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界小说网 > 东鲁传 > 281章 家族荣光

281章 家族荣光

推荐阅读:宇宙职业选手斗罗大陆V重生唐三万相之王星门剑道第一仙雪中悍刀行一剑独尊全职艺术家牧龙师临渊行

一秒记住【三界小说网 www.xs3j.com】,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金银财宝,没有了话,可以想办法再赚回来。高楼大厦倒了的话,还可以重建。可是有些人,一旦错过,就只能成遗憾……”

    她对静言,不全然是利用。平心静气地想一想,假如撇开柳杜鹃,假如不去看郑依依,假如没有血缘关系,假如她肯放弃科举,她也许会选择一辈子守在他的身边。

    她喜欢看到他眼睛里的自己,是唯一的,也是极为欣赏和宠爱的;

    喜欢他的眉眼婉约、一笑春温;

    喜欢他的手抚过面庞、笼起长发的感觉;

    喜欢他温温的手指有事没事搭上手腕,细心聆听的模样;

    喜欢他趁她不注意的时候,深深凝视、若有所思的样子;

    喜欢他替她搽抹面霜,指腹在脸上逡巡的感觉;

    ……

    “我只是觉得很遗憾,辗转反侧,求之不得……我也明白,上天让我来到这里,不是为了还愿,就是为了讨债。所以,不管是有来有去,还是有得有失,都该看淡一些。可是……果然说服自己是件很困难的事情……”

    “如果得不到就是遗憾,那么,不管是前世今生,都是一样的。”

    朴时敏捉住她的手,揣入自己温暖的胸怀里。

    “前世,我也有遗憾吗?”若萤眯起眼睛抬起头,承接这无穷无尽的风雪,“这种事,大概只有你一个人知道吧?以前究竟是个什么模样,其实我根本就没有什么印象……”

    他凝神想了一会儿,郑重无比地说道:“其实我也不大懂……我去接你的时候,你好像是把我给忘记了。你对着我笑,我当时就知道,你已经不记得这边了。看上去你是那么地活泼,看得出,活得很好,就好像那时候的阳光,亮得叫人睁不开眼。我拉你走,你一路不肯。……如果不是因为那边有牵挂,也许就不会那么不情愿吧?”

    难得听他说出这么富含哲理的话、做出这么合情合理的推断,若萤不由得怔了半天。

    果然那个时候她不是在做梦。假如当时没有他,或许,眼下这具身体真就成了空壳吧?

    “如果哪天我回去了,时敏怎么办?”

    她可没忘记,外头等着要她性命的大有人在呢。

    他回答得理所当然:“我会跟你一起的。”

    “这边怎么办?”

    朴时敏似乎有些不解她的疑问:“姨丈会好好安葬我的,然后跟家里说一声,就行了。”

    “你不是很怕死吗?”

    若萤确定,她跟不上这个人的心思。

    “又不是下地狱,怕什么!”

    “如果没有我这种命理的人庇护,下场会很惨吗?”

    这种事儿,无论听多少次,感觉都像是在做梦。

    朴时敏老实地点点头:“是。不知道会在何时、听见看见那些可怕的事。从来都不会是好事,都是死亡,全都是。没有地方可以躲藏,就算是闭上眼睛,也能感受到那种阴冷,一直渗透到五脏六腑中。又不敢跟人说,怕会给人骂,他们也不会相信……”

    在恐惧与森冷中,他度日如年。

    他努力地修习阴阳术,与其说是为了驱邪解厄,毋宁说是给自己的性命树起一道屏障。

    “越是害怕,他们就越是来纠缠你……有时候,真想死了算了。死了的话,就不会再有这些烦恼了……”

    这些灵异就如窨井浓雾,遮挡了阳光与温暖,让他的世界只剩下了黑夜与寒冷。夜不能安,昼不得闲,时时刻刻如同行走在崖畔渊侧,提心又吊胆。

    这无休无止的折磨,使得他的身子骨越来越差。

    “然后就遇见了我,然后,就好了吗?有这么神奇?”

