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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2章 雨夜狙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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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萤见状,赶忙朝姜汁招了招手。

    再不把他搬开,她迟早要倒进泥泞中去。

    梁从风却不肯撒手,非要她跟着一起走:“我知道,一觉醒来四郎肯定就不在了。明天再走好不好?就呆一晚上,明天我亲自送你回去。”

    “侯爷怎么说起梦话来了?我这不是好好地站在你跟前吗?”

    若萤觉得耐心快要磨完了,一边安抚着他,一边将他颈上的长发拨开,在他扭股糖一般纠缠不止的间隙里,突然一记手刀砍下去。

    梁从风愕然抬头,水气氤氲的神情看得若萤心神一颤,顿时感到自己万恶不悛。

    “侯爷痛不痛?”

    她的笑容深情而甜蜜,微麻了他的意识。

    他微微蹙眉,一派茫然地点点头,旋即又摇头。

    这也许是四郎的考验,是在试他的容忍程度吗?

    “不很疼……”

    “再来一下好不好?”

    认真的神情就如同说的是山盟海誓。

    他便陷入那一望无尽的瞳眸中,了不知岁时早晚。

    就这么溺毙了吧,如此就能够长眠在四郎的心里了吧?

    意识涣散之前,他如此想道。

    如此,终于可以告一段落了吧?

    目送着大队人马远去,若萤揉着酸疼的手腕长出了一口气。

    果然,比力气的话,她跟高玉兰大姐根本不在一个水平上。

    李祥廷这时才走出掩护。

    “你可真敢下手。”

    刚才,他真是看到了一出精彩的好戏。四郎的言行,果然不能等闲视之。

    敢对小侯爷动手的,除了王世子,这孩子算是头一个。也不知道哪来的胆子,就敢众目睽睽下下狠手。

    问题是,砍了一次不见效,竟然要求再来一下。

    小侯爷怕是中邪了,居然傻乎乎地答应了!

    “不会有事吧?”

    小侯爷那个人一向小肚鸡肠,是个惹不起的主儿。别看这会儿昏过去了,等到醒来,还不知道要做何反应呢。

    “能有什么事?我可是请示过了呢。”

    “哈!”

    李祥廷越想越觉得好笑:确实,这事儿还真能让挨打的人哑巴吃黄连——有口难言。

    谁叫你答应人家了呢?

    也就是四郎,换作别人,哪有这个心眼儿、这份胆量!

    “咱们也走吧。你才好没几天,小心着凉。”

    一边说着,李祥廷将她从泥水里捞起来,托在臂弯里,大步走上大堤。

    这会儿,陈艾清已走出隐蔽。

    三个人俱湿得透透地。

    “折回去,先借世子的地方换了衣裳再说。”这是李祥廷所能想到的最好的建议。

    “没有别处可去吗?”若萤问。

    “可以去艾清他们的庄子上。不过还需要走上一刻钟时间。”

    “那就去陈兄那里吧。”若萤态度坚决。

    朱梁两家的别业相距太近,不能不防。何况,她暂时不想再跟那郎舅两个沾上什么关系了。

    累,太累。

    要她跟两个成年人玩儿心眼儿,即使她有那个兴趣,也没那么多的精力。

    这幅身体太过幼小,折腾到这个时候,早就已经困得有些睁不开眼了。

    三个人、两匹马,刚刚出去一箭之地,身后忽然马蹄匆遽,有人一迭声地唤“四郎”。

    李祥廷勒住马,大声喝问:“谁?”

    漆黑一片的混沌中,隐约可见两匹马来势紧迫。面对李祥廷的质询,其中一人哑声道:“侯爷有东西要给四郎。”

    “我在这儿。”在说这话时,若萤稍感意外。

    对方夹马靠过来,朝着若萤递过来一件物事。

    是个长长的方盒,好像有些分量,对方抓的很紧,若萤一下子竟没能接过来。

    许是什么要紧的东西吧?

    只是小侯爷会送她什么呢?

    才刚被抬走了不是?那就是提前准备好的礼物?知道她要走,所以近旁的人便越俎代庖交付与她?

    嗯,大概是这样的。

    不然呢?

    就在她做如是猜测的时候,她猛然察觉到自己的手腕被攥住了。

    很强大、很陌生、也很突兀的力量,来得太快,让她禁不住心肝乱颤。

    被扣住的腕子处,如同遭到火灼一般。加上她此刻又冷得发紧,两下子碰撞在一起,就化作了一声惊呼。

    几乎是在同时,一股大力从彼端突然袭来,猛然将她拽向地面。

    在这电光火石的瞬间,李祥廷也作出了反应。感受到那股陌生力量的不怀好意,出于本能,他的手臂迅速地绕过若萤的身体,如同锁扣一般,牢牢地将她钉在胸前。

    变故来得相当突然,以至于谁也没看清现场究竟发生了什么,但听李祥廷的厉斥冲天而起,几个黑影便相继滚进了泥水中。

    “李祥廷,李祥廷!”

    若萤完全地懵了,仍旧保持着双臂架空的姿势,僵硬在马背上。

    身后的李祥廷已经消失,不,确切说,是李祥廷甩开了她。刚才那奋力的拖拽、无所迟滞的推搡,向她传递出一个明确无误的信号:貌似,他们遇到了狙击!

    她什么也看不见,只能凭借耳朵捕捉现场的动静。心里急得要命,却完全帮不上忙。

    拳脚腾挪声沉重而急促,每一次的肢体撞击都伴随着饱含力量的呼喝,一如野兽搏命,互不相让、不死不休。

    “他们有刀子,小心!”

    身处高处的若萤看得分明,禁不住大声提醒。

    她的警告到底还是慢了一步。只听得李祥廷一声大骂,风雨飘摇中便渗入了细细的腥咸。

    受伤了?!

