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给她们带点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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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的，沈教授，晚上见。”季初挂了电话，看着眼前的水幕被雨刮器撩开又合上，不由得烦躁地揉揉眉心。
她错误地估计了天气状况。暴雨严重影响了路况，导航上显示前方已有三场事故，红色的拥堵标志更是无限延长。虽然刚才她和收藏家沈琼梅通了电话，对方也同意将约定时间推至晚上。但说实话，她并不确定自己是否能赶上。
林冉睡得很沉，季初通话也没把他吵醒。她侧身从后座拿了西装外套盖在他身上，顺手把收音机关掉。
雨水滴落车盖，耳边的雨声让车内更显安静。似乎是明白鸣笛也无济于事，高速上的其他车辆都静静地等待通行。
天边一声炸雷让林冉悠悠转醒。他恍惚睁眼，身上披着的杏色外套散发淡淡香气，是一种让人心安的味道。
“堵了多久？”他问。
“半个多小时了。已经跟沈教授重新约了晚上八点。”她看了看表，“现在已经六点多了，如果再这么堵下去，估计八点也来不及。”
“沈教授很好说话，既然同意了签合同，应该就不会出岔子。”林冉拿出手机看了看导航，“一会儿最近的出口下高速。我们换个路线走。”
一个多小时后，二人勉强赶到。林冉上前按了门铃，大门推开，一位穿着深紫色衣裙的温婉夫人打开门，“林先生，这么大雨还赶过来，真是辛苦了，赶紧进屋吧。”
“沈教授您好，我是季初。”她从林冉身后走近。沈琼梅抬眼看向来人，手下动作一顿。
“沈教授？”林冉见她怔住，开口提醒。
“请进。”她回过神，脸上又挂上温婉的笑。
沈琼梅家中是典雅的中式设计，玄关处挂着一副巨大的风景油画，画面远看是一大片麦田，低饱和度的小麦色层次分明地点铺在画布上，显得开阔又温暖。
“季馆长喜欢这幅画？”沈琼梅问。
她点点头：“让人觉得很舒服。”
沈琼梅微笑道：“多数人都会从光影和手法的角度点评，唯有季馆长与众不同。”
季初一下子红了脸。尽管她恶补了许多艺术相关的知识，但在沈琼梅这样的艺术史教授和收藏家面前还远不够用。如今这话不知是真在夸她，还是话里有话。
“当初我把它带回来，也是因为觉得‘舒服’。如此看来，我俩在艺术鉴赏上，倒也是‘所见略同’了。”沈琼梅领着他们进屋，季初闻言才放下心来。
“沈教授，合同的具体内容，我想任妍已经和您沟通过了。您觉得没问题的话，麻烦在这里签字。”季初拿出合同放在她面前。如果顺利签约，沈琼梅手下的13件油画藏品将以个人名义在美术馆的常规展展览五年。
沈琼梅没有仔细看合同内容，直接翻到最后一页打算签名。
“沈教授，您不再看看条款吗？”季初摁住合同解释，“藏品的租用款项分为固定的基本费用和展馆门票的抽成，但由于我们的美术馆是第一次对外开放，所以抽成部分......”
