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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咚——咚——咚——”

    或许是这房间的床太舒服,陆非鱼第二天是日上三竿还未起来。原身向来随性傲气,平日里也不会有谁会来打扰他,今日这外头的敲门声倒真是锲而不舍。也不知过了多久陆非鱼总算睁开了朦胧的睡眼,不紧不慢地刚刚穿好自己的衣服,门外的人终是忍不住地将门推开了来。

    正是自那掬文宴后再没有在他面前出现过的韩月白。

    长眉若柳,肌肤如玉,右眼眼角旁一朵梅花开得正艳,那是原本的伤口处留下的疤。月白月白,他身上这身白衣倒是十分合他,行走间墨发飞扬,与身上的白衣相称,倒也别有一番雌雄莫辩的美态。

    只是他的手上...正端着一盆水,盆沿上挂着一块雪白的绢帕。

    陆非鱼眼神微闪。

    “公子以往这个时间是早就起来了的,月白没有打扰公子休息吧?”韩月白将水盆放置在桌上,随即笑脸相对陆非鱼,“不若月白伺候公子洗漱?”

    原身杜累尘一向不喜欢有人随身伺候,起居小事都是自己躬身,但是韩月白坚持以仆人的身份待在他身边的时候,这些小事倒是一直由他抢着做。至于之后韩月白“忘了”这回事,杜累尘倒是乐得轻松不少。毕竟在他心里,他又不是那些娇嫩的女子,何须事事都都要旁人帮忙?

    “月白今日的身份今非昔比,累尘现在再要指使你怕是要被人骂死了!还是让我自己来吧。”

    陆非鱼调笑着说,脸上却没有半分笑意。他接过韩月白手中帕子,浸没在了温热的水中。丝毫没有注意韩月白因他一句话已经变了的脸色。

    真当自己还是他的主子呢!现在他们二人可是平起平坐了,若不是因为今天他又事相求,又何至于放下自己的身份!

    “公子说得哪里话,月白的才学可比不上公子一二,只不过是大家赏识才让月白这鱼目和公子这珍珠混在一起了,让月白好生惭愧!”尽管心里是那般想,面上韩月白却是极尽追捧之能。

    濡湿的绢帕从陆非鱼指缝间擦过,十指白皙修长,如上好的羊脂玉一般莹润细腻。

    韩月白眼中的妒色一闪而过。他穿越而来的这个身份只是一个奴隶,小时候也只是贫困农家出身,即便已经好好养了些日子,加上他擦上了一下女人才用的脂粉,这才使得自己的皮肤好了一些,若是细看,总归是比不上眼前这人的。

    “公子今日可知是谁邀我们过府,月白第一次面对此等境况,实在有些紧张。”韩月白开口道。

    要说诗词歌赋,他脑子里那些东西唬唬人想来是没什么问题的。怕就怕这请他们去的“贵人”不按常理出牌,若是让他弹琴作画,只怕他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见陆非鱼沉默不语,韩月白便有些急了,“公子,其实月白今日来是有事相求。公子也知道月白少时只好读书,对于其他一些技艺实在不通,月白是想恳求公子,若今月白遇上为难之事,还请公子为月白解围。”

    韩月白话音未落,便走上前向着陆非鱼行了一礼。

    “自然。”陆非鱼坦然受了这一礼,嘴角上扬笑得有些张狂。

    至少在韩月白看来是这样。

    他是穿越而来,穿越前正被自己的前男友甩了,他昏昏沉沉地睡了一觉之后便到了这儿。

    他原本便是个gay,还是个受,在他原来的世界里社会对同性恋情的接受度不高,更何况他还只有一张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脸,是以想要找个优质攻的难度就更大了。

    至于那个前男友则是韩月白一个学长,被甩也是因为那个贱人劈腿了,没想到上天还是怜悯他的,让他到了这儿!

    初始过来的时候他可是因为自己满身的伤和这个身体的奴隶身份担心地要死,伤好之后他才发现自己长了这么一张漂亮的脸蛋!不仅如此,竟还碰上了杜累尘这样的烂好人主动求人消了他的奴籍!

    想到了传说中主角穿越定律,韩月白简直不要太兴奋。

    最开始在杜累尘的悉心照顾下,他还以为自己这么快就碰上了自己的主角攻,只是之后得知了杜累尘的身份之后,他到底是彻底死了这条心。

    他千辛万苦地穿越过来,还带着这么好看的一张脸,脑子里那么珍贵的思想财富就配这么一个要钱没钱,要权没权的攻?这他可不能干。

    但是在受伤的那段期间他倒是见了不少达官显贵,富甲豪绅一掷千金只为求见杜累尘一面,以至于伤好之后他便坚持跟在杜累尘的身边。

    天齐皇朝重文轻武,民风开放,既然杜累尘能凭借几曲几赋成为高高在上的累尘公子,他脑子里那些个诗词歌赋可全部都是历经岁月流传的“精品”,杜累尘能做到的,恐怕他只会有过之而无不及。

    既如此,又何乐而不为?

