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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声 运河边上的婴儿

作者:兰尼斯特夫人返回目录加入书签投票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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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明,总是生于水畔渔乡。”

    “黎明纪元之时,也就是一万多年之前,如今的多斯拉克大草原上,萨恩江自辽阔的银海流出,北上而入颤抖之海。”

    黎明纪元,那是在英雄纪元之前的莽荒时代,历史不存,有的只是没有文字记载的故事。

    我听着这给我讲古的声音,立刻就辨认出了说话者是谁,“摩根?”

    “是我,”声音继续,“在那个年代,第一个人类的聚落诞生了,然后是村落,接着是城邦,最后是国家,兴衰之中诸位君主、领主和村长都听从同一个人的号令,那就是统治内陆银海的女人,渔人女王。”

    银海是位于如今大草原内部的内陆海,据说在过去曾经非常辽阔,然而日渐干涸,如今只剩下一个湖泊“世界的子宫”,作为银海存在过的证据。

    某种意义上而言,对人类来说,银海确实是“世界的子宫”,多斯拉克人如此命名他们圣城旁那个银海的遗湖,也不算错。

    然而,她要说的事情不是重点,也不是什么秘密,毕竟学城就有银海的记录。

    “你应该在凯岩城!”我警觉道,“怎么,你又在害我?现在不是聊故事的时候。”

    “或许,”我能感觉到话里的笑意,与胆子超小的小狮子不同,充满了智慧和自信,“她的宫殿在水上漂浮,永无休止地绕着湖岸巡游,据说她聪慧仁慈,受诸神眷顾,乃是王上之王,所有的智者都要寻求她的指点,学士以为典籍之中的渔人是指渔夫,殊不知,女王所渔的,正是人类,不论生死,所有人都是她的子嗣与食物——”

    我想要离开,或者说想要醒来,我现在的状态绝对不对劲,什么都看不到,什么都…听不到,虽然我能接受信息,我就像是一个卵,或者蛋,被困在了这里。

    “现在是怎么回事!?”

    她没有理会我:“——直到有一天,她消失了,她的孩子走出视为家乡的银海,成为安达尔人,成为先民,成为吉斯卡利人,漫长的迁徙开始,人类逐渐征服了从维斯特洛到厄斯索斯的辽阔土地。”

    自然,这是她造成的,可是,明明我是被一道,大概是属于迷宫营造者的紫光射中!

    “我现在到底是怎么了,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什么?”她自问自答,“我想说的有很多。”

    “我想告诉你,瓦雷利亚不止是长夏之地十四座火烽下的瓦雷利亚,还有一个古代的瓦雷利亚,也就是渔人女王的,人类历史上最辉煌的瓦雷利亚。

    她和她的子民将王国疆域从银海扩张到了每一寸已知的土地,维斯特洛的参天塔,索斯罗斯的黑石城,所有这些都是古代瓦雷利亚留下的遗迹。

    她甚至奴役了深潜者和冰龙,用冰龙和索斯罗斯的长翼龙做实验。制造了魔龙。

    我想说,你就是渔人女王的转世。”

    惊呆了我了。

    这不扯淡么?

    扯淡!

    你咋不说我是天父、圣母、七神、拉赫洛、马神、群星就位之主、你爸爸、你妈妈的集合体呢?

    虽然银海和渔人女王的故事确实有,可是,先不说她所说的,没人相信的所谓“古瓦雷利亚”存不存在,也不谈奴役深潜者这种事有多难做到。

    就说什么渔人女王转世这个,我绝对不信,为什么?

    之前,在攸伦的夜影之水幻象里,我一次见到夜王和异鬼美人的场景时,也曾经由于亚梭尔·亚亥转世预言的缘故,设想过我,或者说莱雅拉·雪诺可能是个什么人的转世…

    但是。

    轮回转世,因果业报,就前世来说,那些是古印度搞出来的观点,后面为佛教所继承,画风都不一样!

    冰与火之歌的画风是啥?

