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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3|201.2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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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零三章

    重新回到云端宫殿的时候,敖凌再没有受到如同之前那样的待遇。

    妖兵们面对他的到来目不斜视,不像之前一样向他投以戒备的目光。

    西国的魇主一路从阶梯走上去,左右看看,发觉除了守卫的妖兵有所变动之外,整个云端宫殿从外边看,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

    敖凌踏上最后一层阶梯,看着浮现在眼前的庞大宫殿。

    说实话,刚从那个所谓的神社回来,敖凌都觉得面前的宫殿似乎都不如那座神社来得更有气势。

    云端宫殿的建筑偏向和室一般的院落,只是宫殿之下的漫长而高耸的阶梯将它抬高了,让人禁不住的升起高山仰止之感。

    敖凌记得犬姬总是喜欢把她的那张软塌搬到外边的平台上来,实在无聊的时候,便驱使着云端宫殿离开西国之里,四处去看看。

    但如今那张熟悉的红色软塌并不在这宫殿之前的平台上。

    倒是宫殿的大门,是敞开着的。

    意识到这是杀生丸正期待着他归来的意思,敖凌忍不住加快了脚步,自从容的步伐一路轻快的蹦跳着,一跃翻过了最后几层宫殿之前的阶梯,甩着尾巴钻进了门。

    杀生丸对于居所之类的东西一贯不太在意。

    所以在踏入的宫殿的正殿后,入目的全都是敖凌所熟悉的布置。

    杀生丸并不在正殿里,他应该是习惯呆在靠书房的那间主卧中——也就是他打小便居住着的房间,跟犬姬的屋子中间隔了好几个偏殿。

    敖凌将宫殿大门关上,心中觉得这宫殿实在是有些冷清,但似乎犬姬与杀生丸都早已习惯了这样清冷的孤寂,并且一点都不认为这有什么不妥。

    也难怪犬姬和杀生丸会对夜姬念念不忘了吧。

    敖凌熟门熟路的绕过了正殿,转到东院之中,想到夜姬的那些画像,很明显的能够感觉得到画像之中几乎要溢出来的明朗与愉快的气息。

    在这样冷清的宫殿里,连西国的那些重臣干部都不经常靠近的云端宫殿,有像夜姬那样充满活力与开朗的人的陪伴,的确会让人印象非常深刻。

    敖凌嗅到杀生丸的气味,抖了抖耳朵,最终在东院院子里的廊柱侧边,找到了正翻阅着手中书册的西国之主。

    神情冰冷的银发犬妖在这西国的宫殿之中,不再穿着他所熟悉的那一身战袍。

    白底绣着红色六重樱与层层云纹的华服规规矩矩的套在他的身上,襟边的水红与双肩之上的六重樱连成一片,衣袖与衣摆之处绣着翻滚的云纹,一针一线织染得十分细致用心。

    那华服映衬之下,西国之主金色的兽瞳微垂着,面上的妖纹颜色似乎变得更为妖艳了一些。

    西国之主的姿态倒是并不如他身上的华服一般规矩,哪怕已经当了几十年的最高掌权者,一贯我行我素的杀生丸在私下里也始终厌烦规矩的跪坐。

    他侧坐在木质的廊檐之上,背后倚靠着粗壮的木柱,一腿屈起,另一条腿随意的放着,一头银发的长发在身后铺开,一小部分被他的背部压在了木柱上,余下的发丝在散发着一股清香的木地板上蜿蜒出悠闲美好的弧度。

