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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于为什么郑管事的妻子要改嫁,寻回了儿子却为什么不让他认祖归宗改姓郑,李维柱为什么对郑管事这个父亲爱搭不理,事情涉及别人的隐私,绿竹也不好打听。而且估计就算她打听,赵虎也不一定清楚。

    对于食材,绿竹最是有一种打破沙锅问到底的研究精神。听得赵虎的话,她也顾不得太阳晒,端了那一罐红米走到李维柱身边,问:“李大哥,这罐米是什么米?为什么是红色的。”

    李维柱往罐子里伸手一看,脸色僵了一僵,转过头道:“这叫红曲米,是我们家乡喜宴的时候做馒头、包子用的。”

    “红曲米?”绿竹皱起了眉,感觉自己在哪儿曾经听过这名字。可细想去,却又想不起来。不由又问:“那它在发馒头、包子时起什么作用?不会是当酵母吧?”

    李维柱却摇了摇头:“不是酵母,只是染色用的。”

    “哦。”绿竹有些失望地将罐子放回原处,再将其他的帮着摆好。

    “行了,你赶紧回去吧。一会儿晒中暑了,比不了赛,俞教习非吃了我不可。”赵虎见她满头大汗,挥了挥手。

    绿竹见东西也晒得差不多了,这才告辞离开。

    回到厨房门口,正好碰见秦威从他的小厨房出来,见到她一脸的汗,问道:“你这是去哪儿?”

    “哦,帮赵大哥和李大哥晒东西去了。”绿竹笑笑。便要进厨房去。

    “等等,绿竹。”秦威叫住她,“我看你从昨晚到今天,一直皱着眉头。是不是比赛的事让你着难了?”

    绿竹从来是乐观的,自信的,胸有成竹的。他还从未见过她这副模样。

    “嗯,想不出做什么菜。”绿竹坦然相告。

    秦威沉默了一会儿。看着她道:“我那天进去。没有绕弯子,直接便问贵人喜欢吃什。结果他说……

    “秦威哥。”绿竹打断他的话,“你不用把你得知的情况说给我听。别忘了。咱们是在比赛,是竞争对手。而且,就算我赢了,我也不会提出跟你在一起。因为我以前向公子提出过一个要求。这一次。如果我得了第一名,我准备把这个要求再提一次还给公子。所以对不起。如果我得了第一名,我不能提那个要求。”

    这番话,她本想比赛之后再跟秦威说的。以免影响他比赛的情绪。但自那天看到甘鹭红着眼睛回到寝室的那一刻起,她便决定找个时间把这事跟秦威说清楚。

    秦威顿时着急起来。生怕她误会一般地解释道:“绿竹,我已经跟甘鹭说清楚了。”

    “我知道。”绿竹抬起头来,直视看他的眼睛。“我想,我也把我的想法跟你说清楚了。我一直把你当哥哥。如果以后能跟哥哥一般的你在一起做事,我很开心。但其他的,我没想过。”

    秦威眼睛一黯,声音有些艰涩:“我知道。”继而看看绿竹,一字一顿地道:“不管怎么样,只要我得了第一,我就会提那个要求。”说完转过身去,看着屋檐外面火辣辣的太阳,“那位贵人说,他喜欢吃肉,尤其喜欢吃红烧肉。”也不等绿竹再说什么,转身进了他的小厨房。

    绿竹站在门口,望着秦威的背影发了一会儿呆,这才进了厨房去,坐到案台的椅子上,托看腮帮子思考她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全然没有看到,一个穿青色长裙的身影慢慢从墙角出来,呆呆地望看秦威的厨房门口,站在那里好半天,适才悄然离开了院子。她刚才站过的地面上掉下来的几滴水滴,在火辣辣的太阳照射下,眨眼的功夫便变成了水气,再也消失不见。

    绿竹对这一切丝毫没有察觉。她蹙着眉头,正思考着自己人生的决择。欠人的情,是她最不喜欢的。可秦威这感情债,似乎没经过她同意,就让她背上了。想到以后要跟他在一起,背着这么重的债过日子,一个处理不好两人都不开心,她这心里就堵堵的感觉难受。

    还是分开,各过各的日子算了。

    想到这里,她站了起来。可走到门口,却又停住了脚步。这话说出来,最是伤人。这次比赛,秦威又不一定拿得到第一名,再说,就算他提了这样一个请求,傅衡也不一定会同意。自己现在巴巴地跑过去将一根刺戳进秦威的胸膛里,多么残忍!

