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第 3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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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褪去请安时的一身装束,乌云珠换上了家常便服。半倚在身后的迎枕上,闭着眼睛的她这一刻才缓缓吐出胸中的一口浊气。还真是跌宕起伏的一场戏!

    见状,冬梅很有眼力见儿的随即奉上了一杯蜂蜜水。

    调整好呼吸,乌云珠略微掀开眼睛的一条缝,自然地将之接了过来。蜂蜜水拿在手中她却不马上喝,而是用碗盖轻轻地浮动了两下,借以帮助散去热气的同时心里也在思量着今日发生的事。待重复了两三下动作以后,方才将蜂蜜水送到嘴边,小小的抿了一口。

    见乌云珠顺势就要将盖碗放回手边的炕桌上,冬梅立刻机灵的一个快步上前,双手接了过去。

    这口甜甜的蜜水总算滋润了乌云珠之前饱受摧残的心灵。

    一场戏,夹杂了好几个戏码,今儿个还真是“惊喜”连连!总算没有枉费了几个月时间的超长等待。果然是不虚此行!

    只是,刺激归刺激,现在再仔细一琢磨,却又觉得是完全经不起推敲的诡异套路。

    首先是青儿那件事。人在做事的时候总是要有目的的。她偷运纳喇氏的首饰出府典当,这是为了什么呢?单纯的缺银子?这个可能简直微乎其微!单靠她大丫鬟的地位,不说月银,就是平时底下人孝敬的东西应该是不少,这就更不用说纳喇氏时不时的赏赐。这些加起来可都是一笔不小的银钱,说不定比起自己来还要富裕!就算临时需要的数目再怎么巨大,她也完全可以和纳喇氏求助,凭借着伺候多年的情分,想必纳喇氏也不会置之不理。怎么会还闹到了盗取御赐之物的地步?这也太过荒谬了!

    究竟有什么理由呢?想到理由,乌云珠的脑海里不由得开始一直回旋起她之前的两次求饶。

    第一次,“主子,饶了奴婢这一次吧。奴婢有迫不得已的理由的,求主子开恩,求主子开恩呀。主子……”

    第二次, “主子,看在这么多年奴婢尽心尽力伺候您的份儿上饶了奴婢吧。奴婢真的是迫不得已的,饶了奴婢这一回吧!主子!”

    迫不得已?连着两次都提到了迫不得已,那究竟是有什么事会使得她心甘情愿冒这么大的风险呢?可惜,现在她也死了,真正是死无对证了。

    其次,青儿偷着当出去的首饰竟都被小纳喇氏一件不落的搜罗到了手,之后在花园里又被她当场撞破私盗御赐之物。一连串的行为也未免实在太过巧合了吧!

    话说,一次遇见是巧合,但是连着几次都是如此,那就是命运的安排了。乌云珠想说,命运之神你到底是和小纳喇氏是什么关系呀,怎么会这么眷顾她?

    所以,一切的一切都引得乌云珠不得不怀疑事情是小纳喇氏亲手策划出来的。即便不是,跟她的关系想必也浅不了。毕竟,青儿这一去,纳喇氏可谓是自断一臂,这其中得利最多的便要数身为内院二把手的小纳喇氏了。真是想不怀疑都难,只是证据?

    想到这里,乌云珠立即出声道,“冬梅?”

    一直安静候在身侧的冬梅听到主子的召唤立刻走上前一步,回道,“主子,您有何吩咐?”

    理了理摊在腿上的锦帕,乌云珠轻声道,“把小桂子叫进来,我有话吩咐他。”

    “是。”得了令,冬梅即刻出了门。

    径自盯着锦帕上绣得活灵活现的蝴蝶,乌云珠一时间看的出了神。

    纳喇氏的怀孕就像一枚突燃的炸弹,将在场的每个人都炸了个措手不及。从当时各方的反应来看,这个消息绝对是今天最大的意外!保不齐,连身为当事人的纳喇氏自己也都不知道。不过,对她来说,这绝对是意外之喜了!

