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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这个瞎子有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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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芩从县城买了点心,又割了肉,包了糖炒花生,一块做长衫的淡青色料子,没有摆摊,姐弟四个赶到方家村恭贺。

    方家人都满脸的高兴,尤其方婆子,跟裴芩道,“我知道那裴文礼落榜了,如今你小舅舅却考中了,咱们方家又多一个生员,看那裴家还咋嚣张!”

    裴芩自然乐见。

    有人喊着摆酒庆祝,方老秀才面上的笑淡了下来,等送了村里的人,跟方辅训话,让他不要骄傲自满,以为取的生员的资格就万事大吉,乡试才是更难的一关,有多少秀才都是止步于乡试,而且他名次靠后,算是勉强考中,等到了县学更要勤加刻苦攻读。等方辅过了乡试,家里再给他庆祝。

    方辅受教的恭敬应是,转身跟裴芩笑道,“还要多谢芩儿送的笔,用的很是顺手,字也工整了。”

    “那是小舅舅学问好,不然给你一支神笔也考不中的!”裴芩笑。

    方辅被她恭维的话说的哈哈大笑起来。

    热闹了大半天,裴芩姐弟就告辞回了家。

    裴文东握着小拳头,心里默默道,他也一定考中功名,让那些人再不敢欺辱她们姐弟!以后让姐姐享他的福!

    裴茜回来就说,“文东不要干活儿了,你好好念书就是了!这点活儿我们做完就行了!”天天这么多活儿做,念书的时间都占用了,就算聪明,也会耽误了的。

    “你是不是吃饭都喂他,让他变成四肢不勤,五谷不分,只会念书的废物?”裴芩幽幽的看着她。

    “天天干那点活儿,我们仨谁伸一伸手,就干完了,干嘛非得文东去干!?他多念会书,练几个字不好吗!?”裴茜反驳。

    “不好!”裴芩可不想把裴文东养成不事稼穑,拿取理所当然,除了念书啥都不会的废物。

    裴文东忙道,“我就帮家里干一点小活儿,我愿意干!”家里就他不挣钱还花钱最多,哪能一点活儿也不干!?

    裴芩点头,“考功名不是那么简单的,入官场更不是只会念书就行的。”让裴文东去干活儿。

    裴文东立马乖乖听话跑去干活儿。

    墨珩坐在窗边,听着姐弟的对话,忍不住对这个‘长姐’生出一丝好奇。

    裴芩算算日子,山上的春笋要下来了,赶上裴文东沐休,也揪了他一块,上山去挖春笋,抓野兔子。

    裴芩挖了春笋出来,抬头见裴芫三人都神色黯然悲伤,暗叹口气,清了下嗓子,“啊,啊!五环,你比四环多一环。啊,啊!五环,你比六环少一环!…终于有一天啊,你会修到七环,修完了七环修八环,修完八环修九环!”

    三人囧囧的看着她,“长姐!这啥五环六环的啊!”

    裴文东挠挠头,“五环那是肯定比四环多一个,比六环少一个啊!”感觉长姐这嚎的全是废话。

    裴茜则白了裴芩一眼,觉得她这些日子好不容易靠谱点了,这会又不靠谱了。

    “所以哼的是大实话啊!”裴芩还挺喜欢这五环的,多大的实话啊!

    三人啥也不说了,就听她来来去去的五环比四环多,比六环少。

    不过一天下来,四个人倒是挖了二三百斤春笋,逮了七只竹鼠,三只野兔子,还捡了一窝野鸡蛋。

    手推车使上,费劲儿的推回家。

    等次一天,赶集卖完饸烙面和米粉,裴芩借了头驴车,把春笋和糖炒花生装车。

    “你会不会赶车啊?别半路出事了!”裴茜很不放心,昨儿个嚎的半天的五环六环的,今儿个就要自己赶一辆驴车,半路赶到沟里河里可坏事了!

    “驴又不是马,赶着不就往前走了吗!”裴芩连马都会骑,还赶不住一辆驴车!?

