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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1.第一百六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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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六十九章、夜侍疾吉平送药,晚顾病太医鸩毒(下)

    .

    “丞相,太医吉平煎了汤药送来!”

    祁寒闻声,身形一滞,猛然间顿住了脚步。

    吉平?!

    历史上竟然真有此人!!

    他脑中“嗡”的一声,一时间翻江倒海,如经雷电。来到门边,迎面撞见那吉平额头杂汗,眼神闪烁地走来。瞥见祁寒之后,吉平连忙微微侧避躬身,叫了一声“大公子”,便即端揣了一碗黑澄澄的汤药,往内堂走去。

    祁寒眉头皱起,急问槛边的黄门侍儿:“平日里丞相的药,都是吉平在送吗?”

    那小黄门道:“不是,丞相喝的药都是依照华佗先生的方子煎的。太医吉平只监管拣药,往常都由医丞的小僮儿煎煮好了送过来。今日太医亲自送药,倒是头一回见。”

    祁寒心头一阵猛跳,再一回想吉平适才的神情,暗叫一声“不好!”心知这太医吉平是参与了董承董国舅的衣带诏,端了一碗毒.药来,要毒杀曹操……

    他心头一阵惶急,下意识地迈开大步折回了内堂,但行到门边,心中突然电光火石般闪过一个念头:“……我又不是真正的曹昂,凭什么要去担心曹操,要去救他?纵使他英雄盖世,令我敬仰,但终究是有大罪孽在身的。赫赫战功之下也不知背负了多少的人命。此番讨伐徐州,屠戮彭城,断井残垣之间又不知有多少的孤魂野鬼,泣血百姓……何况他与夏侯等人罪恶滔天,害死了阿云一家几十口人,阿云早已与他势不两立,要让他血债血偿……今日何不就放任吉平毒死了他,一了百了!”

    这念头一起,直如野火燎原一般蔓延开去,无可遏止。

    但祁寒转念又想:“他始终是待我不薄的。虽然严厉管束,但也是出于疼爱。他总觉得我偏帮了赵云,处处有负于他,因此有些恨铁不成钢而已。毕竟是我名义上的父亲,我岂能眼见着他被人害死?那不是恩将仇报么。”

    祁寒攥紧了拳头,心中矛盾不休——一时觉得自己身据曹昂之身,却置其父生死于不顾,实在大为罪过;一时又觉得曹操命该如此,死也不足惜……这两种念头挣扎起来,他的心跳愈来愈快,却是踌躇在地,拿不定主意。

    这时,却听里头传来曹操疲惫而略显苍老的声音:“……子脩已走了吗?”

    祁寒条件反射地张开口,便想回答他“没走,我还在这里”,一转念,才明白他并没有跟自己说话。

    曹操的声音隐约可辨,原来是在跟吉平闲话:“……这风症害我不浅。时有失控,发作起来,害人伤己。我本不愿那般对我的子脩……却又控制不住……吉平,你也有两个儿子,必定懂我……孤也不是不疼子脩,实是恼他变得太多,为了一个贼逆,竟这般悖逆我……我不知该拿他如何是好了……”

    祁寒听到他断断续续地叹息声,眼眶微热,心中不禁一酸,适才那些怨气全都消弭了。

    便听吉平怯懦的声音响起:“……丞相吉人天相,宜趁早服下良药,以盼早些康复……这药也快凉了。”

    曹操道:“唉!且端上来罢。”

    祁寒听到这里已是按捺不住了,飞身冲进去,一把将曹操已送到唇边的药碗打翻在地!

    “子脩——!”

    曹操正要发怒,眉头忽地一跳,若有所感。立刻顺了祁寒的视线看去——见那一碗倾翻洒落的汤药黑乎乎的黏在地上,看不出什么异状。但那太医吉平的脸色却是苍白如纸,神情惨淡,额头上汗水密布,正自躬身石阶旁,瑟瑟发抖。

    毕竟只是一介儒医,终究缺了胆色。

    曹操心中冷笑了一声。

    他这下来了些精神,勉力从床上坐起来,先看了祁寒一眼,尔后慈声道:“孩儿过来,坐我床下。”

    说着拉了祁寒的手,引他到床边,父子二人紧相依偎而坐。

    祁寒被他那双大掌握住,浑浑噩噩地被牵着,挨着曹操冰冷的身体,心头却是一阵恍惚,渐渐生出极大的惶恐来——这件事既已发生,就不是他所能控制的了……但他却无法眼睁睁看着曹操被人毒死,他做不到。犹记得下邳城楼,祈谷坛上,曹操从人群里望向他,那个包含爱意、担忧、哀悯的眼神,和那声焦急的惊喝“休伤了我儿!”

    或许真是曹昂的记忆影响了他,潜移默化之中,他已不得不承认对曹操是有感情的。

    曹操揽着爱子,眼神冷似严冰:“来人。”侍从和亲卫循声而入。吉平的脸色变换不定,浑身抖如筛糠,只听曹操沉声道,“我记得前几日,后园中的花猫下了几只崽子,去取一只来。”

    祁寒微一觳觫,身体不由自主地抖索了一下。

    那两个小黄门尖嗓应了,飞快地跑去取猫,亲卫们收到曹操的眼神,动作整齐划一,气势汹汹地走了过来。

    吉平见状,突然一咬牙,从袖中攥出一把匕首,朝着曹操猛扑过去!

