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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他生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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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丽贵嫔在帐中整理妆容,杜元规带着一身的伤回来了,见面便开始哭诉挨打的经过。那杜元规也是个素来被宠坏的,为了免被责骂,他自然要添油加醋一番,将过错全都推到贺若等人身上,说:“我们根本就没招惹他,他那手下几个人,就那个叫贺若的,嚣张的很,不但冲上来就打,还骂娘娘你,说娘娘是谄媚惑君的小人,还说,还说……”丽贵嫔听的着急死了:“他还说什么?”

    “还说娘娘跟中常侍大人是一起的,进谗言害死了太子。”杜元规知道丽贵嫔和拓拔叡根本的矛盾所在,也是因为当初太子的事才结的仇,遂直接就说了出来:“他还说,要替太子报仇。动不了娘娘,就先杀了我。”

    丽贵嫔听了,又惊又怕。实际上杜元规这话是存疑的,稍微长个脑子的人都不会这样说话,然而她也是心里有鬼,被杜元规这样一说就惊吓的厉害。其实自皇帝立拓拔叡为太孙之后,她就已经感到很不安了,只是一直隐而未发。然而此时,丽贵嫔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她焦急的在宫殿中走来走去,嘴里生气地骂道:“这个小子,他想做什么?太子谋反,同我有什么关系?真是奇了怪了,这也能怪到我头上。”

    实际上,她的确一直和宗爱,皇后是一党的,当初宗爱陷害太子,她也确实也在其中起了那么一点作用。不过,这又不是她主导的!谁胡说八道这跟她有关系了?丽贵嫔感到十分生气!

    杜元规看到丽贵嫔的表情,知道自己的话起了作用。这件事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丽贵嫔一定会采取行动,这样很好,他怎么会是吃亏的人呢?杜元规面上哭的伤心,心里则感到了痛快。

    丽贵嫔左思右想,感觉这件事是不行的。她曾经也想着,拓拔叡登基,大概也不对自己有什么影响。毕竟表面上看来,确实也没有什么,难不成他还能找自己算账吗?但是此时此刻,她越想越不对,她有种不祥的预感。等到拓拔叡登基那一天,她真的可能失去一切。

    此时距离晚宴还有一段时间,丽贵嫔看了一段帐外明亮的秋景,夕阳,她心中焦虑,无从缓解。她让亲信去,将她的父亲杜元宝请来。杜元宝此次也在出巡的队伍中,丽贵嫔的人去了,很快那杜元宝就过来了,问女儿发生什么。

    丽贵嫔向杜元宝诉说了她的担忧。

    “这小子来日登基,不但是我,恐怕咱们家都要跟着完了啊。父亲,咱们必须得想个办法,这小子不能留着。”

    杜元宝是个老狐狸了,听完丽贵嫔的话,说:“元吉那孩子你也不是不了解,嘴里平常也没几句真话,咱们不能全信他。皇上现在的态度已经定了,咱们也无法改变,还是不要与他为敌。”

    丽贵嫔说:“元吉说的是真话假话有那么重要吗?太孙恨咱们是事实,他将来登基,一定会对付咱们也是事实。咱们不能因为他现在还没登基就心存侥幸,这是早晚的事情,父亲难道还不明白吗?父亲也不想想,他凭什么宽容我们?咱们先下手为强,兴许还有转圜的余地。”

    杜元宝还是不支持女儿的意见:“这种事情万万不能冲动,你这是要拿全家的性命冒险。”

    丽贵嫔说:“父亲怎么这么糊涂,不冒险咱们就能保住性命吗?”

    父女俩没有商议出结果来,杜元宝说:“兹事体大,还是从长再计议吧。”

    丽贵嫔情绪复杂。

    拓拔叡沿着营地疾行,冯凭紧紧跟在他身后,叫道:“殿下,殿下,你等等我。我知道错了,我不是故意的。”

    拓拔叡不理她,径自跨进帐门。冯凭紧跟着他爬上榻,感觉不行,又爬下去,往桌上去倒了一盏清水,端过去给拓拔叡:“殿下,你喝点水,消消气。”

    拓拔叡双手枕在脑后,四仰八叉地往榻上一躺:“谁告诉你我在生气。”

    他两脚互助,蹬掉靴子,甩在地上。冯凭见状,又连忙放下水,过去将他两只袜子也脱掉。拓拔叡伸出一只手拿了水盏喝光,冯凭摇着他胳膊说:“我错了,我真错了,殿下,你就罚我吧。”

    拓拔叡住了脚:“你哪错了?”

    冯凭拉着他手:“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不该跟南安王殿下在一起。我就算迷路了,也不该上南安王殿下的马,他肯定不怀好意,肯定想要欺负我。我应该在原地等殿下,殿下发现我不见了,肯定会回来找我的,我要相信殿下!”

    “殿下不喜欢南安王,我也不喜欢他。凡是殿下不喜欢的人,我也坚决不喜欢,凡是殿下不喜欢的人都是坏人。”

    拓拔叡踢了她一脚:“跟谁学的这样说话?是不是乌洛兰延那小子?”

    冯凭说:“没有,不是他。”

    拓拔叡说:“那是谁?”

