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9|0.1.9

推荐阅读:我的帝国无双明天下唐枭乘龙佳婿长宁帝军医妃惊世盛唐风华银狐续南明在西汉的悠闲生活

一秒记住【三界小说网 www.xs3j.com】,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广平王府清早便陷入了鸡飞狗跳中,偏门大开,亲卫持刀,门口停了数辆华盖马车,侍女小厮进进出出,端抱着不少珍品。

    大道已清,有初来乍到的外乡人心里好奇,驻足围观,被客气请走。而本地人只消一扫,就已明了——“定是长乐郡主又闹啦。”

    府内,紫衣少女穿梭在亭台水榭间,身前身后皆簇拥无数侍女。她走得快,步履却极为优雅。每一步,都像是踩踏云端。叮咚声动,环佩相撞,清而不乱。

    此女容貌出众,阳光俯照,她是莹莹的高山白雪,灿然生光,明净而亮丽。

    “阿泠!阿泠你给我站住!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母亲?”紧追着少女,一群人拥着一位妇人。妇人气急败坏,声音因激动而发颤。

    广平王妃是一名端庄雍容的贵妇,此时面色难看至极。她也不想自家的事被八卦,无奈紫衣少女太强势。

    向府门快步行去的紫衣少女眉目不动,充耳不闻。跟着她的侍女小厮们,也不敢有丝毫迟疑,唯恐惹了主子不快。

    “把她拦下!”眼见少女就要出了府门,广平王妃动怒。

    “咣”!兵器相撞,众侍卫和护在少女身前的亲卫队缠斗一处。两边人马相持不下,而少女看也不看,直向王府外走去。

    “阿泠,你出了这个门,以后别想再回来!”见仍然阻挡不住少女离去的步伐,广平王妃自觉尊严受创,面色青一道白一道。

    已经站在府门口的刘泠终于停了步子,回头,面无表情地看眼追着她的一派人马。她倨傲笔直的目光,盯着广平王妃顿半刻,讽意明显。她不屑跟对方谈,继续走自己的路。

    被人当面羞辱,广平王妃热血涌脸,回气不顺,将将晕倒。

    “娘!娘你怎么了?!”另有两位衣着华丽的少男少女奔来,少年稳稳扶住欲倒的王妃,少女仗着身份,几步窜到最前方,拦住刘泠的路。

    “刘泠!你这么恶毒!你刚要害死小弟,现在连母亲也不放过!你这种弑弟杀母的人,到底何脸面活于世?!”

    弑弟杀母。

    紫衣少女脸色微变,冷傲的眼眸堪掩住内里的苍白,俯眼看向身前拦着自己的小姑娘。她出了一会儿神,漠声,“那你想不想也来试试我的刀?”

    她迈步,向对面人走去。小姑娘不停往后退,但被身后的亲卫军堵住退路,躲也躲不开。小姑娘的下巴被人捏住抬高,对方仍然没表情,虚着眼看她,似在打量从哪下手。

    “刘泠,你还是人吗?娘被你气病了,你看也不看!”扶着广平王妃的刘润阳实在看不下去,怒声斥道。

    “不要伤害我的湘儿!”看到小女儿落到那个高傲的少女手中,广平王妃不晕了,急得大叫。

    “娘!”被姐姐捏住下巴的刘湘眼泪刷的掉落,如有神助般,周身涌上无数勇气,奋不顾身地挣开包围,向王妃奔去。

    刘泠被猛地推开,趔趄两步后,她抱胸看着那家人展示“母慈子孝”:抱着哭成一团,好像她怎么了他们。

    对于他们的“激动”,长乐郡主像一个旁观者,无感而陌生。

    刘润阳大声喊大夫,广平王妃抚着胸口大喘气,刘湘跪在一边抹眼泪……他们彼此关心对方,转而看向她的目光,又是那么的愤恨。

    “你杀了人,以为躲出去,就能无事了吗?”广平王妃声音打着颤,“你爹回来,他也不会饶你!”

    “你狼心狗肺,连亲弟弟都不放过!平儿还生死未卜,你却逍遥法外。你可曾良心不安?”

    “我都敢‘弑弟杀母’,还怕良心不安?我良心很安。”紫衣少女偏头,浓浓的讥诮口吻,让对方一众人更加愤懑。

    她语调平静,像是闲话家常一样。但思及她往日的行为,众人胸口如压千金锤。

    “你若是不心虚,为什么躲出去?!”