    赎罪、苦修、忏悔、一神,类似前世的亚伯拉罕诸教。

    善恶二元,光之王和影之主,名为七神,实际上七为一体,七神为一。就好像前世波斯的祆教和摩尼教一样。

    其他的,还有就是万物有灵,图腾崇拜,类似前世的德鲁伊教派和原始萨满。

    轮回?转世?这太扯了!就好像我去一家前世的川菜馆,结果告诉我招牌菜是巴西烤肉一样。

    当然,前世是前世,照前世来套今生的宗教观有点傻。

    那么,如果是真的的话…

    另一方面来说,恐怕,这轮回绝对和我理解的亚洲式概念不同。

    “不要试图蒙蔽我,死灵师摩根,”我说,“我是个私生女,是恐怖堡的女儿。”

    “不,你不是,你——”她想要继续,突然紫光绽放!

    我的眼前有了视觉。

    一片紫色,简直就像是同性恋大游行那种漫天满地的紫。

    “居然压制不住了?”

    “什么压制不住了?”

    “这个是迷宫营造者的力量,我不知道你怎么掉进它的陷阱里去了,我只知道,它想要吞噬你,渔人女王。”

    摩根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该不会,你的巫术顾问,就是它吧?”

    是啊,莱雅拉,为什么你会相信一个异形生物?

    “我以为你建立起王国的凝聚力和号召力已经证明了你就是转世的渔人女王!”她没说的下半句大概是:可难道你的本质竟然是个傻子吗?

    这个…怎么说呢。

    确实很难解释。

    这么说吧,我对人挺能付出信任,臣子,也很难相信他人,至亲。这大概和我小时候的经历有关系,小时候那会儿,卢斯分给我的士兵们,虽然可能心底觉得我下贱,可是还是挺憨厚老实,除了某个黄迪克之外。可是在亲人里头,我就能相信多米尼克一个。

    而对于异类,迷宫营造者是我前生今世接触的第一个非人智慧生物,虽然前世有“黑暗森林”之说,但是也有和外星人谈恋爱之类的故事,所以我其实没有对异族发自心底的戒备,反而下意识地也把它们当人类看。

    直到遇到深潜者。

    不过那是很后面的事儿了。

    所以对迷宫营造者,我开始时还留有余地,在后面就几乎完全没有了猜疑,甚至还把尸鬼莫波的控制权多次交给它,在与瓦兰提斯的战争中,在派克城里。

    没想到,异类就是异类,你没办法了解它们的思想,也就无从了解其行为动机,或者揣摩其性格。出乎意料,而且,未必会没有背叛的可能,现在,我就被背叛了。

    “有什么办法能够对抗吗?!”我只能沉着而问。

    虽然说,死灵师摩根,也未必可靠,搞这样针对我头脑的突然袭击,当然不可靠!

    她叹了口气:“我本来是想诱发你的记忆,没想到,你居然正在被你的…这算是尸鬼?你怎么可能把一个不死的玩意儿变成尸鬼的…反正,我没想到你居然被这么一个东西给入侵了头脑,差点被控制,我甚至都没见过多少存在有入侵别人头脑的本事!”

    “那你怎么知道这是迷宫营造者?”

    “这是问这种问题的时候么,渔人女王?它要控制你!”

    “有办法吗?”

    “有,本来我想要你自己来,但是时不我待!”

    听起来似乎很不靠谱。

    钻人家脑子里说少女啊,我有个法子来拯救你,这样的情景能靠谱么?

    “别抗拒,我在让你变回过去的女王!”她肃声道,接着没待我回绝——

    世界大变!

    天空阴沉,白日如夜,我在焦黑的城堡里守望,群蝠划过我的身际,飞向天空,堡民望着我的背影战战兢兢,只因他们都听过我的故事,“疯子”丹奈尔·罗斯坦,那个让婴儿停止哭泣的赫伦堡黑巫师。

    天空就在脚下,我驾驭着忠实的魔龙泰雷克斯翱翔蓝穹,那无尽的丛林河流和山川,正是无人来过的土地,只有我,杰妮娜拉·贝勒里斯,瓦雷利亚的龙王,只有我,才能征服令人战栗的大陆,索斯罗斯!

    地牢昏暗,群狮沉睡,高傲的凯岩王“雄狮”罗利恩和他的诸子都在上方沉睡,他以为让我丧生群狮之口就能摆脱我的诅咒?不,好吧,既然你称我为“兜帽王”,那么,“兜帽王”摩根·班佛特的复仇,就此开始。

    一个个人影,一段段人生,傲慢的女人,谦卑的女人,为王的女人,为后的女人,战斗的女人,驻家的女人,女儿、贤妻、毒妇、老妪、白痴还有母亲。

    对,母亲!