    消息一出,贝勒府内原本持续了近十年的局面都将随着这个孩子的落地而被完全打破重组。

    如果她这一胎生的是男孩的话,就是嫡子,那就是世子之位名正言顺的继承人选。对于小纳喇氏来说,则是瞬间扼杀了她所出的两个儿子—弘曙和弘倬的世子竞争权。原本轻而易举的尊贵如今有了一朝被人打破的危险,想必小纳喇氏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束手就擒,接下来的抗争是必然的。

    那么,小纳喇氏必会将全部火力集中到纳喇氏的肚子上,就连一直也不死心的李佳氏说不准也会不甘寂寞,趁机搀和上几脚,毕竟纳喇氏无子对她也是有益无害的。那此时不就是自己怀孕的最佳时机吗?

    想通了这一点,乌云珠好像看见眼前一只肉乎乎的小肉包在向她招手了。呦西!从现在起,她沉寂多时的“猎取种子”行动终于可以展开了!

    可是转念一想又觉得还得先搁置一下。

    因为胤佑的身体毕竟是先天有些不足,若是想要孩子还是得先给他调补一番比较好。而且,纳喇氏刚刚有孕自己就紧跟其后,时间上若只相差一个月,未免太过紧凑。还是边给胤佑做调补边等上两个月为宜。到那时,胤佑的身体调的差不多了,和纳喇氏的孩子也算隔开了一段时日,就算她出了意外要早产,自己真正的预产期也会比她再晚些,总不会抢了她嫡子出生的风头就是了。

    就在乌云珠定下初步的大计时,小桂子已经到了。打起精神,乌云珠将他叫了进来。

    此时离她的居所不远处的李佳氏也果如乌云珠所想的在不甘寂寞。

    把玩着手里一个绿檀木雕的小葫芦,李佳氏眼里发着熠熠的光,“金枝,明日一早就给我宣太医。”

    虽然跟在李佳氏身边多年,可是生性憨实的却听不懂李佳氏话里的意思,于是她很是尽心的询问道,“主子,您不舒服?奴婢现在就给您去情。”

    见她当真是的要出门,李佳氏立刻喝止道,“站住!你家主子我明天才生病,你现在去请算是怎么回事!”

    “可是……”

    看她这幅不明所以然的懵懂无知样,李佳氏就近戳了她的头一下,恨铁不成钢的出声道,“笨!你家主子我自有妙计!照着我说的做就是。”

    被教训惯了的金枝浑不在意的憨笑了下,答了句“是。”

    纳喇氏最强劲的对手,此时也没有闲着。

    将丫鬟们全部遣出了正房,小纳喇氏和王嬷嬷关在屋里商量起了对策。

    只听屋子里先是一声冷笑,随即小纳喇氏冒着寒气的声音响了起来,“真想不到,一时没注意竟让她给怀上了。有能耐怀上,好啊!我倒要看看,你有没有本事把他生下来!王嬷嬷?”

    耳边虽是狠厉如刀的音调,王嬷嬷却丝毫不觉,仍旧冷淡的回道,“老奴在。”

    “咱们刚才的‘大礼’看来还不够大呢!如今既是要给孕妇的,咱们得更精心备着才是。”

    夹杂着暗示性的话语让王嬷嬷当下便会了意。嘴里恭顺的答道,“是。老奴明白。”

    对手们在密谋着怎么对付她,纳喇氏当然也不是任人揉搓的软柿子。此时已经从最初的激动中缓过来的她也在部署着自己的计划。

    “秋嬷嬷,免了请安的这一个月,后院里的事还得你你多盯着些。千万别让人钻了空子!”抚摸着自己的肚子,纳喇氏小心的吩咐着。

    有太医不宜忧思的嘱咐,秋嬷嬷哪里敢不答应,就听她劝道,“主子,您就放心安胎吧。这回好不容易怀上的小世子,可千万别为了那起子小人气坏了身子。”

    听秋嬷嬷提起这些,纳喇氏用带着明显的蔑视口吻说道,“奴才秧子出身罢了,竟还妄想要夺我儿子的世子位,真是不自量力。放心吧,我自是会保重身子。至于青儿……”

    听到纳喇氏主动提起,秋嬷嬷当下心惊不已,“主子,青儿那个贱丫头做出如此丑事,老奴定传话回府,让太太好好惩治一番她的家人。”

    摆了摆手,纳喇氏说道“算了,看在我儿子的面子上,暂且饶了他们。青儿落得这个下场,都是她咎由自取。故意让我的丫鬟当场给我难堪,当我是傻子不明白?那个贱人,我是不会轻易放过她的!”

