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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0八章 戾气成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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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逸凡大怒,凌空倒翻,一剑长虹突然化作了一束白色寒光,直击断刃。

    断刃在半空即被剑气击落,“当”落在梅乐雪的身边。

    就在赵逸凡击落断剑时,独孤伤远左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拔/出枪来,朝赵逸凡射去。

    “砰”

    正中赵逸凡的右胁骨。

    刹那间,赵逸凡白衣渗出血来,脸色惨白如纸。

    独孤伤远不愧是天才,竟能左手使枪,右手使刀,间隔的速度不到两秒。

    当断刃击向梅乐雪时,独孤伤远料定赵逸凡会救梅乐雪,必然分神,就趁着个空当,他闪电般地射出子弹。

    独孤伤远与秋暮远拥有同一尊身体,秋暮远是神枪手,独孤伤远没有练过枪,因秋暮远之故,自然而然也成为一个神枪手。

    若在平时,赵逸凡必死无疑。不过今晚独孤伤远一心两用,没有一枪致命。

    虽然没有杀死赵逸凡,却使他重伤。

    只要重伤,还怕收拾不了赵逸凡吗?

    “赵大哥,赵大哥!”梅乐雪凄惨地喊道,她捡起断刃,扑了过去,但她的速度就算再快,又怎比得上独孤伤远的身手?

    “砰”独孤伤远又是一枪。

    子弹击在宝剑之上,迸出火花。

    虽然赵逸凡受了重伤,但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他身上的血流得还不太多,深厚内功还在,他在最后关头躲过这枪。

    赵逸凡嘴角沁出鲜血,白衣已被鲜血染红,全身摇摇欲坠。

    独孤伤远狞笑着朝他走来,枪口对准赵逸凡。

    赵逸凡能躲过两枪,他还能躲过第三枪吗?

    不能!

    无论如何,赵逸凡今夜是逃不过此劫了。

    赵逸凡血流如注,白衣已经成为血衣,他脸色惨白,用尽全身力气,长剑脱手而出。

    不是刺向独孤伤远,而是掷到万丈悬崖。

    这把剑是把宝剑,名曰“惊虹”,剑通常刚硬无比,这把剑竟是软的,软得可以当腰带系着,但当它硬起来,却锋利无比,削铁如泥,天下无人与之争锋。

    赵逸凡已知自己今夜必死无疑,在临死之前,他不想让自己的宝剑落入独孤伤远手中,让他继续杀人,所以选择弃剑。

    独孤伤远正欲飞身扑向悬崖夺剑,背后一阵冷风,梅乐雪掌中断刃已朝他袭来。

    独孤伤远霍然回头,右手只是轻轻一挥,梅乐雪只觉一股强劲的力道扑过来,身子向十几米外的一棵冷杉撞去,断刃脱手而出,但见寒光一闪,掉入万丈高崖。

    独孤伤远狞笑着朝赵逸凡走去,对准他扣动板机。

    “赵大哥!”梅乐雪挂在冷杉上,一时还没溜下树,痛苦地喊道。

    “雪儿,我不能保护你了。”赵逸凡凄然道,长叹一声,闭目等死。

    没有想象中的枪声。

    枪竟然是哑的,原来已经没有子弹。

    冷月无声,两人在悬崖边进行肉搏。

    赵逸凡的血越流越多,身子越来越无力,几尽虚脱,他被独孤伤远逼到悬崖边,独孤伤远双掌朝他击去,赵逸凡已根本无可躲闪,他“啊”的一声,身子如同射出的利箭,竟被击入万丈高崖。

    “赵大哥,赵大哥!”梅乐雪已经溜下树,奔到悬崖边。

    峭壁悬崖,尖石嶙峋,月照崖底,云封雾锁,不知其深。

    莫说赵逸凡受了重枪,就算他毫发无伤,在这种险恶之地,这样摔将下去,也会摔得粉身碎骨。

    “赵大哥”,梅乐雪撕心裂肺地喊道,泪水迷朦了她的双眸,

    直到今夜,她才知道赵逸凡有多爱她,虽然他从来没有说出口。

    每次在她最危险的时候,他都会守在她的身边。

    每次在她最难过的时候,他都会默默地关心她。

    明明知道她不爱他,他还是选择静静地守候。

    而今他离去了,永远地离去了!