    看她满不在意的样子,裴芫和裴茜都有些提心吊胆。

    裴芩一路上哼着五环,稳稳的赶着驴车到了原阳县。把聚仙楼的糖炒花生送到,又往得月酒楼,叫了人出来搬货。

    掌柜的一看有春笋,顿时笑的满脸花。

    王庭让她把驴车停好,先教他上次的转身,他已经学会了裴芩好几个技能,但那个半空转身的却总是转不好,摔了几次,就越发转不好了。

    裴芩今儿就重点教他这个。

    等吃饭的时候,章岩过来,一身淡青色竹叶纹直裰,狭长的凤眼微微眯着,嘴角噙着一抹笑,“拿竹笋做菜,还把酒楼掌柜忽悠的欢天喜地,裴姑娘真是好能耐!”

    裴芩看着他衣衫上的竹叶纹,还有细细的水竹笋隐没在竹叶中,高高挑眉,“愿打愿挨,你情我愿!”

    “还得多谢你,发现了一道好菜!”章岩笑着说,眼神望着她的脸色。

    裴芩不堪在意的耸肩,“竹笋只是刚出土和竹子不太一样,仔细点就能发现,有竹子的清香,不难发现就是竹笋,我也没打算一直卖这个,也不准备靠这个吃饭。”

    “糖炒花生已经有人做出来了。”章岩又道。

    裴芩就笑了,“饸烙面也会有人做出来的,那又不管我事,只要还有人愿意吃我家的饸烙面就行了!”

    看她笑的竟如此坦然,毫不在意,章岩微微敛起嘴角笑。

    裴芩最后好心的跟他道,“这世上的事只有三种,我的事,你的事,关我屁事!”老娘的事儿,又关你屁事!

    章岩俊脸微微发黑。

    裴芩摆摆手,吃完饭,教到王庭下晌,赶着驴车,揣着银子回太平镇。

    孙大顺过来,说是快上梁了,让裴芩准备一下。

    这事方老秀才也今儿个也问了,说是上梁通知他,他过来帮忙主持。

    上梁是大事,裴芩就算不想别人插手,也不能不通知。

    吉日这天,还正好逢集,方老秀才和冯守兴方慧等人一大早就赶了过来。

    裴芩拿着钱,在集上采买了各种刚出来的新鲜的青菜。由方婆子看着,余氏和方慧掌勺做的菜,阮氏和裴芩姐妹打下手。正好把竹鼠和野兔子肉都用上了,多添了俩菜。

    方老秀才主持了上梁仪式,请了亲朋和孙大顺一干工匠吃了饭。

    方立看了下,总共堂屋四间,厢房四间,有八间屋子。那儿子要来镇上念书,就可以直接住在这里了,也可以和裴芩姐弟几个多培养一下感情。看了眼一直说房子盖的气派的冯守兴,方立没有立马提出来。

    之后上瓦就快了,不过两天,就盖上了瓦。只剩下收尾的细活儿,还要半个月的样子忙完。

    结算了工钱,裴芩手里攒的几十两银子也快干了。

    “娘的!十两银子不被打劫,现在也能打些简单的家具摆设了!”裴芩扒拉着手里剩的十二两银子,忍不住再次骂娘。

    封未正准备过来,让她们晚饭给墨珩送一份,听她骂娘,脚步一顿,连忙又转身走了。

    墨珩听他又回来,问他,“怎么了?”

    封未有一瞬的尴尬,“忘了拿东西了。”随便找了个东西,又拿着出去。

    裴芫和裴茜都没在,出去洗衣裳了。

    封未只能硬着头皮过来,说麻烦裴芩晚上给墨珩送饭。

    裴芩这会正在骂那劫匪,听他的声音,突然跳了起来,“卧槽!老娘终于想出哪不对劲儿了!就是你特么的打劫老娘!?”从她们租了孔老爹的院子,她一直觉得这个瞎子的随从有些奇怪的地方。声音再刻意,她还是听出来了。

    封未脸色一变,否认的话立马就出口,“什么打劫!?裴姑娘你可别含血喷人!”

    裴芩上来一把揪住他的衣领,“老娘都听出你的声音了,还装!?”

    封未稳稳站着,“我真没有打过劫,裴姑娘你认错人了!”

