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捉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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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章、体军士解无形危,布奇阵欲乌桓困

    **

    “什么?!”乌桓昨晚竟然就要攻城?那这小子居然……

    居然让众人睡大觉!

    众人瞪大了眼目,不可置信地望着庭中面色自如的祁寒。

    “你这话是何意?”严纪脸色一冷,“难道你竟是将我北新城城池当做儿戏不成?”

    赵云微蹙了眉望向祁寒,眼中略有担忧。他感觉到了严纪升腾的杀意。

    祁寒却似浑然不觉,笑道:“若无把握,我自然不敢如此。昨夜进城,我遥见乌桓营中灯火人影摇晃,车马辚辚,正是开拔之兆。我想趁他们进攻之前,入城来找赵将……”祁寒清咳了一声赶忙纠正,“……来找子龙。所以才先一步见到了将军。”

    “那照你所说,乌桓本该大举攻城,却又为何改变了主意?”昨晚众人忧心忡忡,但乌桓却没有动作,想到竟是冒了个大险,严纪手心尽是冷汗。他全然没料到这小子竟如此胆大,隐瞒了这么重要的军情不报,还让他下令全军休息,这小子的心怎么能这么大……

    “乌桓改主意退军,当然是因我让大家睡觉去了!”

    祁寒说到这儿,不觉扬眉朝赵云看了一眼,略有得色。果然见赵云眼角含了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

    不愧是我家赵云,比这些幽燕莽夫聪明多了!见对方心领神会,祁寒登时神采飞扬。(赵云怎么就成你家的了?人家聪明你神采飞扬什么劲儿!)

    “……这……是为何?”严纪面色渐缓,似乎想到了什么,却并未想通。

    “试问将军,乌桓因何要昨日开拔攻城?”

    严纪略一思索:“自是我们闭城多日,上下一心,严防死守,他们终于按捺不住了。”

    身旁一个鼠须谋士却摇头道:“非也,必是乌桓军粮草将尽,又恐我家主公援军赶至,故而他们虽慑于我军防备森严,却也不得不发起进攻。”

    祁寒点头:“就是这样。对乌桓军来说,我军连日城防严肃,他们强行进攻,必遭我军顽抗,即便胜利也会损失惨重,是以他们这几日未敢轻举妄动。但正所谓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拖磨了这些天,他们已无法再等了,就算会有很大损失,也必须加紧进攻。昨夜,若是我方不撤城防,只怕此刻北新城仍在鏖战之中,流血成河!”

    “我提议松懈城防,全军休息,正是为了哄骗敌军!连日以来,北新城将士紧压城头,整肃严备,而这一夜,却突然撤去守卫,城墙上一片空白,宛若无人之境!”祁寒猛一回身,指向门外,“这变化太诡异太反常,乌桓军首领或许不会在意,但他们军中真正谋划之人,乃是袁绍所派的谋士,他们一定会认为此中有诈——我方故意撤去城防,是埋伏下了极大的陷阱和杀招,等待他们攻城上当!”

    “是以,祁公子才能断定乌桓军昨夜定会撤销攻城计划!妙,这疑兵之计用得真妙!”之前的鼠须谋士拍手赞叹,“看似无心插柳,实则巧布疑阵。祁公子所言,与今晨回报的探子所述一致。乌桓军辎重只有数日之粮,他们攻城之势已成必然。祁公子能在举手之间,无声无息就化解一场危难,为我北新城上下争得一丝喘息之机,实乃大才之人,请受我田范一拜!”

    说完,长袍拱手,就要落拜。

    祁寒赶紧扶了他,“好说好说,先生快请起来。乌桓军疑心未定,今日不会进攻,我们还要趁着这点时间,及早做出应对之法。届时,还要多多仰仗各位英杰。”

    田范见他一脸认真,立了功却没半点架子,心中越发景仰,躬身又是一拜。

    这谋士田范乃是公孙瓒心腹青州刺史田楷之弟,为人刚直不阿,有一定才干。

    “好,好!”严纪见田范服了祁寒,心中再无半分疑虑,朗笑道,“诸君饱餐一顿,稍后大军集结,听从祁司马之令行事!”