    算了。

    她又重新回到厨房,拿起了案台上的豆腐,试起菜来。

    “绿竹,公子叫你去一趟。”门口响起了烈威的声音。

    “公子不是要招待贵客吗?有什么事找我?”绿竹菜做得不满意,心情正烦闷呢。听得傅衡传唤,顿时觉得不高兴。

    “不知道。我只知道公子似乎不高兴,你去了小心一些。”烈威见得她出来,好心地提醒着。

    “他不高兴?我还不高兴呢!”绿竹在心里嘟囔着,跟在烈威后面没精打采地到了傅衡的院子。

    穿过竹林,直接进了傅衡所住的屋子。

    一进去绿竹就感觉一阵凉爽。转头一看,屋子的四角都放看冰盆。心里更觉郁闷了——前几天,她为了让凉粉冷一点,把自己折腾出一身臭汗,跑到井里一桶一桶地打水。却不想人家地主老财家里就有冰窖,还藏着不舍得拿出来给人用,真是气死她了!

    傅衡坐在厅里正中的一张椅子上,黑着一张俊脸,眼睛死死地盯着绿竹,似乎要喷出火来。

    绿竹摸摸鼻子,莫名其妙。除了奉命去问了那位贵客三句话,再帮赵虎和李维柱晒东西,她这两天一直老老实实做人。勤勤恳恳做事。是什么招惹了傅衡,让他一改平时的装模作样,怒火中烧了?

    但站了好一会儿,傅衡却不说话,只得用眼睛瞪着绿竹,目光里除了气恼,还是气恼。

    绿竹这两年被傅衡和唐宁远纵着。常常忘了奴仆的身份。今天本来心情就不好。这会儿被他无缘无故的瞪着,也已恼了,哪里还记得重获自由之前。夹着尾巴做人的座右铭?竖起眉毛也瞪了回去,气鼓鼓地道:“绿竹到底犯了什么错,公子直说就是。用不着这么瞪着,眼睛累得慌!”

    “咳……”伺立在一旁的烈威差点笑出声来。知道公子这会儿火气旺,忙忍住了。转过头去。

    在山庄里敢这么跟公子说话的,也就绿竹了。这丫头从进山庄起,就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不过也狡黠,说话做事从来是打擦边球。在让你发火暴走的边缘,她便收敛起来作老实状,让你气不得恼不得。否则就显得气量小了。屡屡如此之后,现在胆子越发的大了。

    “烈威!”傅衡一声暴喝。

    “属下在。”烈威直起腰身。挺起胸膛,准备以饱满的精神严格执行公子的命令,以弥补刚才自己那一小声笑的损失。

    “出去。”

    “呃……”烈威一愣,继而蔫巴下来,郁闷地应了一声“是”,灰溜溜地走了出去。

    没天理啊,绿竹那样说话,都没被骂,自己不过是笑了半声,就被驱赶!跟了公子这么久,好不容易遇上公子发火,正想看热闹呢。可现在,机会没了。

    傅衡把目光转过来死死地盯着绿竹,咬牙切齿地开了口:“你比赛的菜式选好了?”

    “没有。”绿竹摇头。

    傅衡声音一扬:“那你到处溜达什么?跟这个聊天,跟那个聊天的。你既这么清闲,不如直接过来做事,我这儿正好忙的很。”

    “那不行。”绿竹也不知他发了什么疯,什么叫“跟这个聊天,跟那个聊天”。心里思忖着嘴里答道:“我正为比赛的菜式头疼呢!哪里清闲了?这不是没想明白,出去散散步找找思路么?后来在大厨房遇上赵大哥和李大哥晒东西,帮了一把手。难道这也不行?”