    “我去邺京,是我想去,不是我‘心虚’,你们的事还影响不到我。有本事,就亲自去邺京告状,抓我回来;不敢的话,可以等爹回来,让他抓我。你们随意,我不在乎。”

    ……

    “郡主,这是今年新上贡的安溪铁观音,王府那么多人,陛下专赏了郡主你一人。”

    “郡主,这是尚林斋新出的糕点,婢子昨天排队好久,才买上的。”

    “郡主,这是正月赐下的御画二幅,婢子刚找出来,供郡主玩赏。”

    “郡主,这套笔墨也是刚定制的,您可以练大字……”

    宽敞的乌盖马车内,一对貌美婢女跪坐,用甜美的声音,为长乐郡主介绍玩物。一张楠木翘首小案,已经整齐摆好了笔墨纸砚、瓜果糕点、玉雕摆设。她们边说,边悄悄用余光探郡主的反应。

    一炉清香,烟雾浮动,端坐的人眉目模糊,却无损美貌。刘泠是难得骨相皮相俱惊艳的人,冷艳清媚。她的美张扬又动人,侍女们心甘情愿讨她欢心。此时,刘泠的黑眸看着虚空,神游天外,不知想些什么。

    两个侍女交换眼色——

    “王妃他们居然说郡主杀人,太过分了,郡主肯定是不高兴,才躲去邺京。”

    “是啊,虽然郡主对小公子……很凶,但姜神医是郡主请来的。若不是郡主,小公子早没命了。”

    “希望王爷回来,能还郡主清白。”

    “王爷?那可不敢指望。不过小公子出事,真和郡主有关吗?”

    “……灵犀,我突然想、就是想一想啊,王妃他们说郡主杀人,郡主会不会气不过,转头真的去杀小公子?”

    “……呃。”

    两人思及自家郡主的彪悍作风,均是头皮一麻:这不是没可能的事。

    她们眼神交流之余,听到郡主叩桌漫声,“你们说,刘润平是生是死,和本郡主有关系吗?”

    “当然和郡主无关!”侍女们表忠心。

    “那就是他们无理取闹了。”

    “对!”

    “停车!”刘泠若有所思后,站起的速度很快,并忽然开口。

    灵犀和灵璧悚然一惊,扑上去抱住郡主大腿,“郡郡郡主!您、您冷静啊!千万不能回去杀小公子……”

    “……我只是坐车坐得累,想停下歇歇,谁告诉你们我要杀人?”长乐郡主斜眼过去,几分无言。

    几人说着话,毫无预兆,马车猛晃,刘泠的头咚地撞在车壁上。两个侍女也被摔得不轻,“啊”的尖叫声中,连自己都控制不了,更罔论照顾郡主。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车中人惊骇。

    “大胆!快停下!”车外隐隐传来侍从们的紧迫追喊声。

    外面一定出事了。

    马车的速度一下子变得极快,不停地颠簸,刘泠被晃得头晕眼花。莫提求救,她咬紧牙关、手扶桌案,怕不如此,连自己都要飞出去。

    抢劫?掠货?山贼?盗寇?

    “呜呜呜!”

    “啊啊啊!”

    杂声乱成一团,只有刘泠,嘴角被她咬破,低着头,竟是一声都没有发出。但这不代表刘泠的情况比较好,五脏六腑搅成一团,随着马车的不断提速,呼吸越来越紧,快要跟不上心跳……

    刘泠心不在焉地想——她死了,广平王府的人大概会松口气?

    这世上,没有一人真正关心在乎她。

    车壁哐的一声,从外破开。那力道极大,向车中几人扫来。随着惯性,刘泠向后方歪倒。她的腰肢猛地被人握住,往前一提。风拍面飞袭,来人高大劲猛,手劲很大,动作粗鲁简洁,提起她,像是老鹰拎小鸡。

    被迫埋入一个人的怀抱中,冷风灌来的速度猛烈而直接,战栗感由接触面传染。在侍女的惊叫声中,她被人虚抱,腾空而起。跌在地上,两人顺着滑坡往下滚。

    从未与人这么近距离地紧贴,天旋地转,男人身上的皂香和体味混着汗水,压向她。又硬又热,头被大手护着,满世界都是男人的气息。

    恶心。

    烦躁。

    想杀人。

    好不容易停下来,长乐郡主仰倒在草地间,她声音冷冰冰地砸向身上青年,“滚——”

    抬眼看向对方的一瞬间,她的话停住了。

    飞鱼服,绣春刀,特征明显。

    青年面孔俊俏,背着天光,他睫毛浓密而长,遮住了深暗的眼波,眼下有道疤痕,平添妖娆……她那颗烦躁不安的心瞬间安静,从火山变成清流。

    “又见面了。”长乐郡主尚被人压在身上,已经淡淡开口打招呼。

    他护着她的肌肉紧实,目光半抬,根本没有注意她。等听到少女偏冷的声音,他才低下头,看向她。

    他眸色晦暗,没有开口——她信他记得她,但他不想理她。

    长乐郡主冷笑,“你的手压着我的胸。”她挺了挺上半身。

    “……”青年的注意力,十成中终于抽了四成,放到了身下人身上。

    “抱歉。”他的道歉内容毫无诚意,声音却低淡好听,悠远又孤独。

    清流又有向火山爆发的冲动,却并没有说更过分的话。

    锦衣卫千户大人沈宴——让她定睛的人,拥有特权。

    危机已解,锦衣卫正在和王府亲卫军进行交涉。在江州府,广平王府最大,长乐郡主又是王府中最得圣宠的人物。她的亲卫军向来眼高于顶,但面对锦衣卫,却也不得不提了三分小心。

