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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前世噩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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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域乌末长月部落。

    项墨知他担心什么,静静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直看得骨西头皮发麻,正欲再说点什么求情,旁边鸣沙部落的首领木罕却突然出声道:“项将军。”

    项墨转头看他。

    木罕带了一丝笑容道:“项将军有所不知,月艾儿是我们这里远近闻名的美人,我也曾慕名求娶,可惜一直未能如愿,项将军若对她无意,不若就将他让给我,我愿让出两成的战利品换取她。”

    项墨闻言倒是笑了,道:“不想首领竟然如此重情重义。若这位姑娘仍坚持以己身换取族人的性命,我便将其让于首领。只是我今日还有话问她,明日再将她送予首领。”

    木罕高兴举杯谢过。

    项墨冲他颔首后,便转头问下面的骨西和月艾儿:“你们对此可有异议?”

    项墨可没有什么兴趣去强迫月艾儿嫁给木罕,她既然愿以己身来求他放过战俘,便该知道自己已非自由身,可任他处置。她不会真认为她作为侍妾的价值有多高?只要她肯做侍妾,别人就该什么条件都答应了她?

    月艾儿面色惨白,身子晃了晃,过了片刻,才哑着声音道:“月艾儿愿意听从项将军安排,只是不知将军如何处置我的族人?”

    她其实并没有的选择,不是吗?

    项墨看着她,道:“我会放他们自由,但他们后面的生活,恐怕还需要你去求鸣沙部落的首领。”

    月艾儿闻言有些失神的看向木罕,木罕也只是笑着看着她,但笑意却不达眼底,根本谈不上什么多大的诚意,反是带了些说不出来的讽意。

    骨西暗叹,事已至此,也别无他法。而且经此一战,鸣沙部落就不再是昔日的鸣沙部落了,想必在这一片,鸣沙将取代长月的地位,成为最大最强的部落。她看上月艾儿,项墨不肯要月艾儿,那她就再没有别的选择。

    但木罕好色,妻妾甚众,月艾儿现在嫁他为妾,和当年长月部落鼎盛时期嫁他为妻那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了。只盼他还能顾着些昔日的情意,待月艾儿好些。

    项墨吩咐侍卫带了月艾儿下去,宴会则是一直持续到夜半。

    这晚项墨却并没有提见月艾儿,而是派了暗探营数字编号的明十二前去。

    明十二就是和十六一起长大被培养给项墨的数字编号的亲卫或暗探,她是所有女子数字编号中手段最多,心思最灵活,功夫也是排的上前几的暗探。

    姜璃如果见到十二也一定会吃惊,初兰和十华都是气质冷凝,英姿挺拔型的,相貌则是往模糊的方向打扮,就是那种你看见她觉得气质很好,但一转眼就忆不起来长啥样的那种。

    然而十二不同,十二本是江南官宦之女,祖辈因被牵连贪污受贿案被发配边关充作军户,父母皆是在和北辽的战争中去世,因此格外痛恨北辽,对大齐高官皇族也没什么好感。

    十二性子刚烈,手段狠厉,却生得娇小玲珑,温柔婉约,明明说着杀人的话,却带着再亲近不过的笑的那种。

    她去到关月艾儿的帐篷,月艾儿正失神的坐在一个角落边发呆,听得帐篷门帘响动,立即抬起头来看过去,眼神闪过一刹那的光华。

    只是见到来的人竟然是个娇俏的女子,眼神便慢慢黯淡了下去,又复低下了头去。

    十二并不坐下,她站在一侧看了月艾儿半晌,见她只是低着头并不出声,便笑着问道:“月艾儿小姐,您是为了过来给我们公子做妾的,还是来给族人求情的?”