    裴芩才不听他说的,一拳照着他的左眼打过去。

    封未倒吸口气,没想到她小小的纤瘦的小姑娘,力气竟然这么大。

    裴芩打完一拳就收了手,磨着牙道,“老娘现在缺钱,等着他双倍奉还呢!”

    “双倍奉还?那裴姑娘就不用担心了,你遇到的可能不是真的劫匪。到了时候,人家说过双倍奉还,也肯定会还你的。不过,能打劫一个小姑娘,真的不是我!”封未解释完,没多留,很快就走了。

    “不是你妹!打劫老娘一个女的,没见过那么怂的!有本事劫富济贫去!”裴芩骂着竖中指,还是觉得不解气。

    过了会,墨珩拄着拐棍过来,“对不起!”

    裴芩哼哼一声。

    “银子……我会尽快还给你的。”墨珩迟疑着。

    裴芩又哼哼一声,“你这瞎子能干啥?”不信他的话。

    墨珩好一会没有说话,“我帮你们剥花生。”

    “我们买的花生米,不需要剥!”裴芩没好气道。这个瞎了,那随从不是有手有脚,还功夫不浅的样子,非得学人打劫,还劫到她头上来了。

    “……我给你弟弟讲学。”墨珩又道。

    “谢谢!他有夫子,不需要!你这瞎子也教不了!”十两银子不要,裴芩也不想和这个明显头顶大麻烦的主仆扯上关系。

    “你不是说,只要心不瞎,就能看见吗!?我虽看不见,却可以讲义。”墨珩道。他从出来,就一直在吃药,封未若不是囊中实在羞涩,也不会去打劫她。他之前说挣了十两银子,他根本没放在心上。

    “不用!”裴芩呵呵。她们很快就搬走了,这个明显大麻烦的,还是远离比较好。

    墨珩却想做点什么,也减轻封未的负担,等裴文东下学回来,就叫了他,说是以后给他讲学问,上学之外开小灶,让他每日下了学到他那里去。

    裴文东睁大着眼,赶紧跑了。回来就跟裴芩说,那个瞎眼的莫名其妙非要教他念书。

    “那个瞎子有病,离危险人物远一点。”裴芩告诉他。

    裴文东乖顺的点头应声。

    封未回来时,裴芫和裴茜就见他左眼青紫了一片,是被人打了。

    次一天裴文东下学回来,墨珩不见他去,就拄着拐杖过来,也不管裴文东听不听,跟他讲了几点如何看书做学问,如何练字的诀窍。讲完,就拄着拐杖,摸索着回屋。

    裴芩嘴角连连抽搐,“果然是眼瞎,看不见老娘反对。”

    “长姐!我不跟他学!”裴文东保证。

    “对!不能跟他学!”裴芩赞同的点头。

    墨珩却每天裴文东下学后过来,根据他背的书的进度,给他讲学,走时说一句,有不懂的去问他。

    裴文东睁着眼看裴芩。

    裴芩翻着眼看天,把她整到这破地儿来,还给扔到麻烦堆里,贼老天绝对的是故意的!

    裴文东在学堂上被夫子夸赞了,他一脸犹疑的回来,纠结的眼神看着已经在等他的墨珩。他无意脱口而出他讲的东西,没想到夫子会对他夸赞不已,下学还留了他说话,问是不是姥爷指点他学问了。

    姥爷没有指点他学问,是这个瞎眼的指点了他的学问。

    裴芩问了缘由,沉沉的瞪了眼墨珩。

    墨珩依旧给裴文东讲学,也不管他听不听,愿不愿意听,裴芩让不让他听,讲差不多了就回自己屋,晚上跟裴芩要一碗吃的。

    裴芩也实在忙,没有多少时间总跑到山上去挖春笋,又带着裴芫姐弟往山上跑了一天,挖了两袋春笋送到得月酒楼,就把挖竹笋的注意事项告诉得月酒楼掌柜,让他们以后自己去挖春笋,记得留一些,不然明年就没得吃了。