    锦衣卫相当于皇帝的私军,凌驾朝堂之上。权势最大时,敢当朝斩杀内阁首辅。这些行走于黑暗中、神出鬼没的人,便是广平王府的人,也怕招惹。

    除了长乐郡主。

    获救后,灵犀灵璧奔过来,三言两语解释清楚了事情始末:锦衣卫在追杀一逃犯,那逃犯挟持郡主的马车,想让对方投鼠忌器,谁知还是没有摆脱被擒拿的命运。

    刘泠听侍女们诉说方才的惊乱,饶有趣味地看着前方几步外的青年。

    他身形高挑、长手长脚,手扶在腰间绣春刀上,一身官服清朗称身。只是一道背影,便引人遐想。

    眉目清正,流离之子。

    她记得他眼角下那道明显的疤,像一滴清泪,不粗犷,却增魅惑。

    天有阴云,寂静的风中,刘泠慢慢走过去,站在他身旁。她身高在女子中已是不低,与他并排,比他低半个头。他们的身高差距这么好,交流的时候,仰头低头,都不会太累。刘泠默默在心中品味了番两人之间的“相配论”,心情不错。

    只是她站了半天,和她“相配”的那人一直看着前方忙碌、完全没有搭理她的意思。

    刘泠道,“你方才救我时,如天神下凡,英武高大,让我心折。你是否有些想法,比如‘救命之恩,以身相报’之类的?”

    “郡主的第一句话,是喊我‘滚’。”青年音色低沉,如磨砂擦过心尖,刘泠心头酥麻。

    他果然如她预想的一般难搞,而这正是她现在最需要的。

    “你毕竟救了我,我该谢谢沈大人。”

    “不必。”

    “我和沈大人实在有缘,在此相遇,想为大人备宴以谢……”

    “不必。”

    “沈大人有公务在身,应是要回邺京。我正好要去邺京,想与大人同行……”

    “不必。”

    “那就此别过吧。”

    “……”

    “怎么不说‘不必’了?”

    “……”

    云压得更低,刘泠觉得有些冷,挨近他。她太理所当然,他垂目瞥了她一眼,没多话。

    “上次见面,让你不愉快吗?”她问他。

    沈宴声音平平,“我没见过郡主。”

    他不承认见过她,这说明什么?

    别的姑娘会看出这人对她的抗拒,刘泠却“恍然大悟”地与他低声,“沈大人身有机密,怕连累到我,才不与我相认吗?沈大人,你真体贴。”

    “……”沈宴的目光微僵,缓缓地垂下,与她半抬的、似笑非笑的杏眼对上。

    刘泠不再控制自己,往后退一步,目光肆无忌惮地将青年从头扫到尾,突然蹦出一句,“我素来有失眠症,但自有了沈大人的腰牌,便像是大人亲自陪伴,夜夜好眠。”

    沈宴不说话,他的瞳眸蓦然变得幽深冷寒,带去的压迫如山,刺穿对方。对面的少女春、光一样明媚,在他肃杀审度的目光中,她脸色都未曾变化。她看着他的眼睛,又大胆又挑衅,还带着邀请和暧、昧。

    势在必得。

    刘泠凉声,“想揍我?你不敢。”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她眼神还是淡淡的,语气讽刺,“不想见我?你不会。”

    沈宴开口,“我的腰牌呢?”

    刘泠平淡的眼眸微漾,有笑意浮动,她几步走向他。近距离下,她又闻到他身上的清气。贪婪地吸口气,无视青年更冷的脸,刘泠仰头看着他,语气几分调侃,“沈宴,你终于承认我们见过面了?你的腰牌,总算不是一堆废铜烂铁,到底起些作用。”

    沈宴垂目看她,她的气息就在他怀里,清香绵绵,有江南女儿特有的柔软。看到她眼底的快意,沈宴突道,“我不是没认出你,我是不想认你。”

    “……你的腰牌在我这里!”所以你说话注意点!

