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游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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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
不。
那不是人。
那是神仙，是从天而降的谪仙。
他翩然落下，轻巧得像是一只蝴蝶。
洁白得不染一丝尘埃的长衫垂地，鬓角的银色发丝随风飞起，又随之垂下，安安静静搭在他的衣襟前面。
怪物安安静静匍匐在地，那陶笛曲子，像是母亲哄孩子睡觉的摇篮曲。
他嘴里发出的声音，像是惬意的呻吟，缓缓地，怪物闭上了眼睛，像是安静入睡的婴儿。
柴莞仍旧不敢喘一口大气，她闭上眼睛，拿袖子边角擦了擦自己额头上的密汗。
那个男人走到柴莞面前。
这是两人的第一次，堂堂正正的看着对方的眼睛，凝视对方。
他将收拢袖中，复而蹲下，抓住了柴莞的脚腕。
柴莞受惊，慌忙要缩开，可是他的力气却恰到好处的控制住柴莞的脚腕，挣脱之间，柴莞竟然也没有觉得他将自己捏疼了。
她瞪着那个人，仍旧防备戒备道：“你是谁？”
那个怪物在他的曲子下安安静静，这不得不让人怀疑，这城中之乱，是此人的手笔。
被怀疑的那个人抬头，对上柴莞的眼睛，忽地一笑。
“姑娘问的是我的身份，还是我的名字？”
柴莞盯着他，小心翼翼的替自己揉着脚腕。她的指甲掐进掌心，死死咬住唇瓣，垂眸不语。
“没事了。”
他忽然向柴莞伸出了手，笑道：“起来吧。”
柴莞疑惑，明明脚腕动一动就会痛，果真在他揉了之后那种疼痛感就消失了。
柴莞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大步的往后退了一步。
并且用一种非常奇怪的眼神看着面前人。
“你真的是神仙？”
虽然柴莞实在不愿意相信，可就是这个人，他总是会出现在自己的梦中，就连上一次的相遇。她都分不清是梦还是现实，如果不是春菊也见过他，只怕柴莞还以为这只是一个梦。
可若不是梦，又怎么解释他的从天而降，还将这怪物给降服了。
而且此人一头银发，却生的一副少年郎的好模样，不是神仙难道是妖怪？
柴莞又动动脚，真的已经全好了。
在听到她对自己的定义时，男子忽然单手捂着脸笑了起来，笑声清朗。
“刚才我只是运了内力给你舒筋活血，所以脚腕的伤才会好得那么快。还有，我是个人，一个男人。”
他忽然凑到柴莞面前，柴莞的脖子往后缩。
两人隔得很近，近得可以看清楚彼此瞳孔中的自己。
柴莞心中忽地漏掉一拍，此刻眼前的那双眼睛，和一直缠绕自己梦境的那双眼睛重叠在一起。
他重新站好，朝柴莞说：“外面危险，回去吧。”
那边已经有动静了，柴莞盯着他，身后却响起那四个官兵的声音，“大人，您怎么了？”
柴莞回头，伸手指着地下，“那个怪”
空旷的地上什么都没有。
柴莞眸中掠过一丝惊讶，背后的那个男人也不见了。她问那四个官兵，“你们看到这里的人了吗？”
官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摇头，“大人，刚才城北又发现了尸体。我们一路跑回来，没看见大人周围站着人啊。”
柴莞愣在夜风中，喉咙里似乎有团棉花把她接下来的话全部都堵住了。
那个奇怪的人，去哪儿了？
淮南城陷入了无尽的恐慌，有人建议将城门锁起，然后再挨家挨户的搜。一定能够搜到那个杀人的怪物。
这个主意，若是之前，柴莞还会嗤之以鼻的嘲笑是哪个无知百姓出的馊主意。
但是现在，淮南城的情况越来越严重。如果再不抓到凶手，只怕府衙偌大的停尸房都堆不下那些尸体了。
那些尸体的面部被啃咬得极其烂，衣服也被撕烂，让人难以辨认是谁家的人。
淮南王命人关了城门，此刻整个淮南，都被封锁起来。街上的官兵挨家挨户的搜，就差掘地三尺了。
王府的介入，自然景谦到府衙的次数就渐渐多起来了。
景谦成天什么事儿都不干，就围着柴莞，柴大人长，柴大人短的，喊得柴莞心里烦。可又介意景谦的身份不敢发作，整天冷着一张脸，恨不得让人把景谦的嘴巴拿浆糊封住。
出不了城的百姓纷纷跑到府衙大门口反抗，凭什么把城门关了不让人出去？是让他们等死吗？
