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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5章 纷纷倒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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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冯恬的这一要求激起了外头一片抱怨声,都道天寒地冻的,这简直就是折腾人。大过年的这么个乱法,预示着一整年都将不会顺利。

    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若萤立在人后,面色冷冽。

    腊月暗中叫声侥幸,悄悄问道:“四爷,你确定这事儿牵连不上咱们?”

    若萤嘴唇翕动:“她要作死,我也不好拦着。但想拉我垫背,却是万万不能的。”

    “估计大爷杀她的心都有了……”

    若萤轻声哼道:“真是不自量力。也不想想,为什么人家会有求必应?蠢人永远都是这样,以己之心,度人之腹。自己笨,以为别人也同样愚不可及。”

    腊月惴惴地揣测道:“四爷,你猜能挖出什么来?”

    若萤嗤笑道:“且不说能不能挖出证据来,就算有证有据,想要变黑为白还不简单!”

    说到这里,稍稍偏头问道:“要你办的事,可是办好了?”

    “消息一经传到了,就看能挖出什么来了……”

    刚说到这里,人群之中忽然想起呼声:“出来了、出来了!”

    药渣子给扒出来了。

    冯恬口口声声说里面少了一味要紧的水蛭,但是经过现场许多人的亲眼检查,并不见有缺。

    换言之,冯恬的猜疑纯属子虚乌有。

    “不可能!”

    一再受挫的冯恬已接近疯狂的状态,冲着人群大喊大叫:“一定是他们后来又加进去了!一定是这样的!”

    “从来都不知道,姑娘竟然还懂得医术!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学的?师从何人?厨下煎药的时候,你可是亲眼看到了?亲眼看到他们偷工减料?在你心目中,钟家就这么不堪?出得起二十台嫁妆,居然舍不得一味药?”

    钟若英手上的玉球丁丁作响,一如镣铐的拖曳之声。

    众人点头如捣蒜。

    为了将就一个人的任性,一群人陪着喝西北风,——不管是当家的,还是宾客,抑或是看热闹的,此时的心情全都呈现出一边倒的倾向。

    无数目光投注在冯恬身上,一如看待妖魔鬼怪。

    腊月轻轻地拽了拽若萤的袖子,手心里汗津津地:“四爷,你怎么知道会发生这种事儿?”

    冯恬的一举一动,简直都在四爷的意料之中。真是太神奇了!

    莫不是跟朴公子在一起久了,四爷也具备了通灵的本事?

    若萤的反应则比较平淡:一个人若是忽然一反常态,就需对其提高警惕了。

    自她在老宅里遇险以来,冯恬再没有去过三房,而且听老宅里的下人说,她平日里也几乎不怎么出门。

    倒是若苏放心不下她,过去看过她两次。这两个人素日友善,按理说,应该会相见欢洽的,但实际上,冯恬并不怎么说话,似乎心事重重,待人也不热情。

    若苏不明就里,只道自己的到访不合时宜,内心颇感不安。

    “她成天不出门,闷在屋里想什么?她那个性子,你觉得能往好处想?……”

    冯大舅忽然流露出悔婚的意思,结果被钟家识破,三言两语给打发掉了。

    当时她就觉得冯大舅此举并非一时心血来潮。经过多方询问,果不出所料,在冯大舅去见钟家老太爷之前,曾经跟冯恬有过短暂的接触。

    “你看这半年来,冯姑娘可曾提起过自己的婚事?打从一开始,她就想报仇。二姑娘离得远,鞭长莫及,她就把主意打到了大姑娘头上。确实,拼手段拼心眼儿的话,大姑娘确实没法儿跟她比……”

    腊月心领神会地接口道:“可是人家有个好爹好娘好兄弟,所以凡事不用操心。”

    “嗯。她自己出身不好,爹不亲、后娘不爱,凡事只能依靠自己,自然地就没有那种依赖心理,自然地就会将心比心,把别人都看成跟自己一样的孤家寡人……”

    结果,钟家人看透了她的心思,嘴上答应得好好的,却一再地用各种借口拖延她的婚期,以阻止她接近大姑娘、祸害一家子。

    冯恬应该是意识到了这一点,因此,她不会不在暗中盘算自己的将来。要如何脱困、如何自保,这些事,最终只能依靠自己。

    当壁虎遇到危险时,会舍弃自己的尾巴以自救;

    当蜜蜂感觉到受到威胁时,会以生命为代价,向敌人发出狠狠的一刺;

    为了避免被吃掉,有些蝗虫就会经常吃一些有毒的花草,将毒素积蓄在体内;……

    “假如冯大舅不是那么懦弱愚蠢,她还不至于走到这一步……”