    月艾儿听了这话猛地抬起了头,她恨恨的盯着十二,道:“我们长月族在错误的领导下,走上了错误的道路,今日被灭,也是罪有应得,但是妇孺无罪,不过是被野心的阿林落牵连,才致以今日。项将军仁慈,必不会牵连无辜。这位小姐侮辱我不要紧,只要我的族人得以保全,月艾儿再无怨言。”

    十二“呵呵”笑了两声,走到了帐篷小小的窗前。

    窗外并没什么景色,除了几个小小的帐篷,不过就是石沙满天的戈壁而已,看不到任何充满生机的绿色。

    十二转过头,似乎漫不经心的问道:“听说你有个姑姑嫁去了北辽?”声音不再讥诮,而是温柔而亲切的。

    可是听在月艾儿的耳中却如惊雷。她一惊,她,她怎么会知道?

    她的确有个姑姑,名唤阿林玉,不过她并不是她父亲阿林月的同胞妹妹,而是叔叔阿林落的同母妹妹。

    阿林玉样貌生得好,七年前被乌末国王选了充作乌末公主,送去给了北辽国的皇帝为妃,据说在北辽还挺受宠。

    十二看见她瞪圆了眼睛吃惊的样子,便继续带着温柔的笑容问道:“你这次过来这里,要以己身解救族人,难道不是得到她的指示?”

    月艾儿心中惊涛骇浪,这样隐秘的事,为何她会知道?就是舅舅骨西都不知道!

    她过来求亲的确是姑姑阿林玉的主意。

    其实她幼时和姑姑阿林玉关系非常好。姑姑年长她六岁,是周边部落都出了名的美人,舞跳得极好,骑马射箭也样样拿手,人又聪慧无比。当年不知迷倒了多少长月部落和周边部落的勇士,据说连乌末王族的四王子都喜欢她。

    所以她从小崇拜阿林玉,处处以她为榜样,她的舞也多是跟着她学的。

    两年前叔叔阿林落杀了哥哥,甚至恨不得把她也一起杀了,是姑姑派了人劝了阿林落,又顺了她的意派了人送了她去西河部落生活。她身边的一个嬷嬷和两个侍女都是姑姑送了来服侍她的。

    虽然她心里也很矛盾,她不是傻子,当然知道可能阿林落夺了哥哥首领位置,其中有姑姑阿林玉的支持。可是那又能怎么样呢?事情已经发生了,他们也都是她的亲人,是她剩下的最亲的亲人了。

    这次她过来这边求项将军的主意,正是她身边的嬷嬷出的主意,她知道她一直有跟姑姑联络,便知道这是姑姑的意思。

    十二看她的反应,就知道了事情便是*不离十了,她也没打算劝她什么,只道:“把她给你的话都说出来吧,想想你外面的族人,若你不说,她们的下场想必你也是知道的。”

    月艾儿看着她的笑容,竟有点心惊胆战,她摇摇头道:“姑姑并没有让我做什么,只是说项将军素有仁慈之名,我过来求他,他必定会善待我的族人,也会善待我。她只让我好好服侍项将军,并没有说其他什么。”说完便低下了头,心里难受异常,现在,她还是要嫁给木罕。

    她过来求项墨,其实心底最隐蔽的心思就是,她不想嫁给木罕。可是最终还是没有逃过。

    她曾经和木罕的异母弟弟木拓相恋,可是木罕也看上了她,先跟她父亲阿林月求亲,然后还逼着木拓娶了他人。她恨他,自然不愿嫁他,父亲阿林月宠她,便顺着她的意拒绝了木罕的求亲。

    之后父兄都死了,她失去了首领之女的地位,去了西沙部落,其实后来还遇到过木罕,他看她的眼神让她害怕。现在长月部落被灭,鸣沙壮大,她大概知道自己应该很难逃过成为木罕侍妾的命运,便听从了姑姑的话,来求项墨。

    游牧部落女子的命运,从来都和飘荡不定的生活般,跌宕不定,今日是贵族,明日可能就是奴隶侍妾,她失去了父兄的庇护,就如同无根之浮萍,再无依托。因此,姑姑阿林玉的话,她向来是听从的,因为她也不知道除了姑姑,她还可以听谁的。