    他离去,她还活着,可这样活着有什么意思?

    她深爱的男人虽然“活着”,可已经不再是原来的他了。

    他已经化身为邪恶的杀人魔鬼。

    世界上最疼她的男人赵逸凡又死了,被她最爱的男人附体给杀死了!

    “赵大哥,赵大哥!”梅乐雪不住地呼喊,整个悬崖都回荡着她凄惨的声音。

    此时狂风怒吼,就如排山倒海一般,亿万年的森林发出惊天动地的怒吼声,梅乐雪孤独地站在崖边,身体摇摇欲坠,随时都有被狂风卷入谷底的可能,她已危险到了极点。

    但梅乐雪已然无惧,她纵身朝悬崖跃去。

    忽然,一只坚实有力的手臂揽住了她的纤腰。

    这个男人居然是独孤伤远。

    “放开我,你这个魔鬼。”她拼命地挣扎,几乎发狂一样喊道:“放开我,你让我死。”

    “不行!你不能死!”独孤伤远吼道。

    梅乐雪举起粉拳去捶打他,但在他的铁掌控制之下,她渐渐无力。

    独孤伤远抱起她,一跃而去,远离悬崖。

    树木闪电般地向后退去,恍若云烟。

    终于,独孤伤远把梅乐雪置于一个远离悬崖的开阔地带。

    “独孤伤远,你究竟想干什么?”梅乐雪痛苦地看着独孤伤远,眼泪如雨飘落。

    “雪儿,我不想你死。”

    独孤伤远双眸转向她,原本杀气腾腾的双眸闪过一丝无法形容的复杂之色。

    “为什么?”梅乐雪嘶哑着声音道。

    独孤伤远的眼中燃起一股炽热的光芒:“雪儿,我喜欢你。”

    梅乐雪惊呆了,按着头部,道:“你说什么?”

    眼前这个男人和楚天陌长得一模一样,可是梅乐雪知道,他已经不是楚天陌。

    眼前这个男人和秋暮远长得一模一样,可是梅乐雪知道,他已经不是秋暮远——也许不完全如此,杀人之时,秋暮远与独孤伤远一样不容情,不过秋暮远大多是被迫的,独孤伤远却是主动。

    他是杀人魔王独孤伤远,他的灵魂邪恶无比,他满腹仇恨,戾气冲天,他杀人没有理由,只为痛快,他应该没有感情,怎么他也会喜欢她?

    独孤伤远一字一顿道:“雪儿,我很早就喜欢你了!”

    梅乐雪全身颤栗:“我今晚才见到你,你……你怎么会喜欢我?”

    她还有一句话不敢说:“你是不是也曾和我有过肌肤之亲?”

    “雪儿,我们上个月就见过面了。”独孤伤远声音变得很柔:“其实,时间应该得更前面,在秋暮远喜欢你的时候,我就喜欢你了。”

    梅乐雪牙齿打战:“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你也是……秋暮远?”

    秋暮远二十岁那年分裂出楚天陌,心斋大师与普拙大师都说血魔的灵魂只成一缕,独孤伤远应该不会在秋暮远刚出世就分裂出来吧?

    “我现在不能说是纯粹的独孤伤远了,因为我也有秋暮远的部分记忆,我算是两人的混和体吧。”独孤伤远嘴角露出一抹奇怪的微笑

    “独孤伤远,你几时开始有他记忆?”梅乐雪喃喃道:“师父明明说你的灵魂只成一缕,根本不能造成伤害,为何会变成一个独立的独孤伤远?