    大掌柜和二掌柜都惊讶无比,没想到拿到满口特别清香滋味儿的菜肴竟然是竹笋,那个竟然也能吃,还如此清香美味。

    方家离山比较近,山上也长了成片成片的竹子,裴芩就告诉方婆子上山挖春笋,新鲜着卖,自家吃,或者腌制酸笋都可以。

    听她们冬天就是卖竹笋和竹鼠挣到买口粮的钱,方婆子想到惨死的大闺女,不禁心酸难忍。

    方老秀才一看山上春笋多,就说腌制酸笋卖。

    裴芩自然把她知道的注意方法和诀窍都倾囊相授。

    之前把做米粉的作坊教给裴里正家,盖房子又不找他看着,爹娘张口借给她们十两银子,还没说哪一年还,已经让方立心中抱怨不已,听方老秀才把做酸笋的事交给他,倒是一鼓作气,准备也做个酸笋作坊,开始稳定挣钱。

    方老秀才给他找过不少能稳下来的活计,都被方立干着干着玩完了,他还满嘴借口。方老秀才把腌制酸笋的活儿交给他,让他说不出抱怨,也有了事干。

    香椿芽很快长了出来,红红的鲜嫩,裴芩摘了一筐子回来,香椿芽炒鸡蛋,香椿芽凉拌豆腐,次一天面摊上就多了一种香椿打卤面。

    榆钱裴芫还能跟着吃个十来天,可香椿她是真的吃不了那么多,小声的请求,“长姐!咱能不能少吃点香椿,做点别的菜?”

    裴芩恍然,“我以为你们都挺喜欢吃!”然后家里的菜就变成了两种,一种香椿做的,一种不是,香椿做的那碗,几乎都被裴芩包圆了。

    她还觉得不过瘾,看人家摘了香椿,炸了朝天椒砸香椿辣椒,也炒了一大筐子朝天椒,到舂米的碓碓那排了队,砸了满满一盆子的香椿辣椒。这个存放得当,可以放一年。即便上面长了毛毛,只要把毛毛那一层刮掉,就可以加了水和香油和了,抹在馍馍上或者面条上,辣椒和香椿的两种香味儿融合在一起,形成一种特殊的香辣,讨厌的人不喜欢,喜欢的人就更加的喜欢吃。

    连吃了两天,裴芩白净的小脸上,接连蹦出几颗粉刺痘痘。

    裴茜不让她再吃了,她要是吃出事儿来了,家里谁撑着!?

    脸上的粉刺痘痘碰着也疼,裴芩终于停止了进食香椿辣椒,开始盼着刚冒头的槐花。

    等槐花下来,裴芩姐弟的饭桌上立马就多了蒸槐花,炒槐花,槐花饼和槐花包子,槐花蒸饺,槐花蛋饼。面摊上也多了一样炒的蒸槐花。

    这个裴芫和裴茜都不太喜欢吃,倒是常咏麟和小同伴喜欢,俩人每次过来,都要吃上一碗。

    不过这个下去的快,随着清明过去,槐花就老了。在墨珩也跟着连吃了几天的各种槐花吃食后,槐花终于不能吃了。

    清明后,吹在人脸上的春风也越发温暖了起来。

    门窗也做好,装好了,地上铺了青石板。屋里的炕,和厨屋里的灶,都点火试了,熥了几天,屋子就全干了。只要摆上家具,就可以搬进去住了。

    裴芩现在没有银子打家具,手里有二十多两银子,她需要把方家的十两,冯家的五两还给他们。

    每到这时候,裴芩再看见封未和墨珩,都要暗搓搓的甩上几个眼刀子。

    倒是裴文东的学问,进步很快,还真是归功于墨珩。

    裴芩依旧不想跟这瞎眼主仆多牵扯,归拢着东西,准备搬回家。

    孙婆子过来面摊帮忙,问她们啥时候搬回家。

    孙铁柱和邹兴抽空打了桌椅板凳,还有几个樟木箱子作为乔迁礼送来。

    方婆子送了被褥和二两银子礼钱,“你们现在手里正缺钱,东西也不跟你们添置了,钱你们留在手里,捡了紧要的买!”