    敖凌站在东院门口看着西国如今的主人,那个总是冷冷清清的大妖怪在云端宫殿毫无遮拦的阳光直射之下,竟然显出了一派雍容的懒散。

    ……真是少见。

    敖凌迷迷糊糊的想道,而后被这一方庭院之中的惊鹿击石之声惊醒。

    杀生丸抬首看过来,那对冷金色的兽瞳在阳光的映照下熠熠生辉。

    敖凌嘶了一声。

    银发的犬妖微顿,并不明白为什么敖凌会有这样的反应。

    他将手中的书册放到一边,刚想开口对门口的黑发妖怪说些什么,却在下一秒便被对方的行动所打断。

    敖凌蹦跶着扑过去,在杀生丸略显惊愕的敞开坏准备接住他的时候,变回了小奶狗的模样,稳稳的落在了杀生丸搭在自己腰腹处的尾巴上。

    杀生丸顿了顿,收回张开的双手,轻轻的抚摸了一下使劲蹭着他尾巴的黑色幼犬的背脊。

    凌似乎总是对他的尾巴情有独钟——杀生丸这样想道,用尾巴把黑色的幼犬圈起来,任由他在上边高兴的打滚。

    两名大妖并没有任何交流,但这样的默契与包容之感却没有因为时间的流逝而有任何的缺失。

    杀生丸低头看了哼哼唧唧的抱着他尾巴舔的小奶狗一阵,看够了便重新拿起了方才被他放到了一旁的书册。

    敖凌顺着他的动作看了一眼书册的封皮,惊讶的发现居然是同神道有关的内容。

    小奶狗又蹭了蹭包围着他的白色大尾巴。

    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杀生丸会看神道之类的书册,十之八九是为了他。

    内心充满了感动的幼犬抬起头来,两只前爪啪嗒一下搭在了杀生丸的胸前,迎上对方微微低下头来,专注的看着他的那对冷金色兽瞳,敖凌黑溜溜的双眼在阳光之下仿佛闪耀着星星。

    他开口时是幼年体时所特有的软糯,奶声奶气道:“多年不见,杀生丸,你变得更漂亮了!”

    西国之主:“……”

    杀生丸沉默了好一会儿,既没有点头,也没有纠正敖凌不伦不类的夸赞,只是沉默的揉了揉怀中黑色幼犬的脑袋。

    敖凌早已经习惯了杀生丸的寡言。

    他左右看了看这安静的院落,唯有惊鹿的声音有规律的响起,才发觉似乎少了点什么。

    敖凌仔仔细细的回想了一阵,才恍然大悟,“邪见呢?”

    杀生丸将手中的书册翻过去一页,语气平淡,“死了。”

    小奶狗一愣,过了半晌才好容易回过神来。

    的确……邪见只是个妖力并不强大的小妖怪,寿命过个百来年顶天了,自然不可能活到现在。

    敖凌收回两只前爪,数了数,“桔梗犬夜叉和邪见都死了啊。”

    杀生丸轻应了一声。

    敖凌叹了口气,感觉有点小难过。

    银发的犬妖看了他一眼,安抚的轻轻挠了挠他的下巴。

    西国的魇主扬起下巴给挠,又看了一眼杀生丸手中书册的封皮,屁股后面的短尾巴晃了晃。

    “你看这个做什么?”敖凌看着他手中的书册,明知故问。

    西国之主将注意力从书册中拔出来,略一沉吟,回答的却出乎敖凌的意料。

    杀生丸说:“无事可做,随意看看。”

    敖凌一愣,“无事可做??”

    西国之主点了点头,干脆不继续看了,重新将那书册放到一边,专心撸狗。

    “巴卫很有才能,西国现在很好。”杀生丸这样说道,一点都不觉得将属于他自己的西国交由一只妖狐来打理有什么不对。

    敖凌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他仅仅是给被压榨的巴卫点了一大串蜡烛。

    大妖怪之间的信任搭建起来总是很简单的,因为他们拥有足够强大的实力和自信,所以压根就不屑于那些阴谋诡计或者说是背叛和被背叛的戏码。

    他们因为拥有实力所以异常高傲,至少就敖凌所知的,在杀生丸眼中,除却那一部分能够跟他比肩的存在以外,任何妖怪与人类——甚至是神明,在杀生丸眼中也跟蝼蚁没什么区别。

    哪怕是西国的那些干部不例外——撑死了就是大一点的蝼蚁。

    正因为大妖怪们都有着这样高傲的气性,所以他们彼此之间便深知对方是如何的品行。

    敖凌很信任巴卫,犬姬因为敖凌的缘故接触过之后,也选择了信任巴卫。

    如今世上两个对自己最为重要的存在都已经做出了抉择,杀生丸自然是同样的爱屋及乌。

    想通这一点,敖凌就觉得异常感动。

    杀生丸看着敖凌亲昵的蹭蹭舔舔着他的手掌,抬手盖住了小奶狗不过半个巴掌大的脑袋,“看过神社了?”