    “我是秋暮远身上的戾气所化,在秋暮远九岁之前,我从来没有感觉到自己的存在,就如心斋秃驴所言,我只是一缕没有伤害的幽魂。”独孤伤远缓缓抬头,望着天上那轮明月,仿佛又回到了过往悠悠的岁月里:

    “十八年前那个雷电交加的夜晚,秋暮远的父母被杀,我第一次有了他的意识,我隐隐感觉到了一股杀气,在恍惚之间,仿佛看到一个孩子仇恨的双眸。只是那时候我尚未形成完整的灵魂,就好像初生的婴儿,只有模糊的感觉,那时我像游魂一样在秋暮远的体内飘荡着,每天力量都在增强,只是增得不多,无法让我形成独立的意识,就这样我无意无识地过了八年,也许会永远这样下去,直到有一个夜晚,秋暮远杀人了,他第一次杀人时,我依然陷于不清不楚的状态,似乎有片断连接在一起,可又碎裂而去。

    哈哈哈,两天后,秋暮远又杀人了,这次他疯狂地杀了近二十个人,那一刻,我的意识完全清醒,我看着他杀死最后一人后晕倒在地上,当时他满身是血,满地也是血,我顿时有了嗜血的冲动,我兴奋得就要跳舞,那时我的灵魂虽然存在,力量还是那么弱小,秋暮远内心原有的良知无时无刻都在扑灭着我的戾气,不过,他越来越没力量了,他身上的戾气越来越重,我的灵魂渐渐成形,我已经找回我前生的记忆,知道我是独孤伤远,当然那时我还很弱,无法与秋暮远原来灵魂相比,只能躲在他不知道的角落中默默成长,他不知道我的存在,却一直在帮我,他杀的人越多,我的力量就越强大,当他杀了六十八个人之时,我已经强大到可以独挡一面,我终于冲出来……”

    梅乐雪脸色愈加的苍白:“独孤伤远,你的前生第一次杀人,是个嫖客,第二次杀的是你父亲一家,两次共杀了六十八人。刚好暮远杀了六十八人时,你就冲出来了。”

    “没错。”

    “你为什么要杀朱员外一家,他就算做得再不对,也是你的亲生父亲啊!”梅乐雪声音嘶哑。

    “我从来没有把他当成我亲生父亲,他也从来没有把我当成他的亲生儿子,我们之间的关系是仇人!”独孤伤远冷笑道。

    梅乐雪呆呆看着他这张扭曲的脸,感到既熟悉又陌生,熟悉是因为他和楚天陌一模一样,陌生是他的目光冷漠无情,残忍之极。

    “我恢复意识的那天,站在镜子面前,惊得目瞪口呆,镜子中怎么不是以前的我,而是一张陌生的脸孔?那一刻我便明白,我完全附身于秋暮远而存在。幸好,颈上的那尊白玉观音,便是独孤伤远曾经活过的证据,我恨过白玉观音,曾经想把它击碎,因为就是它把我逼出秋暮远体内的,可它最后又收集我的一缕幽魂,让我继续活下去,看在它可以收集幽魂的份上,我一直戴着它,也许这样我就可以长生了。可我没有想到,当我天天面对着它时,对它产生的异样的感情,雪儿,你长得实在太像白玉观音了。”

    “你是因为白玉观音才喜欢我的?”梅乐雪道。

    “不是,白玉观音是死的,你是活的。雪儿,你比白玉观音还要好看。”独孤伤远痴痴地看着梅乐雪的脸。

    梅乐雪看着他痴痴的双眸,心里蓦地一跳:这一刻,独孤伤远没有杀气,和秋暮远楚天陌一模一样,难道独孤伤远真的喜欢她?

    独孤伤远道:“雪儿,你是不是很想知道我是怎么认识你的?为什么会喜欢你?”

    梅乐雪如水般澄澈的双眸怔怔地看着独孤伤远,她确实好奇。

    “我是在秋暮远的梦中见到你的。”独孤伤远脸露神往之色:“在他的梦中,你就像一个不识人间烟火的仙女……”

    “你怎么可以入他的梦?”

    独孤伤远没有直接回答,先问道:“你还记得秋暮远曾用枪指着你吗?”

    “我记得。”梅乐雪怔怔看着他,全身颤栗起来:“难道那晚拿枪的人是你,不是他?”