    “若萤的魂是不稳的,如果不想法子拴住,就像上次那种情况,去了,就再也回不来了……”

    为此,他听从了姨丈的怂恿,借着替她招魂的机会,在自己的一缕魂和她的那缕游魂上,做了一点小手脚。

    “只要若萤在,我就能平平安安活下去。若萤要有个三长两短,我可以救你。实在救不回来,我会跟着你去……”

    他深深地凝望着她,恳切地说道:“所以,你不用害怕,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他相信自己能够弥补她的遗憾,取代柳静言的位置。

    若萤摸着他冰冰凉的脸庞,不胜怜悯:“时敏就是时敏,不需要去跟人作比较。尺有所短,寸有所长,在别人眼中,其实你才是了不起的高度。”

    顿了顿,由衷道:“你肯说实话,我很安心。以前我总是骂你,你不要怪我。谁叫你姨丈给人的感觉就是那么地不地道呢?但是,如果是你的话,我相信。”

    不是她给人钻了空子,而是他在以另一种方式守护着她。

    “人的一生中,有三样东西永远都不要放弃,那就是童真、理想和希望。活下去,以时敏自己的方式活下去,这样就很好。我有时候骂你,你就当是小孩子使性子,不用去计较。你不是没有用,有你在,起码我能够确定自己是安全的、真实的。至少有些匪夷所思的事情,你是懂得的,而不会像别人那样,把我当成一个疯子……”

    “他们不懂得,就不要跟他们说。”

    这个时候的朴时敏,表现得像个兄长。

    若萤不由得心生感叹:老天爷真会开玩笑。明明她的心那么老,却给配了这样一具孩子的身体;明明他都那么大了,却还是像个孩子似的简单。

    也许是从来不曾说过这么多话,朴时敏的心绪有些纷繁。

    他朝若萤身边蹭了蹭,舔了下嘴唇,迟疑地唤她:“若萤……”

    “嗯?”

    “我想……”

    若萤的注意力重新回到他的身上。

    他的意图太过明显,她就有心想当瞎子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好了,时敏,不来了。”她张开手掌遮住他的口鼻,“你也不想想,像我这么大的小孩子,懂得了多少?你以为刚才亲你的,是谁?好了,别再惦记这事儿了。你要是觉得意犹未尽,改天我带你去个好地方,管保能让你忘了自己是谁,而且,还能学到很多从前你从来不知道的事情……”

    “真的?”朴时敏瞬间又活过来了,“哪儿呢?在哪儿?几时去?”

    “……”

    “若萤,怎么了?”

    “好,等天暖和了,有空了,就去。”

    若萤暗中甩着冷汗,心想要怎么才能把这件事儿给混过去。

    这孩子可真单纯啊,听风就是雨。往后跟他说话,可不能如此随便了。

    腊月二十五,推磨做豆腐。

    玉帝下界察善恶,定祸福。

    赶乱岁,忙嫁娶。

    傍晌午,济南的五姑奶奶打发了人来送新年贺礼。

    其时若苏姊妹们正在花厅里吃茶,含笑得了消息,进来通报:“说是五姑父因为办事得力,受到提拔。原来只管着庄子上的杂务,十月里,忽然给调进世子府里头听差了。管着每日的生鲜蔬果。五姑奶奶则在世子妃跟前行走,专管着梳头。这实在是再没有的好事情,老太太喜欢得什么似的,都说是二老爷的鹏哥儿生的好,大吉大利。”

    若萌恍然大悟道:“怪不得听见放炮呢,那些家仆脸上的红光,隔着三里地都能看见。”

    “可不是呢。”含笑连连点头,“外头再能干,不如在主子跟前跑腿打杂。”

    若萌深有同感:“那可不!世子妃以后可是要封王妃的,要主管那么大的一座王府。你知道鲁王府有多大吗?济南城多大?济南城一半的课税都是王府的!光是王府的仪卫司,就至少有两千人!全都要住在王府里,你说得多烧房屋、多少地皮!”

    她没说一句,含笑等丫头就跟着赞叹一声。

    就连冯恬等人,也放下了茶盅,听得聚精会神。

    她们都是不曾出过昌阳县的,可是若萌不同,她不但去过济南城,还在大富大贵的徐家住过几天。跟她们相比,可不是很有见识,说的话、可不是很有说服力!