    敖凌点了点头,把自己的小脑袋从杀生丸掌下拯救出来,抖了抖乱成一团的毛毛。

    “我觉得等我回来了,杀生丸你可以跟我一起去神社里住着。”敖凌说得诚恳,“云端宫殿太安静了。”

    杀生丸想说无妨,但惊鹿击石之声倏然一响,他抬头看向那源自于人类庭院的小景趣,想到巴卫第一次来到云端宫殿的时候,也这样说过。

    ——然后就给他的庭院里增加了这么一个小景趣。

    杀生丸并不觉得巴卫逾越,实际上在那之后,他的确是改掉了睡书房的习惯,重新回来东院休息了。

    也许真的是太安静了。

    杀生丸捏着小奶狗的两只前爪,感觉到敖凌因为站立不稳而不停的踩在他尾巴上的小小的重量与温度,沉吟许久后,轻轻颔首。

    “也好。”他道。

    也正巧看看,可能会随同敖凌一起回来的那个人类阴阳师,到底是个什么模样。

    敖凌高兴的嗷嗷了几声,将自己的爪子从杀生丸手里抽回来,跳到一边变回人形,将腰间的妖刀取下来递给了银发的犬妖。

    “羽衣狐被我杀死了,我给叶王报了仇啦!”青年的声音中满是得意和骄傲,头上的马尾似乎都要跟着他的尾巴一起甩起来。

    他看着杀生丸重新将那把漆黑色的妖刀收下,突然想了起来,“犬夜叉死了,那铁碎牙呢?”

    杀生丸微不可查的一滞,“同天生牙一起,放到你那个神社中去了。”

    敖凌看着神情无异,却微微握紧了手中那把漆黑色妖刀的银发犬妖,眨了眨眼。

    “我听说,你有自己的刀了。”

    西国之主:“……”

    “巴卫说的。”敖凌伸手揪住杀生丸的袖子,非常干脆利落的出卖了妖狐。

    巴卫曾经在信件上提过杀生丸的左臂生长出来的时候,就拥有了一把从他身体之中诞生而出的刀刃,但是杀生丸却极少使用,而是依旧挂着属于敖凌的那把刀四处晃悠。

    而包括像奴良滑瓢这样的大妖怪在内,至今都以为那把漆黑色的、拥有着吞噬之力的妖刀,就是属于杀生丸的。

    毕竟杀生丸本身就是毒属性,光是其妖气逸散开来就带有极强的腐蚀性,而大部分妖怪在没有亲身经历过之前,是无法分辨出吞噬与腐蚀的细微差别的。

    所以毒属性的杀生丸,拥有一把同样显得有些诡谲的刀刃,并没有什么违和感。

    但敖凌对于杀生丸自己的刀却是十分好奇的。

    他倒是没有什么要收回自己那把妖刀的意思,毕竟在黄泉之中,只要黄泉女神不插手,他在黄泉里称王称霸完全没有问题。

    何况如今的黄泉生物与人类的亡魂们,还四处称颂赞扬他吞噬黄泉污秽的功劳。

    要不是那些人都以为他是黄泉女神的神使,说不定如今神社都已经搭起来了。

    所以他在黄泉是只需要凭借一身吞噬之力就足以立于整个黄泉巅峰之上的,并不需要凭借手中的妖刀。

    而那把这么多年过去都没有名字的漆黑色妖刀,对于敖凌而言,使用价值远远不及它的纪念意义。

    “你是不是有自己的刀了呀,杀生丸?”敖凌扯了扯银发犬妖的袖摆,贴近了抱住对方的尾巴,蹭了蹭,“我想看看。”

