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出发

推荐阅读:神印王座II皓月当空风起龙城弃宇宙夜的命名术剑来渡劫之王第九特区天下第九三寸人间大符篆师

一秒记住【三界小说网 www.xs3j.com】,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云滇信使未达分坛的前一个时辰,分坛主官勇与属下三心腹开台打马吊。

    “可恨!”官勇黑厚手掌重重拍向桌面,张书淮即将前伸吃碰的手默默收回。“坛主又为何事如此光火?”

    “一定是小姐又要与人私奔。”心腹甲。

    “一定是新夫人又与人夹带私逃。”心腹乙。

    “没一个成器!”官勇抚额,慢吞吞吃了上家的牌,“这回明明就是马含光啊……”

    坛主为何如此一言难尽?张书淮按捺着再次想要开杠的心:“莫不是您对副坛主有何想法?”

    “他那张脸啊……”

    “实话说,副坛主那张脸委实不错。”心腹甲。

    “讲真,副坛主颜艺双馨,真是咱们分坛一枝花。”心腹乙。

    “什么东西!仗着那张小白脸人前嚣张人后媚骨,少宫主定是被他灌了*汤,否则仇比天高怎可能如此让他轻易蒙混过关?”

    “……”

    一番沉默。“讲真,副坛主生得男身女相。”

    “实话说,论男子英伟,是大大不及我们官坛主的。”

    “这个嘛……”官勇稍有些羞涩,“我一个老人,不跟乳臭未干的小子比。”

    “坛主您是成熟伟岸,多少女子心生仰慕。”

    “真的么?哈哈哈,你们还真实诚。”

    张书淮放下张西风,略觉尴尬:“坛主眼下有何打算?”

    心腹甲当即追加西风:“还是要给马含光些苦头吃吃,不然不知道谁来当家作主。”

    “做主的自然是正坛主,他一个副职是该受些教训。”心腹乙附上西风。

    官勇手指抚着自己那张尚未打出的西风:“本坛主治不了他,但总坛密使不日即至,马含光博了少主原谅,未必能糊弄得住密使大人。咱们只需在密使面前说道说道,少主她一个小孩子家家哪里懂得找人告状,一定是被马含光打怕了,所以只好由本坛主代为撑腰。到时候——”成熟伟岸的官坛主面现微笑。

    他本来是有选择的,未必要打出那张西风,然而他终归不假思索将此牌推上台面:“怪他狂妄,密使将至,私定刑罚本就是可大可小,以宫规论处,可不止断两根肋骨那般简单,这回还是要送他一命归西。”

    正视台面,加上这一张,四人同归。

    ……

    一个时辰后,信使抖开紫极如墨的密使外袍,乍一看的确与初阶弟子服无分上下,只是那衣料抖动间一层低调不显的华丽暗纹,日照打下,才有了水波般层层漾开的图案显现,再非蟒身蛇纹,赫然便是凶兽穷奇。

    人不到,见衣如见人,官勇私底盘算,恭恭敬敬将此套衣冠请上议事厅上座。

    马含光携伍雀磬到场时,官勇正按原定计划连带几名心腹对杖刑少主一事大加审判。

    信使被安排同坐上首,整个过程心情飘飘然,他只是个送信的。

    马含光入厅便见到上座的衣袍,二话不说一记飞镖直中了侧首落座的信使头顶。

    伍雀磬最知根底,她先前演练功课,为不露破绽而刻意将马含光所传步法走得颠三倒四,马含光早被她气得急火攻心,眼下谁惹谁死,别看他面色如常。

    官勇追着人数落:“你身为副坛主反了天不成?这位是云滇信使,这衣装是十二密使专有,你算老几?再退一步,本坛主还活生生在此,你一个副坛主也不怕得意到头乐极生悲?!”

    马含光正走至上首位,猛一回头:“你要坐这?”

    官勇滞了滞,却再也压不过连日委屈,且信使前来,新上任的分坛高层业已聚齐,他不争馒头争口气,索性一屁股坐上了主座。

    马含光眉梢动了动:“你坐了少主的位子。”

    官勇嗤:“你当我傻?连你一个副坛主也敢先斩后奏,此次尊使前来她才是少主,尊使未至,这分坛头把交椅始终是我官勇的位子!怎样,生气?来咬我啊?”

    马含光于是道:“你坐皱了我的衣服。”

    张书淮围观至此,猛地一拍脑门叫死。

    官勇有恃无恐:“污人也该找个好点的借口,副坛主离我尚有几步远呢,在场十多双眼睛都瞧着,我几时压了你的衣裳?”

