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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真是见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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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卫霄被孔知心送入市内最好的医院,让医生脱了衣裤掰开手脚,翻来覆去的检查,之后安排在单人房住下。在这段时间里,闻镶玉、闻君耀父子匆匆赶到,连闻鼎虞都拄着拐杖登上了三楼的特诊病房。

    咔嚓,啪哒。

    “爸,你来了?”

    “爷爷。”

    “嗯。”

    卫霄虽然睁着眼睛,却仅能感受到一些明暗的光线。房门开启又关闭,其后不多时,一团阴影窜入卫霄的眼帘,仿佛是挡住了床边窗户外射入的阳光,眸子里的亮光猝然黯淡下来。

    闻鼎虞站在床边,摸了摸病床上的卫霄,眼底布满了阴翳。半晌后,才清了清嗓子,沉声发问:“医生怎么说?”

    闻镶玉抢在儿子开口前回道:“医生说,天傲看不见了。至于是暂时性的,还是永久性失明,现在还不能肯定,要住院继续观察。”

    “怎么会这样?”

    闻鼎虞的问话,叫恭立于一旁的孔知心找到了发泄的途径,她猛地上前两步探出身子,吹风点火道:“爸!今天幸亏我去看天傲,要不,别说眼睛,只怕他连命都没了。你不知道,我进门的时侯,屋里一个人都没有,都被君耀的好媳妇喊走了。天傲的房间里倒是有个人,是方美玉,就是我那个亲家母带来的,据说是沈万才的老来子。这小孩看着才八岁,就会拿剪刀刺人了,把天傲刺了一身的血呀。”

    “爸,你看,我的手都差点被他咬下一块肉。”孔知心想起自己在沈惠茹母女的逼迫下灰溜溜的离开,腹中未曾熄灭的怒火,再一次狂燃而起。孔知心握紧拳头,咬了咬唇瓣,尖声挑拨道:“爸!天傲才多大呀?她居然连一个看护都不留给他。要是有人看着,会闹出这样的事吗?今天,我是偶然过去,就看见这个样子。要是,其实每天都这样呢?”

    若是楼下一个人都没有,谁给孔知心开的门?

    不知道闻镶玉是否听出了其中的蹊跷,至少闻鼎虞、闻君耀都暗自有了计较。但这个问题,并不是今天这场祸事的关键。

    闻鼎虞继续听着孔知心的话,深锁的眉峰拧得更紧了。他和孔知心这个儿媳相处了近三十年,很清楚对方是什么性子。她说出的话,或许会夸大其词,但绝不会无中生有。闻鼎虞轻叹了一声后,转身注视着边说边挥手壮势的孔知心,瞧她那愤恨不平的模样,摆手道:“你问过惠茹吗?为什么天傲身边没人守着?”

    孔知心难得被公公问话,暗中欣喜,又急着给沈惠茹上眼药,心切地回道:“听说是朵朵病了,所以她才把人都叫走,去照顾她女儿了。”

    “原来是……”

    孔知心深知公公偏心,怕他因喜欢闻君耀,连带的对沈惠茹也另眼相看,就算闹出了这样的祸事 ,也要为沈惠茹说情。那她今天的气岂不是白受了?这么一想,孔知心赶忙补充道:“其实,朵朵生病,沈惠茹一个不注意把人都叫走了,算不上错。可是,我上楼去找她的时侯,她竟把我挡在门外,不让我进去看朵朵,也不让医生给天傲止血。你们说,是不是太说不过去了?”

    “还有!”孔知心见闻君耀动了动嘴唇,唯恐他帮着媳妇说话,刚喘了一口气,便接着道:“她说我过去的不是时侯,以后去她家,要先打电话报备,因为她是君耀娶的老婆,是那个家的女主人。所以,有权对我这个婆婆说教。”

    “她真的这么说?”闻君耀眸底闪过一缕幽光。

    看儿子平日没表情的脸上渐渐弥漫起怒意,孔知心暗中欢喜,嘴上却讥讽道:“怎么?我还能骗你不成?要是你不信我这个做妈的,那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好了!这件事我会弄明白的。”闻鼎虞不想让孙子为难,插口道。“要是惠茹真的说了这样的话,就让她回沈家住一段日子。”

    “就这样?”

