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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凶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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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台谏一退出,郑副台谏虽还想为月台之事再行谏言,却让身旁的杨太傅横了一眼,便瘪了气,随着王台谏身后告退离去。

    两大言官一走,身为正一品,皇后亲父太子嫡亲祖父的杨世文杨太傅顿首:“陛下保重龙体,臣也告退。”

    御上房内最大的权贵一退场,两大主角言官也已退下,其他三品大员或多或少只是来摸清况,见已无戏可瞧,便纷纷告退。

    太子一派的人必有,其中三皇子一派的人也有,甚至于皇帝一派也来了几个。

    这戏台搭得够大够宽的。

    片刻间,御上房清静了不少。

    龙宣揉了揉额际,喜怒不明地说道:“朕被这些老顽固烦一个早上了,还是白代诏有办法,三言两语便打发了。”

    白青亭随立一旁,静默不语。

    内侍传话说皇帝候着她,她便想,这皇帝定有什么得罪人的话儿事儿要她去说要她去办吧,果不其然。

    幸好这样的事情也不是一次两次,她驾轻就熟。

    对于皇帝的话,她没有表态,只是看向吕司记。

    吕司记意会,忙轻声道:“奴婢是提醒过陛下午膳……”

    她低下头,后头的话不明而喻。

    刘德海轻笑道,“白代诏,老奴也是提醒过陛下的,只是不比白代诏的话儿管用。”

    不是她的话管用,是她脸皮够厚命够硬,敢在那些个目光如剑的大臣们底下视之无物,这皇帝老儿想做贤君,国事不怠,广纳群谏,偏耳根子又不想太受罪,便扯着她出来去得罪这些个大臣。

    往好了说,她是圣恩隆宠。

    往坏了说,她就是陛下手中那把隐形的匕首,看谁不顺眼便着她轻轻刺上一刺,不见血,却足以让人记住她。

    这一旦让人记住,坏事往往要比好事多。

    郑副台谏之事,不就是一个近日来最好最新鲜的证明么。

    龙宣听她们三人这一番推委,他龙心大悦,哈哈大笑,道:“好了,白代诏莫怪吕司记了,她这几日勤勤勉勉,事事尽责。至于刘德海,他还不了解你?知你定来,便把此事留给你来出风头,岂不更好?”

    是他的意思,偏偏推到刘德海头上去。

    不过刘德海是老人精,他深知圣意,哪回不是顺着应着。

    刘德海果然抿笑不语,吕司记倒是向龙宣躬身一礼,谢其盛赞。

    “奴婢遵命。奴婢此番前来,实另有一事。”白青亭双膝重新跪下,又行了稽首大礼,拱手于地,头磕在大理石之上:“陛下,奴婢叩谢陛下圣恩,永感五内!”

    她在谢他压下参她的奏折一事。

    御上房在场的哪一个不是肠子绕三绕的人,自然明白,何况一国之皇的龙宣。

    他只凝目盯着伏身在地的白青亭,半会才道:“真要谢朕,白代诏便替朕送些御膳到椒凤宫,抚慰一番皇后掌管六宫之辛苦。”

    白青亭缓缓渡步在前,两名宫婢提着两个食盒跟在后面,一路虽没个浩浩荡荡,但各宫各殿的耳目却不少。

    她想,她还未踏入椒凤宫范围,皇后杨妍娇应该就收到风了。

    她边行,边琢磨着到椒凤宫后如何行事,又如何应付皇后的刁难。

    可就如同她想错皇帝一般,将皇后的态度也想错了。

    入了椒凤宫,她竟一路无阻,宫人也甚是有礼。

    到了正殿椒凤殿,梦代诏早亲迎出来站在殿门口候着。

    她穿着打扮与白青亭一般无二致,唯一的区别在于盘桓鬓上的条形珠子,她戴的是同宫装的紫色,白青亭则是彩珠,更为绚丽夺目。

    宫中女官一律这身装扮,品阶高低则以半臂上的左臂处绣着的常春藤数量来以区分,品阶越高绣着的常春藤越少。

    比如说,她正三品,绣的是三条常春藤。

    除此之外,也不知是从何时起,盘桓鬓上的条形珠子也有了分别。

    这宫中,除了她白代诏,再无人饰戴条形彩色珠子,似是有意与她区分开来,其他人或紫或粉或蓝或其他颜色,就是没人戴彩色的珠子。

    二人品价相同,无需谁向谁行礼。

    看到她的身影,梦代诏便满面笑容迎向她,拉着她的手亲昵地说道:“听闻白妹妹大难,凝寒心里焦急,想着要去清华阁探望一番,却不曾想,陛下下了口谕,白妹妹养伤期间,除了照顾妹妹的秦采女,其他闲杂人等皆不得打扰!”

