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蜜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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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窦漪房跟哥哥长君长久未见,兄妹二人说了好多贴心话,直到夜幕低垂、玉兔西坠,倦意渐生仍不肯分离。

    刘恒轻声叹息,劝道:“长君还会在这里呆几天的,夜深了,先去歇息吧。”他不舍地看着爱妾眼下清浅的一圈黑影,长指怜爱地摩挲着她娇嫩的脸颊,星眸中只有一个俏丽的身影。

    窦漪房撒娇似的摇着头,牵起窦长君的手不肯松开。

    窦长君跟刘恒对视一眼,均觉无奈,谁教这个小家伙正是他们今生最疼惜的女子呢。两人不约而同地叹了一口气,只好坐下,继续未完的话题。

    窦长君从怀中掏出一封信函,恭敬地递予刘恒,“这是长君临走前,召大夫让我给代王殿下捎来的信函,恭请殿下过目。”

    刘恒接过信函,慎重小心地揭开蜜蜡,将里头的帛书抽了出来。洁白轻薄的帛书上,银钩铁画只写了一个字——“赵”!

    宋昌心头一惊,“召大夫的意思,难道是要代王接任赵王之位?”

    刘恒眉梢微凝,并没回话,反向追问了窦长君一句,“请问兄长,您出发前往此地之前,召大夫还说了些什么话?”

    真心诚意的一声“兄长”让窦长君既惊喜又感动,眼前的妹婿器宇轩昂,英气不凡,地位高贵却对妹妹一往情深,言语间紧握窦漪房的手从未松开过,这样的动作纯熟自然,仿佛已是习惯成自然一般,爱恋之意不言而喻。

    窦长君心感欣慰,如实回答道:“召大夫说,代王是聪明人,老家伙的意思一看便会明白。另外还说,此‘赵’彼‘赵’,在老家伙的眼里都是一样的,若代王肖想富贵,可;若代王视钱财如废物,亦可。然后,哈哈哈地笑了好几声,又连喝了几壶黄酒便睡去了。”

    刘恒一听,郎朗大笑,那模样看在窦长君眼里就跟率性洒脱的召平简直同出一撤。

    宋昌、傅菲卿、窦长君两两相对,皆从彼此眼中看到了不解的意味。窦漪房捏捏丈夫掌心,要他乖乖从实道来,否则……嘿嘿……有你好看的!

    刘恒从善如流,清咳两声,敛起笑脸,细细解释道:“召大夫所言之‘赵’并非赵国,而是南越王赵氏。先秦为平定百越之地,先后任命屠睢、任嚣为主将、赵佗为副将率领五十万大军开展南征。而后暴秦灭亡,中原各地群雄并起,天下大乱,楚汉争霸战火不断,直到大汉初定,硝烟才渐渐平静了下来。

    “彼时,任嚣病逝,去世前委任副将赵佗为南海郡尉,管理南越之地。此后多年,赵佗治理有功深得民心,被当地百姓拥立为王,自称‘南越武王’。百越之地,易守难攻,南越王赵氏逐渐落地生根,成为了大汉在南方唯一的隐忧。”

    窦漪房点点头,附和道:“我在未央宫近侍于太后娘娘身边的时候,也曾听说过南越国赵氏的名号。当时匈奴力强,大汉攻守无瑕,没有更多的精力和兵力征讨南越,太后便下令禁止与南越人贸易,禁售一切铁器与马匹,违令者斩。”

    “正是。”刘恒像对待好学生一样亲昵地揉了揉窦漪房的头顶,道:“铁器与马匹是最重要的军用物资,南越国冶炼技术不如中原,当地更没有骏马的产地,只要牢牢扼紧这两样东西,南越王想造反也困难重重。”

    说起阴谋诡计、政/治手腕,吕后真所谓人中龙凤,无人能及;不费一兵一卒,即可让南越国想起兵造反也苦无兵器战马,正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召大夫赠与殿下一个‘赵’字,言下之意是要代王起兵讨伐南越,以避太后逼害之患?”宋昌大胆地做了个假设。

    “非也非也。”刘恒摇头晃晃,自信满满地道:“代国和南越国相距何止十万八千里,贸贸然率兵前去讨伐,先不说‘名不正言不顺’出兵无由,军粮补给也是一大难题。刚刚本王也提到过,南越之地易守难攻,赵佗一天不出来,我们大汉一天也很难打进去。”