    冯凭可怜巴巴说:“殿下……”

    拓拔叡其实知道自己脾气不好,爱迁怒,他只是控制不住。看到冯凭这样可怜兮兮地讨好他道歉,他心里获得满足的同时,又觉得自己很过分。拓拔叡思忖了一会,忽然心里不安,有点不自信自己是不是真的有资格吃这个醋。

    他认为自己对她很好,她是自己的人,所以她跟别人在一起,就是对不起他,他就要生气,就要吃醋。但是他仔细一想,好像也没有对她特别好过,她总是常夫人在疼的,吃的穿的,都是下人们在操办。他其实没有那么关心她,反倒是她一直跟随自己讨好自己。

    拓拔叡自我怀疑道:“你是不是觉得我对你不好,南安王对你才好。”

    冯凭摇摇头,说:“没有。殿下对我很好,带我一块读书习武,还带我一块玩,还教我骑马。我喜欢跟殿下在一起。”

    拓拔叡说:“那南安王呢?他还救过你一次呢,她对你多好。”

    冯凭说:“我跟南安王殿下才见过几次面。他是挺好的,可是我很他一点都不熟。他救过我一次,只是说了一句话。殿下还帮我打梁得厚报过仇呢。”

    拓拔叡说:“算你还有点良心。”

    冯凭开心地笑起来,抱着他胳膊摇晃说:“殿下,你不生气啦?”

    拓拔叡听了冯凭这一番表白,心情特别好,休息了一会,当真就不生气了,换了一身衣服,便带着冯凭去参加晚上的宴会。狩猎活动结束,皇上是要举行赏宴,将打来的猎物颁赐群臣的。

    他因为感觉到一点失去的危机,便突然对冯凭格外好起来。中途,乌洛兰延贺若过来,平常拓拔叡总让乌洛兰延贺若跟在他身旁,方便说话,冯凭只能默默跟在最后,像个孤单的小麻雀似的。今天他难得的让冯凭走在他旁边。乌洛兰延贺若见了,知道他俩又和好了,一块欢喜,也不跟女孩子争那个宠。

    乌洛兰延穿着鲜卑特色服饰,一身崭新的翻领窄袖团花纹锦袍,绉纱红裤子,腰系着碧玉带扣,脚踩着黑色锻面靴子,头发高高地束了个马尾,整个人显得又活泼又精神。贺若跟他类似打扮,拓拔叡也差不多,都是一身的花团锦簇。冯凭穿着改良过的汉式小袖上衣,雪白的暗纹丝绸底子上绣着精致的蓝色宝相花图案,下穿着一条金色印染百褶绉纱裙子,素色绣花小鞋。乌洛兰延同拓拔叡议论着今天发生的事。

    乌洛兰延说:“那杜元规回去,肯定要向丽贵嫔告状的,皇上八成也会知道这件事。只是不知道他要怎么添油加醋。”

    贺若说:“随他怎么说,咱们好不好,不都得看皇上的意思吗?又不看他的脸色。皇上又不傻,不至于听他胡说八道的。要说过分,他说的话可比咱们说的过分多了。我那话敢向皇上面前去说,他那话敢当着皇上面说吗?以下犯上,这理到哪也说不过去,狗眼不识高低,咱们没打死他都是轻的。”

    拓拔叡说:“见了皇上再说吧。”

    远处的草地上结起了一座座毡帐,像一只只雪白的小羊,映衬着蓝天白云。露天的坝子起了营地,燃起熊熊的篝火,士兵们杀牛宰羊,香料和烟熏的味道混合着烧烤食物的香气传过来。

    一个身穿绯色薄纱衣,曳地黄裙的妇人迎面走过来。小常氏披帛挽在臂上,风吹的额发卷起,身后跟着刘襄,奶妈子抱着丽娘。见到拓拔叡,她白皙柔嫩的脸上露出笑意:“你把杜元规那小子给打了?”

    拓拔叡说:“连你都知道了。”

    小常氏笑说:“那倒不是,襄儿回来告诉我的,常夫人都还不知道呢。”

    小常氏说:“那小子,肯定又要去告你的状了。”

    拓拔叡说:“就凭他?”

    小常氏嗤嗤笑说:“那是个蠢货,你不用理他。打死才好呢。”

    拓拔叡说:“走着瞧吧。”

    小常氏跟在旁边,同他一道去赏宴。场地上,正对着皇帝的主位,排了长长的两列席案,王公群臣们差不多都已经到齐了,都坐在自己的位子上,或交头接耳,或高声谈笑。只有皇帝主位,还有拓拔叡的席位上是空着的,常夫人坐在那里。拓拔叡往自己的位子上去,常夫人拉他坐下,众人都落了坐。

    拓拔叡斜对面,就是南安王的席位,南安王,杜元规都在,杜元规鼻青脸肿的,已经引起了旁观者的低语和议论。席左是丽贵嫔和几位妃嫔。

    拓拔叡一露面,丽贵嫔的心情就紧张起来,目光一直追随着他的一举一动。然而拓拔叡并没有理会她,看也没有看她一眼,只管回头和常夫人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