    我正在被涌向我的记忆吞噬的意识醒觉过来,我是个母亲,我是个女儿,撒拉!

    就在此时,好奇的宝宝在一动不动的妈妈怀里扭来扭去,她呆不住了。

    “呜哇?”妈妈额头上亮闪闪的东西是什么?那是雾魂给予的金鳞。宝宝当然不知道,只是看起来很漂亮,肉手抓了过去。

    才刚刚碰到那鳞片。

    撒拉!

    眼前突然被婴儿的脸填满,紫色的大眼睛里满是无辜和好奇。

    “妈哇?”奶声奶气。

    “这是怎么回事!?”死灵师摩根的声音气急败坏。

    我回到了现实?

    不,我没看到我的手,也没看到我的脚。

    我看到了…

    可爱的大脑袋正在盯着紫色的光晕瞧,而那片紫光,正在变得越来越小。

    “哇哇?”

    小宝宝,不,是大宝宝伸出了肉乎乎的小手,抓向那片正在消逝的紫色光芒。

    真好奇啊,那是什么呢?

    不,不对!这不是母爱泛滥的时候!

    我没有回到现实,这依旧是一片虚无。

    只是这片虚无没有被紫色给沾满,而是被一个娃娃的大头给挤满了。

    “你的女儿居然有这样的天赋,”摩根惊愕莫名的声音传来,“那么——”

    “闭嘴!我知道,我不是渔人女王,你才是!别想把你的记忆灌输给我!”

    此刻难道我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这分明是和“三眼乌鸦”的传承类似的手法,用无数辈先代的记忆淹没我的记忆!

    这才是冰与火之歌的转世,这就是亚梭尔·亚亥转世的真相,这也是摩根骗我说什么我是渔人女王转世的真相!

    “我只是一丝记——”

    “你就是渔人女王,死灵师摩根!嘿,宝宝——”

    “哇?”撒拉看着我。

    “你要干什么,莱雅拉,你——”

    没错,我是莱雅拉,恐怖堡的女儿,我才不稀罕什么转世!

    “帮助我,孕育者,”这时候,心脏树开口了,“这是我最关键的时刻。”

    看到有撒拉在,你企图控制我的做法无法成功,是吗?

    “你的所谓‘升格’是失败的,迷宫营造者。”

    没错,“升格”,由人格,变为神格。

    这是当初在诺佛斯时它和我交流所陈述的东西。

    “这是我的目的,只要你配合我,你所说的失败就不会存在,你会成为我的一部分,永远存在于我的意识当中,达到永生。”心脏树终于表露了自己的想法。

    傻子,果然是异形。迷宫营造者的个体认为融合成为一个集合无所谓,可是,我是人类,我不这么想!

    “你觉得你应该成为的,是什么样的神?山的神灵本身就是山峦,火的神灵本身就是火,光明与暗影的神灵本身就是光和暗,河川的神灵本身就是河川。迷宫营造者能成为的,是迷宫营造者的神,可是你的升格已经让这个种族消亡了。”

    “那么你呢,”它问,显然是把我当做它的同道中人,“人类之神?你在凡世蒙受苦难,忍受自己私心和恐惧的啃噬,你和你的芸芸众生不过是类同,你根本就没有成为更伟大的超凡。”

    超凡?

    你错了,迷宫营造者,你的升格执念压根就是一个谬想,就和意图成为神明的攸伦一样,是走入了歧途。

    神明是什么?

    强大?