    “你还想怎么样?让人看我们闻家的笑话吗?”闻鼎虞以锐利的眼神凝望着孔知心,低声喝叱道:“别忘了,惠茹再怎么不好,也生了朵朵。你看在孙女的份上,什么事不能退一步?”

    孔知心感到自己被咬伤的右掌,瞬间又疼痛起来,胸中喧嚣的怒火更是无处发泄,拼命乱窜肆虐着。正不知该用什么话反驳之际,眼角的余光看到病床上小小的人影翻了个身。顿时,灵机一动道:“那天傲的眼睛呢?就这么算了?”

    闻鼎虞对孔知心不知进退的纠缠极是厌烦,冷眼训斥道:“你不也说这是意外吗?你要是真有心,就好好照顾天傲,别说些有的没的。”

    “这怎么是意外啊?分明是沈家的孩子故意伤人!”孔知心恨极了公公的偏心,此时自己有理,哪还忍得住。嘴皮一翻,便开始数落起来。“我跟沈惠茹说方美玉带来的孩子咬了我,还刺伤天傲。你们知道她怎么回我的?她说我是个找碴儿的,是我自己刺伤了天傲,嫁祸给她的。听听,这是人话吗?我可是亲眼看见那个小孩在剪天傲身上的玉牌的……”

    “玉牌?”闻鼎虞猝然转首看向闻君耀,神色慌张道:“你把玉牌给天傲了?君耀!”

    孔知心的话,使得闻君耀微微一愣。听到闻鼎虞的呼喝,才回过神,点头应声道:“对,今天早上给他挂上的。”

    “这……你……”

    默立于一侧的闻镶玉,见闻鼎虞气得说不出话来,心下起疑道:“爸,那块玉牌是什么东西?我怎么没听说过?”说着,便走到天傲的床边,探身拉下他新换的小背心。可惜,天傲短胖的头颈里除了几道被红绳勒出的印子,别无他物。

    “他戴的那块玉牌呢?”未等闻镶玉发问,闻鼎虞的锋锐的视线扫向孔知心。

    孔知心伸长脖子往天傲处张望,这一探之下,确实不见玉牌的踪迹,不由得苦着脸道:“我不知道啊,我没注意。我以为不过是块剪坏的玉牌,丢了就丢了好了。”

    “你把玉牌丢了?”闻鼎虞握着拐杖的手有些发抖,一个踉跄之下险些跌倒,被其身后的闻君耀扶住。

    孔知心盯着闻鼎虞举起的,仿佛下一刻就要敲上她头顶的拐杖,一连退后数步。她暗自后悔不该多嘴,让沈惠茹回娘家住个一年半载的,也算出了口恶气了。何必讨价还价,弄到眼下这个地步呢?可惜,时间不能倒流,孔知心只能硬着头皮,摆了摆手道:“我没丢,这可是她们沈家欺负我们的证据,我怎么会丢呢?”

    “爸,你不用问她了。”闻镶玉冲孔知心翻了个白眼,转向闻鼎虞道:“还是我说了,她才知道玉牌不见的。”闻镶玉不再追问玉牌的事,他从父亲焦急的神情里,可以猜出这块玉牌肯定不是一般的东西。但眼下询问,显然行不通,反而会让闻鼎虞起戒心。故而,闻镶玉准备事后再逮住闻君耀这个儿子,迫他开口。或是,不着痕迹的从沈惠茹嘴里掏出些秘密,此刻就先装作不感兴趣的样子,麻痹住老头子。

    闻鼎虞并不理会儿子的话,继续逼问道:“你把天傲带来医院的时侯,玉牌还在不在?”

    孔知心低头想了想,实在想不起来,犹犹豫豫地回道:“好像是在的。我,我记不清了。”

    “爷爷,你不用问了。回去后问问老欧,问他天傲上车的时侯有没有看见他戴的玉牌。”

    闻鼎虞瞅了孙子一眼,即使再不满,目前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只得瞪视着缩着脑袋的儿媳,冷哼着点了点头。

    喀嚓。

    谁?