    “为了不和你打交道,我一度连腰牌都不想要。”沈宴慢吞吞道。

    刘泠脸色瞬间难看,眼中的火光喷向他,恨不能将他挫骨扬灰。在沈宴的持续打击下,长乐郡主失去了和他攀交情的兴趣,转身即走。

    什么玩意儿。

    沈宴看着郡主被他气走,盯着她背影看片刻,他皱了皱眉,想起她刚才的话,“想揍我?你不敢。”

    他确实不会揍一介郡主,尤其是一得宠的郡主,为自己惹麻烦。

    “不想见我?你不会。”

    他原先觉得见不见她无所谓,她不会影响自己。但现在看,刘泠很麻烦。

    即使刘泠不主动跟他打招呼,沈宴也不可能忘了她。刘泠的无畏大胆,实在让沈宴印象深刻——

    沈宴此次出行有任务在身,他不会着飞鱼服,正大光明上街。初到江州府,他连跟权势最大的广平王府打招呼的兴致都没有。

    刘泠是郡主,养在深闺,她自在王府作威作福,摆足郡主的架子。

    这样两个人,本不应该见面。

    可惜苍天错眼,刘泠第一次见沈宴时,就知道了他的底细。

    那是刘泠十六年来,最不开心的一个生辰。那天发生了很多事,让她心情颇为沉郁。

    长乐郡主是肆无忌惮的人,当她选择在生辰那日逛小倌馆时,手下诸人虽觉不妥,但在郡主阴冷得快滴墨的脸色下,谁也不敢劝阻。

    歌台买醉,金丝红雨,飞幔软卧。

    醉得头疼的刘泠被扶进一个房间,嘴里叫嚷着,“让你们最红的头牌来!”

    “是是是,姑娘您慢点。”扶她进屋的少年低声道。

    刘泠倒在床褥间,头昏沉间,懒洋洋睁开眼,看到床边站着一仅着中衣的青年。迷糊中,她看不清对方难看的脸色,只觉得眼前一亮。皮相好看的人,本身就像会发光一样,谁都不会错过。

    中衣宽大,青年肤色瓷白,低垂着长睫,眼窝青黑一尾。昏黄明火在他面上浮动,金光涟涟,如日在东。

    刘泠意外:小倌馆的质量,居然这么高。原本只想看过瘾,现在想上了他。

    她扑得摇晃欲倒,对方似怕她引起太大动静,伸手扶住了她。下一刻,青年的眼睛便被一双手掬起。他微惊后退,少女的杏子眼,不依不饶地追着他。更是仗着醉酒,直接将他扑倒在床。

    青年咬牙,伤口被撞,闷哼一声。

    刘泠凑在他眼皮下,专心地看着他眼下。视线模糊几次后,她语气遗憾又亲昵,“你眼角下这道疤,像一滴泪痣,我很喜欢。”

    青年不喜在公务中与女人纠缠不清,两人此时的姿态已引起了他的厌恶。他侧过头,少女捧着他的眼下肌肤,指腹温软地滑过。那一瞬少女眼中的天真诚挚、温柔缱绻,让他心滞。

    他生得好,却从未被人夸过眼下那道疤。

    再接着,小姑娘的眼泪滴到了他面上。青年愕然,再要起身时,脖子被搂住,小姑娘噙着一汪热泪,拥住了他。

    “姑娘,我们为您请的公子来了,您要他进来吗?”门外传来少年清亮的声音。

    刘泠猛地僵住,瞪大眼看向身下人。她肩膀被半屈的修长大手制住,身下的青年冷冰冰道,“让他走,不然……”

    酒醒瞬间,刘泠觉得有些意思。她照对方的话做,外头人不明所以走远后,身下青年一把推开她,起身换衣。

    他换下纱布,一圈圈血迹。床上有青蓝纻丝官服,贴里曳撒绣着飞鱼。一把刀随意丢弃,鞘裙下的排穗微晃,腰牌压在最下方。

    刘泠并非没见过世面的乡下郡主,她一眼认出他的身份——锦衣卫。

    青年背身换衣,刘泠伸手,将玉牌摸出,笼到袖中。她猜,大约是锦衣卫执行任务,他受了伤,来此间换衣,正好撞到她手中。

    青年收拾妥当,离开之际,看眼刘泠,似在想怎么处置她。刘泠冲他勾勾手指,“过来□□。”

    “……”青年面寒,未想身份已暴露,对方仍想着那种事。

    “磨蹭什么?快过来。”刘泠起身,眼神傲然。

    对面已是一团空气。

    她重重地砸在地上,头昏良久,摸出藏起的腰牌细看,嘴角平直。

    锦衣卫十四千户之一的沈宴,真想搞定他。

    搞了他,她那颗恶意满满的心,或许会爽些。

    ……

    “郡主,沈大人跟我们辞行,说先走一步。”沉浸在往日的回忆中,刘泠听到侍女的汇报。

    “跟着一起走。”

    “为什么?”

    “我突然爱上了他。”刘泠认真道。

    灵犀灵璧双双沉默,半晌后忍不住提醒,“郡主您是有夫家的人。”

    夫家?

    刘泠露出讥嘲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