“季馆长，”沈琼梅柔柔地打断她，“我对条款没有异议。”随即在合同上签字。
合同签署这么顺利，季初一时竟有些懵。第一次出外勤的她不知道以往的工作是否都如今天这般，又或者是任妍确实工作能力出色，以至于她并不用费什么口舌就拿下了这个单子。工作内容这么快就结束，气氛忽然尴尬起来。
沈琼梅一言不发，细细端详着季初的脸。林冉目光在两人之间流转，却看不透这诡异的一幕。正当季初绞尽脑汁愁着怎么寒暄搭话、自然退场时，沈琼梅的丈夫回来了。于是二人便顺势起身告辞。
回到车库，林冉打开驾驶座的门。季初回到副驾上，外头的雨还未停，仲夏的夜晚多了几分潮气。经历了一下午的奔波才敲定了合同，季初一下子放松下来，竟觉得浑身泛力。
“你以前见过沈教授吗？”林冉启动车子。
“没有。”季初摇头，她也觉得今夜的签约有些奇怪，但这确实是她和沈琼梅的第一次会面，“难道是因为我和陆钰长得像？”
沈琼梅是帝都艺术学院的艺术史教授，更是玉仓曾经的会员之一，和陆钰有过几面之缘。但在林冉看来，季初作为陆钰的女儿，和他却并不相像。
“合同签订了就好，其他的就别多想了。”见季初还在皱着眉思索，他开口道，“过两天安排一下运输公司，过来把展品取了，这事就结了。”
来的路上堵车严重，他们还没有用过晚饭，索性就在外头找个小餐馆解决。林冉决定带她去一家馄饨面馆。
刚进门，老板就热情招呼：“小伙子，怎么这段时间都没过来？”
“最近工作比较忙。”
“还是耳光馄饨伐？”他问，手下还在忙着包馄饨。熟悉的乡音让季初不由得想起淮州。
“嗯。”他应着，又补充一句，“两碗，其中一份不加葱。”
那老板这才看见他身旁的季初，一脸了然：“带女朋友来啦？往里头坐吧，外面风大雨水多。”
季初尴尬看看林冉，见他似乎没有要解释的意思，也懒得开口，只收了伞跟着进去：“你常来这里吗？”
“嗯，以前出外勤晚了，都来这儿吃饭。这儿的老板也做夜宵生意，所以打烊比较晚。”他撕开消毒餐具的包装，用热水烫了摆在季初面前，“这儿的馄饨味道很好，一会儿你尝尝。”
空气中弥漫着骨汤的香气。因为座位挨着厨房，所以很暖和，季初脱了外套靠在墙上。她累坏了，一下午在逼仄的车里堵了几小时，换做是谁都会累得够呛，加上没吃晚餐，肚子早已唱起空城计。
“两碗馄饨，”老板端来两个大碗，“小姑娘这碗没葱哒。这两个荷包蛋是赠送哒，慢慢吃好伐。”
季初红着脸，不知所措地看向林冉。他气定神闲：“吃吧，现在跟老板解释多尴尬呀。”
一口咬下半拳大的馄饨，鲜甜的汤汁溢出，馅料是荠菜虾仁的，她惊喜地睁大了眼。
“记忆中的味道吧？”林冉笑看她一副捡到宝的样子，“这家老板的母亲以前在淮州开馄饨摊。”
“不会吧......”她把剩下半个馄饨送入口中，细细品尝。
“就是我们学校后门那家。”林冉搛了个荷包蛋放在她碗边，“你走之后，那奶奶就走了，换了现在的老板摆摊，过了一年他就攒够了钱来帝都开店。”
“这么多年了，味道没变。”她端起碗，“汤也还是那么好喝。”
林冉看着面前吃得欢快的人儿，蒸腾的热气染得双颊泛红，比刚才的羞红看起来还要可爱几分。
“你怎么不吃？”
他收起笑容拿起勺子。
放下筷子，季初仿佛重新活了过来。疲惫的时候果然适合吃些带汤水的，一碗下肚，仿佛身体的每一个毛孔都被熨烫妥帖了。
