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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公主殿下贵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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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在二十二年前的上元节,秦江勇与当时林府的表小姐周静影相识相恋,次年夏,两人珠胎暗结,当家的林尚书无奈痛将外甥女下嫁为商的秦江勇。但因朝官亲人不得从商,最后只能将周静影逐出家门。

    但毕竟是妹妹的遗孤,林尚书到底没能做绝,和秦家左左右右没少联系,并利用户部尚书的直便,顺势将秦家扶上。直到秦甫沅出生,周静影难产而死,林尚书以为秦江勇说了保小心中记恨,先以保秦家为赌注,使他发毒誓此生不得续弦,秦家都将留给周静影唯一的孩子,也就是秦甫沅。

    晌午前命小厮过来通报申时将造访瑜小姐,午后秦甫沅准时赴约,要说起以往登门,这些个下人不是拿鼻孔瞧自己的?这刚下马车,竟有门丁主动过来用背做台阶,这可真是头一遭了!

    秦甫沅蹙眉,因身份问题,所以平日里总是惯于刻意对自己马虎些,行事举止大方些,以防被人看出端倪。这些个伺候,她根本就不在乎,但此时人已备好,若再三推阻,怕是太矫情了,心中暗叹了一口气,踩下去没一息,立即就踩回地上。

    “表少爷,今个儿可是有什么急事?”那门丁随即跟在她左右,殷切地想要搭话,然秦甫沅最不喜如此趋炎附势的人,入了府,听管家说舅姥爷在书房,细思一番决定先去请安,便止步差管家前去通报。

    秦甫沅年幼时曾被养在林府,记忆中舅姥爷不苟言笑,却将自己带在身边悉心教习,安排师傅教自己骑射。只是自十三岁回了秦家后,再想见舅姥爷,不知为何就屡遭拒绝。今日她既中了三元,又被赐婚,如此重要的一天,舅姥爷他老人家,会见我吗?

    半晒后,管家从北苑出来,半躬着身子向秦甫沅致歉,“表少爷,大人要歇息了,不便见面,让奴才好生代为问候一番,表少爷可是来找小姐的?”

    “嗯,是的。”连失落都疲于感受了,直接拱手拜别后,让下人前面领路到表姐林清瑜院子。林清瑜的婢女姍儿在院子门口接了秦甫沅,领着她到凉亭外,便让开身子请她自行上前了。

    亭中,林清瑜正泡茶,等秦甫沅落座在对面时,她正好停下,取出杯子斟上递过来,“沅儿来的可正好。”

    “瑜表姐的茶艺可真是日益精湛了,叫沅儿回去怎么喝般若的?”秦甫沅叹息一声,神情真挚沉重,虽不知其中多少真心多少刻意恭维,但确确实实取悦了佳人。

    林清瑜嗔笑着,“好在今儿没带般若,不然沅儿是更加吃不到好茶了!”

    “那丫头,被我惯坏了!指不定什么时候懒了直接一杯白水就差我自便去!”秦甫沅说着,想起幼时在林府欢快的时间,不由随口而感,“若是能赖在表姐身边一辈子便好了!”

    “沅儿又犯浑了,你该!”秦甫沅以为姐弟间体己的话,殊不知听在林清瑜耳中是孟浪。在林府,早不知何时起,便已经有传言,老爷有意将小小姐许配给表小姐之子秦甫沅,随着林清瑜年岁过双十,却迟迟未嫁,提亲者皆被拒,这传言在冥冥中,俨然成了既定的事实,甚至林清瑜心中,也渐渐认定了那个事实。

    现如今,沅儿说要与她一辈子,莫不是在做什么暗示?不然,除去成为夫妻,还有什么关系是能许终生的吗?

    平白失了好心,落了个浑名,秦甫沅真真有点迷糊,看着表姐一张俏脸染上绯红,细细回想自己说过的话,这才恍然急忙道歉,“我这嘴笨的!表姐你可别恼,沅儿只是无心失言的!不,也不是无心,沅儿只是…”

    “沅儿别说了。”林清瑜被越说越羞,垂眼细声道,“沅儿的心意,我懂了。”

    好不容易才听到懂了二字,秦甫沅总算是松了一口气,想起今天的目的,“今日突然造访,是想要托表姐一事。”

    “嗯?”林清瑜点头,“沅儿难得有事求我,清瑜自然要帮。”

    “表姐可知荣安公主?”

    “荣安公主?可是说德妃娘娘宫中的那位殿下?”林清瑜蹙眉,强压下心中不安,“沅儿有何事,竟与那位殿下有关联?”

    “一言难尽,但求表姐帮忙引见,越快越好,事成,沅儿知无不言。”到时自己是要求公主退婚的,知道的人越多,对公主的名声而言越是不利,所以,自然要低调行事了。

    “知道了,这事清瑜定会帮。”秦甫沅不说,林清瑜也不强求,“若沅儿急,我这便动身去长公主府上。”

    “有劳瑜表姐了,沅儿感激不尽。”要将一个深入简出又尚无交情的公主带到林府,秦甫沅也知这拜托荒唐,林清瑜毫不犹豫的应承很是让她感动。

    “沅儿你,总是这般客套。”林清瑜摇摇头,由姍儿扶着起身,“沅儿可回去候着,届时,我便差人告知。”

    秦甫沅应着,又恐耽误林清瑜的时间,当下便急急告别。林清瑜就在院口,痴痴地目送那袭白影离去。姍儿在一旁见了,捂嘴偷笑,“小姐莫要再看了,这都快把表少爷的背影都看穿了!”

