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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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宵绝的身边是那个女人的话,他知道太子的秘密也不奇怪。

    而白恋潆在六殿下的身边,六殿下知道吗?她所说的文件又是什么?她该怎么提醒六殿下,或者说,她该提醒他吗?

    她应该站在哪一边?

    可是无论站在哪一边,都不过是个棋子,仅此而已。

    钟喻夕脑子里很乱,将头埋在膝间,算了,敌不动,我不动,走一步算一步了。

    翌日,她伺候着国王吃过了午饭,正在捡拾碗筷,国王放下手里的书问她:“喻夕啊,怎么你最近脸色一直很差?”

    钟喻夕摸了下有些瘦削的脸,这几日的确是瘦了一些,本来就不丰盈,这样更显得单薄了。

    “谢谢陛下关心,一定是上次的病还没有好利落呢。”

    “不如放你几天假吧,回去陪陪你爸爸,顺便散散心。”

    钟喻夕手上的动作一顿,这个时候,她哪里也不能去,她想退出这个游戏是不可能的,唯一能做的就是不要连累到老怪还有安然。

    于是转头笑着说:“我哪里也不去,就留在这里陪您。”

    国王哈哈一笑,心情大好,将手里的书一放:“走,去外面逛逛,我这老身子骨儿也该活动活动了。”

    钟喻夕陪着国王在汉白玉宫后面的园子里散步,几个侍卫不远不近的跟着。

    逛了没一会儿,执事总管慕楠便快步走进来汇报,说是六殿下来了。

    国王眼睛眯眯着笑了一下,“嗯,让他过来吧。”

    宵风一身休闲服,乍看下就像是个阳光大男孩儿,他看到钟喻夕,眉头皱了一下,但马上就挪开了视线。

    钟喻夕见过礼:“六殿下。”

    国王已经伸手去接他手里的东西:“这么快就做好了,我看看。”

    他手里拿着的是一本文件,而且上面有加密的“密”字,钟喻夕知道这必定是极其重要的事,所以赶紧开口说:“陛下,那我先。。。”

    国王摇摇手:“喻夕你又不是外人,不用走。”

    钟喻夕嗯了一声,没敢抬头看宵风。

    国王开始翻看手里的文件,没有多少,他一会儿便看完了,然后轻轻合上递回去,毫不掩饰脸上的赞扬之意:“不愧是我的儿子,想得很周到,很细致。”

    宵风接过文件,“那千鱼岛的事,陛下是决定派我去了?”

    国王从木椅上站起来,钟喻夕赶紧扶着他。

    “我再考虑一下。”

    钟喻夕此时终于知道最近皇宫里这种紧张的气氛是因为什么了。

    那个被朝阳国威胁的千鱼岛一直是国王陛下的心患,所以,皇子们都想去解决这个问题,一是为陛下分忧,二是想证明自己的实力,三是树立自己的威信。

    太子想去,六殿下想去,恐怕其它几个皇子也都有这种想法。

    但是国王陛下却没有轻易就答应六殿下,他的心里到底在盘算什么。

    晚上下了工,洗了个热水澡,手腕上还是会痛,但已经不是那么明显了。

    穿了件简单的家居服,寻思着好好睡一觉,去拉窗帘的时候忽然看见一个人站在窗外。

    她掩上嘴,遮住那声尖叫,因为她的房间在一楼,所以从窗户望出去就是殿前的大草坪和整齐的松树,而那人就站在树下面,此时缓缓转过头,幽冷的目光伴着月光一起投射了过来。

    她赶紧打开门出去,慌慌张张的跑到树下。

    左右看了看,“你疯了,大半夜的,你站在这里装鬼呢?”

    他一言不发,拉过她的手就走。

    “喂,去哪儿,让人看见怎么办?”

    他也不回答,迈着大步,扔给她一个孤傲的背影,她只得一路小跑的跟着。

    不知拐过几个回廊,终于在一座二层小别墅前停下。

    里面没有点灯,乌黑的一片,在这灯光通明的皇宫里,这儿显得有些孤单冷清。

    他推门而入,大门年久失修,发出吱呀的响声。

    里面的物品蒙了层厚厚的灰尘,有的地方甚至结了层层的蜘蛛网,年头应该很久了。

    一进门,就有一种呛人的灰土味儿扑鼻而来,钟喻夕忍不住咳嗽了几声。

    手里一凉,他已经松开了手,径自走到大厅中间的香案前。

    那里供着一尊不知道是什么名字的佛,佛前的蜡烛烧到一半儿,露出发黑的灯芯儿,案前的水果早就腐烂不堪,变成了黑色的果干。

    钟喻夕在宫里这么久,却从来没到过这个地方,但她有一种直觉,当年住在这里的这个人应该和他有着不同寻常的关系。

    案台上还有几根残香,他用手拿起,在黑暗中按亮了打火机,然后点燃了香,慢慢的插到灰碗里。

    他静静的立着,不知道在想什么,但是那平时傲然挺拔的背,在此刻竟然有一丝颤抖。

    钟喻夕想起流谨说的话,他从小患有哮喘,身体孱弱,不能像别人那样习武健体,但是他却把一手点穴的功夫练到出神入化,他这样一个人,无论什么时候出现在旁人眼里都是遗世独立,冷傲不驯,但是又有谁曾真正体会到这光鲜外表下的孤单苍凉。

    她走过去,从案台上拿起一柱香,借着他的香点燃,然后恭恭敬敬的插在已经破烂的香炉里,俯首拜了三拜。

    抬起头,就看见他目光炯炯的注视着她,她轻轻一笑:“这里的人知道你这么想念他,一定很高兴。”

    他脸部肌肉抽动了一下,将目光转向神台:“她二十岁的时候生下我,二十一岁的时候来到这里,二十七岁的时候被赶出去,二十九岁的时候死于疾病,她活着的二十九年里,我没有尽过一天孝道,没有喊过她一声母亲,今天是她的祭日,你说,她会高兴,她怎么会高兴?”

    钟喻夕被他的话深深震住,原来这里住的人就是宵风和宵绝的母亲,那个平民的女子,她这一生凄苦悲惨,红颜薄命。

    情不自禁的,她想起了自己的妈妈,还记得她走出家门时回头看了她一眼,那一眼里饱含了太多东西,她当时不懂,但现在却有些明白,那漂亮的眼睛里满满的都是不舍和无奈。

    她的心抽痛了一下,左手缓缓的握住了他的右手,他的手冰凉,太大,她仅握住半个,他似乎顿了一下,反手将她的手抓在手心里。

    “她一定会高兴。”钟喻夕坚定着自己的想法,看着他说:“因为她爱你。”

    因为她爱你!

    这句话像解开魔咒的福音,在宵风的心上轻轻荡漾着,把困死的心结一点点的打开,他忽然低下头,在她还印着笑的脸上轻轻吻了一下,这一吻如蜻蜓点水,留下一点凉凉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