    杀生丸有瞬间的僵硬。

    ——当然,并不是因为敖凌蹭了蹭他的尾巴。

    而是因为自己极难得会隐瞒他人……或者说是单纯的想要隐瞒敖凌的事情,被这样轻易的戳穿而感到无所适从。

    他记得当初敖凌将这把漆黑色的妖刀给他之前,说的是“如果你没有到的话,可以用我的”这样的话。

    在得到了自己的刀刃之后,杀生丸想到那句话,便一声不吭的将自己的刀刃藏了起来。

    他本能的不希望让敖凌知道这件事,因为他并不想将这把刀刃交还给敖凌。

    不是贪心,而是因为敖凌总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信件十年也不见得来几封。而能够让他始终都觉得对方就在身边、并且存在于此世的,有且仅有这把刀刃。

    杀生丸很重视敖凌,他将所有曾经年幼不懂事,来不及对夜姬的报答与歉疚都回报在了敖凌身上。

    可惜敖凌跟夜姬一个画风,呆哪儿都不爱常年呆在西国。

    夜姬是因为当年的战乱,而敖凌……是因为找到了对象。

    杀生丸握紧了手中那把漆黑色的妖刀,垂眼看着哼哼唧唧的要看他的刀的敖凌。

    “我在五百年后的那个世界都没有看到过你的刀啊!”敖凌不高兴的嘟起嘴,“我所经历过的未来里,你是不是忽悠了我四百多年啊。”

    那个自己是不是忽悠了敖凌四百多年,杀生丸不知道。

    但是他却知道,如果没有巴卫嘴碎给敖凌通风报信,他的确是有可能隐瞒敖凌四百来年。

    都是那只妖狐的错。

    杀生丸想着,抬起手运起妖力,一把刀鞘呈白色的刀刃出现在他的手中。

    这刀刚一出现,敖凌就感觉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变得暴虐锋利了几分。

    “哇哦。”敖凌满脸惊叹,“好刀!”

    敖凌接过杀生丸递来的刀刃,仔仔细细的打量着它。

    这把刀刃的长度比正统的太刀稍长——大约是为了配合杀生丸的身高。它刀鞘上的白色纹路像是缠绕着的一圈一圈的布条,上边画着一些符文,刀柄同样如此,连缠绳都省却了。

    敖凌抬眼看向杀生丸,双眼之中亮晶晶的,“我可以拔出来看看吗?”

    杀生丸随意的点了点头。

    敖凌虽然本身对于刀刃之类的依赖和追求都不是很高,但他最开始所接触的,到底还是从小就像个小大人一样,坚持着自己的道义的武士坂田银时。

    而之后在吉田松阳的教导之下,虽然老师总是强调你自身有着比刀刃更为强大的力量,但最终却还是将自己随身的刀刃传给了他。

    敖凌对于刀这种东西,还是有着许许多多好感的。

    “他叫什么名字?”敖凌握住刀柄,问杀生丸。

    西国之主看着他手中的刀,答道:“爆碎牙。”

    “爆碎牙。”敖凌重复了一句,视线落在杀生丸手中漆黑的妖刀上,“说起来,我一直没有给它取名字呢,松阳老师也没有告诉我它的名字……”

    敖凌松开了要拔出爆碎牙的手,盯着那漆黑的妖刀好一阵,然后一击掌,“就叫吉田银时吧!”

    杀生丸一顿:“是人名?”

    “嗯……”敖凌点了点头,“要不叫吉田假发?吉田晋助?吉田小太郎?吉田矮杉?吉田洞爷湖?或者松下村塾?”

    杀生丸听着越来越奇怪的名字,沉默着没有说话。

    “决定了!还是芒果奶糖比较好听!”敖凌说着,忍不住认同的给自己点了点头。

    西国之主有那么一瞬间仿佛听到了手中妖刀的哀鸣。

    银发的犬妖终于忍不住轻叹口气,“若是怀念师长,便干脆叫松下吧。”

    松下村塾这个名字,他听敖凌说过,据说是当初他初到人类世界之时,遇到的师长所拥有的一个学堂。

    松下村的松下村塾的松阳老师,既然如此,叫松下也是极好的。

    ——当初授刀之时,也是在村塾之中。

    敖凌看着那把刀刃,点了点头,“好!”