    祁寒便坐在曹操身旁,哪有不救之理,情急之下使出一招擒拿技法,赤手就将吉平的刀刃夺了。吉平丝毫不会武术,被他一推,便即跌倒在地,被几个冲上来的亲卫按住了,动弹不得。祁寒翻过掌心,见那匕首刃上幽光闪烁泛动点点青蓝,显然是淬了剧毒的。曹操眼中闪过一缕难察的关切,慌忙握过祁寒的掌心来看,见他连油皮都未蹭破,这才放了心。

    他狠瞪了吉平一眼,面色铁青,但却隐忍不发。

    不多时,黄门侍者怀了小猫来,曹操冷笑道:“这猫儿好运气,今日能喝我的药。”

    两个小黄门哆哆嗦嗦地将碎碗上的残药灌进猫口,那小猫立时抽搐起来,吐沫而亡,全身僵硬,毛下青紫,形状十分可怖。

    吉平在一旁嘶吼不断,想要挣脱亲卫的挟制戗柱自死,但曹操哪里会给他这个机会?使了个眼色,便闻“咯嚓”几声闷响,他那双肩、双膝俱已被人捏脱了臼。

    祁寒看得脊骨发凉,暗中捏紧了拳头。脑海里不断有个声音在责问自己:你如此救下了曹操,到底是对是错?

    然而人们无法想清楚了对错再去行事。事情发生,人所能听从的,也惟有自己的本心而已。

    曹操脸上兀自挂笑,仿佛先前的头痛只是旁人错觉一般。他笑道:“吉平,你不过一介医者,与我素无怨仇,必不敢下毒害我。将你背后的人说出来,我饶你一死。”

    吉平关节脱臼,早痛得脸色青白,咬牙叱骂道:“操贼,你欺君罔上,辱渎汉皇,天下人皆欲杀你,岂独我一人?我背后无人,全是自作主张。今日功败垂成,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曹操哂笑不语,命手下将他折打,祁寒从旁见了,也无法劝阻,只得沉默不语。

    吉平却是个极硬气的,誓死不肯供出国舅董承来,只是怒恨大骂:“若是男儿丈夫,便给我一个痛快!”

    曹操揉着剧痛的额角,眼眸发红,只一脸嘲笑地看他:“你这厮,行暗害毒杀之事,称得什么男儿丈夫?似你这般阴险的小人,与你背后之人,我都要一一捉出,令你等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于是怒然下令,命几名亲卫将吉平拖出去痛打。

    祁寒听到殿外传来惨叫之声,响了大半个时辰都没断过,必是将吉平打得皮开肉绽,血流满阶了。他昏厥了数次,惨呼声渐渐小了。

    祁寒心神不定,好容易才安抚下曹操,将重煎煮过的汤药端到他面前,拿银针试过,才让他服下。眼见曹操眼中红色渐退,他才劝言道:“不如先命人停了杖责。若是打死了他,可就死无对证了。”

    曹操想要捉出主谋,与吉平对质,于是冷冷看了祁寒一眼,“嗯”了一声,算是准了他的请求。

    祁寒便出了殿去,命那些亲卫住手,将吉平押入牢狱待审。

    .

    这一夜,曹丕、曹植探病走后,曹操在卧榻上辗转起伏,头痛症扰他睡眠,难以安枕。而祁寒留宿在侧殿,随时准备侍疾,也不知是换了床榻还是心有所思,这一夜他也没能入睡。

    前些时日,他与吴子兰、王子服等人结交,心知他二人不服曹操,私底下对丞相多有怨言。他便苦劝二人,万不可与曹操作对,更不能参与谋逆之事,否则事发,他也保不住他们,后果不堪设想。那二人似乎都听进了耳里,恳声应下了。

    但不知为何,当吉平出现时,祁寒心中却陡然起了一股强烈的不安。

    ……侍郎王子服,昭信将军吴子兰,都是青年才俊,心高气傲之人。当真会听从他的良言劝告,不去参与此事吗?又或者说,他们其实并没有表面上那般稳重超然,早已与国舅董承有过了接触,甚至……被说服了参与衣带诏?

    衣带诏案,乃是天子被曹操挟制,无奈之下将密诏藏于衣带,赐予国舅董承,暗中托他诏集天下义士共诛曹操。董承私下联络多人应诏,但谋事不密,事发泄露,被曹操诛杀了所有参与之人,并夷其三族,闹得京中人心惶惶的事件。而吴子兰、王子服二人,史书上所载,都是参与了衣带诏的。

    祁寒暗自担心,却是无计可施。他被困于这小小的丞相府中,好比飞鸟折翼,游鱼入筛,被曹操剪断了羽翅,闭塞了耳目,寻不到半个心腹之人,能为他奔走送信,联络外人。

    夜半时分,曹操睡了一个半时辰,突然梦醒惊悸,细眉长皱,一双利眸甫一睁开,脸色便阴沉了下去。

    偏殿中的祁寒迷迷糊糊间正要睡着,忽见一道白影来到床前站定,登时吓得悚然而醒。

    “父……父亲?”

    他暗哑的嗓音刚一发声,曹操蓦地俯下身来,一双精光粲然的眸子正对着他好看的凤眸,宛如鹰隼盯上了猎物一般,冷峻锋利——

    二人呼吸交错,相距不过咫尺,本是十分亲近的姿势,祁寒却骤觉呼吸冷滞,连全身的毫毛都竖了起来。

    “子脩。”曹操沉沉唤了一声。

    “你认识吉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