    “那……究竟要怎么办才好?”朝廷政事,越听越可怕,窦长君忧心忡忡,不知如何能为家人分忧。

    刘恒爽朗一笑,俊逸的五官显得格外帅气,“兄长毋忧,吕后既然能不费一兵一卒便能扼紧南越之咽喉,我刘恒亦有办法无血开城,让南越王赵氏归顺大汉。”

    此言一出,在场众人顿觉热血沸腾,心跳加速。

    刘恒眸色凛然,眉宇间王者之气愈加明显,“南越王赵佗受当地黎民百姓拥立为王,可见其性情之正直贤德。本王听闻赵佗本家在燕国真定,领受秦王之命出征南越以后,就再也没有回过乡了。乡情难抑,南越王曾多次偷偷派人潜回真定一带寻找祖坟与亲人,可见此事正是他的心头大石。”

    他顿了顿,正色令道:“宋昌听令,速速派人到真定明察暗访,寻回南越王祖坟及其亲人家属,多加厚待,以将相之礼待之。事成以后,修书一封,把这个好消息赠与南越王赵氏。以赵佗孝顺的本性,本王相信定能让他心悦诚服,归顺于大汉。”

    宋昌拱手领命,“诺!”

    窦长君笑颜绽放,拍手称赞:“代王大仁大义,无须大动干戈即可解决南方之忧患,草民钦佩,草民钦佩!”

    代王刘恒不仅英俊深情,一表人才,兼之治国有方,爱民如子,妹妹漪房嫁此良人,窦长君高兴得眼睛不觉微红,感慨万分。

    当夜夜深,众人才慢慢散去。窦漪房心情大好,兴奋得完全没有入睡的意思,刘恒也由得她高兴,抱着妻子坐在空旷的草野上静看夏日星空。

    月朗星光灿,银河似水流。

    窦漪房偎依在丈夫的怀里,四处虫鸣阵阵,反倒更显得此时的幽静安宁。刘恒习惯性从后搂着窦漪房,大手轻抚着她隆起的腹部,忽地一记胎动砰砰,惊喜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小娘子,快听听,咱们家女儿在叫父亲呢!”代王此时的模样跟全世界当爹的一样,半傻半疯。

    窦漪房很大方地赏了个白眼给他,“胡说八道,你怎么知道这娃儿是个女的?万一是个小公子,他铁定在肚子里正嗤笑自家爹爹痴傻。”

    刘恒咧嘴傻笑,还在为明显的胎动一个劲地兴奋着,“咱们家女儿动如脱兔静如处/子,才比商山五皓,美胜天上玄女,什么将军诸侯都配不上她呢。”

    窦漪房扑哧一笑,捏起丈夫的脸让他清醒清醒,“真要是你说的那样,以后谁还敢娶咱们家女儿?”敢情汉代也流行黄金剩女了?

    刘恒才不管,傲气地把头一甩,语气骄傲地道:“为父养她一辈子,咱们家女儿时天底下最完美的小公主,谁都配不起呢!”

    窦漪房被他夸张的表情和动作逗乐了,掩嘴笑得如花枝乱颤,宫中的各种纷纷扰扰在这一刻显得特别遥远,天地间仿佛只有他们一家三口,其乐融融。

    星光下,美人儿笑靥如花,刘恒心念一动,忍不住欺身而下,吻上她的樱唇,激烈地挑动起她嘴里甜美的丁香,心中浓浓爱意化作缠绵,银光月华掩不住两人旖旎的爱恋。

    这一吻,久久才罢,直到两人气喘吁吁,才稍微拉开一点点距离。四目交接,鼻尖相对,刘恒不餍足的舔着她吻肿的唇瓣,大手从锁骨蜿蜒而下,探索着动人的曲线……

    窦漪房眼中闪过一抹调皮的光芒,张嘴一咬,一排浅浅的牙印赫然出现在代王高挺的鼻子上。刘恒无辜地眨了眨眼,似乎在对被打断的好事表示委屈……

    窦漪房咯咯咯地笑了起来,对自己的杰作很是满意。刘恒佯做小媳妇状,可怜兮兮地向娇妾求怜,连连讨了好几次亲吻作为补偿,得意的笑容连天上的月亮都看不过眼,决定躲在云朵后面藏羞片刻。

    “婚后出游,这种感觉好似在度蜜月哦。”窦漪房闹够了,窝在丈夫怀里**,调皮的小指头在他的喉结上划圈圈,得意地发现这微痒的刺激使对方身体起了明显的变化,却顾忌她的身体而不敢乱动,这下子,嘴角甜蜜的笑意就再也掩不住了。