    给自己的刀取了名之后,敖凌便拔出了手中的爆碎牙。

    爆碎牙的刀刃厚而锋利,刀背的两侧刻画着与刀鞘同样的复杂符文。爆碎牙倒是没有出鞘就必须要见血的习惯,比松下小公举好伺候多了。

    敖凌伸手小心的摸了摸刀背,“果然不是锻打出来的呀,上边连一丝刀纹都没有,真好看。”

    松下是加入了特殊材料反复锻打出来的刀刃,跟爆碎牙这种自一个大妖怪体内诞生而出的刀刃不同。

    松下的刀身上四处都是刀纹,可以清楚的看到锻打的痕迹,其中锻打刀刃的时候所形成的鱼鳞状刀纹,被改造成了放血的血槽与厚薄不一的细小逆刃。

    在没有被敖凌的妖力同化成一把主吞噬的刀刃之前,这把刀一刀子痛下去,基本上是能将刀身所触及的那一大块区域的肌理与内脏割裂成一堆碎肉。

    敖凌又想伸手去碰碰刀刃,结果却被杀生丸阻止了。

    “被爆碎牙所破坏的东西,永远无法恢复原状。”银发的犬妖解释道。

    敖凌惊讶的看了看手中的刀。

    这意思就是,爆碎牙所造成的伤口是永远都无法愈合的。

    敖凌缩了缩脖子,怎么感觉这把刀这么针对他吞噬恢复的特性。

    “爆碎牙很好呀,为什么不用?”敖凌将手中的刀刃重新归入刀鞘,隔着刀鞘都感觉到了爆碎牙的憋屈。

    杀生丸抿了抿唇。

    他伸手接过敖凌递过来的爆碎牙,沉默好一阵,最终将手中漆黑色的妖刀还给了对方。

    敖凌一愣,“你不要松下啦?”

    杀生丸也是一怔——他以为敖凌说爆碎牙很好用的言下之意,是暗示他将松下还回去。

    这么看来,他似乎是误会了。

    西国之主心中感觉有些高兴,他将递出去的松下收了回来。

    敖凌却在这个时候回过了神,意识到了杀生丸之前的举动是什么意思,脸上顿时露出了调侃的笑意。

    “你觉得我会因为爆碎牙就将松下要回来吗杀生丸?”

    西国之主看了他一眼,将两把刀一同放到一边,掩饰性的拿起一旁的书册,沉默不语的继续翻阅。

    “你腰上还是挂着两把刀比较顺眼,就跟以前挂着天生牙和松下一样。”敖凌想到之前几次在黄泉看到杀生丸腰间一把孤零零的刀刃的模样,“反正我在黄泉之中也没有什么需要用到刀刃的地方嘛,你放心拿着。”

    杀生丸依旧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

    敖凌皱了皱鼻子,揪揪他的尾巴。

    西国之主依旧满脸冷漠,雷打不动。

    “哎……”敖凌开始给杀生丸的尾巴毛打结,“害什么羞啊杀生丸,喜欢用松下又不是什么羞耻的事情。”

    杀生丸埋头看书,仿佛什么都没有听到。

    敖凌哼了一声,抱着杀生丸的尾巴给他整条尾巴都打了个结之后,又揪着杀生丸的头发,分开几缕绑在尾巴毛上,打了一连串的蝴蝶结。

    终于抬起头来的西国之主:“……”

    杀生丸放下手中的书,跟黑发的大妖怪对视了好一阵之后,抿了抿唇,“若是回来了,便去看看母亲吧。”

    敖凌应了一声,锲而不舍的给杀生丸的头发全都跟尾巴毛一起穿成了蝴蝶结之后,才满意的拍拍屁股站了起来。

    “犬姬如今在哪?”