    就她个人而言,并不稀罕那二十台嫁妆。要是能以此为代价,换取一个明媚的未来,相信她会很乐意的。

    奈何冯大舅舍不得。只要冯恬活着一天,他就有好处捞。

    最大的好处无非就是这些口头许诺下来的嫁妆。眼前的好处也不少,三天两头过来蹭吃蹭喝、顺手牵羊,这样的好日子若能持续一辈子,也算是上辈子积德。

    退一万步说,就算哪天冯恬得个意外一命呜呼了,他还是能够得到一笔抚恤金的,不说跟二十台嫁妆那么多,也总不至于空手而回。

    说来说去,冯恬生也好、死也罢,于他有利无害。他要做的,就是别触怒钟家,继续保持友好往来。

    “市侩小人鼠目寸光、蝇营狗苟,最易打发,也最难纠缠。摊上这样的爹娘老子,只能说冯姑娘太可怜……”

    “可怜也不能疯狗一样到处乱咬。”腊月阴□□,“小的是真没想到,她居然一点旧情都不念。亏得咱们对她那么好,到最后还是没能买到她的良心……”

    幸亏四爷有先见之明,提早嘱咐他做好了安排。

    他顺利地gou搭上了钟家一个厨娘的儿子。借着推杯换盏的工夫,向对方“透露”出一个秘密消息:冯姑娘意欲拿她的脸说事儿,搞臭钟家。要说会用什么法子?大概就是先前李棠给开的药方子吧。

    他告诉那小子,千万不要为了贪图英大爷的几个赏钱,就把冯姑娘卖出去。

    不出所料,他的提醒起到了相反的作用。

    那小子到底还是将这个传闻报告给了钟若英,并且如愿以偿地得到了一顿酒菜钱。

    至于钟若英他们做出了何种预防,看眼前已然明了。

    缺失的水蛭又出现在了药渣里,是不是做了假,已经没有人耐烦去猜疑。众人此刻的感受除了嫌恶、就只有烦躁。

    “天作孽,犹可违;人作孽,不可活……”若萤喃喃道。

    “四爷,这话你都说二遍了……四爷不忍心?”

    “人都是惜命的。”若萤幽幽道,“相比一生,一张脸又算得了什么?她算了一笔糊涂帐。”

    “不是每个人都跟四爷这么英明神武的。”腊月深有感触道,“还是四爷说的对,人丑就要多读书。”

    顿了一下,又道:“四爷不用自责,她这事儿原本就轮不着咱们管。有个大姑摆在那儿,三娘就是想怜惜,只怕人家也不领情。四爷及早发现药里有猫腻,还请了柳公子给重新配了药,这已经是功德无量了。够了,她亲爹都没做到的事儿,咱给做了,还要怎么样?难道说要人家父女断绝关系,咱把她领进咱家养着?这不可能嘛!”

    若萤微微点头:“我知道,我知道。所以,咱们若是再雪上加霜,就显得太残忍了。”

    “不狠,等着给人宰?”

    刚说到这儿,忽然人群骚动,自动分向两边,独显出冯恬一个人,跌跌撞撞地冲着若萤扑过来。

    只是她连若萤的衣角都没碰到,就被腊月截住了。

    冯恬双目放光,看得若萤心头发紧。

    她看得出来,这女子已经骑虎难下、舍生忘死。

    自己的性命尚且不顾了,怕是更加不会在意别人的感受。

    “四郎,四郎你是最明白的,读书多、见识广,当初多亏你提醒,我才发现汤药里有问题。你心肠好,一定不会见死不救的。你说的话,他们不会不听的……”

    可是无论她如何急迫,若萤的态度始终是冷冷的,俨然局外人一般。

    腊月抓住了她话里的要点,矢口反驳道:“姑娘胡说什么呢?听你的意思,四爷发现你吃的药有问题,却没有跟老太爷老太太汇报,是这样吗?可是四爷为什么要这么做呢?到底这是在害你残废,还是有心要陷钟家于不义?我们四爷是这样不顾大局的小人吗?有这么傻、有这个必要吗?”

    冯恬好像没听到他的话,手忙脚乱地从怀里掏出来一个小巧的磁盒,打开来,逐一亮给身边的人过目。

    清浅的药香让人油然联想到惠民药局里的那位玉树临风的柳公子。

    而冯恬要说的,也恰好与柳静言有关。

    “四郎还记得这个不?是你给我的,是柳公子亲自配制的。说是拿来擦脸用,能够淡化疤痕。当初四郎就是这么跟我说的,还记得不?”

    若萤的眼神在望不到底的深处,愈发清冷。

    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在她身上。她的只言片语在这一刻,主宰了所有人的心跳。

    良久,她终于回应了冯恬的热切:“那又如何?”

