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界小说网 > 东鲁传 > 176章 风波初定

176章 风波初定

推荐阅读:宇宙职业选手斗罗大陆V重生唐三万相之王星门剑道第一仙雪中悍刀行一剑独尊全职艺术家牧龙师临渊行

一秒记住【三界小说网 www.xs3j.com】,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哪能道声歉、磕个头就完了呢?我这个人,不大爱管闲事。没事儿的时候,你好我好大家好。既惹到了我头上,就须做好万全的心理准备。我从来就没觉得自己是个好人。不计较,不代表遗忘。希望他们能认识到这一点……”

    汪氏不是已经代她哥哥和侄子赔罪来了吗?听说大包小包带了不少。汪家不是自夸家底殷实吗?最好仔细算算,得花多少钱才能补好她身上的这个破洞。

    汪大胖一个劲儿地叫嚷自己是无辜的。真是个傻孩子!殊不知叫得越厉害,罪过就越大。

    街上的人都是怎么说的呢?谁会傻得自己捅自己?单凭身形差异,她跟汪大胖也不是一个档次啊!要说当时汪大胖出手再狠点儿,“拼命四郎”变成肉馅四郎,也不是没这个可能。

    况且,三房自来就处于劣势,而汪家的不可一世却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说三房坑害汪家,谁信?

    除了让汪家破财,补偿三房所受的种种伤害,这一次,还要让那对父子、乃至其背后的小人们,都尝尝脊梁骨被戳痛的滋味。

    父骄子凶,称霸一方,这种人家无异于狼窟虎穴,正儿八经的人家,谁会为了几个钱把自己心爱的闺女送过去给人祸害?

    但凡有脑子的都明白这个道理。

    况且,还是以“孝义”闻名地方的三房!

    “经过这次的事件,相信他们就会老实了吧?……静言?静言……”

    呆呆地看着那张雪似的脸一寸寸靠近,一寸寸像是要覆住她的呼吸,却最终停靠在了耳际枕畔,吐出宛若呓语的一声低叹:“好傻……”

    明明伤得那么重、那么痛,为什么只字不提?为什么一定要把自己说得那么不堪叫人望而却步?为什么一定要用如此激烈的方式让最爱的人爱恨交加?为什么会觉得受些伤害无关紧要?

    这得有多么地无助和无奈,才会采取这般决烈的方式!

    进一步,枪林箭雨;退一步万劫不复。这样的人生,何其悲壮孤独!

    冷漠是为了保护。

    自残是一种抗争。

    为了所爱,选择了痛苦与寂寞,这是多么自私的爱!但谁又能否认这爱的伟大与深沉呢?

    一个人,真的可以扛起那么沉重的负担吗?

    才多大的人哪,本该由的无忧无虑呢?都被谁夺走了?

    “不要再这样了……”再来一次的话,他真的会崩溃的,真的会伤得他无可救药的。

    若萤微微笑了:“我就知道静言不会怪我,不会觉得我可怕,也不会被我的怪想法吓跑。我答应你,往后不管发生什么,事先都会告诉你。”

    “你还欠着我一个香囊。”所以,她的许诺有时候真的不能太认真。

    “静言光是记挂着病人和医术,就够辛苦了。世俗的这些破事儿,能省则省岂不好?”

    她开始打马虎眼儿了。

    “别人的事情,我没兴趣。”他也毫不含糊。

    “好吧,我知道了。”这话是否言不由衷,连她自己都不能确定。

    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在他心里,她到底还是不同的。这一认知确实比吃了灵丹妙药还领他快慰。

    “这是什么?”

    静言起身,从枕畔拾起一个鸡心大小的红缎香包,一端连着红绳,拴着她的颈项。

    这东西,在替她疗伤的时候,他就注意到了。想她一贯不喜欢佩戴饰物,却这般小心地戴着个香包,没的说,一定有非常的意义。

    香包有点鼓,好像是装了纸卷的感觉。

    若萤并不相瞒,坦言这是朴时敏赠送的护身符。因揣在腰包里怕磨损了,这才巴巴地央及若苏给做了一个小巧的袋子贴身佩着。

    “他的东西倒也稀罕。”想起朴时敏宛若孩童的举止,静言不禁莞尔,“我以为你不会相信这些。”

    在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若萤能够明显地感觉到他的神志有些异样,仿佛有着某种探询的意味。

    凭什么这么说?她不信?所有人都相信,为什么偏偏她不会信?

    这样的念头从何而来?

    “忆梅下西周,折梅寄江北。江北无此物,聊赠一枝春。好意难却啊。”

    一想到朴时敏那副单纯的模样,若萤禁不住心生怜惜。

    近来他还好吧?