    “蜜月?”新鲜的词汇,代王刘恒表示不懂,伸手抬起她的小下巴,再次欺身而下,对准娇嫩的樱唇,意犹未尽地有一下没一下地轻吻着。

    窦漪房很大方地原谅丈夫的无知,攀上他宽厚的肩膀,借着对方高大的身躯,满眸情深与他对视,“答应我,慎梦雨是你娶的最后一个夫人。”前有吕姝,后有慎梦雨,她才发现原来自己并没有想象中的大度。面对爱情,她跟全天下的女子一样,自私贪心,只愿爱人的目光锁在自己身上,再无他人。

    她的世界很小,两个人刚刚好……

    刘恒心尖一痛,铁臂用力一收,将她纳入自己怀中,断然拒绝了她的请求,“不!本王拒绝!”

    窦漪房脸色煞白,心口犯痛,眼泪差点就流下来……

    刘恒还以一记深吻,“我刘恒承认的夫人从头到尾就只有你一个!没有吕姝,没有慎梦雨,更无须起誓,刘恒真心诚意娶的妻子只有窦漪房一人!”、

    一滴情泪从颊边顺流而下,被他悄然**舔吻轻抚而过,电光火石间刻骨铭心!

    情深至此,此生不渝!

    ※※※

    接下来的日子,正如窦漪房所言,甜甜蜜蜜的日子犹如迟来的蜜月一般,只是恩爱缠绵的夫妻生活常常出现一些“不经意”前来打扰的闲人,诸如无可避免、时不时以胎动宣告自己存在感的小胎儿,又诸如俏皮活泼的梅子鸢。

    刘恒头痛地盘算着该怎么尽快把这疯丫头嫁出去,要不然常缠着自家小娘子,都快把天真单纯的小猫儿,带坏成呲牙张爪的小母老虎了。梅子鸢对刘恒的指责不以为然,却对早些为她婚配一事没有多大意见,甚至还急急跟主子讨要聘礼,说得早点把蠢都尉娶回家。

    等等……刘恒一脸懵逼,他家都尉究竟是要娶媳妇,还是嫁为人夫?聪明如他,挠头想了老半天,依然找不到答案!

    只可惜,开心快乐的日子总像风一般飞驰,窦长君也到了要离开的时候。辞别当日,窦漪房哭成泪人,刘恒抱着她哄了一遍又一遍,最后答应她,等清莲之事再冲淡些以后,定然会将窦长君接过来,让他们兄妹团聚的。

    其实,宋昌也悄悄跟他报告过,花/柳巷的姑娘们似乎找到了关于当年拐卖窦少君的人贩子的消息,只是此事详查还需要花上一段时间,刘恒为免窦氏兄妹关心则乱,暂且不说而已。

    等时机成熟,寻找窦少君一事有了更多眉目,刘恒便会尽力实现窦漪房真正一家团聚的愿望。

    诚如宋昌所愿,傅菲卿在这逍遥快意的山林间诞下一名男婴,初为人父的宋护卫一夜之间从妻奴升级成为奶爸,紧张得口齿不清,手忙脚乱,闹出许多笑话笑煞众人。

    刘恒干脆无视吕姝差人送来催归的信函,将原本打算等使官回长安以后就回宫的计划,顺从窦漪房所求,更改为待傅菲卿坐完月子以后再回去。反正代王宫有舅舅薄昭和都尉张武看着,影士们隔三差五来回送信,处理政事样样如常,并无异样。

    窦漪房表面上不说话,暗暗却为刘恒贴心的行为而心暖感动。在这里,她是刘恒唯一的妻子,刘恒是她眷恋的丈夫,没有代王宫中的明争暗斗,没有妻妾之间的你虞我诈,只有彼此为伴的简单生活,静静地期待着新生命的诞生……

    如果日子能这样子过下去,该有多好!

    奈何,事实证明,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

    某日清晨,刘恒接到舅舅修书一封,让他速速回宫——刘恒的母妃薄姬病倒在床,病榻间迷迷糊糊只呼喊着儿子的名字。

    刘恒最为孝顺,一听说母亲患病,哪里还坐得住,二话不说,随即启程赶着回宫。窦漪房同样牵挂薄姬,让梅子鸢随意收拾一下随行物品,便跟着丈夫急急赶赴代王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