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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小角色,大巫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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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圣博多禄大广场,拥挤不堪,从神圣帝国各个郡省涌入帝都的信徒都聚集在阿奎那圣谷教堂的“青铜门”外,默默做着祈祷,这已经是梵特兰蒂冈教廷高阶大主教们进入教堂后的第六天,大教堂顶端的烟囱依旧没有冒出白烟,这意味着牧首尚未选举出来,按照梵特兰蒂冈的教史规定,每次牧首选举投票结果出来后烟囱都会冒一次烟,如果是白烟,但说明一名新牧首已经诞生,如果是黑烟,整个神圣帝国便需要继续等待。

    在主脚下,没有贵贱,所以广场上除了平民农奴,也有大批顶着贵族头衔戴着荣誉勋章的上流人物,像距离青铜门最近的那些个小***中就有被教廷誉为“虔诚者”的理查德亲王,以及被帝国将军们相当器重的叔本华王子,还有类似果雨家族家主儒贝尔侯爵这样与教廷交好的大贵族,甚至连庞培和克拉苏这样以傲慢著称的家族也有成员来到广场。

    这些贵族中不乏年轻人,甚至有远在脉代奥拉的奥古斯丁都熟识的人物,君士坦丁和阿佛洛狄,北奥武符与安心蛰伏于奥格斯歌城的罗桐柴尔德截然不同,这个随着“圣战”愈演愈烈而在帝都愈发活跃的地方性家族逐渐赢取更多大人物的视线,其中来到皇家魔法学院深造的北奥武符家族继承人君士坦丁功不可没,与这位才华惊艳的弟弟一样,阿佛洛狄来到帝都上流交际***后,也掀起了不小的轰动,神圣帝国从来不缺头衔高贵脸蛋漂亮的名媛淑女。但一个强势到让叔本华王子都不得不收敛自负锋芒去苦苦追求的贵族美人,无疑是比泥潭还要浑浊地帝都上流***里的一股清流,至于这股清流何时会被污染,帝都贵族们都在拭目以待,反正把美好的事物碾碎,把漂亮的东西敲破,这便是金字塔顶端那群无聊的大人物们最大乐趣。

    君士坦丁和阿佛洛狄今天是随着杜兰特家族的几个继承人一起来到广场,杜兰特家族与北奥武符家族世代交好,每一代双方都会缔结几起政治婚姻。阿佛洛狄来朱庇特城的初衷本是见一见杜兰特家族的拉斐尔少爷,只是期间叔本华王子不知道怎么回事插了一脚,让原本比较清晰的形势微妙起来,君士坦丁轻声道:“姐姐,叔本华王子虽然比罗桐柴尔德家族地那个窝囊废英俊一点,也要更有能力一点。但我听说这位外表上没半点心机的其实根本就是一条毒蛇,我见过他一面,确实让我很不舒服,据说东南玛敦郡异端都把他称作刽子手。”

    阿佛洛狄面无表情道:“刽子手?我能不能这样理解,玛敦郡的异端们对这位皇室骑士的诋毁就是另一种赞美?”

    君士坦丁盯着这位愈发动人的姐姐,然后望向青铜门。微笑道:“姐姐,我知道你对这个王子也不感兴趣,你的猎物是那位。其实说心里话,拥有纯正皇室血统地叔本华王子也好,青铜门外那个平民出身的家伙也好。都要比奥古斯丁更适合你。”

    君士坦丁看着一个年轻人。异常专注。那个人站于青铜门外,身材瘦弱,甚至有点矮小,身高也许还比不上高挑的阿佛洛狄,一身梵特兰蒂冈教廷最普通的朴素教袍,可能是穿了有些年月的缘故。略微泛白。一张很大众的年轻脸庞,刚刚褪去年少地稚嫩。有着平民该有的安静神情,唯一让人不会完全忽略掉的也许就只有他脚下的那只雪白色猫。

    如果再挪一点视线,便会看到青铜门外还站着一位老人,与年轻修士一样,一身不起眼的灰色老旧教袍,这两位站在青铜门外极像了一对没见过世面地爷孙,寒碜而平庸。

    但距离青铜门最近地大贵族们,即使是头把一天到晚只知道脑袋塞进贵妇名媛裙子里的蠢猪,也不敢对那位正缓慢打开青铜门转盘的老头子流露出半点不敬,就算骄傲如君士坦丁也是如此,他用一种稀罕的敬畏眼神望向行动并不灵活的老人,道:“姐姐,看到没,你的猎物在这段时间担当给大教堂内地主教们发放食物地小角色,而那个老人就负责打开青铜门上的转盘将东西交给门内地接引人,你知道他是谁吗?”