一开始对新任知府抱着期待的百姓们，现在开始变得狂躁不安，甚至怨骂知府无用。
更有甚者威胁道：“知府大人如果再不命令开城门，咱们就冲进他家把他绑到城门口，让他开城门。”
柴老爷气得拍桌子，大喊刁民不知好歹。他女儿为了这个案子都快愁得瘦成竹竿了，这些不知好歹的刁民竟然还要绑了他的女儿。
傍晚时分。
柴老爷就让柴灏和柴珩两兄弟去府衙把柴莞接回来，他和柴夫人担心那些百姓闹出事情来。
柴夫人也为柴莞觉得委屈，这明明是淮南王府的决定，怎么就怪在柴莞的头上来了？这些百姓不敢去王府闹，所以才找上官府的吧。
柴莞坐在轿子里，路边的百姓对她指指点点，看过来的眼神，又悲愤，又怨怒。柴莞揉着太阳穴，脑子里乱得很。
本来以为已经抓到了线索，但是这个线索到天之味管家那里就断了。祭司也没了踪影，关于黎疆月宫的消息，更是打听不到。
柴灏和柴珩警惕的望着四周，将柴莞围着护送进门，柴莞推辞道：“大哥二哥，你们不必这样紧张。那些百姓们都是嘴上说说，不会真的来闹事的。”
柴灏翻白眼，“四妹，狗急了还要跳墙，更何况是人。咱们小心些，总没有错。”
三兄妹踏进门槛，柴莞复又回头望了一眼对面街道的府邸。那里的仆人搬进搬出，匆匆忙忙，累弯了腰。
她想了想，问道：“对面的府邸不是一直没有人住吗？”
“是啊是啊，听说那里以前死过人。主人家和媳妇儿全被毒死了，宅院废弃，没人敢买。一直荒废着，我平时看一眼都觉得毛骨悚然。”
柴莞没多想了，第二日出门，就看见对面的大门上挂了牌匾。
许府。
她上了轿子，走进府衙大门，就感觉今日的气氛变得很不一样了。
官兵们的脸上，往日沉闷的阴霾已经散开，大家看见柴莞进来，纷纷跑来，喜道：“大人，昨夜并未发现死者。太好了，那个怪物是不是被我们的全城搜捕行动给吓到了，所以不敢再轻易害人？”
柴莞虽然心中也有丝丝许许的庆幸，但是此刻面上的表情仍旧很沉重。她点点头，对大家说：“你们也辛苦了，这些时日来夜巡都很少睡觉。今天回去好好休息，晚上的夜巡仍旧不能放松。知道了吗？”
大家明白柴莞的意思，虽然还想坚持在官府站岗，但都个个累得精疲力尽了。想想能够睡个安稳觉，心里就踏实许多。
等他们走完了，柴莞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官府，不知道岳铮影今天怎么没来。
层层的乌云上，阳光穿透，照射进了阴凉的房间。柴莞盯着那束阳光，心情也有稍稍的放松。她走出府衙，不知不觉就走到了河边。
那个画画儿的年轻人还在那棵大树下面，柴莞脱去官府，一身淡雅的青竹缎衫。面容如玉，只是眉宇间少了些生气。
她站到河岸，盯着河水中倒映的自己的脸。
身边，已有脚步走近。
“柴大人？”
陌生的女音，柴莞侧头，和温婉的目光对上。她征楞片刻，朝温婉垂头，但没有说话。柴莞不知道该用什么身份来称呼面前的人。
温婉，如她的名字一般。一颦一笑，都温柔婉然得像是四月的春风绿水。
“柴大人，好巧啊。你也来这里游船？”
温婉的目光挪向河心，那里有一艘精致奢华的船舫。上面站了些人，虽然不知道是谁，但景谦和朝阳都乖乖站在那些人身后，柴莞就觉得这些肯定不是一般人。
淮南城的大河支流非常的多，多年前一次河提崩塌，淮南城遭到水淹重创。事后裕宗命人兴建水利工程，管理这条河运。
河上不仅有来来往往的生意船只，还有不少达官显贵的画船。偶尔带着朋友家人，从这条河道开始，一直到岳遥山与天尧山之间，其中风景美不胜收，令人向往。
那船舫越来越近，柴莞这才看清楚，岳铮影也在船舫上面。
船只靠岸，温婉极力邀请柴莞上去看看。柴莞多次拒绝，站在上面的岳铮影出声道：“柴大人，上来吧。王爷和王妃都在上面，来打个招呼也好。”
柴莞忽然莫名的紧张，可是岳铮影已经开口，想必王爷和王妃都知道自己在河岸上。既然都遇见了，如果不打个招呼，那显得自己太没有礼数了。
只是不知这王爷和王妃，又是个什么秉性？
柴莞硬着头皮上了船，船舫摇摇晃晃，在水中行驶起来。
柴莞掌心出汗，盯着河岸离自己越来越远，盯着街道上的楼宇也渐渐消失。她内心不安，这是要去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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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