    十二看她垂下头的瞬间大大的眼睛闪过幽蓝之色,淡淡光芒如鹅绒般顺滑柔软,尖尖的鼻头微翘,和那两边长长的睫毛相映成趣,端的美丽,心头闪过一丝异样,扯了嘴角讥诮的笑了笑,也不再和她多话,便去回报项墨。

    篝火宴已持续了两个时辰,项墨早已离席。

    他站在离营地外的不远戈壁处,静静看着远处的戈壁沙漠不知在想些什么,身后隐着十一和十五。

    十二上前,在离项墨五步远的地方停下,单膝跪地,道:“公子。”此时的她气质却是已与刚才大为不同,竟是和初兰十华一个模样。

    “问出了什么?”项墨没有回头,只问道,声音冰冷,没有一丝温度,像是从遥远的冰山传来。

    十二听得心惊,只觉公子越发的难以接近,恐怕功法又进了一层。

    十二回道:“回公子。月艾儿的确受阿林玉指使,但算不得她和阿林玉合谋,依属下看,月艾儿现在应是完全受阿林玉的摆布。”

    略顿了顿了,十二又继续道,“属下观月艾儿言谈举止体态,应是受过特殊□□,阿林玉和北辽的天香教走的甚近,恐怕月艾儿早不知不觉成了阿林玉的工具。”

    项墨沉默了片刻,道:“你下去吧,催眠了月艾儿,让她忘记你问过的话。”

    “是。”十二应诺退下。

    七年前阿林玉嫁入北辽,六年多前西域东孙国和北辽一起攻破和州,杀他大伯西夏王世子项璜及其两年长嫡子,屠城和州。

    他以前从未想过中间的联系,因为东孙国和乌末国历来不睦,东孙国亲北辽,乌末国亲西夏。就是七年前的和亲,乌末也不过是例行其事,乌末国国王不说是亲生女儿,就是侄女也没舍得送过去一个。

    却没想到是在这里。只不知阿林玉求的是什么,难不成只是为了帮其兄长阿林落□□?

    只是这天香教,似乎很多事情都隐隐带了这天香教的影子,已经渗透到了各国各地。难怪这个原先只是中等教派的天香教,现在已经隐隐有了北辽国国教的影子。

    阿璃,也不知道她现在怎样?虽然他每隔半个月都会受到她的信,也会受到亲卫的消息,可是信有延迟,他也不过是在看到信的片刻心安些,之后更是挂心。

    听说韩烟霓竟然和绯莎公主勾搭上了,虽知道姜璃有初兰十华等人的保护,身边又有傅医师,但仍是担心她会有什么损伤。

    他看着这茫茫无尽的戈壁,总觉得熟悉,这并不奇怪,因为他自小大半时间就是在这些地方征战练功成长的。

    可是奇怪的事,他总觉得他曾经和姜璃一起来过,那种隐隐的感觉简直是呼之欲出,却又无从去抓住头绪。

    这一晚项墨睡得很晚。

    但是他并没有因为今日的领军征战和疲劳晚睡而睡得很好。相反,这一夜,他脑子中一直都是战场厮杀的画面,原本这也没有什么,可能只是因为今日看到这样的场面太多,回放而已。

    但是,他终于在看到最后一个画面时,被骤然惊醒。

    他看到了他的阿璃,只不过她看向他的目光并不如她平日看他那般全然的信赖专注,隐隐的娇憨,又丝丝勾人心神的爱恋缱绻。

    梦中的她目光甚至不会在他身上停留,全部是有礼而疏离,然后画面中另一个男子出现,她的面上迸发出欣喜的光彩,推开他,转身就扑入了那个男子的怀中。

    项墨看到这一幕,就从心脏剧痛中醒过来。即使醒过来,他也没能从这个梦的刺激中走出来,只觉得心神俱裂,走出帐篷,在黑夜中吹着冷风,握着剑狠狠地插入石壁中,靠着石壁抽走自己的力量,才能稳住自己不作出什么疯狂的举动。

    他试图努力回想着那个男子到底是谁,却完全回想不出那个男子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