    阿佛洛狄摇头,她来朱庇特城时间并不长,周旋于叔本华王子和杜兰特家族的拉斐尔之间耗费了她太多精力,更何况还有从不间断一天的各色晚宴聚会,这让她感到疲于应付,很少有时间去了解帝都数不清的各种秘闻。

    小角色?

    阿佛洛狄嘴角弧度迷人,足以让不远处那个十岁多就开始糟蹋美女的拉斐尔少爷感到惊艳,她虽然是个从奥格斯歌城来到帝都的“外地人”,但习惯喜新厌旧的贵族不正喜欢图个新鲜吗?阿佛洛狄绝对不是最漂亮的女人,但肯定是朱庇特城贵族老爷少爷们见到次数最少的有趣美人,这个交际圈红到发紫的名媛望向那个时刻被一只小白猫跟随的年轻修士,眼神玩味,就像起初在瑕多丽庄园见到了那位把玩桃花隼的奥古斯丁少爷。

    君士坦丁轻声道:“澳狄斯亲王府上的老亲王敢骂老牧首,却肯定不会骂这位老人,他叫拉比。”

    阿佛洛狄皱了皱眉头,道:“一个很普通的名字,姓氏呢?”

    君士坦丁神秘兮兮地笑道:“他不需要姓氏。”

    阿佛洛狄并不喜欢一个男人这种引诱式的谈话,她不喜欢被主导,所以这种情形下她从不会顺着对方的意愿追问下去。君士坦丁显然知道她的脾气,很快就给出答案,“我听说他年轻的时候跟圣哲罗姆以及东部大教区的红衣大主教摩诺法蒂一起求学,最后圣哲罗姆选择了奥术。摩诺法蒂选择了经院哲学,而他,选择了苦行,他是神圣帝国唯一一位从玛雅雪山神庙走出来地苦行者,这些,也许都不算什么,但你必须记住一点,他是朱庇特大帝的私人神父。”

    朱庇特大帝的私人神父?

    阿佛洛狄再看步履蹒跚的老人,猛然生出一股寒意。这个怎么看都不像一个上位者的老人,他知道多少足够让任何一个大贵族死一百次的秘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阿佛洛狄这个时候察觉到老人身旁的年轻修士似乎朝她笑了笑,眨眼后阿佛洛狄便只看到他的消瘦背影。

    其实这之前她见过他,是个挺偶然的机会,前段时间帝国最古老地考夫曼教堂举行了一场波克斯与纽芬兰两大神学院之间的辩论会。当时阿佛洛狄与帝都几位贵族小姐坐在最后排角落,而这个年轻人便安静站在角落,肩膀上蹲着那只白色小猫,起初阿佛洛狄对这个从相貌到气质都再寻常不过的年轻人并不好奇,最后当辩论会因为一个类似“先有鸡还是先有蛋”的无聊问题陷入僵局,这个年轻修士语惊四座。让在场包括几位年老神学家都感到错愕讶异,也顾不得身份悬殊纷纷对这个年轻后辈的诡异观点进行质疑,然后这个狂妄的家伙以一种最不狂妄地姿态和语气一一阐述反驳,从头到尾,他都平静得像是在阅读一本经书。一点都没有他正在与帝国大神学院院长们争论的觉悟。当时在场的除了两大神学院的神学家,更多的还是阿佛洛狄这样的贵族,听众由震惊嘲讽、到惊奇迷茫再到感慨惊艳,最后已经是一片死一般地寂静,目瞪口呆的神学家,瞠目结舌的大小贵族。当然还有细细咀嚼的阿佛洛狄。所有人看怪物一样死死瞧着这个陌生年轻人。

    没有人知道他是谁,来自什么地方。就算这个时候。阿佛洛狄也不清楚这个对梵特兰蒂冈教义精通到一个恐怖境界的年轻人到底是何方神圣,似乎君士坦丁也不清楚他地底线,但姐弟两人都清楚这个能够与“拉比”站在青铜门外地年轻人,总有走到神圣帝国舞台中央的一天,这次牧首选举他在青铜门外的露面,只不过是拉开帷幕而已。