    冯恬并未察觉到这句话中所隐含的警告意味,自顾慌不择口道:“你知道汤药里少了一味水蛭,所以就特意请柳公子做了这擦脸的药膏,里头还专门添加了水蛭,目的就是希望能够拯救我脸上的伤。你是知道这个事情的,是吧?”

    人群之中,不知是谁冷笑着讥讽道:“自古男女七岁不同席,这倒好,孤男寡女非但不知避讳,反倒私相授受。是可忍、孰不可忍?”|

    汪氏插话道:“四姑娘年纪小,还情有可原。倒是表姑娘,那么大人了,怎么能轻易接受男人给的东西!再熟悉,也不能这么随便吧。”

    若萤抄着手,一直等到沸沸扬扬的议论终止下来,方才悠然地叹了口气。

    “冯姐姐,在你心里,钟家到底是个什么所在?照你的说法,你与钟家有仇,我对你好,就是跟钟家为敌?钟家连饭都不给你吃,所以,你才会经常到我们屋头吃喝?所以,我送你一盒擦脸的香脂,就变成了能治疗你脸伤的神药了?做什么都是有目的的,人与人之间,连最基本的信任都没有了,冯姑娘你就是这么长大的吗?还是说,这就是你们冯家的家风?”

    腊月拱手道:“姑娘,你真是想多了。这样的香脂、一模一样的,我们三娘、姨娘,甚至是多多姑娘、高大姐,全都有。在场的诸位应该都知道,我们四郎和惠民药局走得很近,和黄师傅柳公子很合得来。因为这其中是有原因的。之前闹洪水那会儿,我们四郎差点淹死,多亏柳公子及时相救,才幸免于难。所谓做人要知恩图报,我们没道理不对柳公子好。柳公子的为人,大家也都是知道的,是个救苦救难的菩萨心肠。因想到冬天容易皴手,就特意做了些冻疮膏、护肤膏,送我们使。表姑娘你用的这种,不过只是其中的一种。论功效,确实有。但要说能修复疤痕,恢复原貌,那未免就太夸张了。诸位想想,要真有这种神药,惠民药局不早被挤破门了?”

    若萌紧紧牵着若苏的手,勇敢地走到人前,小脸涨得通红:“是真的,冯姐姐。我们都有。四郎每次出门,都会给我们捎礼物回来。因为怕你嫌弃,有些就没好意思送给你。四郎人那么好,你怎么能冤枉她呢?”

    钟若莲也自母亲身后探出头来,附和道:“就是,我也有呢,不过很少用就是了。”

    经此一事,钟若荃对冯恬可谓是好感全无,闻言哼哼道:“四妹平日里确实挺好说话的,可你们也不用把她当傻子对待。出力不讨好,四妹才是最冤枉的好不好!”

    腹背受敌的冯恬心惊胆战地环顾四周,被那一道道满含憎恶与谴责的目光砍削得踉踉跄跄。

    她已无计可施,只能机械地喃喃着:“不是这样的……不是……一定是你们商量好了,合伙说谎骗人……明明当初不是这么说的……”

    叶氏一边擦着眼泪,一边哽咽道:“我真不知道,你这孩子竟是这么个心思。我自忖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儿,念着你孤单,还巴望着能和我们苏苏几个好好相处。也不求你感恩,不求你回报,只求个亲戚之间和和睦睦,就比什么都好。你倒好,自己折腾坏了自己的终身,现在索性又要拖我的孩子趟浑水。对人好有什么罪?这叫人往后还怎么敢互帮互助?……你这孩子,太伤人心了……”

    “明天请冯大舅过来一趟吧。”老太爷一语定乾坤,“冯家的孩子,钟家没资格作主。”

    就这么一句话,让众人明白了很多事:首先,钟家这是摆明了要跟冯家讨要说法了。

    冯恬的脸面被毁的原因姑且不论,但就其大闹人家酒宴、诬人陷害一事来说,可是大大地不该。

    如此一来,她自请求为妾的事儿定是要黄了。除非是孙浣裳的脑子坏了,才会接受这样的一个女人。

    而那二十台嫁妆,恐怕也要落空了。况且,那些财物本来就是冯家的敲诈所得。

    冯恬的哭喊终于消失了。

    花厅里,另敲锣鼓重开宴。

    似乎一切都不曾发生过,但在歌舞升平中,有一股子阴郁之气,始终缭绕不绝。

    直至散席,都再没有听到有关今晚这场意外、包括冯恬的只言片语。

    虽然大家对此保持了默契,但是,每个人心里都有几分不安。

    今晚只是这件事的开始。至于结果会如何,后头还需打起精神来应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