    方慧也很是大方的送了一吊钱和几个竹筐子,筛子。

    邹兴家里送的铁锹,和锅铲,菜刀,等用具。

    左右邻居也送了手巾过来。

    裴芩提前买了菜,还是余氏掌勺,邹氏和孙婆子过来帮忙燎锅底。

    春笋已经有些老了,没有刚发的时候鲜嫩了,不过和肉一块烧了,依旧是一道好菜。

    干锅竹鼠肉,用大盆子装着上菜。野兔子肉也烧了半锅。

    让来燎锅底的众人都吃的很是尽兴。

    方芳又喊着不愿意走了,“表姐家好吃的东西多,我要在表姐家住几天!”

    “你都一身的肉了,还就知道吃!?要是再肥下去,看说亲的哪个看得上你!”余氏为这事都愁了很久了。

    方辅考中秀才了,方留明也在跟着方老秀才念书,都说也是个学问好的,以后也有大出息。想跟方家结亲的就越来越多了。

    方留明方老秀才是放出了话,要专心念书考功名的。就有人想着娶了方家的闺女也行。

    方芳也不小了,今年过了生辰就十三了,可以说亲了。可是她那一身的肥肉,吃的圆滚滚的胖,媒婆说起来,那些条件优厚些的人都直摇头。倒是有人上门提亲,但余氏看到那些来提亲的,就觉得闹心。好的不来,来的全是些歪瓜裂枣。就限制方芳再多吃,要让她瘦下去。

    可这么多年,也都没管住她的嘴,一个错眼,她已经手里摸着东西吃了起来,只要有吃的,耷拉下眼皮子,说骂那是都不听的。

    余氏实在有些管不住她,不让她吃,看她饿的嗷嗷叫,又不忍心。

    这会见她要留在裴芩家,还惦记着那些好吃的,余氏伸手就拧了她一把,“你哪都不许去!给我留在家里好好的减掉你身上的肉!”

    方芳不高兴的噘着嘴,叫裴芩,“表姐!你跟我娘说,让我留下住几天吧!”

    裴芩看着她笑着挑了挑眉,没有接话。

    裴茜眼神盯着裴芩,又盯着方芳,生怕裴芩一个点头,同意让方芳住下了。这个方芳胖的跟猪一样,吃的还多,人又懒。真要住在她们家,不把她们家东西吃干净呢!

    方芳看她不帮着说话,小声嘟囔,“真小气!住你们家几天都不让!”

    方立却说了话,“你表姐的面摊忙不过来,你要住下也行,给你表姐打下手,在面摊帮忙吧!”

    一看她爹发了话,方芳立马高兴的连连点头,叫好。

    裴茜小脸有些阴沉,心里万分的不情愿。

    方芳已经高兴的喊着话,走的时候余氏叫,方婆子叫,就是不走,要留下了。

    方立也挺高兴,走时还叮嘱方芳,“好好给你表姐帮忙,过两天让你娘给你送换洗的衣裳!”

    “好!”方芳爽快的高声的应好,心里却没把帮忙干活儿当一回事儿。

    家里的屋子,裴芩住了堂屋东间,裴芫和裴茜俩人住在西间和西次间。方芳看了看,最后和裴芫挤到一个屋去了。

    裴文东一直都是和方氏,裴芩一块住。搬了新家,就是他自己一个人睡一个屋了,西厢房靠堂屋的一间,里间是卧室,外间是书房。

    屋子有点大,睡觉的时候有点怕,半夜里又跑出来,敲裴芩的门。

    看他不敢说害怕,眼里忍着泪打转,裴芩打着哈欠让他搬了被褥睡在炕梢。

    她们搬了家,原本每天早上和下晌后都热热闹闹的院子和香味儿飘荡的厨房,顿时寂静了下来。

    墨珩坐在院子里晒着太阳,耳边传来一阵阵鸟叫声,微风吹在树梢上,沙沙响,有似有若无的糖炒花生的香味儿飘过来。

    他拄着拐杖起身,顺着门出来,仔细辨认了那香味儿,摸着墙,摸了两条巷子,到了柳儿巷。

    站在传出浓郁糖炒花生香味儿院门前,墨珩静默了许久。从他的眼睛瞎了以后,一直都是封未在照顾他,他自己再也没有单独出过门,还走了这么远的路。

    裴文东下学回来,看到他站在家门口,吓了一跳,“你…你咋上我家来了!?”