    “你们知道吗?光是王府的三大殿:承运殿、圆殿、存心殿,就比我们整个合欢镇都要大。整个王府的宫殿、屋室,少说也有八百多间。八百间,还有大大小小的道路,你们自己想吧,有多壮观!”

    她说起上次的济南之行:“上次我们远远见过,王府的宫墙有两丈多高,门前的石碑牌坊有那么高,仰头看的话,能把脖子扭断。走进去的话,人都跟蚂蚁似的,小得几乎看不见!”

    含笑叹息连连:“真好!这下子,五姑奶奶和二姑娘可就在一处了。互相照应着,就不用那么想家了,多好!二姑娘真是好命……”

    若萌扁嘴道:“我说的是王府好,又没说她好。再好,也是在别人手里听使唤。每天准点起、准点睡,想往外头写封信,还要三审四审重重审查。做的好,是本分。做的不好,不但要挨骂受罚,还让同事看不起。有什么意思!”

    她亲历过上巳节的矛盾,对钟若芝全无好感。平日里又受到母亲的管制,就有再多不满,也不敢宣泄出来,一口浊气在心里憋了好久。

    赶上今天只姐妹们在一起,言语之间,就颇为激愤。

    含笑不明真相,只管反驳道:“做不好是该挨骂,这有什么难堪的?谁也不是天生就能的。训完了,不还是主人家的得力助手?要是挨骂能换个大好前程,这种好事儿,我也愿意干。哪怕一辈子做老姑娘,也是好的。”

    若萌听她越说越混账,不由得叱道:“这种话你也说得出口?真不害臊。”

    “就是,不害臊。”钟若莲帮腔道。

    含笑心里一千一万个羡慕嫉妒恨。

    身为奴婢,她非常明白自身的可悲与危机:既是买来的,也随时有被卖掉的可能。没有什么未来。混得好点的,将来会给配给家里的男仆。生下的孩子,仍旧是贱籍,仍旧要一辈子听人差唤、任人打骂。

    稍微有点姿色的,基本上都逃不出男主人的魔爪。

    一旦被男主人看上,纳为妾室还是好的,若是女主人脾气不好,寻个由头给打死、变卖,都是极为寻常的事儿。

    至于那由丫头变成姨娘的,也称不得上是侥幸。一辈子活在正室的yin威下,晨省昏定,一点规矩都不能少。

    生杀大权都在正室的手里。想指望着“母凭子贵”?那得看正室允许不允许生。

    比起嫁给家奴,这姨娘的出路更加可怕。有几个人跟香蒲姨娘似的,那么好命!

    提起香蒲来,即使是寻常人家的正头娘子,都要羡慕得啃指甲。名义上是妾,实际上就跟三娘的另一个闺女似的!

    而实际上,香蒲姨娘的岁数还比三娘大了一点。

    就连自家姑娘,偶尔说起三房的情况来,也是不胜感慨的。

    想到这儿,含笑偷偷地朝自家姑娘瞄了一眼,只见她置若罔闻,正歪着头看若苏的绣活儿,好像没听到她跟六姑娘的说话似的。

    不说,不等于不想。姑娘的前程至今没有个着落,作为贴身丫头,她也跟着悬在半空里四脚不着地儿。

    这种日子还要维持多久,含笑全然不知。她觉得自己就好像是厨下的年猪,每日惴惴不安地。想求个结果,又怕这个结果。思来想去,都不是什么好念头。

    快刀是杀,上吊也是杀。她很羡慕钟二姑娘,可问题是,自家姑娘可否有二姑娘脚趾甲盖那么大的造化呢?

    所有人都在谈论二姑娘的荣光,似乎忘记了,二姑娘的今日靠的是谁的成全。

    姑娘怎么能坐得那么稳当呢?好像跟自己没有关系似的。很明显,钟家人在装瞎子,他们一直都在拖、拖、拖,想把她们拖得有皮没毛,想耗尽她们的耐心和坚持。

    这个时候,姑娘应该让他们好好看看脸上的伤,提醒一下他们。

    自家老爷那边,是指望不上了。包括老爷在内,冯家的那帮老少爷们,全都盯上钟家的那口吃食了。每次来,都打着看望姑娘的旗号,实际上呢?心目中就只有钟家施舍的那一口酒、几个钱了。

    他们根本看不到姑娘的艰难和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