林冉也吃得差不多了，见季初翻着手包，先一步道：“我来吧。”于是扫码付款。
从店里出来，已经夜里十一点。今年的雨季来得晚了，大雨依然瓢泼，似乎要将储藏已久的水泼个干净，丝毫没有减弱的趋势。
手机铃响，是付正平打来的电话：“初初，你们快回来了吗？外头雨下得好大，我让笛南去接你们吧？”
“在回去路上了，付叔叔。”她道，“我们也开了车，你早点休息吧。”
“你在这儿等着，我去把车开过来。”林冉看了看雨势，路面已经被积水覆盖，季初穿着高跟鞋怕是不方便。
五分钟后，他把车停在没有水洼的路边，季初收伞上了车，手上又多了两个保鲜盒。
“问老板要了生馄饨，给她们带点儿。”她笑得一脸满足，“咱们回家可以自己下。”
“好的，沈教授，晚上见。”季初挂了电话，看着眼前的水幕被雨刮器撩开又合上，不由得烦躁地揉揉眉心。
她错误地估计了天气状况。暴雨严重影响了路况，导航上显示前方已有三场事故，红色的拥堵标志更是无限延长。虽然刚才她和收藏家沈琼梅通了电话，对方也同意将约定时间推至晚上。但说实话，她并不确定自己是否能赶上。
林冉睡得很沉，季初通话也没把他吵醒。她侧身从后座拿了西装外套盖在他身上，顺手把收音机关掉。
雨水滴落车盖，耳边的雨声让车内更显安静。似乎是明白鸣笛也无济于事，高速上的其他车辆都静静地等待通行。
天边一声炸雷让林冉悠悠转醒。他恍惚睁眼，身上披着的杏色外套散发淡淡香气，是一种让人心安的味道。
“堵了多久？”他问。
“半个多小时了。已经跟沈教授重新约了晚上八点。”她看了看表，“现在已经六点多了，如果再这么堵下去，估计八点也来不及。”
“沈教授很好说话，既然同意了签合同，应该就不会出岔子。”林冉拿出手机看了看导航，“一会儿最近的出口下高速。我们换个路线走。”
一个多小时后，二人勉强赶到。林冉上前按了门铃，大门推开，一位穿着深紫色衣裙的温婉夫人打开门，“林先生，这么大雨还赶过来，真是辛苦了，赶紧进屋吧。”
“沈教授您好，我是季初。”她从林冉身后走近。沈琼梅抬眼看向来人，手下动作一顿。
“沈教授？”林冉见她怔住，开口提醒。
“请进。”她回过神，脸上又挂上温婉的笑。
沈琼梅家中是典雅的中式设计，玄关处挂着一副巨大的风景油画，画面远看是一大片麦田，低饱和度的小麦色层次分明地点铺在画布上，显得开阔又温暖。
“季馆长喜欢这幅画？”沈琼梅问。
她点点头：“让人觉得很舒服。”
沈琼梅微笑道：“多数人都会从光影和手法的角度点评，唯有季馆长与众不同。”
季初一下子红了脸。尽管她恶补了许多艺术相关的知识，但在沈琼梅这样的艺术史教授和收藏家面前还远不够用。如今这话不知是真在夸她，还是话里有话。
“当初我把它带回来，也是因为觉得‘舒服’。如此看来，我俩在艺术鉴赏上，倒也是‘所见略同’了。”沈琼梅领着他们进屋，季初闻言才放下心来。
“沈教授，合同的具体内容，我想任妍已经和您沟通过了。您觉得没问题的话，麻烦在这里签字。”季初拿出合同放在她面前。如果顺利签约，沈琼梅手下的13件油画藏品将以个人名义在美术馆的常规展展览五年。
沈琼梅没有仔细看合同内容，直接翻到最后一页打算签名。
“沈教授，您不再看看条款吗？”季初摁住合同解释，“藏品的租用款项分为固定的基本费用和展馆门票的抽成，但由于我们的美术馆是第一次对外开放，所以抽成部分......”
