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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2章 稚子野心 二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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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母亲的担忧、徐家的催婚都是容易应对的,可是那晚突然杀出来的杀手,却让她始终感到头疼。

    不明来历、不知所往,很有可能会一击不成、卷土重来。

    但是,敌人会在何处、何时、以何种方式袭击,这些事情,根本就不在她的掌控之中。

    至于说追查,以她目前的能力而言,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这种随波逐流时刻有灭顶之灾的感觉,让她十分地郁闷。

    如果单纯是冲着她而来的,倒还好说,最怕家里人会受到牵连。

    这番回家去,一定要好好地给腊月几个上上课,加强戒备,以防被坏人钻了空子,造成无法挽回的严重后果。

    想想光是这一件事儿,就够让她风声鹤唳、寝食难安了。结果好死不死的,就在她一直脚已经踏出济南城的这一刻,半路上又杀出来一个金半仙,对她又敲又打、又是放火又是浇水的,平白无故地丢来一堆剪不断、理还乱的破烂事儿。

    倒是大方,一上来就解决了她长久以来悬而未决的一个疑问。

    关于她的命理,果然不是一个“好”字那么简单。

    那次意外,暗藏玄机。

    单看命理的话,那次她就该投胎转世去,结果却没有。

    该死却没有死,原来的命理到底还能不能作数?她还是不是钟若萤?如果是,为什么金半仙会说出“是也不是”的话来?为什么在她回魂之初,朴时敏会质问她是谁、会用那种陌生的眼神看她?

    但如果她不是钟若萤,那她到底是谁?或者说,是什么东西?

    这才是见鬼了呢!

    问题是,这还不算完,姓金的怪叔叔居然连她的性别都产生了怀疑。

    她是女孩儿,可是内心却向往着男子的世界,故而作男孩子的打扮,如此解释,可以不?

    但显然,真正的答案不是这个。她所看不见、进不去的另一个世界,金半仙了解、朴时敏也了解。在她的影子之后的黑暗中有什么,她不知道,但是,仅仅跟她只有一面之缘的金半仙却知道。

    知道却不肯告知,这才是最令人跳脚的。

    最可恶的还不止这些。

    他们竟然瞒着她,私自将她和朴时敏的命运强行扭在了一起!

    完了才来告诉她,是不是算准了她没咒念?

    这些算命的家伙实在是太可怕了!在常人无所察觉中,偷天换日、拨乱轮回、更改天地秩序,怪不得会断子绝孙呢,这都是代价好不好!

    料想当年,要不是已知她会短命,说不定那个时候,她就给惦记上了。

    为了一个人能够活下去,不惜用另一个人做牺牲——她是真的很想揍人哪!

    也许,她真的是朴时敏的救星,但是,这样霸王硬上弓真的好吗?起码的尊重呢?人与人之间最基本的信任呢?

    她并不反对帮助别人,哪怕是受点伤、流点血,都没什么。可是,事关性命终生,哪能由人摆布?

    她的命很要紧,她自己尚且担心会使用不当造成毁伤,而今却还要驮着一个人前行,还得小心翼翼地别害死人家,这种事儿,换谁都不会乐意吧?

    自己的性命不由自己作主,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眼波流转到身旁的朴时敏身上,心下的那股子暗火不由得越发蓬勃。

    她相信朴时敏的为人,且一直毫无芥蒂地相信他,相信一千一万个会骗她,唯独他不会。

    结果到头来却发现,自己太过自负了。

    她离开窗口,朝朴时敏靠过去。

    他似乎有所避讳,跟着往相反的方向闪,直到半边身子贴到了板壁上,方才意识到对方的意图。

    他显得很窘迫,只好眼观鼻、鼻观心,睫毛不停地翕动,鼻尖上也很快冒出了汗珠。

    若萤一直目不交睫地瞅着他,见此情景,不无体贴地掏出手绢,替他擦试额头鼻翼。

    “时敏这次非要跟我走,是怕我出意外吧?”

    朴时敏快速地点了下头。

    “时敏这个样子,真要跟人打架,怕只有吃苦挨揍的份儿。所以,我猜你要做的,就是万一我给人砍昏了,叫不醒的时候,好替我再招一次魂,是吗?”