    “给你讲学。”墨珩平静道。

    裴文东神色有些古怪的看着他,好像欠了她们家钱一样,非得要跟他讲学。

    他叫开了大门,墨珩也跟着进门。

    裴芩看到他,差点把锅铲子摔了,“擦!早知道老娘才不嘴贱提醒!”

    墨珩听她有些气急败坏的叫骂,忍不住嘴角微扬了下,叫了裴文东,开始跟他讲学。

    夫子讲的那点东西,裴文东有些不太明白的,经他一说,就全通了。

    方芳抓着糖炒花生不住的吃着,站在门口惊艳的打量墨珩,头也不回的问,“这是谁啊?他咋过来给你弟弟讲学?长得真好看!他是瞎子吗?长这么好看,眼咋瞎了!?”

    裴茜拉着小脸,恨不得从后面一脚踹上她肥圆都是肉的屁股。肥的像猪一样,却比猪还懒。吃的顶的上她和二姐加上文东三个人了!

    墨珩听有陌生人说话,明显是在看自己,没讲多大会,就起身回去。

    等再回去,孔老爹那却没有糖炒花生的味儿引着他,就叫了裴文东送他回去。

    裴文东端着给孔老爹的糖炒花生送他。

    墨珩进了院门,在院子里站住,“你想学武功吗?”

    裴文东愣了下,扭头看他。

    “封未有一身的武功,你若想学,以后每天卯时过来,我让封未教你。”墨珩两眼‘看着’他的方向。

    裴文东一听封未武功很厉害,顿时就纠结了起来,他想到了长姐遭遇打劫的事。要是他学会了厉害的武功,就能保护长姐,保护她们不被人欺辱!

    正好封未回来,墨珩让他以后教裴文东练武,先演示两招给裴文东看。

    封未皱眉,公子这些日子,心情变好了,伤势也好了起来。他也不那么担心,能出去远一点的地方找活儿干了,可教给这裴文东练武……

    “十两银子。”墨珩提醒。

    封未一惊,脸色顿时变了,单膝跪下,歉疚道,“公子!是属下的错!以后绝不会了!”

    也不用墨珩提醒,直接提气飞身上了屋顶,走在屋顶上如履平地。一块石头在他手里,狠狠一握紧,就变成了石头渣。

    看的裴文东两眼瞪的圆圆的,嘴也张了老大,神情震惊。

    “你要学,我就教你。”封未把石头渣扔了,问他。

    裴文东想到裴芩叮嘱他,要远离这眼瞎的主仆,他们身上有大麻烦,可是能学成厉害的武功对他的诱惑实在太大了。要是下次再有劫匪打劫,不像那个劫匪一样,而是要杀长姐,要杀她们,那她们姐弟该咋办!?只能被人杀了!

    第二次,裴文东想自己做主。第一次要念书,那是长姐支持的,这次过来跟着眼瞎的主仆学练武,却是长姐反对的,裴文东满怀忐忑的回到家。

    裴芩正被方芳打听墨珩打听的不耐烦,看了眼他的神色,没有多问,喊了他吃饭。

    裴文东不敢跟她说,吃饭都心不在焉,晚上的算数题都做错了几道。

    看裴芩没说啥,裴文东忍不住了,跟着她进屋,“长姐!我想学武功!”

    裴芩有些讶然,她还以为那个瞎子会说服裴文东跟他念书,没想到他说服了裴文东跟他那随从学武功。目光落在裴文东稚嫩的小脸上,“说说!你想咋学武功?为啥?”

    裴文东见她没生气,微微放下提着的心,胆子也更大了点,“长姐!那个眼瞎的随从叫封未,他会飞檐走壁,握着一块石头,一使劲儿,就变成了石头渣,很厉害!我想跟他学武功,也学的很厉害!这样就能保护长姐,二姐和三姐了!”

    “你决定了?”裴芩问他。

    裴文东有些犹疑的看着她,见她脸色没变难看,咬咬唇,用力的点头,“嗯!我决定了!”

