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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1章 百岁合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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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转眼就是二房孩子的百日。

    若萤跟着家中的姊妹兄弟们,很是海吃了一顿。看了两场大戏,听了无数的好话、见了数不清的笑脸。

    合欢镇周边,但凡有点头脸的,都给请到了。包括警铺的唐铺长、有亲戚关系的油坊程家二口子和程二姑娘、冯恬她爹、继母和幼弟,以及保长们,乌泱乌泱坐了两进院子。

    黄柏生自然也在受邀名单中。他被安排坐在了大老爷一桌,但在主宾的位置上,却坐了个倨傲的生面孔。

    据介绍,那位就是手握大权的永丰仓的副使吕梁吕大人。

    这等大喜事,本来也邀请了亲家叶老太爷,但是叶老太爷以拉乡交货不好违约为由,婉言谢绝了。

    倒是大舅,以一家之主的身份代为出席。看席间大老爷和大爷等人对他的态度,倒是十分客气又体贴,很是让人惊疑。

    少不得就有闲言碎语飘出来,说这才是正经的亲戚该有的姿态。而叶氏以往做得就有些太过分了,吹毛求疵、斤斤计较,不许孩子们跟族兄弟们亲近,更不肯让自己的兄弟们跟婆家人交往,生怕钟家会加害自己的儿女兄弟似的,真真是小人之心。

    叶氏一直陪坐到晚,其间听到些许的流言蜚语,只管不则声,但是面色却始终有些淡淡的。

    当中若萤起身离开,母女俩个交换了个眼神。叶氏就知道,这孩子要她稳坐钓鱼台,竟是要她搜集情报呢。

    对此,她自是没有二话的。

    昨天若萤自县里回来,晚间又交给她四十两纹银,说是抄书费。

    那么沉甸甸的一大块银子,像是一块磐石,既安稳了叶氏的心,也令她感到不安。

    抄书的收入。抄的什么书,她不是没想过,也打听过现下的行情。要赚到这么多钱,得抄断手、抄上几辈子才行。

    也许,若萤抄写的不是一般的书。这孩子确实字写得好,也有学问,但这能赚来这么多钱吗?

    叶氏猜不透,言语中不免就要流露出担心来。

    但是若萤是怎么回答的呢?

    这种好事不是经常都有的,也许哪天就断了生意呢。

    听她这么一说,叶氏不由得紧张起来。穷日子过怕了,她不敢觉得这些钱可以放心大胆地挥霍。指不定哪天就断了源头,而日子却还要继续,不节约着点儿,怎么成!

    她越来越认识到钱的重要性。

    自打从府城回来,她就发现周围的人发生了很大的变化。走在街上,隔着老远就有人同她打招呼。赶个集、买个酱油醋的,都有人没话找话跟她攀谈套近乎,讨好的意味浓得让她都不好意思说不认识。

    以前进出钟家老宅,守门的也好,路遇的也好,那些下人们对她的态度勉强称得上“客气”,往往是没等她的背影消失,就又在她身后叽叽喳喳各说各的了。

    而现在,他们不再昂首挺胸地面对她,也知道抄个手、做个揖,勤勤快快地叫一声“三娘”了。

    有钱撑腰、有出息的儿女为靠,她也敢于跟妯娌们说“不”了。

    自从她跟那几个养尊处优的妇人撂过几句重话,她们对她,似乎开始正眼以待了,说话也不大敢夹枪带棒了。

    就连老太太,似乎也温和了不少。尤其是在若苏姊妹几个的婚事上,她说要等新房子起来了之后再谈,老太太也没说什么。

    听说三房要起新房,一屋子的人都有点直眼儿。

    邹氏自从有了儿子,在老太太跟前也敢抢话说了。听得叶氏这么说,赶忙道好:“弟妹有啥需要的,情管开口。咱要人有人,要家什有家什。”

    叶氏道了谢,道:“又不是要起多大的宅子,一家子能住开就行了。算下来也不费多少钱,不够的话,我爹我兄弟那边贴补贴补,也就差不多了。”

    冯氏便问打算盖几间?

    “我爹的意思,前后两进。后面西北角上预留出地方来,等再攒点钱,好起个二起小楼。将来孩子们拖儿带女回来,也有个扑腾的地方。”

    “老宅子这边当初就该起个二起楼。”冯氏转头跟老太太说道,“夏天到那上头去避暑,那是再好不过了。”

    “那都是老辈子的做人低调,不肯张扬。”老太太的话里隐含着锋芒,“还是老三媳妇儿说的那句话:房子够用就行,盖那么多,空着反倒招惹些是非。”

    “老太太说的是!”

