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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三章 危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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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从失了官位,白月箫一家的日子过得远不如从前滋润,若不是还有晋王和皇后两头照应着,恐怕早已举步维艰。

    妙绿对于丈夫的没落也是怨言颇多。妙青一来探望她,她便将白月箫赶得远远的。

    “你近来过得可还好?”妙青放下礼品,逗了逗妙绿四岁的女儿皎皎。

    妙绿一脸嫌弃地道:“好什么呀?他如今那‘半死不活’的样子,我见了就烦!”白月箫自己没能耐,又没人肯为他谋个一官半职,如今当真是靠着接济过活了。

    “你且忍忍吧,他自个儿‘不小心’犯了错,谁还敢替他筹谋?你们何不回去他的老家,等上几年风头一过,便可捐个小官来做。你们的日子不就又好了?”妙青和皇后都建议他们远离京城这个是非之地。

    无奈妙绿是个贪慕虚荣之人,哪里肯跟白月箫去那穷乡僻壤?如果不是有了孩子,她甚至想跟白月箫和离!

    “早知今日,我宁可老死宫中也不愿下嫁于他!我呀,肠子都要悔青了!算了,别提我家那个不争气的,你好不容易出宫一趟,我们说点儿高兴的。”妙绿打发女儿去找爹爹玩,自己要跟妙青好好说说话。

    “今日来看你,除了给你送些银钱,还有一件重要的事儿要说与你听。只是,这事儿皇后本不让我告知你,但是咱们姐妹一场,我不愿瞒你……”妙青将妙绿拉进里间,谨慎地说道:“昨日,太后的家宴上死了两名嫔御……是被毒死的!”

    “天呐!谁这么大胆,大庭广众就敢下毒手?”妙绿惊讶地掩住嘴巴。

    “哎呀,这个不是重点。只是那凶手的身份十分可疑,害人的理由也匪夷所思啊!”妙青故意卖了个关子。

    “快说快说!”妙绿好奇极了。

    “凶手名叫玖儿,是御膳房的一个宫女。她曾受过前任司膳恩惠——前任司膳你知道吧?就是那个邹彩屏,不久之前刚被娘娘处死了。她坦白说是为了给邹彩屏报仇。”妙青怕妙绿忘了,给她提了个醒。

    “知道知道,那事儿我听说了。”妙绿出嫁之前便是邹彩屏在做司膳,她怎么可能会不记得呢?

    “玖儿下毒是为了陷害胡枕霞,因为她觉得邹彩屏是被冤死的!而当初诬陷邹彩屏的,就是现任的胡司膳。”妙青喝口水润润嗓子,继续道:“可是呢,娘娘觉得这事儿没那么简单。”

    “菜里有毒,就是御膳房的失职,自然是司膳的责任……合情合理啊!有什么问题?”妙绿不及妙青聪慧,想不出其中关键。

    “不不不!你有所不知,娘娘处死邹彩屏并非因为她犯了偷窃罪,而是……而是……”妙青欲言又止,一副极为为难的模样。

    “哎哟我的好姐姐,你倒是快说呀!真真是要急死我了!”妙绿最受不了说话说一半。

    “其实是娘娘发现邹彩屏与晋王府的人私相授受,审问到一半她就自尽了。当时我守在门外,也不知道她都向娘娘坦白了什么?我呀,就是想提醒你,毕竟白月箫是晋王的亲舅。若是……邹彩屏真的与晋王府勾结做了什么不法之事,我担心你们会受到牵连啊!所以,还是劝你早作打算。”妙青握了握妙绿的手以示同情。

    “我也听到些风言风语,这事儿娘娘还在继续追查吗?皇上可知道了?”妙绿追问道。

    “此等大事肯定是要禀报皇上的,只是追不追查便要看皇上的意思了。不过,皇上的病……你也知道,今届的万朝会都取消了。如果不是病得很严重,也不至于吧?拖着沉疴之身,谁知道皇上还有没有心情彻查这些事呢?”妙青把话说得模棱两可。

    “咱们的皇上最多疑,不彻查的可行性不大吧?哎呀,听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有点担心。毕竟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咱们娘娘与晋王的关系……我家那位又是个死心眼儿的,唉!愁死我了!”妙绿直摇头叹气。

    “别的我也不便多说,你还是好好跟你家那位商量商量吧,别与晋王走得太近。我出来也有时辰了,该回宫了。”妙青与妙绿再三珍重道别,这才依依不舍地离开了白府。

    妙绿果然“不负所望”急忙跑去白月箫那里“危言耸听”,而白月箫这个没有主心骨的男人,很快把妻子的“危言”转告给了外甥晋王。

    晋王府,书房内,端璎瑨焦躁地踱着步子。

    坐在一旁的凤卿被丈夫晃得眼晕:“王爷,你就别走来走去的了,妾身看着眼睛都花了!”