    白青亭回以一笑,“青亭劳梦姐姐挂念了。”

    “应该的应该的!”梦代诏又道,“不得法,我方向秦采女打听了你的伤势,得知你安好,我吊着的一颗心总算落下了。”

    得知她安好,她们这些人吊着的一颗心是吊得更高了吧。

    二人边寒喧着,边入了椒凤殿。

    皇后端坐首位,她梳着凌云鬓,绣颊明媚,十指涂着大红丹脂,脚踏金凤殿翅的高翘锦履安坐凤座,举手投足间宽袖纷飞,她本生得丰腴,却因身着对襟淡赭齐胸长襦裙,使得顿生飘逸大气之感。

    行完叩拜之礼后,白青亭着身边两名宫婢上前,谦恭道:“皇后娘娘,陛下知皇后娘娘掌管六宫,日夜操劳,未曾有懈怠,着令奴婢带着御膳前来椒凤宫,以小慰皇后娘娘之辛苦。”

    “有劳白代诏亲走一趟。”皇后面带微笑,客气有加,令梦代诏收起御膳之后,又道:“听闻白采女与白代诏历来交好,现如今她在本宫椒凤宫当差,白代诏可要见上一见?”

    白青亭一惊,有些意外皇后的突然示好,她躬身礼道:“皇后娘娘如此盛情好意,奴婢自当领受。”

    “梦代诏安排吧,本宫还要趁热品尝一番陛下赐下的佳肴,便不与你们说话了。”皇后起身道,“梦代诏安排好后,便留下来好好与白代诏、白采女好好说说话叙叙旧,不必侍候本宫了。”

    皇后出了椒凤殿不久,白采女便进来。

    白瑶光生得貌美,气质带着仙气,虽已二十有一,却仍保存着一种纯净少女的芳芬。

    看到白青亭安好,她先红了眼眶。

    白青亭眼睛也有些涩涩的,不知是因原主对白瑶光真心关怀之故,还是因她在现代无半个亲人之故,但很快被她压下。

    她上前握住白采女的手,“瑶光,你能到椒凤宫当差实是福气,我大难不死也是福气,怎么一见面你倒掉起金豆子来了?”

    白采女不是愚笨之人,初见白青亭完好无缺不过是喜不自禁,听其一逗,她立刻破悌为笑,“白代诏说得对,瑶光失礼了。”

    “怎么不过一阵子未见,你倒与我生疏起来?平日里青亭青亭地叫着,这会倒唤起品阶来了,莫不是攀了金凤凰,倒嫌弃起青亭了?”白青亭说着,握着白采女的手用力压了压。

    你也就我一个后台了,若再与我划清界限,只怕皇后与太子再不会有所顾忌。

    白瑶光泪眼朦胧,朱唇微启了又阖上。

    我岂会不知?可倘若因我连累了你,大仇何以报?我心又岂能安!

    梦代诏见二人气氛凝重,不禁一笑,“看你们姐妹俩情深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在生离死别呢?”

    白青亭移开盯在白采女脸上的目光,调笑道:“瑶光一到椒凤宫,便与梦姐姐亲厚,都不与我情深了,往后要是不再往来,可不就是生离么?”

    梦代诏噗哧一声笑开,白采女也终于展了颜。

    “白妹妹尽说胡话!”梦代诏拉起白采女亲昵地挽在一起,“瑶光妹妹与我同在椒凤宫,又乖巧懂事,我自当事事照顾她,你何时想来看她便来,胡说什么生离!”

    白采女也拭干了金豆子,颇为正色道:“青亭,莫乱开玩笑!”

    相对于白梦二人的调笑,白采女是真的怕与白青亭生离,怕极了。

    “好,不开玩笑。”白青亭从怀里掏出两块碧绿玉佩,将其中双面缕空雕绘着万年青图样的一块交与白采女,正色道:“我们都会很好,一直都很好。”

    万年青,四季常春。

    她们会一直都很好,一直四季常春。

    白采女岂会不明白其中含义,只是神色中仍微带忧虑之思。

    白青亭又将另一块玉佩交到梦代诏手中,“梦姐姐,这是送与你的,小小物什,还望姐姐莫嫌弃。”

    双面缕空雕绘着樱草花图样的玉佩,寓意着青春美丽。

    这样美好的寓意,谁人都喜欢,梦代诏也不例外,“白妹妹放心!这玉佩我甚是欢喜,倒是我没准备什么回礼……”

    “梦姐姐聪慧过人,当知道什么才是对妹妹最好的回礼。”白青亭顿了会,又道,“我来椒凤宫也有好一会了,还要回去复命呢,这就告辞。”

    “白妹妹还未曾好好坐坐……”

    “不了。”

    她走后,殿中二人各有所思。

    白青亭讨好梦凝寒,无外乎因着白瑶光。

    刚走出椒凤宫,白青亭便觉得有人在跟着她。

    在现代,在解剖之前,她常会跟踪目标以便掌握其行踪做最好的逮人安排。

    这种事情又不要让旁人发现,故久而久之,她的反侦察能力很是不错,只要不遇到高手中的高手,加上她常年练空手道、柔道练就的好身手,她基本未失手过。

    所以当她先去复了命,再遣开两名宫婢,独自一人回清华阁假寐之后,她便在那人入了她的寝室之后将其逮住。

    那人内着月青短襦长裙,佩同色披帛,外着深绿半臂,这一身青绿色宫装很好说明了她的身份。

    是一名宫婢。

    还是那名在月台之上推她下四十八米高台的宫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