    强大不足以让神明诞生。神明,乃是植根于恐惧与依赖之上的崇拜。

    回溯我前世的地球,没有魔法的世界,那个世界也有神,被人崇拜的神,而非客观实在的神。

    那个世界的人类祖先目睹了猛犸巨像的强悍,因此将猛犸的头骨奉为部族的守护神,这是最早的神灵,图腾。

    尔后,强大的自然慢慢不再威胁人的生命,埃及有兽形的诸神变成了希腊那些模仿人类的神灵。

    如果说人类才是神的根基的话,所谓的宗教和神,本来就是随着自己的根基发展而不断变化的,由动物巨兽变成人类本身,由人类本身变成更加抽象的上帝真主佛陀三清。

    我回答:“这是个很复杂的问题,如果是你说的人类之神,那么应当理解,唯有人类进步,这个神灵才会进步,唯有人类聪颖,这个神灵才会聪颖,而不是为一己之图,将自己的宗族抹去,困守在幽深的地下,半步都不能挪。”

    接着,我继续:“我想你也意识到了,对吗?所以你在‘升格’失败之后,又想让迷宫营造者这个种族重现人间,成为你‘升格’的根基,真是愚蠢。

    原本你还有机会,迷宫营造者,诸灵之眠,心脏树,你现在是受诺佛斯人敬拜的对象,你在变成人类社会的一部分,或许这其中也存在着机会,也说不准,根本就不需要再次让迷宫营造者重现人间,成为你的根基,诺佛斯,就能是你的根基。”

    没错,这是原本的机会。

    而现在,随着你对我的背叛,心脏树,你的机会,也随之而去了。

    我笑了起来,指挥我的宝宝,“啊!张开嘴!”

    “哇啊…”宝宝张开还没长牙的小嘴。

    我指点那片迷宫营造者的紫光,虽然我根本就没手,只有意识。

    “来!”我叫出无数次哺乳时说出的命令,那道,印入娃娃脑海深处的指令,小可爱最喜欢的话。

    “来!吃饭饭!”

    “哇!”撒拉惊喜地大叫,然后毅然决然地嘬住紫光,闭上长着小睫毛的大眼睛,使劲吮吸起来。

    “这…这…”摩根惊呆了,“这是…一个婴儿!?”

    “我女儿!”我炫耀道,“厉害吗!?宝宝,待会吃完了这里还有哦!”

    一看就我就知道,在我的视野中,谁占据的面积大,谁最厉害。

    宝宝的大脑袋几乎占满,不愧是我宝宝,超级厉害!

    “嗝!”撒拉打了个小奶嗝。

    可是,一想到,到了十岁左右鬼都嫌的那个年纪,这个小丫头可以闹出怎样的翻天地覆,我那傻傻的愉悦感突然消失。

    有她这天赋,我感觉我的王宫恐怕要不宁了。

    “别吃我,要不,要不——”摩根的声音有些畏惧。

    “哇?”

    撒拉手头一抓,抓出一个黑发的女人来。

    眼睛是淡褐色的。

    果然,摩根·班佛特根本就不是我,瞳色和五官都不一样。

    “要不,我喂你奶?”她怯怯地说。

    放屁!

    这是我的种,谁准你喂了,难道不知道我奶妈都没请吗!?

    第二天,早晨。

    晨曦之光洒在褐色的石板路上,如此干燥。

    原本,河道里的水该漫过两岸,浸润着街巷。这是布拉佛斯特有的清扫方式,在每一个早晨,随着潮水涨起,前一天的污秽会被水流带走,自此消失不见。

    可是如今就连港口都被封冻,自然也没有了这简单而方便的清洗。

    就在运河的堤道下。

    乓!

    尘封已久的铁门被推开,我露出脑袋,光线让我双眼眯上。

    我没想到,那迷宫竟然在心脏树消失之后就不见了,当我再度睁开眼时,发现我们几个站在布拉佛斯宽阔的下水道里,死猪、旧衣和弃婴的尸体中间,不远处是两位史塔克。

    就好像那个迷宫从未出现过似的,看来迷宫营造者的魔法比我想象的更加可怕,还好,它已经没了。

    啪,啪。

    脚步上传来,就在对面,我立刻躲回下水道。

    从密封的下水道门里钻出来,绝对是值得紫衣守卫关注的事情,所以,得躲避视线。

    想到这里,我不由向后一看,奥利昂被布兰背在背上,人事不省。

    “他还有气吗?”我问。

    “还活着呢。”

    很好,“我们去找个旅店投宿。”我下达命令。

    然后,就去找出来,是谁在算计我,把我引诱到那个迷宫里!

    既然要玩权力的游戏,我就陪你玩!

    “哒!”撒拉深表同意,义正辞严地叫道。

    哼,敢惹我们母女,嗯,捎带上奥利昂。

    敢惹我们一家,找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