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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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记得画屏初会遇,

    好梦惊回,望断高唐路。

    燕子双/飞来又去,纱窗几度春光暮。

    那日绣帘相见处,

    低眼佯行,笑整香云缕。

    敛尽春山羞不语,人前深意难轻诉。

    一曲《蝶恋花》后,七七按照红线嘱咐的来到后院,惴惴不安地等着。

    终于,那道干涩的,夹杂着几分试探与不确定的声音响起来,“苏......苏洛?”

    因之前是在电影般的回忆里看到,如今依然以真人的形态出现,七七总感觉有股见了演员本人一样的紧张感,按了按胸口,眨了眨眼,努力装出一副疑惑的模样转头,

    “嗯?是谢小姐......是与我说话么?”

    娇脆脆的女声,还有合身衫裙展现出的女子曼妙身形。

    依然盯着眼前矮了自己半头的人,和极其女气的容颜半晌,眸光几度明灭,终是黯了下去。

    “对不起...是我认错人了......”

    她落寞地摇摇头,微有些摇晃地离去了。

    “我还在期待什么......”

    七七有些心疼她,想直接冲过去告诉她实情,到最后却握紧了手,望向身后坐在墙头的红线。

    红线保持着半透明的形态,双手环抱在胸前,盯着依然离开的方向若有所思。

    他在想什么呢?可能只是不明白这些俗世的情情爱爱吧。

    之后的日子,依然每天都会来傲雪楼,她的目光搜寻着七七的身影,逐渐的精神竟好转了起来。

    可能她还存了一丝可笑的幻想,侥幸认为七七就是苏洛,碍于各种原因不敢与她相认,然而她自己又不敢直接去确认。

    是怕失望吧。

    这样过了四五天,七七便开始了下一步计划,以感染风寒身体抱恙为由告了假,窝在了厢房里。

    如不出意外,依然肯定会来探望。

    待天□□晚,夕阳躲在稀薄的云层里欲露还羞时,七七果断的垂下了屋子中央的轻纱帘幔,将厢房隔成了两间。

    靠里放了约摸半人高的浴桶,里面的热水正升着氤氲的蒸汽,撒了平日做香料用的干花瓣。

    七七站在桶前,一副悲壮的模样,“真的要脱吗?”

    红线以放荡不羁的姿态倚靠在床头,红艳艳的袍子更是为他增了几分魅惑,而后,他便挑眉笑了,“当然,我还特地给你现在这具身体做了修改。”

    说着一双漆黑的眸子盯着七七的胸前。

    七七低头看着自己现在有C的胸部,咬牙暗恨,开始有些后悔自己脑子一热答应这不靠谱的月老来牵线。

    但这世上哪有后悔药,所以最后干脆心一横,褪掉了薄衫,露出小巧的肚兜,盈盈的香肩,“你把眼睛闭上。”

    “好。”红线异常听话的伸手捂住了眼。

    七七的眼一跳,而后一把将手中的薄衫丢了过去,“好歹把手给我给我合拢点!露那么大一条缝是想作死吗!”

    依然来到厢房时,房门没有关严实,就着回廊的落地灯能隐约看清里面的轻纱帘被透窗风撩起的弧度,却也因这有了几丝苍凉。

    今日她本意在苏公馆休息,结果下午有傲雪楼的姑娘给她捎消息说七七姑娘病了,于是她便买了些补品来看望。

    现在天色暗了下来,屋内只晃着一点烛光,想着七七应该是歇下了,依然就擅自敲了敲门,接着推开进去了。

    因对屋里熟悉,就找着桌子把补品放下了,这时听见帘幔后有细微的声响,一时好奇,就掀了开来。

    顿时就僵在了原地。

    借着床前的落地灯架燃着的烛火,七七和依然大眼瞪着小眼。

    七七整个人泡在水里,露出的娇嫩肌肤晕着一层红,尤其是胸前那两团尤为突出。

    果真是个女子。

    依然的脸涨的通红,随后鼻一酸,道了声“抱歉”,跌跌撞撞的就要转头走。

    这时床边的红线手一挥,她的脚底就出现一滩水,因走的急,一个不稳滑倒在地。

    七七连忙扯过一旁凳子上早准备好的浴巾裹住身子,急急上前将依然扶起来,“依然小姐,当心!”

    说话间眸光瞥见开衫口袋里的丝绢一角,就趁她不注意抽出来丢在了水渍里。

    接下来如红线所料的一般,依然心乱如麻,一心想着回去,七七顺利以“帕子脏了,不如我洗净后再还给依然小姐”的借口留下了那条丝绢。

    两条一样的手绢摆在桌子上,只因经历的时光不同,一条崭新,一条陈旧。

    红线的手伸直放在丝绢的上方,在七七惊奇的眼光中将两条用白光裹起来,逐渐的融合一块儿,而后变成了一条。

    这可比魔术好看多了,七七眨着亮晶晶的眼睛,又开始觉得自己的选择是对的,能免费欣赏到这样神奇法术的人不多,而她,便是其中一人。

    于是觉得红线顺眼多了。

    红线的额头却渗出汗来,清俊的面容带了丝惨白,“我们要尽快回去了,明天把这交给谢依然,任务就算完成了,我的法力耗费太多,要尽快赶回去休养。”

    (2)

    翌日。

    东合二十四年,晚春时节。

    “双双对对,恩恩爱爱。”

    “这园风儿向着那好花吹,柔情蜜意,满人间。”

    傲雪楼俨然已成奉邵第一楼,每日诸多客人往来。

    春将谢幕,楼里还穿梭着《月圆花好》的小调。

    依然倚在榻上,着大红挑花的旗袍。她总觉得自己好像遗失了一段记忆,也不知为何一定要来傲雪楼。

    前方的两个姑娘合唱着那首《蝶恋花》,青涩柔和的嗓音微微颤着,黑亮的眸子不时瞥向她,似想得到她的两句指点。

    依然摩挲着手里绣工并不精致的丝绢,微微笑了。

    依稀里,透过青涩的嗓音,似看到一株繁茂的桂树,簌簌落着花。花下站着一人,直领的衬衫,歪了顶软帽,冲她笑着,笑得眉梢眼角都挑了起来。

    同一时刻,傲雪楼门前。

    一双油亮的牛皮皮鞋停在了门槛前三尺处,剪裁细致的鞋子,彰显了主人显贵的身份。

    “傲雪楼——”

    苏洛抬头,拂了拂绕在鼻尖的脂粉香气,勾起了唇角,

    “有点儿意思。”

    这一句,似将那许久的牵挂悉数踏碎。

    似跨过了老旧的时光,又似乎,一切回到了初见。