而后率先走上了楼梯。

    陶敛一句话也没说,默默跟了上去。到了二楼,陶敛从楼梯口往下看,确定那两只没有跟上来,凑近殷绛悄声说:“我是不是不该让他进来的?”

    殷绛知道她是在说楼下那个奇怪的男人,“不,你让他进来是对的。万一他有问题,把他放在咱们眼皮子底下总强过让他在暗地里偷偷搞事情。”

    陶敛:“不怕引狼入室?”

    殷绛:“嗯……你说的很有道理。不然咱们还是把他扔出去?”

    陶敛:“……”

    二楼两人神神秘秘窃窃私语,一层,安知初和林知止也在低声交谈。

    林知止走近墙边的男人,男人见她靠近,顿时不再出声不在挣扎,只是看向她的眼神里尽是迷惑。“我觉得殷美人有事瞒着我们。”林知止说。

    安知初挑眉耸肩摊手,“他瞒我们的事情多了去了,”她掰起手指头,一根一根地数,“不止殷美人呢,还有大师父、二师父、陶敛,他们不是都有很多事瞒着我们么。”

    明明知道她们的过去,却不肯告诉她们,非要等她们自己想起来。她们两个一直不明白为什么要这样,也许多告诉她们一些,她们就能恢复记忆呢。偶尔,他们也会讲一些过去的事情给她们听,但从来都只是讲些无关紧要的生活琐事,那些琐事基本不能让她们回想起什么。

    还是说他们根本不希望她们想起来。

    安知初踱步到沙发旁坐下,双脚收到沙发上,抱着膝盖问:“大白,你刚才有没有试着对美人用窥心术?”

    “试了,还是和以前一样什么都看不到,二师父给他们几个设的屏障太强了。”

    “师父好烦。”过一会儿,安知初愤然道:“为什么二师父给她自己、大师父、殷绛和陶敛都设了屏障防止你偷看,唯独不给我设!”

    林知止“呵呵”一声,“有必要么,你那全是洞的脑袋有啥好看的么?”说着,她蓦地想到,可以对这男人用窥心术。

    不等她把想法付诸实践,楼上突然传来重物坠地的声音,紧接着是陶敛的厉喝:“什么人!”

    安知初和林知止不约而同地往楼梯处望望,又对视一眼,立即起身奔往二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