    除却床上的卫霄,房内的众人纷纷探向被打开的房门。却见沈惠茹魂不守舍地站在病房门口,孔知心以为她怕得不敢进门,有心要讽刺两句。谁知,沈惠茹突然来了个未语泪先下,哭了半天也不说话。最后,还是她身后的方美玉把人拉开,抿了抿唇,用通红的眼睛望着闻家人道:“朵朵去了。”

    短短的一句话,把闻家人都打懵了不说,就连躺在床上的卫霄,都惊呆了。怎么会呐?卫霄知道沈惠茹的女儿被压得透不过气,很可能会生一场大病,但没想过对方会死。

    “君耀!”听到方美玉宣布的噩耗,沈惠茹再也忍不住了,一下子扑到闻君耀怀里,哀声痛哭。

    “怎么回事?”闻君耀搂着沈惠茹的肩,满脸阴沉地凝注着方美玉道。

    方美玉用手帕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吸了吸鼻子道:“朵朵睡在沙发上,我和惠茹在一边说话,不知怎么的,朵朵突然脸色发青,气都喘不过来。我和她妈急得团团转,给医生打了电话之后,陪在朵朵身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这时候刚巧亲家母来了,惠茹的心挂在朵朵身上,急得乱说话,得罪了亲家母,两个人吵起来,我劝也劝不住……等医生过来了,亲家母还要医生先给天傲看,挣了好一会儿……呜呜……医生说来晚了一步……”

    孔知心好几次想打断方美玉的话,都被闻鼎虞的眼神压制得不敢开口。但方美玉的混淆视听,简直要把孔知心给气傻了。刚听到朵朵死讯的那一霎,孔知心就知道,今天不管沈惠茹做错过什么事,都不会受罚,更别提送回娘家了。

    可孔知心万万没想到,对方竟敢当着她的面泼脏水。孔知心忍了又忍,依旧没忍住,指着方美玉大声喝道:“方美玉,你竟敢胡说八道!你们根本没告诉我,朵朵病得这么重。你女儿刚刚为什么挡在外面不让我进去,是不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朵朵一直好好的,为什么会生起病来?不会又是你儿子干的好事吧?伤了天傲不说,还害了朵朵。你们沈家到底和我们有什么仇啊?要下这么狠的手,让闻家绝后!”

    “亲家母,你怎么说得出口哦,你……”

    “别叫的我亲家……”

    咚咚咚!

    “吵什么吵,丢人现眼。都给我闭嘴!有什么事,回去再说。”闻鼎虞重重地敲击拐杖,让众人住了口,接着厉声吩咐道:“镶玉,你去找两个看护来,让她们好好照顾天傲。我们回去吧。”

    听着离去的脚步声,卫霄的心很冷。闻家这些人,竟把两岁的孩子独自留在医院里。虽说请看护吧,但看护能比得上亲人的陪伴吗?何况,他的眼睛都看不见东西了。

    就算闻鼎虞、闻镶玉他们年纪大了,没精力照看他,闻君耀也因为女儿的事,分不出身来。可是,闻家难道不能抽出一两个平日照顾他的女佣来陪他吗?

    唉——!

    卫霄轻轻叹了口气,眼下的情形,已经能预料到他今后的人生了。卫霄举起小手,摸了摸逐渐消却疼痛的眼睛,不知为什么,卫霄没有因为突然的失明而产生惧怕和焦虑的情绪。卫霄猜测,可能是这些年来,一直咏诵经书的关系,让自己的心境平和了。但是,卫霄自言自语的呢喃道,他不想眼睛看不见啊……

    卫霄想着想着,思绪渐渐浑浊,嘴里无意识的念起佛来。“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

    午夜,卫霄感到口渴,而迷迷蒙蒙的醒来,他记不清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了。卫霄下意识地张开双眼,房间里很黑,只有床头边的窗户外跃入几缕雪白的光芒,是图元星的卫星‘舒郁’洒下的,白沙似的一片,很是美丽。卫霄却没有心情欣赏,他透过白光,看到桌边的躺椅上睡着个人,便扯开嗓门叫了几声。

    “水,水,喝水!”

    卫霄已经想好了,不能说话是个致命伤,为了自身的安全考量,他现在必须一点点开口说话了,就从眼下的这一声开始。眼下?咦!后知后觉的卫霄忽然发觉自己能看见了,而且看得比往日更清晰,连黑暗中的角落都能看得分明。这份喜悦让卫霄高兴地忘乎所以,直到水杯递到自己面前,才抬起小脑袋,想冲着对方笑一个表示谢意。

    一个眼珠爆瞪,青紫着脸庞,舌头拖出半尺长的女人,冷冷地俯视着床上的卫霄,手里拿着半杯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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