    君士坦丁笑道:“我四处打听过,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

    阿佛洛狄沉默不语。

    手臂上停留有桃花隼的奥古斯丁,肩膀上蹲着雪白小猫的“他”。

    阿佛洛狄脑海中同时浮现出两幅画面。

    脉代奥拉石崖顶端地修道院,正在埋头抄写经书地奥古斯丁当然没办法知道朱庇特城有这么个比他更像是一个“主角”的年轻“情敌”,前世今生,奥古斯丁都不是个滥情地人,也许一个男人能够通过占有女人的数量来衡量他的权势或者能力,但奥古斯丁始终不觉得脚踏几条船与几个甚至十几个女人谈情说爱是件舒服事,对他来说,爱只能一个,喜欢可以有几个,至于有好感的女性,这个倒不需要刻意限制,比如阿佛洛狄,就属于有好感行列,失去了,断然不会撕心裂肺,拥有了,同样也不会感恩戴德地恨不得把她当圣女菩萨供起来。

    他不反感有机会在索菲亚城那位成熟丰腴的苏卡娜夫人身上发泄**,但假如听说这位夫人红颜薄命哪天死于非命,他也不会有什么惦念。但如果说谁敢抢潘多拉或者伤害伊甸盖娅,奥古斯丁肯定不介意做个纯粹的异端或者冷血的屠夫。

    一声呼唤打断了奥古斯丁手头上的工作,竟然是忙着撰写那部《教诲》的教父,作坊内所有修士都望向越来越苍老的院长大人,而这位似乎一点都不关心阿奎那圣谷大教堂那只烟囱的红衣大主教只是平静地示意他的教子跟随他出去。

    察言观色的本事极其不俗的奥古斯丁似乎能够感受到今天的教父有点不同寻常的激动。

    走出作坊很远,带着奥古斯丁走向忏悔地的伊耶塔轻声道:“有人找你。”

    奥古斯丁有点纳闷,看起来应该不是迦卡妙,难道是忏悔地的某个老家伙心血来潮要他这个小神父聆听忏悔?但除了二楼那位神秘人物,奥古斯丁已经跟一楼所有老人打过交道,是什么事情值得惊动教父亲自带领他来到忏悔地?

    进入忏悔地,却没有在一楼停留,而是直接来到通向二楼的狭窄楼梯。奥古斯丁满腹疑问,早就听说脉代奥拉有位比副院长马可伯特还要强大的老占星师,在神学院呆了这么久也大致猜出答案,只是这位忏悔者的架子是不是太大了点?连克拉苏家族的老家主当初忏悔的时候都没敢说要伊耶塔陪同。

    掏出钥匙,打开门,出乎奥古斯丁想象,这里并不昏暗潮湿,光线明亮饱满,习惯了一楼的昏黄黯淡,奥古斯丁一时间眼睛有些许不适应,伊耶塔并没有踏入房间,只是站在门外,脸色肃穆,竟然还有种夹杂虔诚和感慨的复杂意味。

    率先映入眼帘的是位苍老女性,岁月在她脸庞上篆刻下最深沉的痕迹,斑驳如树皮,那双仿佛深不见底的眼睛深陷于褶皱中,奥古斯丁本来从不相信有人的眼神能够用深邃来形容,但当他看到这个老迈女人,感觉就如同一位稚嫩婴儿在面对一个巨人,这种差距并非简单缘于纯粹的力量,还有心智。

    她望向自己,奥古斯丁感觉应付塔梅廊城胖子大主教都觉得吃力的贵族面具此刻就像是小丑的把戏。

    占星师,德黑撒。

    好不容易从这位大占星师的阴影中摆脱出来,奥古斯丁终于意识到她身后站着一位黑袍人,背对着他。

    熟悉,深入骨髓的熟悉。这种感觉交织着奥古斯丁来自灵魂最深刻的情绪,他那一刻,身体不受控制地微颤起来。

    黑袍人转过头,掀开斗篷。

    一副黑框眼镜,一张刻板的冷漠脸庞,这一席黑袍绣有奥古斯丁再熟悉不过的银色魔法图案。

    奥古斯丁紧咬嘴唇,百感交集下却只淡然吐露出两个字,低下头轻声道:“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