    “陈艾清,你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帮忙!”

    若萤急得头顶冒烟。

    “不用!”李祥廷愈战愈勇,“艾清你负责看好人。对付这种蟊贼,小爷一个人绰绰有余!”

    都挂彩了,还绰绰个屁!

    听他如此自负,若萤禁不住气得握拳乱挥。因想到自己带着匕首,或许能派上用场,手刚□□背包,就听到陈艾清的声音在耳畔森森冒出来:“要是不想添麻烦,就老实待着不要动!”

    说完,他“嗖”地跃下马背,加入到混战中。

    一对一了吗?

    应该可以松口气了,可是若萤却丝毫感觉不到轻松。

    她已然明白,那两个杀手所针对的目标并非别人,而是她。他们三番两次地试图冲破李陈二人的封锁想要靠近她。

    他们想杀死她呢。

    是谁?

    若萤兀立马上,冷面冷情。

    虽然不清楚对方的来历,但是,她已然才得到狙杀的缘由。

    这些人的动作还真快哪!办事效率这么高,也难怪能爬到那样的高处去。

    从来病从口入、祸从口出。上巳作乱之前,她就做好了会给围攻的觉悟,只是没想到,这报复会来得如此迅速。

    她并不惧怕敌人,却怕连累到身边的人。这不是她能主宰的事情,不是她说不要,就能阻止的。

    陈艾清对她嫌恶甚深,却为了自己的好兄弟的安危而毅然地选择了以身涉险。无形之中,她不但带累的朋友,也将外围的无辜者牵扯进来。

    怨念无端生,以至于她跟这人世的牵绊越发地紧密、也越发低难得自由了呢。

    即便是水杉净直,也会生出旁支末叶来。若是忍痛斩断,势必会留下永久的疤痕吧?

    远处官道上忽然有了人气。车轮碌碌,驾喝嘹亮,一盏昏灯微芒,照进暗夜千寻。

    激战中的李祥廷越发地亢奋。

    生平第一次与敌生死相搏,这让他觉得机会难得,非但毫不惧怕对方手中持有利器,相反地,却是越战越勇,只觉得眼睛、耳朵、手脚都比往日更加地灵敏了。

    “不管是谁的援兵,小爷先拿下你们再说!”

    随着一声大吼,一名狙击手被踢中,踉踉跄跄地退出去三两步方才顿住身形。

    占了上风的李祥廷见状高声招呼陈艾清:“看紧了,无论如何都要抓个活口!”

    他誓要弄清真相:是什么人、这么大胆,竟敢杀人夺命?针对四郎的吗?这么快就按捺不住了吗?果然还是给四郎说中了吗?六部之弊病业已沉重腐败到说不得的地步了吗?既如此,那就不是三瓜俩枣的事儿了。其背后必定有主使,也一定会一击不成、再来一次的。

    那是怎样的一只硕鼠、一条大蠹呢?

    爹娘总是说他不干正事儿,要是能够通过这次的事件,顺藤摸瓜牵出一桩大案要案来,最终能为府城消弭一场危机、消灭几个害虫,岂不是大功一件?

    要能立功,相信爹娘就不会再反对他舞刀弄棒了吧?而自己也就有了安身立命的资本了。要能这么着,相信大哥就不会瞧不起武夫武学了吧?

    似乎是察觉到了他的内心,那两名杀手不禁呈现出慌乱之态来。耳听得车马声越来越靠近,生怕此次的行动败露,二人心照不宣地做出了一致的选择。

    三十六计,走为上。临行前,主子交待过两件事,其一是截杀钟四郎,其二是要保守秘密。

    眼下看来,这第一项任务是无法达成了。身为世家子弟的两名对手,身手之高出人意料。攻守有章法,力量有延续,分明是受过严格而系统的训练。

    一对一的话,最终拼个两败俱伤,但是还有可能会有余力除掉目标。只是天公不作美,半路竟杀出来一辆非友似敌的马车。

    “走!”

    “想跑?门儿都没有!”

    李祥廷瞅准空子,死死绞住一人的胸襟,同时狠狠地挥出一记重拳。

    对方挥刀相向,却不是对付他的拳头,而是直接砍向自己的前胸。

    这一招“金蝉脱壳”实实地奏了效。

    李祥廷抓着一片衣衫,瞠目结舌怔在当场。

    “祥廷不要追!”若萤赶忙翻下马背,“你是不是哪里受伤了?”

    她蹒跚着走到李祥廷面前,正待要开口说话,不妨却被侧里□□来的陈艾清抢了先。

    陈艾清的推搡很大力、很仓促。如果不是她小人之心,这一记推搡应该是饱含了强烈的不满。

    若萤后退了两步,立稳脚跟后,不由得暗中苦笑。

    她早知道陈艾清对她意见很大,可到底有多么地不待见她,今晚,借着大雨和黑暗,终于算是有了具体而深切的体会了。

    要在人前做出那样的冷淡模样,想必很辛苦吧?

    也许,在他的心目中,她就是个“第三者”。论情义深重,也许她赶不上李祥廷,也或许根本没资格跟李祥廷相比。如果没有她的掺入,那两个人的兄弟爱或许会更加和谐美满。

    两个人,家世背景相当,又是亲戚,并肩而行,共患难、同甘苦,彼此相知相信相互支撑,怎么想都是这天底下最美好的事情。

    她算什么呢?非但做不到与他们势均力敌,还一个劲儿地给人招惹麻烦、制造灾难,自保尚难,还要带累别人忧心劳碌。

    想来真是惭愧!

    “是四郎吗?四郎在不在?”

    那辆疾驰而来的马车缓解了她的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