    情绪一激动,纳喇氏顿觉小腹抽痛了一下。脸色瞬间的煞白将秋嬷嬷吓了一大跳。

    就见秋嬷嬷赶忙要来扶她躺下,被她摇头拒绝了。喘了几口粗气,纳喇氏才缓了过来。

    见状,秋嬷嬷立刻取来一旁正在放凉的药碗,嘴里还在不停地念叨着,“主子提那些个贱人做什么,保胎要紧!等您生下了世子爷,那时候想教训谁还不是一句话的事,何必非要这个时候动气呢。”

    受不得药苦的纳喇氏接过保胎药仰起脖子一口而尽,还好有蜜饯。待苦味淡了,纳喇氏才又开了口,“明日传话回府,让额娘来一趟。”

    “哎。太太得了消息,肯定都乐得合不拢嘴了。”秋嬷嬷的声音里满是愉悦之情。

    话说到这里,纳喇氏才觉得自己放松了片刻。

    本来今日事乌云珠侍寝的日子,但是出了纳喇氏这件事,乌云珠也不确定胤佑今晚究竟会不会到?毕竟这一胎很有可能是嫡子,对于嫡庶,皇家自是比民间更加重视。

    带着冬梅,两个人慢步踱到了小厨房。抬眼见春铃正在择菜,乌云珠走上前随口问道,“今儿可有什么新鲜材料?”

    习惯了乌云珠每日的亲临,春铃随意的答道,“菜倒和和昨天的一样。就是今天多了一块新鲜的鹿肉。”

    “鹿肉呀?”呦,这可是好东西!据李时珍的《本草纲目》记载,“鹿肉味甘,温,无毒.补虚赢,益气力,强五脏,养血生容。”不错不错。

    忆起做鹿肉的菜谱,乌云珠又盯着冬梅问道,“可还有玉兰片?”

    已经被乌云珠委以厨房重责的春铃,对厨房里的情况可谓是了如指掌。她想了下,答道,“有,前些天送来的,还是‘宝尖’呢。”说着从身后的橱柜里将之拿了出来。

    所谓“宝尖”,就是用“立春”前含苞笋制成,片平滑尖圆,色黄白,肉细嫩,是玉兰片中的上品。它丰腴肥美,柔弱微脆,形似宝塔,又象龙角,所以又有“金色宝塔”、“龙角”之称。在玉兰片的四个品种之中数最佳。

    乌云珠仔细瞧了瞧,果是佳品。

    于是,手痒的她也顺便忙活了起来。

    在玉兰片发泡的这段时间里,乌云珠先整治了鹿肉,春铃在一边打下手。至于对厨艺完全无感的冬梅则接替了择菜的活计。

    一番忙活,乌云珠用那块不大的鹿肉做了两道菜,一道红烧鹿肉,还有一道怪味鹿肉。本欲再做两碗三珍汤,可惜院子的配置里没有海参,最后乌云珠就改成了蔬菜汤。

    收拾妥当饭菜,乌云珠这才回了屋。

    不知为什么,乌云珠觉得今天的时间好像过的特别慢。从天刚刚擦黑,乌云珠就一直等,直到快要望眼欲穿的时候,郑双喜才亲自来传了话,胤佑果然歇在了中院。

    此时已是亥时了。

    面无异色的打发走了郑双喜,又吩咐春铃将菜热了一遍,乌云珠才食不知味的吃了她精心烹制的晚饭。

    一个人躺在宽大的拔步床上,不知怎的,她的心里却突然觉得空了一块。这是不应该出现的情绪,察觉到自己的异样,乌云珠迅速强制自己摒弃掉这些多余的悲春伤秋,在纠结中,她慢慢的入睡了。

    只是,进入了睡梦的她,还皱着好看的眉,令人有想要为之抚平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