“季馆长，”沈琼梅柔柔地打断她，“我对条款没有异议。”随即在合同上签字。
合同签署这么顺利，季初一时竟有些懵。第一次出外勤的她不知道以往的工作是否都如今天这般，又或者是任妍确实工作能力出色，以至于她并不用费什么口舌就拿下了这个单子。工作内容这么快就结束，气氛忽然尴尬起来。
沈琼梅一言不发，细细端详着季初的脸。林冉目光在两人之间流转，却看不透这诡异的一幕。正当季初绞尽脑汁愁着怎么寒暄搭话、自然退场时，沈琼梅的丈夫回来了。于是二人便顺势起身告辞。
回到车库，林冉打开驾驶座的门。季初回到副驾上，外头的雨还未停，仲夏的夜晚多了几分潮气。经历了一下午的奔波才敲定了合同，季初一下子放松下来，竟觉得浑身泛力。
“你以前见过沈教授吗？”林冉启动车子。
“没有。”季初摇头，她也觉得今夜的签约有些奇怪，但这确实是她和沈琼梅的第一次会面，“难道是因为我和陆钰长得像？”
沈琼梅是帝都艺术学院的艺术史教授，更是玉仓曾经的会员之一，和陆钰有过几面之缘。但在林冉看来，季初作为陆钰的女儿，和他却并不相像。
“合同签订了就好，其他的就别多想了。”见季初还在皱着眉思索，他开口道，“过两天安排一下运输公司，过来把展品取了，这事就结了。”
来的路上堵车严重，他们还没有用过晚饭，索性就在外头找个小餐馆解决。林冉决定带她去一家馄饨面馆。
刚进门，老板就热情招呼：“小伙子，怎么这段时间都没过来？”
“最近工作比较忙。”
“还是耳光馄饨伐？”他问，手下还在忙着包馄饨。熟悉的乡音让季初不由得想起淮州。
“嗯。”他应着，又补充一句，“两碗，其中一份不加葱。”
那老板这才看见他身旁的季初，一脸了然：“带女朋友来啦？往里头坐吧，外面风大雨水多。”
季初尴尬看看林冉，见他似乎没有要解释的意思，也懒得开口，只收了伞跟着进去：“你常来这里吗？”
“嗯，以前出外勤晚了，都来这儿吃饭。这儿的老板也做夜宵生意，所以打烊比较晚。”他撕开消毒餐具的包装，用热水烫了摆在季初面前，“这儿的馄饨味道很好，一会儿你尝尝。”
空气中弥漫着骨汤的香气。因为座位挨着厨房，所以很暖和，季初脱了外套靠在墙上。她累坏了，一下午在逼仄的车里堵了几小时，换做是谁都会累得够呛，加上没吃晚餐，肚子早已唱起空城计。
“两碗馄饨，”老板端来两个大碗，“小姑娘这碗没葱哒。这两个荷包蛋是赠送哒，慢慢吃好伐。”
季初红着脸，不知所措地看向林冉。他气定神闲：“吃吧，现在跟老板解释多尴尬呀。”
一口咬下半拳大的馄饨，鲜甜的汤汁溢出，馅料是荠菜虾仁的，她惊喜地睁大了眼。
“记忆中的味道吧？”林冉笑看她一副捡到宝的样子，“这家老板的母亲以前在淮州开馄饨摊。”
“不会吧......”她把剩下半个馄饨送入口中，细细品尝。
“就是我们学校后门那家。”林冉搛了个荷包蛋放在她碗边，“你走之后，那奶奶就走了，换了现在的老板摆摊，过了一年他就攒够了钱来帝都开店。”
“这么多年了，味道没变。”她端起碗，“汤也还是那么好喝。”
林冉看着面前吃得欢快的人儿，蒸腾的热气染得双颊泛红，比刚才的羞红看起来还要可爱几分。
“你怎么不吃？”
他收起笑容拿起勺子。
放下筷子，季初仿佛重新活了过来。疲惫的时候果然适合吃些带汤水的，一碗下肚，仿佛身体的每一个毛孔都被熨烫妥帖了。
林冉也吃得差不多了，见季初翻着手包，先一步道：“我来吧。”于是扫码付款。
从店里出来，已经夜里十一点。今年的雨季来得晚了，大雨依然瓢泼，似乎要将储藏已久的水泼个干净，丝毫没有减弱的趋势。
手机铃响，是付正平打来的电话：“初初，你们快回来了吗？外头雨下得好大，我让笛南去接你们吧？”
“在回去路上了，付叔叔。”她道，“我们也开了车，你早点休息吧。”
“你在这儿等着，我去把车开过来。”林冉看了看雨势，路面已经被积水覆盖，季初穿着高跟鞋怕是不方便。
五分钟后，他把车停在没有水洼的路边，季初收伞上了车，手上又多了两个保鲜盒。
“问老板要了生馄饨，给她们带点儿。”她笑得一脸满足，“咱们回家可以自己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