    西国之主指了指东方。

    敖凌有点遗憾没有办法把现在的杀生丸的模样拍下来,而他自己的画技也非常一般。

    ——没办法把浑身都是蝴蝶结的西国之主黑历史留下来,真是让人十分遗憾。

    ……

    敖凌顺着杀生丸所指的方向走走停停,终于在距离曾经云端宫殿不多远的一个隐蔽的山谷里找到了犬姬。

    这位西国曾经的主人在隐退之后并没有继续住在云端宫殿里。

    ——哪怕她继续住着也并没有什么不对,毕竟如今的西国之主是她的儿子。

    但犬姬还是非常干脆的把自己的闷葫芦儿子扔在了宫殿里,自己跑来了这山清水秀人迹罕至的小山谷里修身养性。

    山谷之中林木耸立,四处都是鸟叫虫鸣,充满了勃勃的生机。

    比起立于整个西国之里巅峰的云端宫殿,这里要热闹得多了。

    清幽但不孤寂,热闹却不喧哗。

    敖凌自山林之中一路走来,只觉得犬姬真是会挑地方。

    这里比起云端宫殿那个戒备森严显得有些冷冰冰的地方要好得多了——虽然不如云端宫殿来的华丽,但若是说生活,自然还是这里要好得多。

    敖凌闻到了犬姬的气味就在前方,他一边往前走着,一边翻看着兽后牙里的一些小零食。

    他决定跟犬姬一同分享这些东西。

    都是他一路往西国溜达的时候,路上试过的味道不错的一些小吃,当时买了就寻思着带回来给犬姬吃——至于巴卫和杀生丸,自然是没有份的。

    因为杀生丸跟以前已经有了很大的不同,他并不再排斥人类,偶尔也会派遣属下去买些小吃食。

    这一点,巴卫也早就在信件里把杀生丸给出卖了。

    不然为什么每隔那么一段时间,杀生丸总是能给他送来新鲜味道又好的小零食——当然,得除掉每次都会有的樱花糕。

    但是犬姬就不同了,这为西国的前主可从来没动过去吃人类食物的心思。

    敖凌从兽牙里拿出一串苹果糖叼在嘴里,觉得如今西国之里都已经变成人妖混居的地方了,他有必要给犬姬推开一扇新的大门。

    敖凌顺着犬姬的气味走过去,耳尖微动,捕捉到了哗啦啦从高处坠落而下的水声。

    是瀑布。

    敖凌加快了脚步,穿过树林,果不其然看到了一条飞流直下的瀑布,瀑布下方是一汪水潭,看起来极深,水呈青碧色,在高处水流坠落的冲击下翻涌着白色的水雾与浪涛。

    水潭之中水流湍急,延伸而出的支流蜿蜒着蔓延出六个方向,向着树林之外的土地流淌而去。

    而在那水潭边上不远处,搭建了一个并不算多大的木屋——也就是两居室的大小,没有庭院也没有栅栏,那木屋周围生长着许多野花,在初夏的阳光与瀑布所激起的水雾之中沾着细小的水珠,含苞待放。

    敖凌往前走了几步,便看到那,木屋之前还被妥帖的安放了几块青石的走道,以避免将那些野花踩死。

    敖凌刚一踏上第一块青石,那木屋的门便打开了。

    曾经的西国之主看着叼着苹果糖的黑发大妖怪,瞬间的怔愣之后,便回过神来,想他招了招手。

    犬姬看起来似乎与几十年前有了些变化——变得更加成熟了。

    换言之,她正在变老。

    敖凌甩掉脑子里的想法,几口吃掉苹果糖,迈开步子走过去,给了犬姬一个大大的拥抱。

    被热情拥抱的犬姬拍了拍敖凌的背,笑着说道:“刚刚一不留神,我还以为夜姬回来看我了呢。”

    敖凌一愣。

    犬姬拉着他直接在屋门口坐下,一点也不介意他们刚刚穿鞋踩过这里。

    两个大妖怪看着正对面飞流直下的瀑布,沉默许久,犬姬才叹口气,“这里曾经是夜姬的小秘密。”

    犬姬指了指这栋小屋子,“屋子的也是夜姬留下的——只不过经过这么多年早已垮掉了,我来了之后便重新搭了起来。”

    敖凌闻言,摸了摸他正坐着的木板。

    “自从我跟犬大将成婚之后,夜姬也跟随我一起进入了西国之里,一开始的时候总是有许多西国的干部追求她,跟在她身后跑。”犬姬微笑的说着,“夜姬就很不耐烦呀,她就直接放话说能够打败她的人才有资格追求她。”

    敖凌觉得他娘亲也是有点厉害的。

    难道按照正常套路不应该是打败了的人才能娶她么??