    若是他有个其他的好身份,自然离开这临风阁是最好的选择,可是他没有。走科举的路子是肯定行不通的,至于让他做个贩夫走卒他又怎么甘心?思来想去,这临风阁倒是他最好的容身之所,至少接触的人便不是一个档次。

    你看,他的机会不是很快就到了吗?掬文宴上他可是一举成名,现在嘛,从鸨娘的话里话外的忌惮,想也能想到今日宴请他们的必是一个不得了的人物,今日,他可得好好把握机会才是。

    想到这里,韩月白又看了身边的杜累尘一眼。即便对这个所谓救命恩人喜欢不起来,但是饶是他也不得不承认,杜累尘虽然自视甚高却是个不折不扣的正人君子,既然他答应了他,怕是豁出去这条命也会做到。

    “咚咚咚——累尘,月白,你们可是都在里面?快开门,外头来接你们的轿子可是都准备好了!”门外的鸨娘穿着华丽,脸上笑得跟朵菊花似的。

    小菊花(冷漠脸):我做错了什么...

    房间内的陆非鱼和韩月白对视一眼,一前一后地出了房门。鸨娘见他们二人都已经收拾好走了出来,脸上笑意愈浓,“快快快,这是刘大人,他呀,会带你们过去的。”

    陆非鱼朝鸨娘说的刘大人看了一眼,身着常服,面白无须,右手还捏着万年不变的兰花指,这...便是梁帆身边的总管太监刘忠吧?

    “月白见过刘大人!”

    早在鸨娘话音刚落下,韩月白便迎上了前去,一个大礼行得倒是丝毫没有折扣,那刘忠原本冷着的一张脸也逐渐带上了笑意,余光却瞥到了一边没有任何动作的陆非鱼,随即轻轻咳嗽了一声。

    “累尘!发什么愣呢!快见过刘大人啊!”身边的鸨娘一急,连忙抬手撞了撞陆非鱼的胳膊,一边向那刘忠解释道,“这段时间累尘身子有些不好,如有冒犯,刘大人还请不要见外!”

    见身边的几双眼睛都盯在自己身上,陆非鱼朝着刘忠轻轻点了点头。

    “哼——”明显不满意陆非鱼态度,不过刘忠也并未再多说话,随即将视线转向了一旁的韩月白,脸上重新有了笑意,“跟着咱...我走吧,贵人们可是还在等在我们呢!”

    一行人并未从临风阁的前门出去,反倒寻了个不显眼的后门,鸨娘恭恭敬敬地将他们三人送上了三顶软轿。

    不愧是天启皇朝的都城,陆非鱼坐在软轿里外面的喧嚷之声并未有丝毫减弱,时间不知过了多久,这轿子终于停了下来。

    “安王府...”望着眼前匾额上铁画银钩的三个大字,陆非鱼从轿子里走出,忍不住一声呢喃。

    他的面前是一座气势辉煌的建筑,两座石狮栩栩如生,威严肃穆,只是这府门前只有两个士兵守卫倒是显得单薄了不少。

    一切,都在向着剧情发展。

    韩月白同样知晓了面前自己所在的地方,难不成是那个当今帝王视为眼中钉肉中刺的安王请他们过来的?

    韩月白心中一颤,正想着怎样能全身而退,之前和颜悦色的刘忠却像是察觉到了他的小心思,只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一股冷汗从韩月白的后背生出。

    “既然来了,就随咱家进来吧!”刘忠总算没有遮掩自己身份,兰花指都翘上了自己下巴处,一步一颠腰,当真是...风姿绰约。行到一半,他又回头看了一眼,眸色幽深,带着一股渗人的寒意,“咱家是什么人你们不用管,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可关乎着你们头上的脑袋!”

    韩月白的头低得更深了。

    两人随着刘忠进了府门,明明是个亲王府,可里面的修葺却是不怎么华丽,过往奴仆也是甚少,整个安王府都蔓延着一种萧条之感。一路跟着刘忠穿过假山清池,又顺着他走到了游廊尽头,陆非鱼这才隐隐听见一片喧闹之声。

    “这可是主子爷特地给安王请来的这京城最好的戏班子,你们今天可有眼福了!呵呵...”

    刘忠娇笑一声,脚步却并未慢下来,一直到了眼前的空旷之地。

    台上的几个戏角正唱着词,只是这戏倒是没怎么选好,期期艾艾的声音一传进陆非鱼的耳朵便让他有种皱眉的冲动。

    台下只有两个座位,座上的两人一人穿紫,一人墨蓝,旁边摆了不少美酒佳肴,丫鬟仆人也都侯在了两人身后。

    陆非鱼和韩月白并肩静静地跟在了刘忠的后面,直到刘忠行至那紫衣男子的身边悄声说道,“主子爷,您要找的人我给您带来了!”

    “哦?”

    紫衣男子终于转过了头,将刘忠推到了一边,眼神停在了两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