    “嗯。”朴时敏很诚实。

    可是若萤知道,老实人作大业,才真的叫人防不胜防。

    “要是再这么折腾三两回,别说我小命不保,就连时敏,也要跟着一起转世,是吗?”

    “嗯。”

    “只要我善待自己,爱惜性命,长命百岁,也就意味着时敏也能够活得长长久久,可以这么理解吗?”

    若萤的神情真诚而略带困惑,一如好学上进的孩子。

    朴时敏的孩子气丝毫不输给她,回答似乎更加有底气了。

    “嗯。”

    “人的命,天注定。两个素不相识的人若说什么‘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愿同年同月同日死’,总是显得有些傻气。但是,对于一个天才阴阳生而言,要做到这一点根本就不是什么难事儿。只消把两个人的命理缝缝补补,就行了,是吗?”

    朴时敏终于讶异地看向她,澄净的眼中满是钦佩。

    四郎果然博学,连这么隐秘的事情都知道呢。

    就在他一晃神的空当儿,若萤忽地欺上来,一只手按在他的胸口,吐出的话,字字蛊惑人心:“时敏就是这么干的吗?招魂的时候,在你我的命理中动了手脚,是不是?其实,你原本没有这种想法的,是你姨父说动了你。说你反正活着也是混日子,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放手一搏。搏不好,最多就是一死。可若是拼对了,只要我好,你就无恙。算来,只有我能祸害你的份儿,断然没有你伤害我的道理,是吗?”

    朴时敏的眼珠子霎时就停住了转动,过度的震惊让他张口结舌宛若木雕。

    若萤则是心里一把二踢脚乱窜:金半仙没有晃悠她,朴时敏果然是知情者、同案犯。

    从来只有她算计别人,没想到常年打雁,却被大雁啄了眼。

    还真是孩子习性哪!以为世界就他一个,别人怎么想,通通与他无关。是不是觉得这样做完全是为她好?是不是需要她感激涕零?

    “咚”的一声大响,吓掉了一旁柳静言手中的医书。

    他呆呆地望着他所熟悉若萤正以一种他不曾见过的彪悍姿势,骑坐在朴时敏的身上。

    同样给吓呆了的还有朴时敏本人。长这么大,头一回给人当牛做马骑在身下,变故发生得太快,以至于他完全忘记了该作何反应。

    有道是“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此时此刻,若萤就是这种感觉,感觉身下的人温顺得像个花草枕头,叫人忍不住地想要□□。

    是的,有火不发不是她的作风。

    “我们那儿流行着这样一句话:若能同年同月同日死,不做兄弟做夫妻。时敏也听说了吧,说我钟四郎有断袖之癖。你既对我心怀爱慕,却又不擅表白,因此,就想要用这种方式同我约定三生,是吗?这是要打算赖上我吗?从今后,你我就是秤不离砣、砣不离秤,□□双宿、长命无绝衰吗?可以不用考虑我的喜好和脾气,已经作好了被我长期欺负的觉悟吗?无论我做什么,都能够无条件地接受吗?”

    朴时敏眨眨眼,断开的那口气,好久才续上。

    相对于她的越来越激动,他倒是渐渐地归于平静。

    “嗯。”

    他目光纯净,纤尘不着。

    若萤定定地瞅了他好一会儿,然后慢慢溜下他的身体。

    “如果是做兄弟,可以。”自火热到冰雪,她的神情变化令人瞠目,“其他的,休想。能明白我的意思不?”

    朴时敏难得地伶俐了一把:“四郎一直都是兄弟。”

    若萤狐疑地眯起眼,再度想起了金半仙的质问:你是男、是女?

    朴时敏的回答意味着什么?仅仅是对她的迁就,还是说,他一直不曾把她当成女孩子看待?抑或是、她其实并不是女孩子?