    ……打败了居然才有追求的资格。

    敖凌一边啧啧感叹着,一边给他娘亲点了个赞。

    “但是她那个时候的实力还不足以蔑视西国的那些干部,被打败好几次之后,就找到了这里。”

    犬姬似乎是回忆起了很美好的事情,脸上的笑容异常灿烂。

    “她躲在这里,在山林里隐藏着自己的身影,然后偷袭那些跟过来的干部,把人都打晕了之后,就随便扔到一条河里,也不管人家顺着河流漂出西国之里之后会不会遇到危险。”

    犬姬指了指水潭蜿蜒出去的那几条支流,然后撑着脸叹了口气,“后来不知道是因为这里让她感觉特别安全还是怎么样,实力强大起来之后,除却跑去跟杀生丸一起玩,偶尔和我聊聊天之外,始终都不愿意回云端宫殿。”

    “那些干部也明白了夜姬并没有接受他们追求的意思,也渐渐的不再来了,这里就成了夜姬一个人的秘密。”

    敖凌听着,又拿了两串苹果糖出来,递给了犬姬一串。

    犬姬低头看了看面前红彤彤的苹果糖,想了想,还是接过来,试探性的咬了一口,发现味道不错之后,又咬了一大口。

    “可是我没想到,西国的干部坚持了近百年的追求都没有让夜姬动心。”

    犬姬恶狠狠的咬了一口苹果糖,像是要生撕了谁的肉一样!

    “结果!居然被一个完全没见过的家伙!至今都不知道到底是谁的家伙!给趁虚而入了!”

    敖凌难得见到犬姬这样生动的神情,想说缘分这种东西嘛谁都说不好的——毕竟结缘神都能找像巴卫那种风流成性桃花无数的妖怪做神使,真是大大的增加了缘分这种东西的不确定性。

    谁知道是不是瞎猫碰到了死耗子呢。

    “啊,到现在都觉得,当时的那一批干部真是……废!居然追求不到夜姬!”犬姬几口啃完了苹果糖,感觉内心久久不能平静。

    敖凌眨了眨眼,“实际上……我们这一族是很特殊的,犬姬,我们并不依靠怀孕来繁衍后代。”

    犬姬一愣,皱了皱眉,“可是夜姬她的确是……”

    “所以她死去了。”敖凌叹了口气,“我们这一族,正常来说,是从树上结的果子里诞生出来的——妖魔的诞生甚至不需要有双亲。”

    黄海的妖魔,基本上都是从野木上随机刷新出来的,在从果子里爬出来之前,这果子里将要诞生的是什么种类的妖魔,谁都不知道。

    当然了,如果有妖魔去向着野木许愿的话也是会诞生属于祈愿妖魔的孩子的,但从来没有听说过有人怀孕生子。

    ——不管是生活在那里的人类还是妖魔,都闻所未闻。

    夜姬所属的世界就是如此,世界的规则与敖凌如今所处的地方截然不同,夜姬在这个世界怀了孕,就肯定会遭受到规则的惩罚。

    某种程度上来说,从夜姬肚子里生出来,与她一脉相承的敖凌也算是个异类。

    犬姬没说话,她探口气,摸了摸敖凌的脑袋,“这么些年过去,你越发的像夜姬了。”

    敖凌摸了摸自己的脸,想到夜姬的画像,不得不承认自己性转一下,轮廓稍微柔和一些,就同画像上那个英姿飒爽笑容明朗的女子一般模样了。

    “这么看的话,你与那个麻仓叶王也不错,不用担心孩子,你们可以一直在一起。”

    这样的话,就无需担心他们其中一人,如同夜姬一样为了腹中的孩子而毅然的选择了可能的死亡。

    犬姬沉默了许久,突然满脸愤愤,将手中串苹果糖的竹签跟戳豆腐似的戳进了脚底下的青石板里。

    “杀生丸那个跟以前的那些干部一样!”