    “不是那个。”傅衡气恼地将头转向一边兀自生气。

    绿竹一愣脑路急转:“那是……”

    “我问你!”傅衡一声高喝,打断她的思路,“比完这次赛之后,就要出去做事了。如果让你选,你是选择去酒楼还是选择做我的厨子?”

    “啊?”绿竹惊讶地望着他。这个事还能选?不是被直接送到哪里去做卧底吗?

    “说话。”傅衡今天也不知吃错了什么药,一张嘴就是一股的火药味。

    “我……”绿竹想了想。这个问题的答案早已有了。但事关重大,出口之前想三遍,那是必须的。慎重考虑总没有错。

    “这还要想?”傅衡一见她思考就火冒三丈,“不许想,赶紧说。”

    这样霸道的傅衡是绿竹从未见过的。她微怔了一怔,把答案说出来:“回公子话绿竹选择去酒楼。”

    “你……”一听这个答案,原本隐隐的猜想得到证实,失落,气恼,难过,一时充斥了傅衡的心。他站了起来,咬着牙道:“本公子哪里对你不好,就这么惹你讨厌?”

    “不是好不好的问题。”绿竹抬起眼,气鼓鼓地瞪看傅衡:“去酒楼做事,客人吃高兴了,没准还有两个打赏。可伺候公子,做得再好也没有一文赏钱。如果不愿意让绿竹赎身,公子完全可以明说。这样把绿竹绑在身边却又没有一文钱赏钱,不是逗着绿竹玩么?等到老了死了,那五千两银子都凑不齐。您这样,怎么可能让绿竹心服口服?”

    “为那两个赏钱,你就不愿意呆在本公子身边?”傅衡只觉得胸口似被什么堵着似的,让人喘不上气来。

    “对您而言,当然只是两个赏钱,看不到眼里;可是对于绿竹来说,却是自由,是一辈子的大事,是身家性命。自然看得比天还重。”

    “自由,自由……”傅衡此时无比痛恨这两个字。深吸一口气,咬着牙道:“如果我让你自由,你是不是就心甘情愿一辈子伺候本公子?”

    绿竹瞪大了眼睛,看着傅衡,一脸的不可置信。然后咽了一下口水,问道:“公子,你真肯放我自由?如果是那样,我出去之后,无论如何也会把五千两银子一文不少地交到您手里,两年,给我两年的时间就可以了。”

    “我什么时候说放你自由?还有,我也不稀罕你那五千两银子。”傅衡没好气道,“我是说如果,如果,懂不?”

    “哦。”绿竹那清澈明亮的大眼睛顿时黯淡下来,耷拉下脑袋,鼓着腮帮道:“哪里有这样的如果?既给了自由,自是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怎么又还要伺候您一辈子?您打的这个比方,不是自相矛盾么?”

    如果说,前几天那一次试探,她对傅衡的心思还仅仅是猜测,那么今天这一番话,便已确定无误的知道,这家伙对她恐怕是有那方面的心思了。听听,“伺候一辈子”,这不是变相让她表明自己的态度么?

    但自己是不可能一辈子伺候他的,便是他想伺候自己一辈子,还得考验上那么一两年,看看他是不是还存有三妻四妾的心思哩。

    但自己还要在他手下混饭吃。傅衡是她的主子,出身显赫,又是十、七八岁血气方刚的年纪,自尊心不是一般的强。或许在他的心里,就只有着他挑她,而没有她挑他的道理。所以她这拒绝的话,是不能明确说的,否则便损了他的自尊和面子,那是没有好果子吃的。

    因此,她便只能装胡涂,说话尽量地含晦,关键时刻顾左右而言他。希望他能明白她的好心,不要把那层蒙羞的面纱挑开,免得撕破了脸,到了两人不能再和睦相处下去的地步。到那一步,吃亏的绝对是她。或被冷落,一辈子没有出头之日;或被转卖,境遇如何只有天知道。

    而此时的傅衡,看着她那张鼓着的如玫瑰般明艳的小脸,一脸的沮丧,一副不谙世事的懵懂样子,当真是又气又恼,心内又失落,又庆幸。心里如同打翻了调味罐子,五味杂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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