    “这次你能平安无事,也许多亏了这道符呢。”

    若萤挑了挑眉毛:“你真这么以为?你很相信这个?”

    静言点点头,讶异地扫了她一眼:“你没听说吗?他是国子监有名的天才少年。他的出名,正是因为在阴阳学上的天异禀赋。事涉天机运道,他一向不肯给人说。他那个脾气,即使是捧着大把的银钱,甚至是跪着恳求,都不会让他心动。”

    哦,还有这些故事啊?

    若萤眨眨眼,心想果然是大地方出来的,各种消息灵通,比她这个窝在草棚子里的乡下人,耳目聪明得多了。

    “这么说,他的道符比一般庙里出来的东西管用?”

    “我听他的书童说,这个东西一来靠缘分,二来也实在是太耗费精力。时敏兄的身子骨,也不是个多么结实的,据说写这么一道符出来,后头倒要歇息三两天呢。”

    若萤的心忽悠了一下子,一时说不出话来。

    一看她眼神飘忽,静言就知道她又在走神熬心了,便笑着岔开话题:“跟你说这个,不过是让你珍惜他的心意。你知道不知道,当时自己有多吓人?都开始说胡话了。”

    若萤怔了怔。

    是吗?是什么样的胡话,让他心神不宁?

    “对不起。”

    她努力地想要去回想,却怎么也想不起来。那些所谓的言不由衷,似乎随着一部分献血流走了呢。

    静言替她掖了掖被角,温言道:“过去就过去了,不要去伤神。多休息,才能尽快好起来。”

    若萤伸出两根手指,勾住了他的袍子,阻住了他离开的脚步。

    “徐大哥怎么样了?”

    静言的面色变了一变,不易察觉的恼怒与羞涩在眼中交替闪过。

    “听说他闹肚子闹了一整天,这会儿怎么样了?好了没?别耽误了行程才好。万一闹得凶了,反倒让徐家担心。”

    静言的身子便有些僵硬,口气也变得仓促:“已经好了。”

    若萤眨眨眼,道:“那我就放心了。——静言做事,我一向很放心。”

    静言刷地转过脸来,恰对上一双清明冷彻的眸子,像是黑夜中的一对猫眼,没有一丝一毫的轻视或嘲讽,更没有一丝一毫令他不安的调侃的成分在内。

    “静言若是一只小白兔,反倒叫人担心呢。这样挺好,真的。凡是人,哪能没有个小脾气小心眼呢,对吧。”

    不知怎的,虽然已经料到她会理解他,可真的把自己敞开来面对她,心里多多少少还有些拘禁羞涩。

    这种令他面红耳赤心跳不稳的感觉,一如面对她的身体时。虽然沾染了血污,却无损其温热、光洁、细腻,象牙一般顽强而脆弱。

    那具满抱盈掬的身子,像是个魔咒,牢牢地镌刻在他心底,每每念及,总会让他浑身颤栗无所适从。总感觉自己像是个窃贼,窃取了人家的钟爱之物。

    不知道该如何处置那种心情,欢喜又惊慌,迫切又犹豫,渴望而羞耻。

    万般无奈下,他惟有选择了逃避。唯有逃避,才能更好地包藏自己,免予私心别情泄露。

    “嘭!”

    关门声十分突兀,骤然的心跳停歇让他意识到了自己的失常。

    就好像是染上了莫名的病症,他的心,完全不是平日的节奏。

    耳边,那含着几许促狭的轻笑,像是羽毛一般撩拨着他的忐忑。

    她什么都知道,即使是身被痛楚,仍不碍她有一双洞彻世事的眼睛,以及一双灵敏的耳朵。

    她知道徐图贵突然肚子疼的原因,那是他一怒之下的小小惩戒。而作为受害者的徐图贵到现在都还被蒙在鼓里,只道是自己水土不服,吃坏了肚子。

    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冰雪聪明的人呢?浑身充满着谜团,叫人想靠近,又想躲避;近在手边却握不到手心里。平白地生出无限惆怅与——不甘。

    既然她这么聪颖,是不是已经能够想到原因呢?为什么、他会这么反常,利用医者的特权,循私报复?

    他果然十分在意。她的未来,怎样都好,就是不能在这个时候一锤定音。

    他尚未做好心理准备,而她也还小,可以再等一等的。

    在惠民药局住了三日,待伤势稍稍稳定,一台肩舆把若萤送回了家。

    她被安排在了东间大炕上,晚间由叶氏亲自照看。

    十七日一早,徐图贵一行就启程离开了合欢镇。

    临行前,若萤特意唤了他到跟前,交待了好些话。检查了他的课业,又教了一些敬老孝亲的道理。本来都是些套话,却让徐公子湿了半条手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