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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2章 万事俱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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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家中的氛围犹如刚经历过暴风雨的洗劫,惨淡、昏暗,毫无生气。

    香蒲在西园里浇菜,看见若萤,没开口,眼泪先下来了。

    若萤暗中呼出一口浊气。不知道老天爷这是打算怎么着,老让她面对这种颓废的情况。

    她还只是个孩子,哪里就能管得了这么多的闲事啊!

    从香蒲断断续续的哭诉中,若萤了解到,母亲竟为若萧的事儿病了有好几日了。

    若萧的过继问题到底是避无可避。老太太在大喜的日子里,当众“恳请”儿媳妇叶氏,要把萧哥儿过到嫡次子的名下。

    叶氏的缓兵之计由此被击破,又正值好不容易回到了家族中,又是老太太的意思,面子上实在说不出个“不”字来。

    于是,她这么一踌躇,这事儿就被迫不及待的人视为了默许。你一言、我一语,当中,叶氏根本就插不进话去。

    最终把过户认亲的日子定在了中秋节。

    老太爷、老太太都说了,这是个阖家团圆的好日子,正适合办好事儿。

    二舅的亲事定在了明年的花朝节。算起来,也只有半年多点时间可以准备了。

    近来,东街那边忙着翻拾房子,不光老太爷瘦了一圈,二舅也因为琐事太多,顾此失彼,急得嘴上起了一圈的燎泡。

    这里里外外的事儿,原本都习惯了让叶氏打算、安排,可如今她病倒了,一切就像是个猫抓乱了的线团,首尾难顾。

    “萧哥儿近来如何?”

    母亲生病,做儿子理当床前尽孝。

    香蒲懂她的意思:“就在家里呆了两日,坐也不对,立也不对,磨皮擦痒跟丢了魂儿似地。前头使唤个丫头送了碗红烧肉,临走,把人也捎回去了。照我说,送东西就是个由头,他们真正想要的是哥儿……唉,我怎么就生了这么个没心没肺的东西!”

    “他想去,就让他去。”若萤倒没什么表情。

    勉强留下,只会招惹些怨恨。这过继一事,看来前头的人是全都达成了一致。

    失算的母亲,想必没少为这件事懊恼。有些事,不是你不好意思说破,别人也同样地不好意思开口。当秀才遇上兵,能有多少胜算?

    香蒲见她并没有责备之意,暗中松了口气。但旋即又愁苦地自言自语:“怎么办?真这么把人送出去?”

    若萤驻足望望天,晚霞烂烂,恬静美好。

    “不是还没到中秋吗?车到山前必有路,不急。”

    “姑娘回来了!”

    一进院门,意外地发现冯恬主仆。

    据说是为了给若兰赶制绣活儿,专程来跟若苏讨教绣艺的。

    至于其中是否还有别的意图,若苏为人质朴,从不曾疑心过。但见她身世可怜,不免心生同情,只管一心一意地把她当作姊妹来对待。

    往来数次后,冯恬便对她、对三房渐渐有了新的认识,倒觉得这个简陋粗疏的地方,倒比前头体面堂皇的深宅大院自在、舒心。

    那低矮的院墙,是无端放大的世界的天窗,飘过的云、飘来的各种声音,给平静得近乎无聊的生活增添了生趣。

    曾经那场飞来横祸,毁了她的人生,却也让她赢得了无数的忌惮。跟初来乍到时已不同,而今在钟家,她想说什么,就可以说什么。说句难听的,即使是耍赖打滚儿,钟家的老老少少也不敢拿她怎么着。

    谁让他们欠了她的呢?

    但是对三房,她不敢报有如此的想法。三房不欠她什么,相反地,于她反倒有恩。而且,以她的能力,根本就对付不了那个有名的“拼命四郎”。

    所以,当她从若萤手上接过药膏的时候,她很清楚,自己在钟若萤面前,又矮了几分。

    希望在手,难免就想要体验一番。

    当下冯恬主仆拾掇了东西起身,先去东间跟叶氏道别,出来后,又与若苏和若萌姊妹行了礼,这才袅袅婷婷离开。

    而若苏则一直送出大门,远远地看着她们主仆绕过池塘,进了后头的角门,这才折身回家。

    晚饭后,二舅过来了。先问了叶氏的病情,见无大碍,这才将这一日的杂务琐事说给她听。

    叶氏歪在被褥上,撑着精神教他如何作为,天棚该找哪个扎,墙壁该找哪个刮,家具要添置什么、用什么料子、檩子大梁有无更换的必要、用哪个木匠,油漆工要去寻哪一个、铁锅要买几仞的、风箱要买谁家的、要做几床被褥、准备多少棉絮、多少被面、各需多少钱……

    二舅开头还能记得住,频频点头。听到后来,脑袋也不晃了,眼睛也发直了,瞪着炕桌上的一点豆灯,就跟失了魂儿似地。

    叶氏叹口气,只觉得俩太阳越发胀痛难忍了。

    若萤提笔抬头:“芦山六出寺有不少旧砖,暂时没用。二舅抽空去拉回来吧。”

    二舅吃了一惊,本能地去看自己的大姐。

    叶氏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

    若萤便又递过来一张纸,上头的墨迹尚未干:“这是娘刚刚交待的事项,二舅对照一下,看看还有什么要补充的。”

    二舅的眼睛霍地又张大了一圈。

    刚才只道她在练字,再没想到她竟如此有心,倒是帮他解决了一个大问题呢。

    “二嫚这字,写得好!”