    “我□□。”她看着故作漫不经心的静言,微微有些纠结自己此刻的心情,“八字正官坐桃花,定嫁金龟婿,也许这就是所谓的‘好命’吧。眼下未可知。只是凡命里有桃花的无论男女,都很容易花心,也容易招人诟病。所以,你们要做好被人指指点点的准备,倘若无法接受,趁早分道扬镳比较好。”

    “嗯。”朴时敏对她几乎是言听计从了,“四郎永远都是兄弟。”

    他着重了“兄弟”二字,似乎唯有此,才能赢得对方的信任一般。

    “我可以对你有非分之想,你却不可以打我的主意,明白吗?”若萤神色凛然。

    静言忽然咳嗽起来。

    似乎是才刚发现他的存在,上一刻还满面霜雪的若萤须臾春风拂面、温言细语。

    “静言有话要说?”

    “不……”

    一语未了,一个熟悉的细弱温软的身子便如烙饼一般,贴到了他的后背上,两只小手环过他的腰身,紧紧地箍住他。

    在这个从未曾有过的动作中,饱含着强盗般的霸道与大胆,既令他惊惶,又满怀狂喜。

    “还是静言最好。我一直都知道,只有静言最宠我。即使我捅破天,静言也一样会站在我这边,不会离开我,是吗?”

    静言僵了好一会儿,才慢慢找回来意识。

    若萤这个样子,说实话,很反常。

    为什么会这样,他并不怎么在意。但是,对于她的期望,他却无法拒绝。

    “若萤做事,我从不担心。”

    “这就对了。兄弟之间,是该有这样的信任。”颇具攻击性的抱持旋即变成猫儿般的依存,“就像我对静言,从不怀疑……人生无根蒂,飘如陌上尘。分散逐风转,此已非常身。落地为兄弟,何必骨肉亲。……”

    兄……弟?

    灵光自静言脑中划过,他不禁悚然瞠目。

    “好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大碗喝酒、大被同卧、花柳同眠。兄弟的事,就是自己的事。兄弟如手足,妻子如衣裳,这才是真相好……”

    真兄弟能彼此支持、相互原谅;

    真兄弟会同仇敌忾、勉励向上;

    真兄弟会帮助彼此实现心中所愿,成为一时世中最有力的支撑;……

    她需要这样的力量,需要这样的手足同盟。为此,她甘愿放弃女儿之身,以真相大白后孤独终老的代价,换取至亲挚爱之人的世代安逸。

    唯有如此,方能对得起这个身体,才不枉来这人世一遭。

    只有做兄弟,才会一辈子羁绊,任物换星移、人事更迭。

    只有做兄弟,才会名正言顺地在彼此的人生中往来穿梭。

    只有做兄弟,才有可能与那人的妻与子分得那人的关切。

    静言慢慢抬起头,问出了心底最为不安的不解:“为什么?”

    若萤微微笑了,用表情告诉他,她等他这句话已很久,而她也为此事隐忍很久。

    她随手自一旁书桌上的文具盒中拈了一支毛笔,在几根手指间旋转着,旋成风车的样子。

    这个痞痞的小动作表达出的是不言而喻的欢愉和轻松。

    从前不做声张,只是因为天不时、地不利、人不和。身边的人,她不认为能够理解并帮助她。

    但现在不同了,一左一右的这两个人,就如扑火的飞蛾,愿意为她的光明而存在。

    生则同生,死则共亡。

    没错,她确实给赖上了,但这并不意味着就是灾难。

    君子善假于物。她能将腐草化成响当当、亮闪闪的银钱,即是深刻地领会到了万物皆有用的道理。

    所以,对于“兄弟”这个东西,她照样可以运用得得心应手。

    “我只跟你们两个说。”她一边一个抓住了两人的手,笑意涟涟中,尽是勃勃野心与险象环生的企图,“我要做很多事,要做一颗很亮很亮的星星。即便千年万年、红尘万丈,也能够让世人举目得见、叹为观止。我不想错过这辈子。我相信,老天让我降生于此,决不是为了囚禁封印。存在的意义,我必须要弄清楚,就算不知道从何而来,也要知道去往何处。或上天、或入地,我一定、一定要找出这条道路。静言和时敏,现在起,你们就要做好这样的觉悟。担心也好、后悔也罢,想要抽身退步的话,已经晚了。我不会放手的,而你们,也不必徒劳无功地去想如何躲避、如何逃跑……如果还不懂,那好吧,我就明说了吧。”

    深吸一口气,若萤喃喃道:“我要科举,我要入仕。”

    (第二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