    “你懂什么?本王还不是着急么?”端璎瑨气呼呼地坐了下来,端起桌上的已经凉透了的水一饮而尽。

    “急什么?就算邹彩屏是咱们王府的人,她又没做什么过分的事。而且现在人都死了,皇上还追查她干嘛?”在不知道邹彩屏受晋王指使给皇帝下毒的前提下,凤卿觉得他未免小题大做了。

    “呵……”端璎瑨嗤笑一声,随后淡然地道出邹彩屏的所作所为。

    “天呐!你……你居然派人谋害……”凤卿不敢再往下说,她用丝帕拭了拭额角的冷汗:“那、那……反正邹彩屏已死,一切都死无对证了嘛!”她费力找出安慰自己的借口。

    “妇人之仁!父皇一向疑心颇重,哪怕引起他的一丝怀疑,这疑虑就会如同涟漪一般,扩散得越来越大!万一真的被找出蛛丝马迹,本王定死无葬身之地!”如今的端璎瑨俨然成了惊弓之鸟,对任何风吹草动都异常敏感。

    “就算疑心你又如何?哪个皇子、王爷没被皇上疑心过?说句大不敬的话,如今皇上病入膏肓,他还能支撑多久?”凤卿心里是盼着皇帝早些殡天的。眼看着太子复起无望,一旦龙驭宾天,端璎瑨登位的机会还是很大的。

    端璎瑨自然猜得到凤卿心里的小算盘,他失望地叹着气道:“你是真蠢,还是太天真?”

    “什么?”他是在嫌弃她吗?凤卿不满地瞪了丈夫一眼。

    端璎瑨无奈地直摇头:“父皇一天没有废太子,太子就还是名正言顺的继位者。如果哪一天父皇突然……并且没留下遗诏,那么这大瀚江山依旧是太子的!跟本王、跟你,再无半文钱关系,懂吗?”即便皇帝留下遗诏,又有多大可能性是传位给他呢?

    “那怎么办?想办法逼皇上废太子?还是……立遗诏?”话一出口,凤卿都被自己大逆不道的想法吓到了。

    端璎瑨亦是震惊地看着妻子,想不到她的胆子比自己还大,比自己还心急!然而,心急也有心急的道理。皇帝一病不起,妇人为祸朝纲。再这样下去,别说太子能不能保住储君之位了,这江山恐怕都要改姓易主了!

    见丈夫陷入沉思又不说话了,凤卿急得直推他:“哎呀,你怎么又不吭声了?到底想没想出办法来啊?皇上现在有一天没一天的,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你想想,万朝会这么重要的盛事都取消了,可见皇上是真的不行了!我们要早作打算啊!”

    方才凤卿仔细想了想丈夫说的话,一旦在皇帝心里播下怀疑的种子,再想除去恐怕就难了。

    试想这样一个情境——太子虽有过错,但也差强人意,而皇帝并无易储的打算。那么为了确保太子顺利继位,皇帝自然无须另立遗诏,甚至还可能要为太子扫除一些“障碍”。这些“障碍”之中,难保不包括晋王。而若要打击晋王,邹彩屏无疑是个合适的突破口!

    天啊、天啊!凤卿越想越心慌。晋王府就如同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想明白了?”端璎瑨瞥了凤卿一眼。

    凤卿面色沉重地点了点头:“王爷,妾身想回趟娘家……求父亲帮忙!”她目光灼灼地盯着端璎瑨,仿佛想从丈夫的眼中获得支持的力量。

    “护国公会出手相助吗?或者说……”端璎瑨微微眯了眼眸:“皇后会允许凤家趟这趟浑水吗?”

    凤卿咬了咬牙,似下了某种决心一般:“凤家可不止她一个女儿!我也是爹娘的心头肉,我不信他们见死不救!”

    “好!好啊!本王与王妃,夫妻同心,其利断金!”此刻端璎瑨内心竟真对凤卿生出了些许感激,不由得紧紧握住了她的双手。

    凤卿回娘家的消息很快便被凤舞得知。

    “看来有人坐不住了。”凤舞将宫籍名册搁到一边,摊开的那一页上邹彩屏的名字上用朱笔画了个叉。

    “唉,晋王妃真是糊涂。怎么忍心让老爷陷入两难境地?”妙青无奈地叹气。

    “为了自己的痴念,不惜陷家族于不义,她还有什么不忍心的?”凤舞不屑地冷笑。

    晋王忌惮于邹彩屏的“遗言”而变得杯弓蛇影,巨大的压力之下势必要反了。现在欠缺的,唯有一个造反的理由。

    “那娘娘也该采取行动了!”凤氏和皇后互为支柱,不能让凤卿的贪婪无知破坏皇后苦心维持的平衡。

    “你去给老爷递个信,就说是本宫的命令。无论凤卿恳求他什么、许诺了他什么,都不要理会。只要是晋王府的事,以后都不许凤氏族人插手!”凤舞是决心要与愚蠢的妹妹一刀两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