    “你这丫头又胡说!小姐那哪是看表少爷,分明就是我们未来的姑爷!”嬗儿佯装护主,到底却还是为了调笑自家小姐。

    “你们两个!”林清瑜知道刚刚自己确实有些不害臊,一时更是无言以对,埋着脸,仅一只玲珑小耳在外,红得几欲滴血。

    秦甫沅哪知她心中关系亲密的好表姐对她起了爱慕之心?带着一颗忐忑的心,等了两天,直到第三天,嬗儿带着长公主府上的婢女来请,将般若留在院中,秦甫沅又是一人出门。

    出了府,发现外面竟然停着长公主府的辇,这可不是平民能随便坐上去的,秦甫沅迷茫回头去看那个婢女,对方淡然解释,“等下我们要去的是有德妃娘娘的皈依寺,若秦公子要进去,便只有坐我们公主府的辇。”

    这才恍然大悟,小心入帐,却又是一惊,这身着华服的丽人,莫不是长公主殿下吧?

    “莫要再打量了,先坐下,该要启程了。”那位丽人看着秦甫沅,脸上似笑非笑,虽然没有说其他的话,但是身份已经不言而喻。

    “公主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秦甫沅有眼无珠,竟不识长公主殿下!求公主降罪!”秦甫沅盘腿席地而拜,心中已是万千想法结成一团,原本是想着低调行事的,却惊扰了长公主,万一被殿下知晓自己的目的,可如何是好?

    “秦状元免礼,你我素未谋面,认不出也是应当的。而且,我们日后有的是平起平坐的机会,不是吗?妹婿。”长公主是皇室人员,荣安公主又是她的妹妹,知道赐婚一事并步奇怪,只是那眼神,似乎总是另外知道些什么,只是因有趣便暂且不点明一般。

    “臣叩谢殿下不罚之恩。”这才小心坐到了一边,不过全程都是紧张状态,就怕无心失礼,惹得殿下不喜。

    长公主却并不打算满足她不说话的希望,主动开口问起了话,“妹婿看上去果然相貌堂堂,气度过人,倒怎么也不像是商贾家的人呢!”

    这话说来,便符合了现如今士农工商的观点,试问有谁不以为商者贱呢?有时候,连秦甫沅都不得不承认呢!

    正待开口,长公主倒是才慢悠悠接上前面的话,“我以为,商贾出身的,大概都应该非常市侩,要不然看上去也要精明一些,可妹婿倒像个出尘的道童一般,看上去也颇为实诚憨厚呢!”

    “长公主过奖,臣到底还是个俗人罢了。”秦甫沅谨慎作答。

    “嗯,如此看来,与荣安也是绝配呢,可惜,秦大人好像不想要娶本宫那妹妹?”长公主一直都是妹婿妹婿的叫的秦甫沅心中难受,只是等她改口的瞬间,竟有千万两压在心口的压力,叫人喘气不得,吸气不能。

    “殿,殿下何出此言?”再次拜身,秦甫沅心中骇然。

    “啊,不是吗?本宫以为大人特地匆忙赶见未婚妻,是想趁御命公告天下前,请圣上收回成命呢!看秦大人的样子,是本宫猜错了啊~!”长公主伸手扶起秦甫沅,对视间,秦甫沅清晰看到了长公主的戏谑。

    秦甫沅低头,自己目的到底是不变的,如今长公主又是她唯一能求助的人,且最后无论自己事成与否,长公主必然知晓内情,与其最后惹怒殿下,不如现在老实招出,再看是否能借瑜表姐的交情求长公主通融。

    “长公主殿下明鉴,臣不敢欺瞒。实际上,臣五年前曾落马,自那时起,大夫便说…便说臣伤至阳衰,这一生恐无法人事。”说到这儿,秦甫沅故作忐忑地偷看长公主一眼,殿下并未有任何反应,她又惊惊颤颤地接着说,“此事于男儿家而言,未免过于羞耻,故而瞒了下来。原以为考取功名,侍奉父亲晚年后,将婚娶一事就此揭过,不想…”

    说到这,秦甫沅便停下了,只一脸悲痛地伏在车内,时间悄然过去,她都觉得自己的腿完全麻了,突然长公主松了扶在她身上的手,悠悠说道,“本宫不知秦大人秘辛,无意使大人难受,实在歉疚。只是不瞒秦大人,宫中之所以将堂堂公主下嫁于商贾家庭,其中到底还是因为荣安的身体原因。寻常侯爵间,知晓荣安一事的不少,虽皇家事不敢传外,但论及嫁娶之事,还是不当的。”

    话说到这里,长公主便不再说下去了,但其中意思非常明显,堂堂公主与其嫁到家大势大的世家受人冷眼,倒不如放到普通人家让人供着的好。

    长公主又接着说,“我那妹妹,最是使父皇歉疚。十三年前,随父皇南下途中遇刺客,当时尚在的丽嫔娘娘为护圣驾,失手同荣安一起坠入河中,事后寻回时,方知道丽嫔带着荣安在冬河中沾染了严重的寒毒,之后勉强撑住被岸边猎户救下。再找回后,娘娘受当时朝中奸人诋毁,父皇虽深信丽嫔清白,却难堵悠悠众口,娘娘知晓后,先将荣安送到德妃娘娘宫中,最后自刎了。”

    丽嫔一案在秦甫沅小时候传的沸沸扬扬,最后关于案子是不了了之了,长大后听说的版本是丽嫔因失踪时期受苦而病死了,至于这荣安公主,也是少有听闻。如此听来,堂堂天子之女,竟然还有这般艰险困难的过去,未免有了些同情之心。

    “父皇能选中秦大人,我想,秦大人心中已经有一定的计算了。退婚,果然是可能的吗?”长公主看着秦甫沅一张脸惨白,竟又轻笑出了声。

    可能吗?

    可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