    敖凌愣了会儿神,反应过来之后“噫”了一声,“杀生丸对我可没有那方面的意思!”

    “我当然知道,但是娶回来当养弟弟,总比你变成别人家的要好吧。”犬姬撑着脸,叹气,“早知道我该把夜姬也娶回家的,管他什么犬大将。”

    敖凌:“……”

    犬姬你这个想法真的很危险的我跟你讲。

    “那个麻仓叶王……”犬姬转头看着敖凌,“你答应他了?”

    敖凌红了红脸,点点头,“嗯,答应他了。”

    “那……”犬姬有些惋惜又有些不舍,“那真是再好不过了,他将你视作珍宝,比犬大将和勾引了夜姬的那个野男人要靠谱多了。”

    敖凌这次头点得有点略微艰难:“……嗯。”

    他从兽牙里拿出两条肉干,再一次分了犬姬一条,然后又拿出了许多和果子与茶包。

    “那个麻仓叶王要拿到曾经给你承诺的那个神格了?”犬姬问道,看了一眼茶包,用妖力将屋子里的茶壶与茶炉搬了出来。

    “还没有,但是拿到只是时间问题。”敖凌叼着肉干,跑去前方不远的水潭里打了壶水。

    犬姬已经点燃了茶炉,看着他将茶包放进去。

    “怪不得前些年杀生丸跑来问我关于建造神社的事情。”犬姬拿了块糕点咬了一口,“人类的食物?”

    敖凌点了点头。

    出乎意料的,犬姬并没有什么反感的表现,反而赞扬道:“味道不错。”

    敖凌有些惊讶,犬姬向他温柔的笑了笑,“夜姬也喜欢吃这些。”

    “你之后是准备回去黄泉?”犬姬看着正照顾着茶炉的敖凌,问道。

    黑发大妖怪点了点头,“如今妖怪们不是有归属就是隐藏起来,我又不想吃人,也不适合去抓神明,唯一能够让我吃个够本的地方,也就只有黄泉了。”

    犬姬对于这样的理由有些回不过神来,毕竟以前战乱连年,夜姬从来没有会担心饿到的时候。

    她伸手捏了捏敖凌的脸颊,感觉有些心疼。

    敖凌看出了犬姬的担忧,耳朵抖了抖,轻轻蹭了蹭她的手,“没事的啦,时间的污秽与恶念都沉入黄泉,我不担心没有吃的——何况等我得到了神格,我就不会再感觉饿了呀!”

    犬姬看着敖凌蹭了蹭着就变成了小奶狗的模样在她尾巴上打滚,纵容的抚摸着他的背脊。

    敖凌被摸得直哼哼——同为犬形的妖怪,自然知道如何抚摸会让对方更舒服。

    没出息的变回了奶狗的大妖怪,非常轻易的被摸得翻出了肚皮。

    敖凌在犬姬这里撒娇赖了小半月,最终还是在饥饿的催促下不得不离开西国之里回归黄泉。

    当然回归之前,敖凌没忘记带上一大堆小零食,甚至他还找到了狐狸关东煮的老板要了好几份他们家的锅底和串串。

    回到黄泉的时候,去现世浪了一大圈回来的西国魇主左手十串烤鱿鱼右手拿着一份章鱼丸子,风风火火的冲到了再一次弥漫起污秽之气的黑暗周围,站在那黑暗之前狼吞虎咽。

    黑暗之中的阴阳师察觉到了敖凌的气息,挑了挑眉。

    “凌?”

    敖凌将最后一个章鱼丸子塞进嘴里,捂着跟仓鼠一样鼓起来的双颊呜呜应声。

    阴阳师的亡魂脚步一顿,转过身来,满脸惊讶的看向黑暗之外的地方,“怎么了,凌?”

    敖凌咽下嘴里的食物,深吸口气,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

    “叶王,我回来啦!”

    我还带了狐狸关东煮!!!

    可惜你吃不到!!

    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