那不是人。
那是神仙，是从天而降的谪仙。
他翩然落下，轻巧得像是一只蝴蝶。
洁白得不染一丝尘埃的长衫垂地，鬓角的银色发丝随风飞起，又随之垂下，安安静静搭在他的衣襟前面。
怪物安安静静匍匐在地，那陶笛曲子，像是母亲哄孩子睡觉的摇篮曲。
他嘴里发出的声音，像是惬意的呻吟，缓缓地，怪物闭上了眼睛，像是安静入睡的婴儿。
柴莞仍旧不敢喘一口大气，她闭上眼睛，拿袖子边角擦了擦自己额头上的密汗。
那个男人走到柴莞面前。
这是两人的第一次，堂堂正正的看着对方的眼睛，凝视对方。
他将收拢袖中，复而蹲下，抓住了柴莞的脚腕。
柴莞受惊，慌忙要缩开，可是他的力气却恰到好处的控制住柴莞的脚腕，挣脱之间，柴莞竟然也没有觉得他将自己捏疼了。
她瞪着那个人，仍旧防备戒备道：“你是谁？”
那个怪物在他的曲子下安安静静，这不得不让人怀疑，这城中之乱，是此人的手笔。
被怀疑的那个人抬头，对上柴莞的眼睛，忽地一笑。
“姑娘问的是我的身份，还是我的名字？”
柴莞盯着他，小心翼翼的替自己揉着脚腕。她的指甲掐进掌心，死死咬住唇瓣，垂眸不语。
“没事了。”
他忽然向柴莞伸出了手，笑道：“起来吧。”
柴莞疑惑，明明脚腕动一动就会痛，果真在他揉了之后那种疼痛感就消失了。
柴莞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大步的往后退了一步。
并且用一种非常奇怪的眼神看着面前人。
“你真的是神仙？”
虽然柴莞实在不愿意相信，可就是这个人，他总是会出现在自己的梦中，就连上一次的相遇。她都分不清是梦还是现实，如果不是春菊也见过他，只怕柴莞还以为这只是一个梦。
可若不是梦，又怎么解释他的从天而降，还将这怪物给降服了。
而且此人一头银发，却生的一副少年郎的好模样，不是神仙难道是妖怪？
柴莞又动动脚，真的已经全好了。
在听到她对自己的定义时，男子忽然单手捂着脸笑了起来，笑声清朗。
“刚才我只是运了内力给你舒筋活血，所以脚腕的伤才会好得那么快。还有，我是个人，一个男人。”
他忽然凑到柴莞面前，柴莞的脖子往后缩。
两人隔得很近，近得可以看清楚彼此瞳孔中的自己。
柴莞心中忽地漏掉一拍，此刻眼前的那双眼睛，和一直缠绕自己梦境的那双眼睛重叠在一起。
他重新站好，朝柴莞说：“外面危险，回去吧。”
那边已经有动静了，柴莞盯着他，身后却响起那四个官兵的声音，“大人，您怎么了？”
柴莞回头，伸手指着地下，“那个怪”
空旷的地上什么都没有。
柴莞眸中掠过一丝惊讶，背后的那个男人也不见了。她问那四个官兵，“你们看到这里的人了吗？”
官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摇头，“大人，刚才城北又发现了尸体。我们一路跑回来，没看见大人周围站着人啊。”
柴莞愣在夜风中，喉咙里似乎有团棉花把她接下来的话全部都堵住了。
那个奇怪的人，去哪儿了？
淮南城陷入了无尽的恐慌，有人建议将城门锁起，然后再挨家挨户的搜。一定能够搜到那个杀人的怪物。
这个主意，若是之前，柴莞还会嗤之以鼻的嘲笑是哪个无知百姓出的馊主意。
但是现在，淮南城的情况越来越严重。如果再不抓到凶手，只怕府衙偌大的停尸房都堆不下那些尸体了。
那些尸体的面部被啃咬得极其烂，衣服也被撕烂，让人难以辨认是谁家的人。
淮南王命人关了城门，此刻整个淮南，都被封锁起来。街上的官兵挨家挨户的搜，就差掘地三尺了。
王府的介入，自然景谦到府衙的次数就渐渐多起来了。
景谦成天什么事儿都不干，就围着柴莞，柴大人长，柴大人短的，喊得柴莞心里烦。可又介意景谦的身份不敢发作，整天冷着一张脸，恨不得让人把景谦的嘴巴拿浆糊封住。
出不了城的百姓纷纷跑到府衙大门口反抗，凭什么把城门关了不让人出去？是让他们等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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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老爷就让柴灏和柴珩两兄弟去府衙把柴莞接回来，他和柴夫人担心那些百姓闹出事情来。