    说到儿女的事,老太太就想起了大孙女若兰。

    因为怀有身孕,她将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无法回来。比起新添的这个庶出孙子,老太太更在意大孙女肚子里的孩子。

    “选个吉日,去六出寺捐点香油,祈个福,保佑兰儿生个健健康康的大胖孙子才好。”

    大太太欠身应是。

    听说到“六出寺”,邻桌的程二姑娘显得兴致勃勃,起身笑对叶氏道:“听说三娘家的菇房好像就在六出寺的山下?一直想看看,没得空。如果不是很远,赶明儿回家之前,真该过去走一趟。”

    “是该看看。”老太太道,“过山即拜,菩萨不怪。那寺庙里的神灵,还是多管事儿的。”

    “听老太太的,妍儿明日就去。”

    叶氏扭头吩咐红蓝,让出去找若萤,明天好带程二姑娘上山去。

    程妍笑道:“听说四郎一向忙得很,不敢劳动他。二哥、三哥都认得路。或是使个婆子陪我走一遭就行了。”

    说着,扭头问若萌和若莲要不要一起?

    若萌摇摇头,明确地表达了态度:“山上没什么好看的。路上全都是粗沙子,硌得脚疼。”

    若莲立马表示出了异议:“又没有叫你走路去。你不会坐个肩舆?你现在又不是没有钱,雇个轿夫才能花得了多少!”

    若萌坚决地摇头:“费事八卦的,就为了看个光景,没意思。我要写字算账,还有一件春衫才刚裁开,急等着做好呢,我不去。”

    一旁的冯恬忽然笑微微道:“我陪程家妹妹过去吧。五妹六妹都还小,走不得远路。”

    程妍看了看她,笑道:“有姐姐做伴,那是最好的了。”

    酒席一直接近亥时方才结束,此时的若萌已经哈欠连天了。若萧则早在半个时辰前,就被叶氏以“熬不住,明日还要早起读书”为由,让老三领回家去了。

    一行人次第别了老太太出来。

    冯氏回海棠院,邹氏回自己的桃园,四房所在的鲤院相对距离较远,因此就跟叶氏走了一路。

    闲话了几句小儿女,汪氏忽然幽幽地叹口气:“三嫂,你们这样真好!”

    叶氏淡淡道:“好什么?熬了半辈子才置得起房子,还是老爹兄弟出大头。盖好了,孩子们也住不了几年,就该去别人家吃饭了。”

    “不管怎么说,一砖一瓦都是自己的,谁也抢不去。就凭这一点,就比我们好多了。像我们这样的,院子里拾到一根草,都是公里的。掉个豆子结出一串豆子,都得报到老太太跟前去。想想就怪滑稽的!”

    叶氏不紧不慢道:“当初我们要不是住的牛棚,现在不也跟你们一样的情况?不过弟妹你们好歹赚了那么多年的安稳太平。不像我们,冬天冷死,下雨淹死,刮个风半个屋顶就没了。这样的日子能叫好?”

    汪氏扁扁嘴,越发大胆道:“照我说,最好莫过于当初你们分出去,那就真赚个清闲了!”

    叶氏便怀疑她这是在嫉妒使坏,而这也正是这妇人一贯的作风。

    “这话可不是这么说的。给扫地出门很光荣?不管怎么样,我一直深信,天下无不是的父母。父母生气,多半都是做儿女的不出息,初次之外,再没有别的借口。”

    听她字字句句针锋相对,汪氏心下十分不快,面上却又反驳不得,便短促地笑道:“三嫂净说实诚话,也难怪街面上的口碑好。”

    “人在做,天在看,一好合一好,这都是在理的。”

    ……

    回到家,洗漱完,叶氏跟几个妇人说了会儿闲话。

    叶氏问红蓝:“今天是怎么了?我怎觉得程家老二跟冯恬不对盘?”

    红蓝摇摇头:“没听说她俩有矛盾。也许是脾气不合也说不准。”

    香蒲插嘴道:“那个程二就是个势利眼儿,就冯家那个情况,她能瞧得起?”