    裴芩伸手拍拍他的小肩膀,“决定的事,只要你觉得是对的,就去做吧!就算不对,也可以从头再来!知道了那是个不对!”

    裴文东欣喜的睁大眼,上来抱住她的胳膊,“长姐!我一定好好学武功!好好念书!”

    “嗯!长大了好孝顺我!”裴芩笑着揉揉他的头。

    裴茜在外面听着,不满的进来问她,“长姐!你不是说那眼瞎的俩人是大麻烦吗?那你还让文东跟他们学武功!?”那个瞎子看着长得好看,但那样的人就跟王家的少爷一样细皮嫩肉的,却瞎了眼,天天吃药,躲在她们乡下镇子上,肯定闯了大祸的!到时候要给她们带来祸事咋办!?

    方芳在家里住着,她心情很不好,说话口气就很冲。

    “小萝卜好不容易自己做主,决定了件事,我能不支持吗!?”裴芩抬眼看她,“再说了,他们估计也待不久,让小萝卜跟着学一段也没啥!”就算不还银子,也总要收点利息的。以后的事,以后再特么的另说吧!

    裴茜拉着脸回了屋。

    第二天,裴文东就一大早起来,换上新做的轻便短褐,到孔老爹家找封未。

    封未先从最基本的教他,让他以后顾不上来的时候,自己在家里也能练基本功。

    裴芩几个起来,吃了早饭,开始和面醒着,拾掇了压面条。

    方芳懒床,在家里每天她娘都把她打起来,她有些畏惧方老秀才,不敢多睡懒觉,到了这,就没人管了。

    结果等她睡到日头高升起来,早饭没有了,家里啥吃的都没有了。

    “我都还没吃早饭呢!?为啥没有我的早饭?”方芳饿的捂着肚子不满道。

    “你不是来我家帮忙干活儿的吗?睡到日上三竿,你是来我家当大小姐的吧!?我们每天都有很多活儿,哪有空多管你吃没吃饭!你赶上了就吃,赶不上饿着!”裴茜哼一声,阴着脸斥道。

    方芳一脸的不满,“我是住在你家走亲戚的,你咋能这样,饭都不让人吃!?”

    “谁让你住我家了?我们可没同意,是你自己死皮赖脸住过来的!有意见你就回你自己家去!我们家可不欠你的!”裴茜巴不得把她撵走,凭啥在她们家有吃有喝的,还啥都不干!

    “表姐你看她!我还是她表姐呢!她就这样对我!”方芳扭头就跟裴芩告状。

    “我们家没有懒人,也没有闲人,下次再晚,依旧没你的饭。”裴芩头也不抬的和着面,一个面剂子一个面剂子的放在压面机里,压成面条。

    裴芫在一旁接着,撒上点淀粉,摆在笆斗子里。

    方芳委屈的噘着嘴,却没人多管她,自己洗了脸过来,“那给我煮碗面条吃吧!我饿死了!”

    “我又不是你娘,凭啥给你煮碗面!?就算是你娘,也不是你该指使一句,就给你干活儿的!”裴芩白她一眼。

    裴茜在一旁巴望着让裴芩收拾她。

    “我就在你们走几天亲戚,你们就这样对我!”方芳坐在一旁抱着饿扁的肚子呜呜哭起来。

    她以为她这边哭了,裴芩就该哄她,给她拿一堆吃的。

    却不知道,裴芩最不耐烦的就是哭哭啼啼的了,压好了面条,浇头准备好,就准备出去摆摊。

    裴茜喀嚓喀嚓屋门落上锁,院子里保证一口能吃的东西都找不到。

    方芳一脸委屈的叫着饿跟出来,这边又食客过来,刚煮好的饸烙面,端到食客跟前,她伸手抢了过来,“我饿死了!我不管了!这一碗我吃了,你们再煮一碗!”

    裴茜的脸色一瞬间黑成了锅底,“你赶紧回你家去!别在我家白吃白喝!”