    梅乐雪第一次见秋暮远的那夜,秋暮远头痛症忽然发作,她去救他,他反而拿枪对着她。

    她当时根本不知道枪为何物,一点都不害怕,所以轻轻松松地躲过一劫。

    后来她从电视中第一次看到枪战时,蓦地想起那晚,不由得悚然心惊,心想,秋暮远手中的枪是真是假?如果是真的,他为何要这样对她?她当时好像并没有得罪他呀。

    “拿枪的人的确是他,当时我是没意识的。”独孤伤远喃喃道:“你为什么会认为只有我会杀人,他不会呢?”

    梅乐雪不敢正面回答他的问题,只是道:“你既然没有意识,为何会知道他拿枪对着我?”

    独孤伤远缓缓道:“我是由秋暮远的戾气转化而来的人格,每晚都会在他睡着后醒来,时间有长有短,当我清醒之时,最希望的就是能在秋暮远体内获得力量,所以,他若对人产生杀机,哪怕只有一秒钟,我都可以感觉出来,他曾经想过要杀你,我怎会不知?”

    “他为什么要杀我?”梅乐雪惊讶地道。

    “这我就不知道了。雪儿,秋暮远杀人如麻,心狠手辣,他无缘无故想杀你也不足为奇。那晚他就是如此,只是这种杀机稍纵即逝,本来不会令我重视,可我奇怪的是以后很长一段时间,我再也感觉不到他内心的杀气,再也无法从他那里获得力量,这让我对他那天的反应产生好奇心,于是我想方设法钻入他的梦中,终于让我发现了你。我是在他的梦中看到你的,你长得和白玉观音一模一样。”

    一股酸酸甜甜地感觉涌上梅乐雪的心头:原来暮远就是在那一晚爱上我的,他爱我那么深,连做梦都会梦见我,怪不得他对我说:爱上一个人只需一分钟,忘记一个人却需要一辈子。

    “暮远是个至情至性的好男人。”嘴角露出一抹微笑,梅乐雪忍不住喃喃自语。

    “秋暮远杀人如麻,心狠手辣,连同门师兄弟都被他杀光了,你还说他至情至性?”独孤伤远眼中喷出火焰,怒吼道:“为何在你眼中,我就是个无恶不作的杀人魔头,他却是好男人?!”

    “你说什么?暮远杀光他的同门?”梅乐雪不可置信地盯着独孤伤远,身子颤抖不已。

    难道秋暮远也和独孤伤远一样,是个灭绝人性的魔头?

    为何他在她面前,她一点都感觉不出来呢?

    她只觉得他与楚天陌特别像,忧郁,孤独,痴情,因此认为他也和楚天陌一样善良。

    “当然,如果他没有如此强烈的杀气,如果他没有犯下滔天罪行,又怎能分裂出我呢?你师父也说过,如果他内心善良,充满爱心,我这缕幽魂是毫无容身之所的,可我现在不是活生生地在你面前吗?”

    普柘大师今晚就曾跟她说过类似的话。

    看来独孤伤远说全都是真的。秋暮远确实曾经屠杀过同门。

    朝夕相处的同门师兄弟都可以下手,这要多么残忍的人才能做得出来呀!

    这就是她最爱的男人?

    梅乐雪全身不由缩成一团:为什么她会爱上秋暮远?为什么她一直到现在都觉得秋暮远与独孤伤远有本质的不同?

    独孤伤远嘴角露出一抹奇怪的微笑:“秋暮远不单要杀你,还想过要杀楚天陌。”

    梅乐雪嘶声道:“他如果想杀天哥,早就杀了。”

    独孤伤远怔怔地看着她,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痛楚:“我没有骗你,如果他没有对楚天陌产生杀机,我根本就不会知道楚天陌的存在。”

    梅乐雪怔怔地看着他的双眸,凄然道:“就算他曾经对天陌产生过杀机,可他最后还是没有杀他,他宁愿自杀也没有杀他。”

    独孤伤远冷冷地道:“那是因为他倦了,没有杀人的欲/望了。”

    梅乐雪沙哑着声音道:“他不想杀人了,那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