    “可不是!”叶氏就想起了冯大舅的表现,恨得牙根痒痒,“有那种酒鬼爹,也真够丢人的!你们爷要是那个德行,我早一鞋底子把他抽到西湾里去了!光棍的时候丢人也就算了,孩子都一堆了,还是没个人形儿,这样的可不就是少教、缺德!”

    香蒲笑嘻嘻道:“姐姐你再使劲骂,也没用,爷今晚当班,根本听不到。”

    叶氏叹口气,忧心忡忡道:“算起来,冯恬那孩子才是个真可怜的!那孩子其实各方面都不错,针线上使得,家务也样样做得来,又比苏苏心眼儿活泛——但凡在我手里,也不至于这么难过……”

    红蓝笑着安慰道:“三娘你就是有这个心,有大太太那个亲姑妈在,你也不好多说什么的。”

    “就是!”香蒲随声附和,“她要在咱们家,安安稳稳过几年,怎么着也能找个差不多的人家嫁了。哪用得着丢脸到要给人做小。对了姐姐,她那个事儿怎么没声儿了?”

    叶氏冷冷道:“大姑娘怀孕了,胎没稳住,能允许这种事儿发生?至少到生产前,看着吧,都不会有什么动静。”

    “钟家才不会花钱出力养一个老姑娘在家里呢。”香蒲撇嘴,“听腊月说,冯大舅为这事儿闹得挺凶,怎么,不管用?”

    红蓝慢悠悠道:“管用啊。每次一闹腾,就能干赚一顿酒饭,还有钱可以拿,这么细水长流着,也不错的。”

    “好?”香蒲撇嘴道,“算账的话,谁不会?钟家岂是肯吃亏的?看着吧,这事儿还不定要怎么弄呢。照我说,终归倒霉的只有冯姑娘。看眼下的情势,钟家就是在耗她。大姑娘这边好事刚开头,二爷那边好像也快了?总得忙活完亲生的,才能管别人家的,不是吗?”

    叶氏点点头:“看这两次跟程家走动这么频繁,怕是差不离儿。大少奶奶这不又怀上了?借着这个由头,程家的往这边跑得火急。看老太太对程二的态度,倒是挺喜欢的呢。打从程家的来得勤了,前头的空气里都飘着油花花呢。”

    香蒲笑道:“那还不好?请程二到咱家多坐坐,咱家炒菜的油都省下了。”

    叶氏没有笑,反倒叹口气:“爹娘再昏,也是个靠山、照应。冯姑娘就这点可怜,什么都抓不住。”

    说着,转头教育若萌:“往后仔细管好你那张嘴!人家问什么,你答什么,一点脑子都不用?你冯姐姐本来就心里苦,你还要当着她的面穷得瑟,往人伤口上撒咸盐。我在边上那么使眼色,你就没看见!这人前得意轻狂的毛病,几时能改?”

    香蒲不乐意了:“姐姐你这是干什么?她才多大?不说别人多心,反倒怪咱孩子傻!胳膊肘子永远往外拐。她不痛快,干咱们屁事?是咱让她不痛快了?冤有头、债有主,她要是个有血性的,一把火燎了仇人才是!说不痛快,我还不痛快呢!当初诋毁萧哥儿、诬赖苏苏姐妹,什么意思?要不是看咱家穷,没有什么好处可捞,怕是吃了秤砣都要赖上咱们吧?上梁不正下梁歪,看她那爹,那后娘,就不是什么好人,能教出什么好孩子来?换做我,打死也不会上杆子跪求着给人做小妾。活着爹娘无处供,死了自己没处埋的!活得这么下贱,还不如早死早托生呢!”

    不等她说完,一只秃头的笤帚疙瘩就飞了过来。

    香蒲嗷嗷叫着躲到门后边,抻长脖子不屈不挠道:“果然从古到今忠臣死得快!姐姐有时候就是个昏君!”

    老三正好挑水回来,见状骂道:“活该多嘴!你就是个起事精!”

    香蒲愤愤道:“爷你最好想清楚,你这么不仗义,以后我再也不帮你了!”

    老三慌忙道:“你们女人家的事,趁早别拉我下水!”

    叶氏啐了一口,道:“两个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红蓝在边上抿嘴直笑。

    叶氏转头叮嘱若萤:“别忘记了,明日午前她们要上山。你也去走个过场,省得让人闲话。那个程二得理不饶人,不是个好嘴头子。”

    “我知道了。”若萤头也不抬地翻过一页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