    **

    易水河畔,寥月高天。

    看似沉寂的气氛,却充斥了浓烈的兵戈杀伐之气。

    鼓荡的蹄甲之声,如雷似涌,乌桓大军黑压压一片,冲杀而来。

    袁绍的谋士们疑虑满腹,苦思一日一夜,仍算不出故意松卸戒备的北新城,是何用意,到底布下了何种阴谋陷阱,但粮草事急,已不得再撑,浩浩大军终于开拨了。

    北新城南门外是广阔丘地,视野开阔,驻军有利,乌桓大军正是结营此处;北门护城河一衣带水,正是古易水。南门城头守备松懈,似空荡无人;北面城头却是人影密布,兵戈以待,乌桓军中谋士料定南城有诈,故而舍近求远,将大部兵力绕道取易水,涉河而来,袭击北门。

    “报——!敌军大部朝北门进发,数近三万之众!”

    “报——!南门暂时安全,仅三四千人在城下搦战……”

    “报……”

    探子们气喘吁吁,一个接一个,扑进中军帐,汇报军情。

    帐中将领个个整装待发,甲胄鲜明,脸上一派肃然,眸子尽皆望向正中的祁寒。

    “好!敌军果然入彀,往北门去了!”严纪大笑之余斜眼瞥了青年一眼。一切都在照祁寒计划的方向走着,没出半点差错,就不知他是否真能耐一举击溃乌桓大军?

    祁寒长发披散,身穿一件黑鳞细甲,俯身地形图前。头上挽了个斜髻,束以发带,就这发髻,还是傍晚赵云看他长发散乱,不会梳理,动手给他挽的。

    祁寒伸出双指点了点一个位置:“他们远道而来,本就没有战船,充其量只能从百姓那征用小船,必定是从河水最薄之处涉河上岸……喏,便是这里。照之前我安排好的,将所有战车开至此处,每乘间隔五十步,两头抱河,以半月为形,扩散冲击之力,河岸为其骨弦。”

    闻言严纪浓眉一扬,忙朝身旁一人喝问:“祁司马之前安排的战车、长盾、杖棍、大弩、重锤、铁槊等物,可已一应备好?!”

    “将军放心,一切都已安排妥当!我方战车虽未够八十之数,但已按祁司马所画图样,命军士连日造出了简易兵车!”

    严纪听了,大嘴一咧,笑得得意。他们幽州兵最不缺的就是体力和耐力,全军鼓动,这一昼夜的劳作,可半点没有耽搁!

    祁寒亦满意地点了点头:“那你即刻去办。记住,每辆战车置八名士卒持杖、槊、长矛拒敌,尽选精锐之人;每乘战车后方置一百士兵接应,选射术弓马优良者,具大弩五十张。战车之上加设十八名士卒,选力厚雄壮者,在车前布下长盾,以护战车。”

    祁寒所布设的“半月弧”阵仗,从力学角度讲,可以绝大程度冲散受力点的受力,抗冲击力一流;而车阵中的杖、槊、矛,以及后方大弩等杀器,杀伤力更是强悍;车内士卒背水为阵,强盾当关,又有“陷之死地而后生”之效。

    帐中的将领虽无长才,却也都不是愚笨之人,看祁寒布下这样精巧可怖的杀阵,皆是一凛。

    个个心中暗想:“忙活这两天,一直以为这凭空而降的郡司马,是个无能奸巧之徒。各色乱七八糟的歪门点子,层出不穷,害得众人整日劳累不能休息,如今看来,却只怕是自己错得大了!”

    诸将看向祁寒的眼中,不自觉就流露几分仰慕之色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