    裴芫拉了她一把,好歹是亲戚,就算不想让她住,也不能说这么直接的话。

    裴芩却不喜欢拐弯抹角,除非必要,她都是直来直往。

    两天后,余氏实在不放心,带了半篮子竹笋,过来叫方芳回去。裴芩直接道,“家里不单面摊,还要炒了花生卖,表妹在这,实在照顾不过来。”

    她那么大个人了,哪用照顾,肯定是添麻烦了。余氏脸色有些发红,看方芳还告状,伸手就拧她的耳朵。自己的闺女她再清楚不过了,留在这里,就是想着多吃,少干,不在爷爷奶奶,不在她的眼皮子底下,没人管。当天走的时候,就把方芳给揪回去了。

    方立还不满,“方芳在那住的好好地,你把她接回来干啥!?”

    “你自己闺女自己不知道?在那纯碎给芩儿添麻烦,给她们捣乱的!”余氏拉着脸道,见方芳又跟方立告状,简直梦虫一样,说不听,骂不醒,气的心口疼。勒令她哪也不许去,以后都在家里干活儿,饭只准吃一半,不准多吃。

    方芳哀嚎着,正要抗议,扭头见方老秀才从外面回来,立马不敢嚎了。

    裴芫松了口气,裴茜的脸色也终于变好了,“以后不能让她来!猪一样!养头猪能卖钱,她就只懂吃喝!我们都不欠他们的,凭啥!”

    所以裴芩一直的习惯,都是有事自己办,实在办不了的再找人办。遇上她不高兴的人和事,可以理直气壮的张口拒绝。至于得罪人?得罪十个是得罪,一百个也是得罪。裴芩已经虱子多了不怕痒了。

    天越来越热了,再过不久就该收麦子了。常员外追加了不少手拉车和手推车,王家也预订了一批。

    孙铁柱和邹兴两个人忙不过来,只得在镇上找了个孔木匠入伙,一块干。

    裴芩也把热面条换成了捞面,煮好的面条在凉水里过一遍,再加上晾好的汤,吃着热却不烫嘴。

    面摊的生意好,常咏麟的滑板学的也差不多了,他那个小同伴都已经很久不过来了。

    裴芩让常咏麟也不用过来了,多练习也就行了,而且天马上炎热起来,来回跑,再中暑了。

    帮着烧火的小厮心里直哭,谢天谢地,小少爷以后终于不用来了,他再也不用帮着烧火了!

    常咏麟来回跑,是不想被关在家里念书。

    “端午给你们送好吃的粽子!”裴芩把他哄走。

    吃粽子多是南方人,北方不怎么习惯,吃也是纯糯米粽子,蘸了白糖吃。

    裴芩提前跑到山上摘了两麻袋的粽叶,泡了糯米,专抽出一天不摆摊,在家里包粽子。

    咸蛋黄粽子,蜜枣粽子,红豆粽子,栗子粽子,猪肉肉粽子,陈皮牛肉粽子,鸡肉粽,鱼肉粽,各种口味不同的粽子,绑上不同颜色的丝线做记号。

    粽子出锅,墨珩就顺着粽子味儿找了过来。

    就隔着两个巷子,严格说起来中间隔了三户人家。就是这个方向,裴芩她们要是做了啥味道特别的吃食,墨珩往院子里一站,就能闻见,然后顺着味儿找过来。

    粽子不是很大,他一口气吃了三个。

    裴芩也顾不上他吃的几个粽子,把煮好的粽子留了自家的,其余都拉到原阳县,王家送一兜,常家送一兜,其余的都卖去聚仙楼,让何掌柜发挥想象,只要是吃的,都能包进粽子里。天热了,让他在茶水上做文章,不管大人小娃儿,热天都想吃个冰碗,来杯冷饮。

    何掌柜很是感念,拿了一兜的咸鸭蛋和两大盒的点心给她。

    裴芩没客气,直接收了。

    回到家装了几个咸鸭蛋,拎了一兜粽子送到孙铁柱家。

    孙铁柱家门口却停着一辆马车。

    裴芩疑惑的打量了下,叫了门,拎着东西进门。

    “这就是小裴!滑板和手拉车,手推车那些都是小裴画出来的!”孙铁柱介绍的声音刚落下。

    裴芩觉得眼前一黑,瞬间就被抱了个满怀。

    “老乡!我终于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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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本书,继续俺的脑洞,一切皆有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