    伍雀磬为弥补前失默默移前,个矮优势,稍稍欠身,正好使力将官勇屁股底下所压的密使衣袍一点点扯拽出来。

    当还剩最后一片衣角,“坛主叔叔请让让。”伍雀磬抬头甜笑,再看官勇面上,却已血色尽失。

    后来,直至马含光披上密使外袍,衣袖一翻亮出信物,恢复他总坛密使的崇高身份,官勇仍鼓瞪双眼难以置信,一路默念:“怎么可能……”

    “当年马叔叔弃暗投明屠杀正派,全武林都知道他在万极的职位爬得很高啊。”伍雀磬解说。

    “可是谁知道那很高的地位是十二密使其一啊。”全分坛弟子俱在心中腹诽。那可是专司刑罚的独特职务,全万极除了坛主与左右护法,谁的面子他都敢不给,即便是职位高于他的长老与祭司。

    难怪马含光敢问少主的罪,人家管的正是这个啊。

    不久后伍雀磬收好行囊与马含光一老一少踏出分坛,身后坛众挥泪道别:“尊使好走啊,前路天高海阔再勿惦记,咱们没有尊使的日子,也会将您谨记心中时刻不忘。”

    官勇想起早前那副西风出尽的马吊,默默反驳:不,他一定还会回来的。莫问原因,你们一定不信,他……只怕忘了什么也忘不了我。

    ……

    再说伍雀磬追着马含光一通好走,两匹快马被生生辞拒,只为挑战伍雀磬脚力。

    “咱们是回云滇么,一路朝南会到东越么,不多带几名护卫么,就你我二人不觉堂堂万极太过寒碜么?”

    马含光已被她吵了一路,回头:“闭嘴。”

    伍雀磬好不容易定下决心,在未弄清马含光是否为正道所派内应之前,于公于私都要与这位深藏不露的万极密使打好关系。他一来决定她是否爱错了人,二来决定她日后于万极总坛如何做人。若能老天保佑真的得以为他正名,伍雀磬不仅得回了昔日师弟,且得了一位助力无穷的盟友。

    有鉴于此,即便被一再拒绝也会动力十足,因为这已不是事关私情,而是为正道大业努力不懈。

    所以她开头一路除了聒噪些,还真挑不出什么叫马含光不顺眼的错处。且对方冷漠如初,她还能越挫越勇。

    滩途岸上拉着人看白鹭风景:伍雀磬感叹:“这样水天辽阔的感觉多好啊,听说荆湖多候鸟,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马含光瞥她,是为曾有人说过喜欢湖光更胜山色,然而——“候鸟早已北上,你见到的都是常栖水鸟。”

    知道也不必拆台。伍雀磬偷瞧他,普通武服,普通束发,光致致的前额干净而饱满,侧颜那么美好一笔挥就,眼里的光却是时时要吃人。

    “……此地从丁字堤至采桑湖,可见雁类九种、鸭类二十种、鸻鹬类三十种有余。至于林鸟则有鹎、噪鹛、蓝鵐等小型雀鸟。而若要见小天鹅、白琵鹭、又或黑腹滨鹬,则需乘船驶入白湖——”

    “停!”伍雀磬不懂他这也能依照平日功课一板一眼开讲,“马叔叔面对这百顷美色,湖风阵阵,就只想到与我说这个?”

    “金鹗与南湖,则有红嘴相思鸟、红嘴蓝鹊、各种鸫与山雀……”

    “你饶了我吧!”伍雀磬掉头就走。

    马含光目的达到,省得她走一步停三步,然而方要将人撵上,终究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

    “中原那么多秀丽之地,我最想与你建屋湖畔,乘着长风,老来作伴。”

    “马叔叔发什么呆啊!”伍雀磬猛地回头大叫,打散马含光耳边涌上的一瞬幻听。

    “少主既如此有活力,”这人眸光咻深,“看来再赶百里前路也不在话下。”

    这样总算和谐的气氛勉强维系到午间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伍雀磬饥肠辘辘要与马含光讨吃食。

    马含光前摆一掀端正优雅地于路边岩石落座,伍雀磬取出了张书淮事先吩咐为自己准备了许多的油纸包。

    一包是一份,不管马含光,自己急吼吼拆开,所见为三样物事:馒头,干巴巴;肉干,像草纸;白煮蛋,此生不碰。

    “我最讨厌吃蛋。”伍雀磬撇着嘴抱怨。

    那端只是正坐不沾饮食的马含光目不斜视:“那就丢掉。”

    “肉干我也不爱吃。”

    “一并丢掉。”

    “还有馒头。”

    “丢掉便是。”

    伍雀磬不言声,直直看那说话之人,马含光这才侧了眼来望伍雀磬手中的油纸包,嗯,一件不剩。

    “不吃就走。”

    “马叔叔!”伍雀磬赶紧追上去,“我想吃第一刀。”

    对方脚步果然突兀一定:“什么第一刀,挑三拣四回云滇再说。”

    伍雀磬还要纠缠,四下树林里忽有暗箭射出。

    马含光抱人疾速闪过:“还没刚出分坛呢,来得倒快。”

    伍雀磬莫名其妙:“是丐帮的人卷土重来?”

    马含光道不是,脚一蹬地瞬息远去:“是我们自己人。”

    “你的意思,是那些不想让我回总坛的人?”

    “还算精明。”

    “可是马叔叔你慢着点啊,我眼晕。”

    此话毕,头顶半晌不闻声息,终于传来一道冰冰凉的声音:“废物。”

    “废物怎么了,废物你把我丢掉——啊!”

    伍雀磬肩骨被马含光极粗暴地捏了一把。“不仅废物,还学会犟嘴了。”

    “其实吧,官叔叔有句话说得很对——我就犟嘴怎么了,来咬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