柴夫人也为柴莞觉得委屈，这明明是淮南王府的决定，怎么就怪在柴莞的头上来了？这些百姓不敢去王府闹，所以才找上官府的吧。
柴莞坐在轿子里，路边的百姓对她指指点点，看过来的眼神，又悲愤，又怨怒。柴莞揉着太阳穴，脑子里乱得很。
本来以为已经抓到了线索，但是这个线索到天之味管家那里就断了。祭司也没了踪影，关于黎疆月宫的消息，更是打听不到。
柴灏和柴珩警惕的望着四周，将柴莞围着护送进门，柴莞推辞道：“大哥二哥，你们不必这样紧张。那些百姓们都是嘴上说说，不会真的来闹事的。”
柴灏翻白眼，“四妹，狗急了还要跳墙，更何况是人。咱们小心些，总没有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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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了想，问道：“对面的府邸不是一直没有人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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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莞没多想了，第二日出门，就看见对面的大门上挂了牌匾。
许府。
她上了轿子，走进府衙大门，就感觉今日的气氛变得很不一样了。
官兵们的脸上，往日沉闷的阴霾已经散开，大家看见柴莞进来，纷纷跑来，喜道：“大人，昨夜并未发现死者。太好了，那个怪物是不是被我们的全城搜捕行动给吓到了，所以不敢再轻易害人？”
柴莞虽然心中也有丝丝许许的庆幸，但是此刻面上的表情仍旧很沉重。她点点头，对大家说：“你们也辛苦了，这些时日来夜巡都很少睡觉。今天回去好好休息，晚上的夜巡仍旧不能放松。知道了吗？”
大家明白柴莞的意思，虽然还想坚持在官府站岗，但都个个累得精疲力尽了。想想能够睡个安稳觉，心里就踏实许多。
等他们走完了，柴莞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官府，不知道岳铮影今天怎么没来。
层层的乌云上，阳光穿透，照射进了阴凉的房间。柴莞盯着那束阳光，心情也有稍稍的放松。她走出府衙，不知不觉就走到了河边。
那个画画儿的年轻人还在那棵大树下面，柴莞脱去官府，一身淡雅的青竹缎衫。面容如玉，只是眉宇间少了些生气。
她站到河岸，盯着河水中倒映的自己的脸。
身边，已有脚步走近。
“柴大人？”
陌生的女音，柴莞侧头，和温婉的目光对上。她征楞片刻，朝温婉垂头，但没有说话。柴莞不知道该用什么身份来称呼面前的人。
温婉，如她的名字一般。一颦一笑，都温柔婉然得像是四月的春风绿水。
“柴大人，好巧啊。你也来这里游船？”
温婉的目光挪向河心，那里有一艘精致奢华的船舫。上面站了些人，虽然不知道是谁，但景谦和朝阳都乖乖站在那些人身后，柴莞就觉得这些肯定不是一般人。
淮南城的大河支流非常的多，多年前一次河提崩塌，淮南城遭到水淹重创。事后裕宗命人兴建水利工程，管理这条河运。
河上不仅有来来往往的生意船只，还有不少达官显贵的画船。偶尔带着朋友家人，从这条河道开始，一直到岳遥山与天尧山之间，其中风景美不胜收，令人向往。
那船舫越来越近，柴莞这才看清楚，岳铮影也在船舫上面。
船只靠岸，温婉极力邀请柴莞上去看看。柴莞多次拒绝，站在上面的岳铮影出声道：“柴大人，上来吧。王爷和王妃都在上面，来打个招呼也好。”
柴莞忽然莫名的紧张，可是岳铮影已经开口，想必王爷和王妃都知道自己在河岸上。既然都遇见了，如果不打个招呼，那显得自己太没有礼数了。
只是不知这王爷和王妃，又是个什么秉性？
柴莞硬着头皮上了船，船舫摇摇晃晃，在水中行驶起来。
柴莞掌心出汗，盯着河岸离自己越来越远，盯着街道上的楼宇也渐渐消失。她内心不安，这是要去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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