    扭头瞧见若萌一脸的艳羡,笑眯眯地摸了摸她的小辫子,逗弄道:“怎么,你也想认字?那就问问你二姐,她肯不肯教你?不然,就去找大舅学。”

    “我不要跟大舅学。”若萌斩钉截铁,“他总是咳嗽,吵得人耳朵嗡嗡痛。”

    叶氏忍不住骂她:“你大舅那是有病!你要跟他一样的毛病,你还未必有他那个样儿呢。”

    二舅蹙起眉头,不忿道:“姐姐你说什么呢?哪有这么咒孩子的?你巴不得她有毛病是不是!”

    若萌扁了嘴,挨近二舅,一副潸然欲泪楚楚可怜的模样。

    “你要学?”若萤盯着她的眼睛问。

    “行不行?”若萌一个怂恿,差点磕掉二舅的下巴,“会不会很难?”

    当她与人说话时,习惯性地会微微偏着头,眼睛眨呀眨的。那张皎净的小脸就像是月下的梨花,莹莹润润。嘴角的梨窝会让人不由自主地沉缅下去。

    论天生姿色,她是钟家这一辈的女孩子中最好的。也就是家里的情况不好,不然,稍事修饰,必定是艳光四射、闻名遐迩。

    若萤的心不由得就软化了:“没关系,你想学就可以学。”

    兴趣是最好的老师。只要有心,学习将会事半功倍。

    依着若萌的天分,若是在容貌之上,能够识文解字,那就最好不过了。

    而且,根据香蒲姨娘的叙述,母亲病着的这些日子,家里的进出项都由若萌代为掌管着。这孩子对算数似乎有着某种天分。

    若是好好教导,说不定自己以后就会多个帮手。

    再赶上合欢大集的时候,若萤给若萌买了一只小算盘,开始抽出时间来教她算术。教授的课程是《九章》和《孙子》。

    认字方面,就从算术中常用的字开始。因为是自己感兴趣的,若萌表现出了极大的热忱,学习进度也很快。

    白天,大家一同负担田间地头家里家外的活计,到了晚间,一家人围坐在大炕上,就着一盏油灯,或作衣裳、或析绣线,或读书、或写字。

    叶氏会和香蒲说一些家长里短、奇闻轶事。

    孩子们边上听着,学些人情世故,领悟些是非曲直,追忆着曾经的艰难困苦,憧憬着明天会更好。

    不觉就到了八月十五,一个充满未知、令人不安的日子。

    早起天不亮,若萤就起来了。按照惯例,先去菜园头上练了半个时辰的箭术。等到香蒲过来抽了草,自家屋顶上腾起袅袅炊烟,她才罢了手。

    回家来重新洗漱了,先就热锅里抓了个热腾腾的糙面馒头,一手自饭橱的酱菜碗里抓了两条酱油渍疙瘩头,边吃边往山上去。

    因记挂着暖室的进度,这些日子以来,每天无论早晚,她必定要上山一趟,亲自监督各项工作。

    腊月在十四日过晌的时候回来了,风尘仆仆地。

    这一趟远门出的,让他老了十多岁似的。胡子拉碴、蓬头垢面,惹得小芒和丑瓜抱住他狠嚎了一通。

    但是他的精气神却好的不得了,两只眼锃亮,眉宇之间仿佛天高地远地。

    若萤就知道,经过这次的历练,这小子长进了不少。

    他不辱使命,带回来两大车的稻草,俱是今夏新收的鲜草,金灿灿、香喷喷地。

    考虑到天有不测风雨,为防止半道上下雨湿了草,更怕堆积时间太久,下层的草料渥热发霉,他跟那两个车把式日夜兼程、马不停蹄,不可谓不辛苦。

    稻草运抵山下,大显等人一同卸下货。若萤让丑瓜给车夫结清了车马费,余外又多给了十多个钱作为酬谢。

    那两位车把式道了谢,笑眯眯地去了。

    这边,腊月先行上山,沐浴歇息了片刻,又下来了,手里攥着块大饼,一手捏着根咸菜条,两腮帮子鼓得老高:“出门事事难,还是家里好。”

    若萤正跟高驼子说事儿,见状朝他招招手。

    腊月赶紧跑过来,支着耳朵聆听教导。

    他的好奇丝毫不亚于其他人。他迫切地想知道,四爷打算如何处置眼前这小山一样的稻草、小山一样的鸡鸭牛粪,还有那一池子的尿水。

    这到底是要做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